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告密函
「你且退下吧!」鎣娘坐起身來,望向沲嵐。祁尚宮應了聲「是」,識趣地退下。
殿內再無旁人,沲嵐雙手攏在長袖中,疾步上前,一伸手,將暗藏於袖中的一截手指大小的空心竹管,呈給主子過目:「咱們的眼線今早傳來消息,天機觀那邊,出了件大事!」
「哦?」鎣娘微感驚訝,接來竹管,擱在掌心扣擊一下,從空心的那截竹管子里,滑出了一卷布條,似在慌忙之中被人從衣擺上撕下的,上面用木炭塗鴉般的草草勾畫了幾筆,合為三個字——
伯羊至!
「公孫伯羊?!」鎣娘目光猝凝,緊盯著布條上寥寥仨字,心弦一綳,「此人曾為舊朝帝師!」
「正是!」沲嵐氣息未平,急道:「一代帝師,為帝王授課,自從淵帝篡位后,便已歸隱鄉野,連當今聖上都請不動他,想不到,卜正大人竟、竟……」
「鞫容請了公孫伯羊赴天機觀?」鎣娘不敢置信,「難不成……他想讓這一代帝師給那個孩子授課?!」
「娘娘,」沲嵐提心弔膽,「這可如何是好?」
鎣娘手捏告密函,卻發了怔,口中吃吃道:「這個癲狂,真是瘋了、瘋了……」
帝師能授些什麼課?禮儀廉恥?老子孔子?不!公孫伯羊乃當世奇才,他授課教學的,一為「帝王術」,二為「天下論」!皇家宗室趨之若騖,不惜一切想請他出山,重回宮中教導皇子們,卻,如何也請不動他。
想不到,鞫容居然有法子請他親自蒞臨天機觀!
「這個癲狂,到底在想什麼?」鎣娘柳眉倒豎,憤然一握布條,「那孩子身中『噬心蠱』,卻被鞫容深藏在天機觀,足不出戶,連觀中弟子都不得輕易入室窺探,五年來,鞫容請了多少名師?細數,恐不下上百人!有兵法名家,有博學鴻儒,有奇才謀士,有玄法大宗……這些倒也罷了,他居然連公孫伯羊也請了去!難不成想反了這天?!」
「娘娘!」沲嵐忙出聲提醒,「莫要如此大聲,恐隔牆有耳!」待娘娘稍稍平復了情緒,她壓低了嗓門,道:「咱們的眼線,在天機觀潛伏了將近五年,也沒能靠近禁區半步,不能親眼目睹那些名士鴻儒是如何授課的,連那孩子的面,都未見著,卜正連觀中弟子都加以提防,搞得神神秘秘的,奴婢也想不通,在那孩子身上傾注心血有何意義?中了『噬心蠱』的人,不是病秧子,就是資質平庸,哪能學會那麼多東西?即便是皇子們,也學不到那麼多!但是……」
「但是?」鎣娘目光一凝,緊迫盯人,追問:「莫非還有本宮不知情的事?」
「是、是……」沲嵐低下頭來,支吾道:「是那些名士透了少許口風,曾提及天機觀中授課場景,僅概括為一句——吾畢生所學,此子寥寥數月便能悟得精髓,舉一反三,反來難倒尊師,愧難當其師也!」
「當真有此言?」鎣娘駭怪之餘,不禁惱怒:「為何不早些告之本宮?」
「娘娘息怒!」沲嵐惶惶道,「只因傳言實難叫人信服!那些人居然說此子乃鳳毛麟角、曠世奇才!更有甚者,說此子乃是驚世鬼才!奴婢以為那些人是得了好處,才幫著說些好聽的話……娘娘,那位兵法名家,是卜正用那座金礦為聘,才聘得他來授課。得人好處,定會幫人說好話,奴婢以為他們是信口開河,胡說八道!『噬心蠱』能逐年蠶食人的心智,那孩子又怎會……」
「世間並無『萬無一失』之策!」鎣娘雖也難以置信,卻不得不加以提防,「別忘了,此子來歷不簡單!若是天賦異稟,有遠超常人的能力,一切,就皆有可能!」后羿族人,嫡親血脈,遠古封印的神力是否還在?她是大意了,怎就小覷了「天諭」?!
「五年一限,娘娘還須給他服一次解藥!」沲嵐忐忐忑忑地問:「半月之後,時限將至,這解藥是給?還是不給?」
鎣娘沉吟片刻,猝然下令:「火速派人,遞消息給咱們的眼線,讓他無論如何,必須探入天機觀禁地,與那孩子接觸一下,親眼見上一見那所謂的鬼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