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立天機
徵羽撞柱自盡!
跪在門裡的沲嵐,感覺臉上一點溫熱,竟被飛濺來的血珠彈中。
徵羽的血染在她臉上,沲嵐渾身抖顫了一下。
皇后一言不發,表情竟變得有些木然,——徵羽這一死,死無對證了。
高公公懷裡的嬰孩哭得更是撕心裂肺,匡宗煩躁不已,剛要下一道口諭降罪於皇后,門外急匆匆奔來一個太監,跪地承稟:「主上,宰相大人前來覲見,現已候在承天門。」
「朕幾時宣他來覲見了?」血色瞳人焰芒熾烈,匡宗瞪著皇后,似要吃人一般,「朕的國舅爺鼻子夠靈的!朕不在無極宮處理政務,他也要來見?」
「淵帝砍過幾個冒死覲見的臣子頭顱,聖上要不要砍一顆來賞玩?」
一直默然旁觀的鞫容,猝然笑嘻嘻地問。
「宰相的頭顱,朕瞧著就煩!」賞玩?免了!匡宗霍地起身,大步出門去,「讓皇后帶著她的孩子回去,閉門思過!」惹他心煩之人,眼不見為凈!
高公公慌忙將小皇子交由沲嵐姑姑抱著,二人匆匆奔出門去,公公喚人擺下龍輦儀仗,遵從聖意,拉長腔喊:
「擺——駕——如意宮!」
一眾人行遠。
御書房獨留皇后及鞫容。
小太監戰戰兢兢地將那女嬰擱到皇后懷中,垂手退了出去。
追隨皇后而來的幾個侍從宮婢,跪於門外,面對門裡門外那斑駁血漬,心知娘娘往後的日子難過。
主子不好過,奴才們更是人人自危。
「這一大箱子,沉甸甸的,本仙一人怎麼帶得走?」鞫容旁若無人,只管繞著那口寶箱打量箱中滿滿的金元寶,「搬著累手,擱著招賊,不如……就丟在這兒吧!」拍拍手,他轉身就要走,抬眼卻看到皇后還跪在那裡,而且那神色……頗為嚇人!
皇后單衣沾血,披散長發,抱著那女嬰,眼中卻透出怨恨,凄慘之狀,加之這狠厲神態,猶如吃人的鬼魅一般,哪裡還有母儀天下的端莊雍容之姿?
看她恨得目露戾氣,咬牙瞪著懷中女嬰,鞫容不禁嘆了口氣,慢慢吞吞地走過來,俯下身,瞅了瞅她懷中嬰孩,看這孩子天庭飽滿,並非早夭之相,經此大劫,不哭不鬧,反倒在皇后懷中沉沉睡去,他心中甚喜,在皇后耳邊輕聲道:
「善待這孩子,娘娘可保一命!」
這孩子是鎣娘的,皇后鬥不過她,不如善待鎣娘的孩子,看在孩子的情面上,鎣娘總不至於對她趕盡殺絕吧?
皇后聰慧,他這麼一講,她心中自是明白的,但奪子之恨,又豈是旁人能夠體會得到的?
恨,已煎熬在心頭!
聽著鞫容逐漸遠去,皇后抬頭看看留在御書房裡的那口寶箱,心中遲悟——這個癲狂道人,並非金山銀山這等俗物能收買得了的!
他幫了鎣娘。
究竟鎣娘允了他什麼好處?
鞫容不近女色,不貪金錢,只想謀一頂官帽,揚眉吐氣!
但,他除了修道,仕途學識半點沒有,皇帝都說此人難以重用,想要加官進爵,難於登天!
那麼……
鎣娘又有何法子,能令此人心動?
皇后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
數日後。
一道聖旨,昭告天下——
匡宗喜得皇子,貴妃之子,乃皇長子,賜名珩。
珩,意為珍貴之物,足見皇帝對此子的寵愛。
皇后所出的女嬰,卻遲遲未得名號,如同遭人刻意遺忘,與其母左氏,一同幽閉於儀坤宮,無人問津,猶顯冷清。
如意宮卻熱鬧了,後宮嬪妃爭相道賀送禮,急來巴結,宮內張燈結綵,日日喜慶。
主上盛寵之下,竟允了貴妃嬌聲央求,不日便下旨,賜鞫容一件大禮——
擇帝都靈山,與宮城比鄰,建皇家御用道觀一座,御筆提匾,賜名「天機觀」,封癲狂道人鞫容為天師,執掌「天機」,號令天下道觀!
天機觀歷時八年,不斷修繕擴建,始達規模!
靈山之上,鬼斧神工;雲海之中,殿閣崔巍。
琉璃寶頂,紅牆巋然,地仗彩畫,台基望柱,一瓦一磚,實乃能工巧匠嘔心瀝血而成。
鞫容登入天機觀,身披天師九玄道袍,立於玄天閣上,居高臨下,鳥瞰雲海之下茫茫眾生,宛如天神於九天神壇,廣納弟子,由百至千,黑壓壓跪於下方,齊聲高呼:
「天師尊上!」
鞫容衣袂翩然,望向遠山,揚眉吐氣。
一時,風光無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