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第 59 章
此為防盜章, 買夠訂閱的50%就可看到最新章, 或者等待72小時 顧長安無所謂,大黃蜂沒那個膽子近他身,老遠就溜了。
這會兒花鹿嶺黑燈瞎火, 周圍接近死寂,像是沒有一個活物,隨著顧長安跟吳大病闖入之後,才多了兩串腳步聲。
顧長安把外套後面的帽子拉起來,擋住從左往右穿行的夜風, 他又困又冷,大晚上的根本不適合外出, 就該在被窩裡睡覺。
「大病,橡皮糖幫我買了嗎?」
吳大病頓住,訥訥的說:「長安,對不起啊,我忘了。」
「忘就忘了吧,明兒我自己去超市買。」顧長安兩隻手抄在外套口袋裡面, 「張威那個謊言解決了, 接下來可以休息休息,你有想做的事嗎?或者是想去的地方,我記得你之前跟我說想去鎮子外面看看。」
吳大病撓撓頭皮:「很麻煩, 要買車票, 找住的旅館, 還要買地圖。」
顧長安懶洋洋的說:「隨你, 想去的話,提前選定要去的城鎮,上網查一查有哪些景點,簡單了解一下當地的風俗民情,準備好了就出發。」
吳大病抿了抿乾燥的嘴唇,他從小到大都沒出過鎮子,好奇外面的世界,想知道鎮子外面的天空是什麼顏色,一直想找機會出去走走,總是猶猶豫豫,下不了決心。
不止是吳大病,顧長安也沒離開過鎮子,但他是顧家人,沒有辦法像吳大病那樣來去自由,想去哪兒就去哪兒,他不行,必須要在這裡待著,直到死去。
老頭在世的時候多次警告過顧長安,不要走出鎮子,每次說那些話時,都是一副讓人不寒而慄的樣子。
顧長安早就想好了,等他死了,就讓吳大病帶著他的骨灰去外面的世界,看看海。
「可是長安,我不在家,誰給你燒飯?」
顧長安的思緒被這句話拉扯回現實,他打了個哈欠:「我有手有腳,餓不死。」
吳大病又操心起來:「院里那些小雞小鴨……」
顧長安說:「那我不管。」
吳大病表情凝重:「沒有它們,過年我們就只能吃白菜豆腐了,還有魚。」
顧長安的面部肌肉抽了抽。
「別婆婆媽媽的,趁現在不忙,想去就去,下次再有空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你年底前回來就行。」
他眯了眯眼睛,「大病,你不會到了外面就被花花世界迷住,不肯回來了吧?」
吳大病的臉色微變,他立馬搖頭:「那我還是不去了。」
顧長安滿臉黑線,對自己這麼沒信心?沒出息,他轉而一想,不過,心性單純的人,的確比較容易受人蠱惑。
吳大病認認真真的說:「長安,我不會做對不起你的事。」
顧長安微笑:「你就是想做,我也不會給你機會。」
吳大病似懂非懂:「我也不會對任何人說顧家的事,我知道老爹跟你對我的信任,我……我……」
他不善言辭,有些磕巴。
顧長安聳聳肩:「說了也沒關係,大不了就是天下大亂。」
吳大病:「……」
顧長安忽然說:「立春過來了。」
吳大病聞言看向前方,視野里只有模糊的草木輪廓。
片刻后,立春的身影出現在小道上,她手提著白紙糊的燈籠,穿了身紅色襦裙,腳上是雙繡花鞋。
自帶一股子詭異的氣息。
要換其他人看到此情此景,准能嚇的跪下來哭著喊爸爸。
