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改革春風吹滿地 下
這次新增加的校規怎麽說也不少於十二條。
有些校規似乎在刻意針對著某些班級，比如“禁止男女同桌”。
禁止燙發染發使用化妝品，為了警告某些打扮的過分“成熟”的女生；禁止串宿舍，且不許在宿舍裏使用大頻率電器。另外，為了抓學生的學習，禁用手機。
前幾條規定無什麽大礙，倒是最後一條禁手機引得了幾乎整個高中部的不滿。如今幾乎是人手一部手機，上網什麽的也離不開，此規定一出便議論紛紛，鬧了兩天，暫且不提。
有的班級調整了學生座位。寢室裏大部分違規電器被沒收，放假歸還，以後不許帶來。最後警告了幾個學生，勒令在中秋節假的兩天內，把頭發弄回原來的樣子。不得佩戴貴重首飾。假期過後禁帶手機等物品。
整個九月份也沒什麽大的活動，以往的這個時候，風紀部也要來次“大換血”。
長平中學紀部歸學生會管，初中到高中六個年級共四個風紀委。高中部的一位風紀委考上大學走了，另一位今年高三，因為某些原因他不得不辭職。兩個位子便一空。校領導開了會來選日子，最後敲定了九月三十日。給學生十九天準備時間也不短。
9月11號晚自習下課，消息出爐，在學生之間立即傳開了。聽了這消息，莫景摩拳擦掌，誓要進學生會混。被他同桌嘲諷。什麽“不看看你什麽樣子”“禮義沒到位”，總之將莫景好好奚落了一番。
聽著前麵兩人罵來罵去，秦青岑用圓珠筆的彈蓋不輕不重戳了下旁邊人的胳膊，湊到人耳邊去，“哎哎哎江哥，你要去競選嗎？”
江天歌握著筆，在草稿紙上寫寫畫畫再往卷子上麵填答案，看都沒看秦青岑一眼。秦青岑看不下去，伸手幫她把滑下去一半的眼鏡推了上去。江天歌慌了神，生怕她戳到自個兒眼睛，“哎”了一聲把伸過來的手拍開，欲嗬斥她，又想起來她方才問的問題，沉吟片刻沒想起來。便問：“你剛剛問我什麽來著？”
“我問你，你有沒有打算去競選風紀委？”
“有。”她十分認真地回答，“總之高中三年我必須在學校裏混出名堂來，總不能虛度光陰，要這樣那還有什麽意思。我還要考清華呢。不過比起風紀部我更想進學生會。”
秦青岑喔了一聲，她哪裏知道江天歌的那些心思。見江天歌又一聲不吭寫著，頭湊過去與她一同看：“江哥你在寫什麽？我看看我看看。”
“教材全解全練，一起寫嗎？不難，化學。”秦青岑聽見“教材全解”四字就立即縮了回去，江天歌說不難，在她眼裏就是很難。尤其化學這科目，光是氫氦鋰鈹硼碳氮氧氟氖什麽的就能讓她頭疼好一陣子。“不了不了，我要回宿舍了，書先放這裏，你等會幫我順回去？謝謝謝謝謝謝。”
說著她把小背包拉鏈拉開，雞零狗碎的東西全部硬塞了進去，唯獨沒有書籍和文具。塞好了椅子走出了教室門。下樓之後沒有回宿舍，而是從兜裏掏出出校卡，奔向校門口出去吃夜宵。
一到晚上，長平中學馬路對麵那條街就熱鬧了。下晚自習後是九點四十，熄燈時間是十點二十，將近一個鍾頭足夠吃一頓夜宵了。每逢這個時候，就有許多學生出校。秦青岑過了馬路，直奔一個小吃攤。她瞅了瞅價目表，拿出手機點開微信。“老板，來一份藕片豬排飯。”
