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陰差陽錯
阿蓁道:「漕幫幫眾遍布天下,我想大哥幫我找一個小男孩,今年七歲多不足八歲!」
「找人?」沈家豪道:「有什麼特徵或者線索嗎?」
阿蓁來之前,已經過問了蕭靈兒,那小男孩後背有一塊紅色的胎記。
阿蓁說了具體情況,那小男孩是何時被送走的,是何人送走,那小男孩的特徵等等。
「人海茫茫,要找一個人也不容易,但是有線索就簡單很多,你放心,我定會抓緊為你辦這事的,便是我這個大哥送給你的禮物。」沈家豪道。
「謝謝大哥!」阿蓁由衷地道。
獨孤蓁的弟弟,是必須要找回來的,這是她借用了人家的身體必須付出的代價。其實她也想為蕭靈兒平反當年的事情,但是蕭靈兒不願意,還讓她阻止獨孤平調查,這讓阿蓁很是困惑,但是既然蕭靈兒執意如此,她也不好說什麼,畢竟這是蕭靈兒和獨孤平的事情,不需要她幫忙她還
落了個清閑。
楚君憐邀請阿蓁去松竹苑吃茶,其實就是說說心事。
來到松竹苑,阿蓁便感覺一陣死亡的氣息,她往湖中看了一眼,這死亡氣息是屬於鯉魚精的,如果苟延殘喘,她還是可以支持一年多的日子,但是現在這樣,估計是熬不過一個月了。
鯉魚精已經不能離開水裡了,強行離開,會消耗她所剩無幾的真元,想來她是每夜都偷偷去看楚君憐,否則,不會如此衰敗。
愛情,真有這樣強大的魔力?
她想起了冷君陽,想起那一次牽手,他手心的溫暖她至今還記得很清楚。幾日不見他,偶爾也會想念,但是,這種想念並不十分強烈,或許,他們只是互相有些感覺,而不是真愛。
「有心事?」楚君憐見阿蓁有些出神,便問道。
兩人在院子里喝茶,和風細細,拂面而過有舒服的觸感,阿蓁很喜歡松竹苑,在這裡,她的心總是無比的平靜。
「遇到一些事情,想不通。」阿蓁皺著眉頭道。
「說來我聽聽。」楚君憐見她煩惱,自然是大為憐惜的。「其實是人家的事情,就是我認識一個女子,歷盡千辛萬苦嫁給她少女時候的情郎,可她的夫婿對她十分無情,甚至冤枉她與人偷情,還害得她魂歸……幾乎魂歸地府,但是此女竟然不願意報仇,真是讓人
費解。」
「是太愛的緣故!」楚君憐微微嘆息,「你也說了,她是歷盡千辛萬苦嫁給他的,這是她自己最初的選擇,被人拋棄,無情對待,她也心甘情願……」
「不,」阿蓁打斷他的話,「開始的時候,她是十分痛恨她夫婿的,甚至說恨不得殺了他。」
當初蕭靈兒從梁氏設下的詛咒中出來的時候,親口說要殺了那負心漢和梁氏,但是不過隔了一月多,她卻前後變了個樣子。楚君憐笑了笑,「你這就不明白了,她這樣說,是因為心裡有恨,但是即便有很深很深的恨意,她也不願意報復,不願意傷害他,因為,她心裡還是愛著這個男人,她是用盡了全力去愛這個人。或許等有一
天,你愛上一個男人的時候,你會明白她這種想法,當然,這種姑娘很執著,很痴情,也很傻,傻得讓人生氣。」阿蓁若有所思地看著他,愛情是這樣的嗎?但是她也見過現代的愛情,總是有各種限制的,物質,美貌,機會,人品,每個人對愛情的要求不一樣,或者說是對另一半的要求不一樣,但凡對方有缺失,讓
自己失望,離開也是一件很瀟洒的事情,至少她所見的是這樣。
所以,她不明白蕭靈兒的想法,因為不明白,所以對當年發生的事情,便生出了好奇心。
是什麼樣的原因,是怎樣的深愛,才能讓一個悲慘到了極點的女人依舊做不出傷害他的決定?