顧長安吹口哨:「大病,你看你春子姐跟上次那鬼片里的女主角比,怎麼樣?」
吳大病說:「要好看。」
顧長安嫌棄的嘖了聲:「就是胸跟屁股小了點。」
「你們倆說什麼呢?當我是聾子?」
立春在顧長安面前跳腳,「叫你20號之前來,20號之前來,你當耳旁風!」
顧長安摸小狗似的摸她的蘑菇頭,下一刻就把她的齊劉海胡亂一揉。
「現在還沒到20號。」
立春拍來他的手,氣鼓鼓的瞪過去:「就差一小時多一點點。」
顧長安笑著說:「所以沒到。」
「……」
立春提起燈籠,「大病,你跟長安一起長大,就沒被他氣的想要咬他一口?」
吳大病搖頭。
「傻。」
立春做出評價,臉色徒然一板:「快趕路吧,不然就要來不及了。」
一行三人穿過這片山林,上了停靠在江邊的小船。
船身左右晃了晃,濺起一圈一圈的漣漪。
月色正濃。
吳大病划槳,顧長安抱著胳膊,閉目養神。
立春不知道從哪兒拿出一個塤:「長安,吹一個。」
顧長安不給面子:「不吹。」
立春不依不饒。
顧長安煩了,他坐在船頭,眼皮半搭著,抬起兩手放在塤的兩側,將塤拿到嘴邊。
有聲音從塤的音孔裡面傳出,深而沉重,幽幽揚揚。
讓人聽著,彷彿置身無邊無垠的荒漠,空曠,蒼涼。
立春說,大病,長安是個孤獨的人。
這話立春不是第一次說,吳大病也不是第一次聽,他其實並不太懂孤獨的含義,但卻覺得她說的是對的。
十一點二十,船靠岸,一排燈籠掛在樹梢上,隨著風輕輕搖晃,散發出微弱的光亮,為前來的人引路。
顧長安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
立春姥姥性格怪癖,不喜歡與人接觸,所以才住在這隱秘的地方,從來不再鎮上露面。
白天這裡山清水秀,綠樹成蔭,晚上卻陰森森的,好像下一刻就會蹦出來一個殭屍,或者是從哪兒伸出一張血淋淋的人臉。
慎得慌。
立春邊跑邊喊:「姥姥姥姥,長安來了!」
顧長安跟吳大病一路跟著她進屋,撲面而來的是一股氣味。
那是立春姥姥身上的味道,像是快要腐爛的木頭。
「晚了。」
伴隨著蒼老的聲音而來的,是拐杖敲在地面上的響聲,沉沉的,聽的人心裡發怵。
顧長安撩起眼皮看去。
老人白髮蒼蒼,滿是溝壑的臉上沒有表情,身上穿的對襟大褂,上面是黑底綉著杜鵑花,針線精緻。
立春說:「沒晚呀,還有幾十分鐘呢。」
姥姥重複那兩個字,混濁的雙眼看著顧長安:「晚了。」
顧長安面對著老人,他的姿態很敬重,開口解釋道:「姥姥,我這幾天有事在忙,晚上剛忙完就過來了。」
姥姥轉身,佝僂著背拄著拐杖往裡屋走。
立春三兩步上前去攙扶:「姥姥,明明沒晚,你幹嘛那樣說,長安大老遠跑過來的,你就不要欺負他了。」
姥姥冷哼:「還不是他的什麼人,就這麼偏向他。」
立春面紅耳赤:「我哪有!」
屋子的門關上,立春跟大病在外頭等著。
顧長安坐在老人對面。
姥姥的臉上還是沒有絲毫表情:「我說的晚了不是說笑。」
顧長安說:「還沒到20號。」
姥姥用一種憐憫的目光看著他:「跟你無關,是老天爺的意思。」
顧長安清晰的挑了下眉毛。
