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深夜有人
平南王妃阿蓀一日都沒打攪阿蓁,讓她在府中靜靜地休息了一日。
第二日一早,她就來到無衡居了。
阿蓁出迎,道:「我正要找王妃。」
「進來說話。」阿蓀今日著一身緋色長裙,領口綉著小黃花,甚是嬌俏可愛。
兩人坐下后,阿蓁問平南王妃:「王妃能否把生辰八字給我?」
阿蓀不問緣由,便道:「丁亥年七月初七亥時末。」
阿蓁在心底默算了一下,丁亥年屬土,臨官之星,七月初七亥時,屬陰,需得以火相制,平南王星宿轉世,火型人,剛好能沖她命中的陰氣。
「有什麼問題嗎?」阿蓀問道。
阿蓁笑笑:「大富大貴之名,子息福厚,日後定有許多兒孫承歡膝下。」
站在阿蓀身邊的侍女不悅地道:「你懂不懂?不要胡說,連國師都說王妃子息無緣,你可別信口開河,在這裡騙錢。」
「阿雅,休得亂說。」阿蓀沉下臉苛責。
阿蓁見這位侍女敢在王妃面前直言這些話,想來地位不低,便道:「國師為王妃算的時候,大概還是王妃嫁給王爺之前,運數,是可以改變的。」
「荒謬,天命不可違,命運更是無法更改。」阿雅冷冷地道。
阿蓀微慍,「好了,阿雅,你出去等我。」
阿雅瞪了阿蓁一眼,委屈地應聲走出去。
「王妃伸手出來,我為你診脈。」阿蓁道。
王妃拉起衣袖,把手伸在桌子上,「御醫已經為我診過脈了,雖然是喜脈,但是脈象沉緩無力……」
阿蓁打斷她,「不要胡說,孩子好著呢。」
阿蓀的臉微微一喜,母愛的光輝蔓延開來,「真的?」
「但是,有兩樣是需要注意的,第一,不能再吃甜食,第二,不能去湖邊。」
阿蓁神色凝重地叮囑。
「這是為何?我如今就只吃得下甜食,其餘的吃下去都吐掉,而且,這府中我哪裡都不愛去,只有湖邊可流連一下的。」
阿蓁道:「王妃若信得過我,就不要問為什麼,聽我的沒有錯。」
阿蓀自然是信她的,對這位救命恩人,她是由衷的信賴。
「好,我聽你的。」阿蓀二話不說地道。
阿蓁點點頭,「現在,我開一劑安胎藥給你服用,記住,必須在晚飯後服用。」
「這葯連續喝七日,記住,中間一天都不能斷,除了甜食,你可以吃任何的東西。」阿蓁吩咐道。
阿蓀點頭,「好,我會謹記你的吩咐。」
平南王知道阿蓁開了藥方給阿蓀,便偷偷地取來讓老御醫看了一下。
老御醫瞧了瞧這些葯,蹙眉道:「這不是安胎藥啊。」
「這是些什麼葯?」平南王眉目微慍,問道。
老御醫仔細看了看:「這說白了,就是小孩子用來驅蟲的藥方,而且,這其中有兩味葯,是用來治療毒蛇咬傷的,怎能給孕婦用?這不是胡鬧嗎?」
「什麼?」平南王大怒,「那你看她這些葯,可有一味是安胎的?」
「沒有,全部都不是安胎藥。」老御醫肯定地道。
平南王深呼吸一口,壓住心頭的怒火,「你開一張安胎藥的方子,然後本王命下人去抓藥,回頭跟她說是服用了獨孤蓁的葯,阿蓀因為那獨孤蓁救過她一次,對她推心置腹信得不得了。」
老御醫道:「好,但是,王爺,老夫不妨跟你坦白,王妃的胎兒,超不過三個月。」
平南王伸手揉了一下眉骨,深呼吸一口,眼底有傷痛閃過,「本王明白的,但是阿蓀不願意放棄。她很喜歡孩子,本來想著可以把昕兒過繼過來,只是母妃怎也不同意。」
老御醫輕聲勸說:「王爺不必勉強,若世子過繼到您這房,那麼,蘇南王這一脈便斷了,儀太妃怎願意?」
平南王嘆息一聲,「是的,也只能是從旁支選一個人選過來。」
老御醫拍拍他的肩膀,「勸勸王妃吧,她身子虛,底子不好,陽虛並且宮寒,實在很難調理,至少,未來十年八年,是很難可以生孩子的。」
平南王戚戚地道:「本王已經接受了,就是阿蓀一直死心不息,這兩年也把自己的身體折騰得更差了,你沒看見么?她的臉色越發的白了。」
老御醫道:「放心吧,老夫會一直為她調理的,而且,如今已經在找金靈芝草了,只要找到金靈芝草,一切都有希望。」
「希望吧,哎,本王已經很怕看到她失望的眼神了。」平南王扶額輕嘆。
老御醫寫下藥方,遞給平南王,「這個方子,王爺命人去抓藥,一日一服。」
「嗯!」平南王接過方子轉手交給了下人,「去抓藥,並且由你親自熬藥送到王妃房中。」
「是!」下人接過方子就出去了。
