第八十五章 攻靈山
「斬立決」的呼聲,排山倒海一般,傳入晗光殿內,震得頂樑柱簌簌抖落細塵。
「鞫容?」
匡宗瞪眼悶聲片刻,猝然仰頭暴笑,笑指宰相,道:「一個小小卜正,就讓堂堂宰相亂了方寸?你們私下裡結的怨,還懟到朕面前來,沒完沒了的鬧!比之三歲稚兒撒潑更加可笑!」
簡直是無理取鬧!
暴笑之聲驟起又驟停,暴君「砰」然擊掌於案,又忿然作色,怒道:「除了修道,此人還有何能耐?既不能參政,又無領兵征戰的本領,區區一個道人,性子張狂些,就讓你們一個個眼裡揉進沙子了?他能造反?你們真當朕是昏君?由得你們信口雌黃、顛三倒四!」
「聖上!」一腦門子重重磕在殿上,左淳良悲切高呼:「天可鑒——臣對聖上一片赤忱忠心!鞫容此賊,不僅狂妄,甚至妄言他自己乃天之子,當享天子之榮,當今天子所能享得的江山美人,他也能享得,且易如反掌!此言,乃大不敬,連聖上後宮之人,他都敢覬覦……」
砰——!
一記重拳,砸於御案,匡宗暴怒:「住口!簡直是一派胡言!爾等若再敢為此事喋喋不休,朕先砍了你們的腦袋!」
就為區區一個道人,這幫大臣居然敢夜闖宮門、怒敲「震天鼓」,簡直反了天了!
「來人——!」
匡宗怒不可遏,暴喝一聲,御前侍衛拔刀出鞘,逼向宰相,只等聖上一聲令下。
「臣,叩請聖上三思!」
左淳良驟然挺直上半身,抬手將官帽緩緩脫下,擱於殿上,而後,額頭砰然叩於地面,血絲滲出。
「臣等叩請聖上三思!」
眾僚於殿外,齊皆摘下官帽,伏地悲切高呼。
「你們這是在逼朕?」
匡宗怒極反笑,連叫三聲「好」,目中迸射凜凜殺氣,正欲下旨砍幾顆冥頑不化的老臣腦袋,以泄心頭怒火,卻見晗光殿側門人影一閃——
一名小太監跌跌沖沖地奔來,沖高公公小聲稟告。
高公公臉色猝變,慌忙湊上前,輕呼:「聖上!」而後,得主子點頭示意,俯身在匡宗耳邊竊竊而語。
「你說什麼?果有此事?!」
匡宗驚怒暴喝,霍地站起,疾步繞側門而入,進偏殿,見虞嬪跟前的一名貼身侍婢,果真連夜逃下靈山,帶著倉皇焦急的神態,衣飾凌亂、一身狼狽地跪在偏殿,等聖駕親臨。
此女煞白了臉色,跪地挪膝上前,凄凄哭訴:
「聖上,娘娘出事了!天機觀尊上,以請神為由,騙娘娘去其廂房靜室,更換女冠道袍,並將娘娘軟禁在他房中,奴婢聽尊上狂笑放話,說、說……」
「他說了什麼?」匡宗瞪目攥拳,手指關節咯咯作響,盛怒之下,暴喝一聲:「講!」
侍婢心驚膽戰,嚇得魂不附體,哆哆嗦嗦的、顫聲道:「他、他說,說自己也是天之子,可與天子共享六宮美色!奴、奴婢聽見娘娘在房中凄厲呼救,隨娘娘一道去的人,卻被天機觀眾弟子困住,說師尊在請神之時,任何人都不得入內打擾……
「奴、奴婢見勢不妙,偷偷逃下山來,憑娘娘手諭令符,返回宮中,將此事呈稟!請、請聖上救救虞嬪娘娘!快救救娘娘——」
惶惶哭訴,侍婢連連磕頭,央求聖上速搬救兵,去解救娘娘。
匡宗卻悶聲不響,瞪著此女,嗜血瞳人里縮影著此女驚恐萬狀的面色,不似有假,——他的女人,當真被那個狂妄發癲的道人染指了?!
此乃奇恥大辱!
凡夫俗子尚且不能忍,何況是一國之君!
「不能護主的廢物!朕留你還有何用?」
盛怒之下,匡宗猛然將御前侍衛鞘中利刃拔出,一刀砍去,竟將這名侍婢的頭顱硬生生砍落,骨碌滾落在地上,斷頸處鮮血狂噴,失了腦袋的一具殘軀砰然躺地,仍兀自抽搐抖動。
跪在晗光殿的左淳良,偷偷往側殿那頭瞄了一眼,見大幅帷幔上,猝然噴濺血雨,他眼皮子一跳,心幾乎提到了嗓子眼。
帷幔颼地掀卷而起,挾一股腥風,匡宗闊步而出,手持濺血利刃,一指殿門外、靈山所處的方位,他鬚髮刺張,睚眥欲裂,驟然下令:
「左卿,速速隨朕攻上靈山,朕要砍了鞫容那顆癲狂腦袋!」
「臣,遵旨!」
左淳良心頭狂跳,難以抑制驚喜之色,連忙叩首領旨,而後,一馬當先,邁出晗光殿,振臂高呼:
「聖上有旨——夜攻靈山!」
戚將軍面色一凜,抱拳應聲:「得令!」而後,速速整兵,列陣,嚴陣以待。
眾僚見狀,紛紛辟易道側,鼓噪吶喊:
「除奸佞、殺逆賊!」
龍駒戰馬牽來,匡宗換戎裝,步出晗光殿,踩馬鐙,飛身上馬,號令調兵,率兵夜出宮門。
馬蹄昂揚,戰馬人立而起,暴嘶聲中,嗜血刀刃已出鞘,匡宗刺出血刃,直指靈山。
強弩騎兵擇靈山之路直驅,聞天子暴喝:
「入天機!擋朕之路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