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校場射箭
七八名年輕少女公子涌了過來,圍著阿蓁,一個個臉上都有新奇而明朗的笑容,「哇,你好厲害啊,你是如何可以召喚那些鳥兒過來的?」
「是啊,我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鳥雀,太震驚了!」
「你能教教我嗎?」
阿蓁看著這些熱情洋溢的臉,不由得笑了,「其實,我方才都說了,不是我召喚來的,是皇太后真鳳身份引來的,所以,我也沒什麼好教大家的。」
能這麼快速地擁有一群粉絲,倒是讓阿蓁有些意外的。
但是,不管如何,她的心情是高興的,畢竟,見多了陰謀算計,能有人這樣坦然上前表示崇拜,也是值得開心的事情。
皇帝回到寢宮,春意伺候用了葯,送上一顆蜜餞,擔憂地問道:「皇上可感覺舒服些了?這些葯已經喝了三日,怕是要換方子了吧?」
皇帝斜靠在榻上,沈路張羅著拉來一張狐皮蓋住他腹部,力度合適地揉著手腕手臂。
「換不換,自有神醫做主,你們不必擔心!」皇帝的聲音有些疲憊,緩緩地閉上眼睛。
「是!」春意只得道。
皇帝忽地又睜開眼睛,望著沈路,「方才你可看見,母后的頭上,多了許多白頭髮?」
沈路笑了笑,臉上的皺紋堆起,卻沒覺得有多少笑意,「皇太后今年都六十五了,雖保養得當,可到底已經進入晚年,有白頭髮是正常的,老奴回頭吩咐宮中巧手,染了一染就好。」
皇帝伸手揉了一下眉心,眼角的皮肉已經下垂,「昨夜,朕又夢到剛登基時候的那些事。」
沈路臉皮跳了一下,「都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皇上不必再想。」
「是夢,而不是想,朕也不願意記得了。」皇帝的眼睛倏然寒光一閃,「老東西,你說,朕是做錯了嗎?」
沈路微微笑了一聲,和藹地道:「皇上從來就沒有做錯過事。」
皇帝神色一松,又緩緩地閉上眼喃喃地道:「是的,騎虎難下,朕也是沒有辦法,為了江山社稷,為了百姓安樂,朕不得這樣做。」
「皇上心繫黎民,實在是蒼生之福啊!」沈路道。
皇帝撐起半邊身子,眼睛微微睜開眯成一道縫,「你們說說,那獨孤蓁,是太子的人嗎?」
沈路小心翼翼地道:「皇上,老奴也說不準,只是,這獨孤蓁瞧著雖然年輕,可醫術精湛,皇上何不……」
皇帝眼皮抬了一下,淡淡地道:「何不試一試,是嗎?老東西啊,這天下間,有些東西可以試,可唯獨大夫,不能夠隨便用。」
春意端過一杯茶,輕聲道:「皇上,奴婢見那獨孤蓁眉目正氣,不是心懷叵測之徒,雖說她是太子舉薦的人,但是,以皇上的威望,要她臣服皇上,也並無不可。」
「你說的是以利誘之?」皇帝冷冷一笑,「朕能給的,你覺得太子不能給么?」
春意搖搖頭,「皇上此言差矣,太子如今有琪親王制住,可以做的事情不多,而且,太子的心思,並沒有那麼重……」
春意的話還沒說完,皇帝便冷冷一笑,「春意,什麼時候,你的心偏到那邊去了?」春意嚇得連忙跪下,「皇上息怒,奴婢的對皇上的忠心可昭日月,只是,李神醫也說了,他為皇上治病,是以毒攻毒,始終會傷了根本,無法治療病根,只能緩解癥狀,奴婢只是覺得,那獨孤蓁若真能治好
皇上,何不信了太子這一遭?又或者,一切都是我們多想了,那獨孤蓁未必就是太子的人。」皇帝的嘴角揚起,卻形成冷笑的弧度,「春意,你跟在朕身邊多久了?這天下的風雲局勢,看得還少嗎?太子以前是淳厚,可自從建立了軍功,身邊多了攛掇之人,你敢說他沒有問鼎皇位的野心?只怕這會兒,已經是迫不及待了,朕病倒,他每日在跟前伺候,滿朝大臣,都以為他仁孝,落了個多好的名聲,因朕的病,他多了多少人老臣的支持?可朕明白,他是在等著朕死,他好繼承大統,這樣的情況之下
,你說他舉薦大夫入宮,是什麼意思?」
春意還想說,沈路卻猛地給她打眼色,春意心底嘆息一聲,知道皇上對太子成見已深,只怕說什麼都是聽不進去了。
皇帝閉著眼睛假寐,沈路為他拉好狐裘,正欲退出去,他卻忽然睜開眼睛,「那獨孤蓁,倒是有些本事,沈路,你且去試一試她,若她真是太子的人,讓她治好母后眼疾之後,打發出宮去,若不是……」
