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逃過一劫
獨孤平罵了一頓,心中的氣也消了大半,見劉氏今日穿了一條紫紅色裙子,映襯得皮膚白皙如雪,眉目巧笑倩兮,心中一動,問道:「你這是要去哪裡?」
劉氏道:「府中人蔘沒了,想起爺最近總是熬夜,便想著出去買點。」
「沒了讓管家去置辦就是,」他瞧了瞧她,「我送你的那支金鑲玉釵呢?」
劉氏虛笑了一聲,「放著啊,爺送的,奴家捨不得戴,怕賊惦記。」
「送你就是讓你打扮的,賊惦記就讓賊拿走算了,我再送你就是。」獨孤平牽著她的手往裡走。
劉氏身邊的丫頭多嘴地道:「姨奶奶把簪子當了。」
「掌嘴!」劉氏一怒,沖那丫頭髮火。
獨孤平怔了怔,「為什麼當了?」
那丫頭委屈地道:「府中沒了人蔘,姨奶奶去找夫人,讓夫人吩咐管家去買,夫人許是以為姨奶奶要用,便說府中開支銀子不夠……」
劉氏轉身,一耳光打在那丫頭臉上,怒道:「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嚼夫人舌根?看我不撕了你這賤婢的嘴巴。」獨孤平聽了,心中明白了大半,知道梁氏一直都與劉氏不和,明裡暗裡都刻薄劉氏,這丫頭大概是替主子出氣了,自然也可能是劉氏授意的,只是想起劉氏往日對他也頗為上心,加上之前梁氏陷害她一事
,不禁便多了幾分憐惜,道:「跟我去賬房支取銀子,把簪子贖回來,那是我送你的東西,不許當掉,以後莫說是給我買的,就是給自己買的都不需要去問夫人支取銀子,直接找我就是!」
劉氏感動得淚光盈盈,「爺對奴家這樣的好……」
「那是自然的,你可是我的枕邊人啊!」獨孤平鮮少這樣甜言蜜語,只是最近不順心的事情實在太多,讓他倍感疲憊,倒願意跟真心愛他的人應酬幾句了。
這話換做以前,劉氏真的會很感動,但是,經歷了上次之後,她明白這個男人心裡壓根就沒有她的存在,她嫁給他這麼久,他卻不知道她的為人,不曾為她說過半句話。
若她死了,他大概都不會有半點難過吧?
且說梁氏睡到下午,便起來梳洗了,清水進來伺候,道:「夫人要沐浴嗎?天氣這樣熱,睡一會也出一身的汗。」
「打水吧,一身的汗臭味,一會爺就要回來了。」梁氏懶洋洋地道。
清水應聲,就出去領著幾個丫鬟去打水。
梁氏在屏風後面脫了衣裳,看著丫鬟們提著水魚貫而入,道:「不必太熱,放多些玫瑰花瓣。」
清水道:「是的,知道了!」
她轉身在浴桶后的柜子里取玫瑰乾花,腳下提到一個東西哐當哐當的響,她咦了一聲,「怎地有個盒子在這裡?」
她拿起來,怔了一下,忽地變了臉色,看著梁氏。
梁氏也怔了怔,急忙搶過盒子打開一看,裡面空無一物。
她想起今天獨孤宣進來過,急忙問清水,「除了大公子來過,還有誰來過?」
「就是大公子來過,沒有旁人了。」清水道。
梁氏暗叫了一聲,「不好!」她急忙穿上衣裳,吩咐清水,「把柜子的紫檀木盒子給我拿過來。」
清水急忙衝出去,卻又退後了幾步,看著一臉怒氣的獨孤平領著幾個人走進來,他身後,陳教頭架著獨孤宣,獨孤宣的臉腫起老高,想來挨了幾個耳光。
梁氏聽到凌亂的腳步聲時,心中一沉,她沉默了一下,緩緩地走出來,抬頭看向獨孤平,「爺,回來了?」
獨孤平把鑰匙擲在地上,冷冷地道:「你欠我一個解釋!」
梁氏低著頭,看著靜靜地躺在地上的嶄新的銅質鑰匙,心下已經有了計較,道:「放了宣兒吧,是我讓他這樣做的。」
她抬頭,看到滿臉憤怒的獨孤平身邊站著劉氏,劉氏溫柔地看著獨孤平道:「夫人不會這樣做的,爺您問清楚再說。」
說完,她眸子一抬,掃向梁氏,眼底有一抹幸災樂禍之色。
梁氏心中微驚,是她搗鬼?不會,她沒有這樣的膽子,就是有這樣的膽子也不知道她有賬房的鑰匙。
「母親,救我!」獨孤宣哭喪著臉,「我只是想拿點零花錢。」
梁氏看著獨孤平,面容平靜地道:「相公,妾身想與你說幾句話。」
獨孤平鼻子一嗤,鐵青著臉道:「說!」
「讓他們都出去吧,我們夫妻也該好好地談談了。」梁氏嘆息一聲,眸子里籠上一層悲哀之色。
獨孤平一怔,臉色漸漸和緩,但是眼底的憤怒依舊沒有熄滅。