“好嘞，十二塊。支付寶掃這兒微信掃那兒。”說完，老板麻利的盛飯放料，遞給了秦青岑。秦青岑端著碗找了個位置坐下，筷筒裏拿了雙筷子開吃。她挺喜歡這個攤上的吃食，比如藕片豬排飯。白藕切成片在孔裏塞滿米，裹上麵糊進油鍋炸的金黃；豬排是提前鹵好的，有些辣，很是入味，再堆著些翠綠的蔬菜。正合她胃口。
她把包放在椅子旁邊，一口一口吃著。塞上耳機隨便點開了一首歌，餘光掃過周邊幾桌子人，最近那桌坐著個二三十歲左右的青年，正吞雲吐霧，看著手機，耳上夾著幾個耳環。秦青岑一眼就看到了他左臂上的刺青——一條巴掌大的盤龍。看上去不像是什麽大好人，秦青岑埋頭不語，吃飯速度加快。
那青年有意似的往秦青岑這邊看了看。他剛剛看見那藍白校服外套上別著長平中學的校徽，據他所知，長平中學有許多的富家子弟，說不定……
他掐滅了煙頭丟在一邊，像是要起身離開，路過秦青岑身邊時，一把抓住了那隻橙紅色背包的肩帶向巷子裏逃去。
秦青岑一下子沒反應過來，愣在那裏足足有十幾秒，迅速拔掉耳機“臥槽”了一聲起身追去。丟了重要物品，她比平常跑得快了許多。一邊跑還不忘大聲罵街：“老子日你個仙人板板，信不信老子把你的腦殼錘爆！站住！”
邊跑邊罵讓她跑了一段時間就體力逐漸不支，巷子裏沒有路燈，黑黢黢的一片。秦青岑往回走的時候嘴裏又情不自禁罵罵咧咧起來了：“憨批東西敢搶爹爹我的東西，是不是腦子進了水啊……”
她的心情說不出的古怪。憤怒，恐慌，失落，五味雜陳。情緒難以穩定，氣急敗壞地咒著那搶劫的男人。殊不知身後有人尾隨著她，走出了一段路方才聽見身後傳來怪笑聲，秦青岑猛地轉過身來。
“小妹妹剛才可真大聲，不知道等會做起來聲音會不會更大。嘖，之前看你身材還不錯，這兒挺大的。”笑說著摟住了人的腰，手從襯衫下麵伸進去，將內衣推上去用力揉捏著，還發出了喟歎聲。接著抽出來意欲解開她襯衫扣。
秦青岑一陣惡寒，但是黑暗中看不清那男子是誰。幸好的是，她不是那種坐以待斃的羔羊。抬足在男子腳尖上碾了碾，一邊握緊了拳頭，吃痛撒手之際，便往他肩上猛地狠狠擊了一下。兩人之間立即拉開了距離。男子倒抽一口涼氣，秦青岑抓住了這個機會。
三十六計走為上策，她轉身就跑。那男子似乎不甘心，大吼一聲追了上去。秦青岑跑得比較慢，不出三十步被人扯住了外套的帽子，另一隻手拽著她的胳膊往後拖。手臂上被她活生生摳出來幾道血痕，“我告訴你你這樣做是犯法！你信不信我報警？來人啊，來人，唔——”
秦青岑瞪大了雙目，一隻大手捂住了她的嘴使她無法張口叫喊，當她以為自己真的要失身於此、萬念俱灰時，一道聲音讓她又重拾希望。
“誰在那兒？”
這句話就像是一根救命稻草，秦青岑在上衣口袋裏摸索著，忙不迭將手機解鎖。她不給手機上鎖的，一打開就是本地音樂的頁麵，排滿了歌，手指顫抖著點開了一首歌調大了音量。不得不說的是，秦青岑的歌單略微有些奇怪，巷子裏的安靜一下子被運動員進行曲的樂聲打破，略微有些尷尬。
“誰？回個話！”巷子裏響起一陣腳步聲，有人在走近。男子估計是心虛，也怕被人發現，鬆開了秦青岑。看了看四周，不考慮一下轉身跑進左邊的另一條弄堂。