送走了老御醫之後,平南王回到房中。
他坐在床沿邊上,看著半依在床頭的阿蓀,「阿蓀,聽我說一句,那獨孤蓁的話,不要太相信。」
阿蓀剛洗完頭,頭髮半濕,如瀑的長發垂直腹部,她手裡拿著一條毛巾,在搓揉頭髮。
聽了平南王的話,她溫婉地笑了笑,「好,我知道了。」
平南王接過她手中的毛巾,為她擦著頭髮,「這個人還需要調查一下,你不覺得她陰沉嗎?」
「不覺得啊,那方子其實我也覺得有問題,但是畢竟她救過我,所以方子呢,我就收著,然後我會另外找御醫開安胎的藥方。」阿蓀笑道。
「你真這樣想?」平南王釋然地笑了笑,「不用找了,我已經讓老御醫開了方子,也命人抓藥了,以後你就吃老御醫的葯,至於你想報答那獨孤蓁,便賞賜一些金銀珠寶給她,反正獨孤家的人最喜歡這些。」
「嗯,我會賞賜給她的,不過我在府中著實無聊,就讓她在府中多住些日子,陪陪我,好嗎?」阿蓀依偎在他身邊,嬌柔地問道。
「你喜歡的話就留她在府中陪你吧,但是,你要答應我,她開的藥方你不能用,她給你吃任何東西,你都不能吃,這人還信不過。」平南王不厭其煩地叮囑道。
阿蓀唇瓣勾起一朵花兒,「行了,都說知道了,還老說,也不怕人家煩你。」
「你敢?」平南王陡然擰眉,在她臉蛋上重重地親了一口,「我要懲罰你。」然後埋頭在她脖子間,使勁地哈氣。
阿蓀笑躲著藏在他懷中,「好了,我認輸了。」
阿蓁今晚早早就上床休息了,晚飯就吃了幾口,在這個朝代,沒有什麼可消遣的,唯有睡覺才可以打發漫長的黑夜。
但是她只是躺在床上,並沒有睡著。
心,很痛,很痛,有時候痛得連呼吸都困難起來。
她與蘇風,二十多年的師姐妹情誼,不是親生姐妹,勝過親生。至少,她一直都是這樣認為的。
她至今都想不明白,她會對自己下這樣的狠手,若不是怨念已深,怎會奪她性命?
但是,就在那天的前一晚上,她們還一起看電影,一起吃夜宵,一起討論男人。
她就連問個為什麼的機會都沒有。
現代的種種,她都可以放下,但是,她不能夠這樣糊塗地活著,她總要問個明白。
二十餘年的感情,到底是被什麼破壞了?
她真的很累,在現代,因要遵守師門嚴訓,降魔伏妖,捉鬼驅邪,這種日子是沒有盡頭的,師姐蘇風和她不一樣,她可以過正常人的生活,像正常人一樣結婚生子,她曾經羨慕過,但是最後她說服自己,犧牲她一人就夠了,著實沒有必要犧牲蘇風的幸福。
至少她們之間,是有一個人可以幸福的,這樣就足夠了。
她靜靜地躺在床上,任由憤怒和痛楚蠶食自己的心。
她許久都沒有動一下,甚至,連眼皮都不眨,整個人像死寂了一般。
這個大周王朝顯然也不是一個太平的王朝,獨孤府如此,王府如此,這國家,還有一個安詳寧靜的地方嗎?
她說不出的頹然,說不出的難受。
門外有腳步聲響起,有人輕輕地推門進來,她閉著眼睛,呼吸平穩,儼然一副已經睡著的樣子。
那人走到她床前來,為她拉了拉被子,然後又轉身出去了。
她睜開眼睛,看到徽娘的背影。
心裡,陡然生出暖意來,她不能因為蘇風和以前的生活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否定了。
子時,萬籟俱靜。
有黑影漸漸地靠近,陰寒的氣息越發強烈起來。
阿蓁陡然睜開眼睛,手中的紅線一飛,便把那黑影捆住,她只稍稍用力,黑影便被拖到她面前來。
黑影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抬起頭來,竟是一張在昏暗燈光下顯得慘白無比的臉,只是除了慘白之外,她的五官卻是十分姣好,一張年輕的臉。
是怨氣不消的鬼魂。
「你是誰?深夜來此做什麼?」阿蓁厲聲問道。
那女子盈盈地道:「奴家知道您是高人,求您找回我的兒子,我兒子不見了。」
「你找兒子,為何找來王府?」阿蓁收回紅線,紅線像蛇一樣纏在她的手腕上行。
那女子哭著說:「奴家叫迎香,是東城們外陳家的媳婦,我兒子八個月前失蹤,我找了許久,卻在王府的後門巷子里看到我兒子佩戴在腳上的鈴鐺,我入府追問,卻被人擊中頭部喪了性命,求您幫幫我,找回我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