姥姥從半掩的窗戶那裡往外看,神態中多了一絲人情味:「長安,我受你父親之託為你占星卜卦,前些天發現了異樣,算的是20號之後,因此才讓你趕在那個時間前過來一趟,我好給你佔到化解之法,沒想到會有變故,如今……」
「你的大劫已經出現了。」
回去的路上,顧長安跟來時沒有區別。
吳大病沒有多問,他知道長安不會說的。
臉上有冰涼的觸感,吳大病伸手去抹,他怔怔的說:「長安,下雪了。」
「怎麼可能,這才幾月份,是雨點……」
顧長安抬頭,一片兩片雪花飄下來,鏡片花了,他的瞳孔微縮,「還真是雪。」
十月中旬下雪,這在北方不值得一提,但在南方就很離奇了。
顧長安將唇上的雪花舔掉:「這場雪來的蹊蹺。」
吳大病問道:「會不會有天災?」
「誰知道呢。」顧長安仰頭看漫天雪花,「人禍都對付不了,更何況是天災,既來之則安之吧。」
他摘了眼鏡塞口袋裡:「我接下來一段時間都不忙,可以在家窩著,你這次正好可以看看雪景。」
吳大病說:「那我明天買票。」
顧長安前言不搭后語:「雞一天生幾個蛋?」
吳大病說:「六七個。」
顧大少爺很吃驚,這麼多?他吐出一口氣,那夠吃了。
小雪花很快就變成了鵝毛大雪。
顧長安跟吳大病在雪中穿梭,一路不停歇的回去,他們遠遠的看到門口站著一個白頭髮的老爺爺。
走近一看,發現不是什麼老爺爺,是陸城,身上頭上全白了。
顧長安眯著眼睛問:「你怎麼在我家門口?」
全程都在演,分不清東南西北?比他還能扯,怎麼不直接說分不清東南西北中?
當晚立春滿面春風的上門,說鎮上來了個外地人,是個男的,帥到炸裂。
完了還強調一遍,真的很帥。
顧長安:「所以?」
立春神秘兮兮:「知道他住在哪裡嗎?」
顧長安睨她:「關我屁事。」
立春跳到椅子上盤腿坐下來,手一撐下巴,整套動作流暢且利索,像個皮猴子。
「就在你屋后那座山上的小廟裡。」
顧長安驀地撩了下眼皮。
正常人誰會放著舒適乾淨的旅館不住,跑到深山老林的廟裡去?這不是明擺著告訴別人,我有問題?
顧長安捏著杯口:「我記得那廟裡的最後一個和尚一年前走了,現在成了個破破爛爛的擺設,平時沒人進去。」
「對啊。」立春母性泛濫的說,「我一想到那麼帥的男人要在那麼破那麼髒的廟裡睡覺,我這個心喲……」
顧長安說:「立大姐,你捂的位置偏下了,需要往上移兩寸。」
立春擼起兩邊的袖子:「什麼大姐,我明明比你小!」
顧長安輕嗤:「你高興就好。」
「……」
立春撐起上半身,把圓腦袋湊到顧長安面前:「是不是很好奇?」
顧長安慢悠悠抿茶:「並不。」
立春切了聲:「我告訴你,那個大帥比一來,你鎮草的地位不保。」
鎮草?顧長安的面部一抽,愛誰誰。
立春翻出手機上的照片,顧長安的餘光掃過,他猜測的沒錯,就是他白天碰見的那個人。
同樣的衣著,卻是不同的神態,那張令人記憶深刻的臉上不見絲毫笑意,透著高高在上的冰寒與冷傲。
另一張照片里的男人唇邊掛著笑,顯得很是平易近人,跟顧長安接觸的一樣。
笑跟不笑判若兩人。
顧長安眯了眯眼,對方來這座小鎮的目的是什麼?
配合他的演出是一時興起,技癢難耐,忍不住想演一把,又或是看出他在瞎幾巴亂說,心懷正義看不過去,故意耍他玩兒?
還是另有原因?