她杵在原地喘了幾口，起身離開這個鬼地方。深吸口氣無力地向那人叫喊了一聲：“在這裏，現在沒事了。剛才謝謝你。”說著說著她語氣弱下去，似是無力。那人也算好，駐足於那兒良久等她跟上來同她一起走出去。
直到走出巷子，兩人一直保持著沉默。秦青岑摸摸下巴，瞥了男生一眼。看見他身上那件敞開校服外套上的校徽，眯了眯眼睛道：“你也是長平中學的學生啊，挺巧。認識認識，高一二班秦青岑。”說著她衝人笑了笑，那男生一愣，道：“高二七班韓默存。”
“哦，原來是學長啊。”秦青岑笑嘻嘻地在他肩膀上拍了兩記，誰知韓默存雲淡風輕問了句：“你……有沒有忘記什麽東西吧？忘了我陪你回去拿？”
她微怔，“啊”了一聲。秦青岑還真的忘記了一件至關重要的事情，那包丟了，但東西都放在裏麵，包括出校卡。剛剛去追人就是為了把包拿回來，不但沒拿到反而被流氓揩油。現在想想搶東西的那男人早就一去無影蹤了吧。秦青岑隻好懊悔地一拍大腿惋惜了。“沒事，等放了中秋假我去派出所一趟。”
韓默存點點頭，又說：“現在的話，似乎已經十點二十過頭了。”
話題終結者。
她最怕突然安靜。
秦青岑臉色一下子變得有些難看。掏出手機來，屏幕上赫然幾個大數字：22：39。果真如他所說，早就過了晚上十點半。她才是個幾個禮拜前剛剛升上來的高中生，在初中部時也不住宿，根本沒有過熄燈後還在校外的經曆。這下她手足無措了。
韓默存似乎看出了她心中所擔憂，清了清嗓子開口：“沒關係的，我有個法子。學校寢室樓那裏有個地方能偷偷溜進去，不必擔憂，繞開就行。”秦青岑如見救星，忙不迭地點頭，便和韓默存一同繞到了寢室樓後麵那塊地方。如他所說，真的有一個豁口，能讓一人通過。
很像一個狗洞，隻能爬進去。韓默存向秦青岑比了個請的手勢，秦青岑盯著那個狗洞，一陣惡寒，但忍忍就過去了。爬過去後剛站起來，就有一束手電筒的光晃著，在一片黑暗中突然出現強光，秦青岑眼睛有些不適應，便把手舉起來擋了擋。
“哪個班的？哪個班的？”說話的是個女人，按著這個時間點應該是巡夜的老師。秦青岑下意識回頭看看韓默存，卻不見他的人影，心裏正疑惑。支支吾吾地回答了那個老師：“呃……高一二班，秦青岑。秦國的秦，嗯……青岑可浪的青岑。”
巡夜老師縮著脖子，用肩膀和側臉夾住手電筒，打開本本子在上麵記錄著。過程中抬眸打量了秦青岑一眼：“怎麽這個時候還不回宿舍？”
秦青岑伸手撓了撓後腦勺，不好意思一樣，聲音越來越小：“出去吃夜宵，沒看好時間……學校大門關了，隻好從這……咳，進來。”
“下不為例。哪一棟宿舍樓的？我帶你回去。下次出去吃夜宵看著時間，別從這裏爬進來了，女孩子家家被人看見多丟人。”女老師收了筆記本，拿著手電筒招呼秦青岑過來，帶著她漸行漸遠。校外一陣窸窸窣窣聲，韓默存從洞裏爬過去，拍掉了些掛在身上的枝葉。一路小跑溜進了男生宿舍樓。
韓默存算過，以往這個時候宿管在三樓查寢，而他住的那個寢室在二樓，隻要踩點就不會被抓到記過。。
他踩著點進了寢室，放棄洗漱，換了身衣服便睡下了。
一夜好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