劉氏見狀,知道毒獨孤平已經心軟,便對他道:「爺,您好好跟夫人說,我們出去就是!」
說罷,她揮手,讓人鬆開獨孤宣,壓低聲音道:「還不走?」
獨孤宣自由之後,一溜煙地跑了。
劉氏遣走下人,把門關上,站在梁氏屋前的迴廊里,看著日頭漸漸地下沉,眼底有一抹暗光閃過。
阿蓁知道,她也知道,這一次,不會扳倒梁氏,但是,至少讓她把私吞的銀子交出來,而且,讓她在獨孤平心中的純良嫻熟的形象不再。
房間內,梁氏站在琉璃珠簾前,伸手撥弄了一下琉璃珠子,眸子籠著哀愁盈盈地看著獨孤平,「我知道你很生氣,但是,我真的沒有辦法。」
「你要銀子為什麼不跟我說?」獨孤平生氣地道:「那是我急用的銀子,你這樣拿走了,我如何跟人家交代?這也就罷了,我還冤枉了朗兒,白白叫他受了這麼多的委屈。」梁氏眸光陡然一冷,臉色也倏然變白,握住雙拳,像是受了極大的委屈,「朗兒,朗兒,你現在的心裡就只有朗兒,你可知道我為什麼要陷害他?就是因為你偏心,你以前重用他就算了,現在還把他調到賬
房去管賬,宣兒呢?宣兒才是你的長子啊,為什麼你不好好培養宣兒?」
獨孤平眸子一冷,「偏心?我是偏心,但是偏向誰你心中有數。」梁氏凄然一笑,「沒錯,我知道你平日對宣兒好,可夫君,不是他要什麼給什麼就是好,他馬上就要娶親了,還一事無成,每日只懂得流連青樓,不思進取,我承認,我這個做母親的也很失敗,但是,兒子
大了,母親可以說的有限,該是父親教育他的時候了。」她走到柜子前,把還來不及給蘇媽媽的銀票拿出來,「我不缺銀子,只是,我見不得你對獨孤朗好,你說我自私也好,小氣也好,只是,沒有哪個女人會這樣大方,看著自己深愛的男子對其他女人和其他女
人生的孩子好。」她說著,凄然淚下,「我知道我不該這樣想,但是,自從知道你跟淳畫也……我心裡就很難過,我已經年老色衰,你的心肯定不在我這裡,我只能指望兒子,可兒子又是這樣的不長進,若我不用這樣的方法
,你會願意聽我說心底話嗎?」
說著說著,她的無聲飲泣便成了失聲痛哭,「我也厭惡這樣的自己,可我沒有辦法,我以前曾是那樣痛恨用旁門左道爭寵的女人,可我……可我老了,我真的沒有辦法挽回你的心了……」
獨孤平臉上的怒氣一點一點地消散,無論多要強多自私的男人,總還是喜歡聽好話,喜歡看到自己的女人對自己死心塌地的。
聽到她一句句地說自己老了,他的心也有些酸,想起她嫁給他的時候,還是個青澀少女,她最好的年華,都付在他身上和這個家了。
當然,還有一個前提就是她已經把銀票交了出來。「你有什麼可以直接跟我說,何至於用這樣的手段?」獨孤平信了她的話,最主要是因為她要這麼多銀子也沒用,她在這個家,不愁吃穿,娘家也不需要她接濟,而且,銀票就這樣隨意地放在她房間里,證
明她是無意吞這筆銀子的。梁氏聽他的聲音雖然尚有餘怒,但是已經平息了許多,便知道他已經相信了,她取出手帕擦拭了一下淚水,風韻猶存的面容上依舊籠著憂傷,卸了妝的皮膚其實更耐看,長期養尊處優,讓她的血氣十分潤
澤,她走到他面前,低著頭,怯怯地伸手拉他的衣袖,「妾身任性了,夫君能原諒妾身一次嗎?」
獨孤平見她彷彿新婚時候嬌怯模樣,哪裡還有什麼氣?再說而且銀票也取回來了,家醜不宜外揚,便不再追究了,道:「罷了,這一次便算了你,若再有下次……」
「不會!」梁氏抬頭迅速打斷他的話,還掛著淚珠的臉綻出一抹欣喜的笑意,「只要夫君以後多重視宣兒,妾身保證以後都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獨孤平把銀票放在自己袖袋裡,鄭重地道:「不是我不願意培養宣兒,事實上,我所做的所有事情,都是為了他,他是我們獨孤家的長子,以後獨孤家還要他光耀門楣,我鋪墊的一切一切,就是希望他日後
能少受些苦。不過,他確實也不長進,是時候督促督促了。」
「夫君要好生教導才行了,馬上就要娶親了,還是一事無成,夫君在他這個年紀的時候,已經單獨出去跟人家談生意了。」梁氏適時地讚揚了他一兩句,讓獨孤平的神色越發的和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