楚君憐忽然幽幽地嘆了口氣,神情似有哀愁。
阿蓁見他如此,問道:「你也有心事?」
楚君憐看著她,眸光有些深邃,「你還記得嗎?我當初筋脈盡斷,還身中奇毒,雙目失明,你曾說,我受這麼嚴重的傷,決計是不可能活下去的。」
「是的!」阿蓁點頭道,確實,以他那時候的傷勢,是不可能還活得下去的,當然,她知道原因。「我也懷疑有人救了我,我最近總是做夢,看到一個身穿紅衣的女子用烏黑哀傷的眼睛看著我,我不知道她是誰,想伸手觸摸她,她一下子就消失了,醒來之後,我就連她的模樣都記不起來了。我也聽大哥說過,當日你為我醫治的時候,曾有一紅衣女子出現過,此女武功高強,但是無人見過她,在你出來之後,那女子就消失了,我雖然命漕幫的人去找她,卻毫無消息,我不知道她是不是當日救我的人,如
果是她,我希望找到她,謝她救命之恩。」
阿蓁心道:你當然找不到她,天涯海角的去找,卻不知道她一直都在你身邊,只可惜,她活不久了。
「我也見過她,她大概是武林中的俠女,或許她是知道你,但是你不認識她,她當初救你,想來是出於行俠仗義的心,沒有其他意思的,她或許壓根沒有想過讓你感激或者報恩,你多想反而無益。」
楚君憐沒說話,只是不知道為何,想起夢中那女子的眼神,心裡會微微地揪緊。
離開松竹苑,阿蓁再度經過湖邊,感覺到湖底不斷上涌的衰敗氣息,她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對鯉魚精的執著不能不說有些動容的。
深夜,夜涼如水。
碩大的月亮投影在松竹苑外的湖中,秋風吹皺了湖水,蕩漾開一圈圈的漣漪。
「姐姐,夠了,你不要再去了。」焦灼的聲音響起,帶著強烈的不滿和怨懟,「為了他,你都把命搭上去了,你已經時日無多,再上去見他,你會沒命的。」
「我橫豎都時日無多了,能見一面便多見一面,我只想知道他好不好。」虛弱的聲音響起,伴隨掙扎的聲響。
「他怎麼會不好?你都把命搭出去了,怎麼會不好?」
「小景,不如,你幫我去看看他,我只怕,是出不去了。」鯉魚精虛弱地拉著自己的妹妹的手,眼底帶著哀求。
小景難過地道:「之前不讓你出去還不聽,現在都虛弱成什麼樣子了?要不,我們去找那獨孤蓁,她或許可以救你的。」
「不要,」鯉魚精搖搖頭,「不要去找她,她也不會幫我,我們這種妖在她這種人眼裡,不過是螻蟻,她不殺我們已經算很好了,怎會幫我?」
她嘴角浮起一抹蒼白的笑容,伸手撫摸小景的臉龐,「答應姐姐,好嗎?」
小景拗不過她,只得抹了一下臉道:「好,我答應你。」
「謝謝!」她取出一個錦囊,遞給小景,「把這個放在他床頭,讓我可以永遠陪著他。」
小景打開錦囊,錦囊里躺著一塊金色的鱗片,是她的鱗片。
「我精元散盡之後,只盼著還剩下一魂寄在這塊鱗片上,這樣我就可以一直陪著他了。」
她說話的語調很慢很慢,眼底有一抹晶亮的光芒,彷彿死亡對她來說,已經是一件值得期待的事情了,因為,只有那樣,她才可以永遠陪在他身邊。
但是,同時她也知道,這或許是不可能的了,因為,她犯下了殺業,這筆賬,總是要算的,魂魄還能回來么?只怕是不能夠了。
「我只幫你看他這一次,我不愛去人間。」小景道。
「我也只需要你去這一次,只需要你把這鱗片放在他身邊。」
「但是,」小景想了一下道:「他會不會丟掉的?他又不知道是什麼東西。」
「不會的,他曾受過我的精元,對這塊鱗片會有熟悉感,他不會扔掉的!」
「墨冬姐姐,為了這個男人,你弄得如斯田地,值得嗎?」小景不明白地問道。
「值得!」鯉魚精墨冬蒼白一笑,眼神卻十分堅定,不會後悔,怎麼會後悔?生命哪怕只燃燒過一刻,也比枯燥無味一萬年好。小景帶著錦囊上了水面,她是一隻修鍊了兩百年剛成人性的蛤蟆精,剛變成人形的時候,臉上坑坑窪窪,十分難看,是鯉魚精墨冬助她養顏之術,這才變成如今這副嬌俏清秀的臉,只是,最好也只能是這
樣了。
自然,日後隨著修鍊的日月漸長,也可以修飾自己的容顏,這就是為何精靈妖魅一旦成了人形,往往是修鍊歲月越長,模樣越好看的原因。
夜風掠過,竹濤陣陣,竹子特有的清香熏得人心情特別舒適,小景很少上來人間,只要是怕,因為修鍊成精之前,她沒少遭到人類的欺負,好幾次差點命喪鞋底。
這一次上來,她有一種前所未有的新奇,覺得這裡比水底舒服多了。
松竹苑特別的寧靜,特別的清爽,她一揮手,熄滅了院子里的燈,施法進了房間內。
牆壁上掛著一盞琉璃燈,照得屋中光線微黃,照影著一張黑色梨花木大床,帳幔掀起以流蘇金鉤兩邊掛著,床上有一人,呼吸均稱。
她心驚膽戰地走過去,怕驚醒了床上的男子,手裡捏著錦囊,想飛快地丟在床上便了事走人。她的眸光,觸及床上男子的容顏,只瞧了那麼一眼,她便再移不開眼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