他沒有說下去,但是意思已經很明確了。
沈路眸色一亮,但是旋即斂住,「那皇上以為,該怎麼試?」
皇帝憊懶地笑了一笑,「你把握分寸便是,莫要傷得太要緊,今日,到底是母后的壽辰,他可是母后的心肝寶貝。」
沈路眸光一黯,應道:「是!」
春意略帶詫異地問道:「皇太后的心肝寶貝,不是逍遙王爺么?」
「春意,你最近,越發的讓朕失望了!」皇帝淡淡地開口。
春意麵容一驚,幾乎以為皇上洞悉了她今日襄助獨孤蓁一事。
皇帝冷冷地道:「母后一直屬意的人,就是太子,否則,朕也不必時刻提防著她,去吧,立刻把這差事辦好。」
「是!」兩人退了出去,命了御前宮女進來伺候。
走在彎彎曲曲的迴廊里,看著桂花蕭蕭如雨,春意微微嘆息了一聲,「皇上如今聽不進諫言了。」
沈路四處瞧了一眼,壓低聲音道:「休得胡說!」
春意苦笑了一聲,「是啊,如今連你我都要提防了,曾經,他對你,對我,是多麼的推心置腹啊,一同長大的情誼,到底是不復存在了。」
沈路沉默了一下,幽幽地道:「人在那高位之上坐得久了,尤其到了中晚年,總會多猜疑的。」
「太子淳厚,是堪當大人的,可這些年,他明裡暗裡打擊太子,扶起琪親王,導致朝中兩黨紛爭嚴重,這樣下去,是國之不幸啊!」
「好了,」沈路厲聲道:「你不要命了?這些話也是可以亂說的?有些話,只能爛在肚子里,死也不能說一個字。」
春意神色疲憊,「沈哥哥,你到底比我年長十年,許多事情看得比我透徹,但是,今日之事,你就真的心甘情願去辦么?那也是他的親生兒子啊,旌德皇后泉下有知,該有多傷心?」
沈路眸色一黯,「皇上不是交代了么?莫要傷得太過,始終,他心裡是不舍的。」
「是不舍,還是其他原因,你我都明白。」
正德殿外的桂花,今年似乎特別香濃,金色細碎的花瓣鋪滿了一地,雙腳踩上去,有鬆軟舒服的感覺。
但是,春意姑姑卻覺得,這一步步的走,腳步也好,心情也好,都是沉重的。
沈路到御花園傳皇上旨意,讓太子帶領世家子弟到射箭場玩玩,有百步穿楊者,一律有賞,當然,女眷也可參加的,畢竟,在場也不少虎門女將。
將門子弟自然歡呼,畢竟剛才彈琴作畫,都不是他們的專長,而那些短距離小範圍的騎射,又是最沒趣味的,如今到了射箭場那邊,可就不一樣了,可以大展身手。
沈路走到阿蓁面前,含笑道:「七小姐,皇上說,七小姐若喜歡,也可以到那邊去玩玩。」
阿蓁微微一笑,「騎射不是我的專長,我便不去了。」
沈路笑笑,「七小姐何不去玩玩呢?不是專長,也可以一試的!」
說完,他笑容收斂,正色地道:「這是皇上的旨意!」
阿蓁眸光一揚,道:「民女遵旨!」
沈路走後,阿蓀走了上前,問道:「讓你也去?」
「是的!」阿蓁無奈地道。
「不要去!」阿蓀聞出了陰謀的氣息,阿蓁不懂得騎射,卻下旨一定要她去,這中間還會有什麼好事嗎?
冷君陽與平南王也對視了一眼,冷君陽眼底的光芒一寸寸地暗淡下去,他知道,這一次不是針對他便是針對阿蓁。
「小心點!」平南王叮囑道。
「嗯!」冷君陽眸色如墨,衣袂被風翻卷如雲,一身冷然的氣息已然外溢,再也掩藏不住。
他抬頭,看見春意姑姑站在庭閣廊下,正望著他,眼底有濃濃的擔憂。
他的心,一下子就鬆了下來,是針對他的。
獨孤蓁是他舉薦進宮的,也是他拖她進這黑色漩渦里的,所以,無論如何,他也要保護好她,不讓她受一絲傷害。
射箭場在皇宮東側,末央殿的後方,佔地二十餘畝,是一個中型的校場。
一面箭靶,佇立在校場的前方,紅心仿若鮮血,在日光燈照射下,更顯得猩紅烈焰。
宮中馬夫已經牽了十餘匹馬上前,諸位虎門少年已經躍躍欲試,陣前選馬了。
隨同而來的,還有幾位英姿颯爽的少女,她們方才在才藝比試的時候顯得特別沉靜,如今到了校場,神色便興奮了起來。
阿蓁發現,一直都沒出現過的紫衣郡主,竟不知道什麼時候悄然來到。
因著校場煞氣甚濃,平南王便不許阿蓀過來。他見到紫衣,道:「你怎麼來了?不是說今日不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