可惜顧長安不會看向算卦,全程胡扯,不然也能看出個一二。
立春花痴的笑:「他的眼睛好蘇,像是會說話,裡面有很多感情,看誰都彷彿在看情人。」
顧長安嘖嘖:「你該配個眼鏡了。」
立春哎喲:「長安,你嫉妒了哦。」
顧長安斜眼:「我腦子被驢踢殘了?」
「沒事兒的,我理解,嫉妒也是人之常情啦。」立春一副實事求是的樣子,「人長得就是比你好看嘛,傳說中的眉目如畫,顛倒眾生。」
顧長安起了層雞皮疙瘩。
「春啊,你不覺得一個男的長得太美,本身就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嗎?」
「不啊,我看你看習慣了。」
「……」
「我初步打聽了一下,什麼都沒打聽出來,包括姓名。」立春把手機擱桌上,「看起來很神秘啊,怎麼樣,要不要我再費點兒心?」
顧長安的態度冷漠:「我對他沒興趣。」
立春瞪眼:「真的假的?美人不是都跟美人做朋友嗎?」
顧長安往門外喊:「大病,送客。」
話落,吳大病端著魚湯進來了。
顧長安聞著那個味兒就犯噁心,他抗拒的偏開身子,沒有想來一碗的意思。
立春伸脖子看去,多好的湯啊,又白又濃,她這輩子都煮不出來,長安倒好,有現成的竟然還挑三揀四。
「大病,你別管他了,讓他餓個兩天,我保證他……」
吳大病盛一碗湯放到顧長安面前的桌上。
立春抓住吳大病的手腕,母愛泛濫的溢出來:「你跟我回家吧,我們一起……唔一起砍柴種菜,唱歌跳舞,還有故事聽,姥姥很會講故事的。」
「噗嗤——」
顧長安笑出聲,見立春瞪過來,他做了個「你繼續」的手勢。
立春晃晃吳大病的手:「好不好?」
吳大病給立春給盛了碗湯:「不好,你家裡養了很多黃蜂,我不喜歡。」
立春的臉僵了僵,她抱著膝蓋撇嘴:「黃蜂怎麼了?物種歧視啊?」
吳大病看立春悶悶不樂,他手足無措,下意識向顧長安求助。
顧長安等湯涼了一口悶,語氣淡淡的說:「行了別裝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大病開不了玩笑,什麼都當真。」
立春馬上就從臂彎里抬起笑臉:「大病,我沒生氣。」
吳大病這才放下心來。
半夜三更,顧長安睜開眼睛,眼底被幾分煩躁覆蓋,他向來只管跟謊言魚有關的事,至於其他的,只要不損害到他跟自己人的利益,就不會去在意。
但是……他不得不承認,白天那個男人挑起了他的窺探欲。
看似優雅,親和,甚至純良無害,實際是神秘,危險。
大謊言沒搞定,張威王婷婷兩邊都沒搞透,還多了個王主任,扣子沒解開,事兒多著呢,卻要分神去搞別的。
顧長安從床上爬起來,坐在窗戶那裡往外面看,夜涼如水,黎明的影子已經出現了。
隔壁屋裡的吳大病聽到動靜起床出來,他問彎腰穿鞋的青年:「長安,你去哪兒?」
顧長安說要進山一趟:「你在家看門,如果我天亮前沒回來,你就……」
吳大病說:「上山找你?」
顧長安搖頭:「報警。」
吳大病不明白,報警還沒有他管用。
顧長安戴上黑色棒球帽,眉眼藏在陰影裡面:「我怕你被人賣了,還替人數錢。」
吳大病訥訥的說:「我不傻。」
「你是不傻,但是心太善良,容易被有心人蠱|惑,利用。」顧長安把帽沿往下拉拉,「關好門。」
隨著門吱呀一聲關上,顧長安人已經消失在夜色裡面。
山裡露水很重,陰氣也重。
顧長安小時候經常上山玩,他對山裡的路況很熟悉,閉著眼睛都能找到那座小廟。
今晚沒有月亮,只有零散的幾顆星星掛在天邊,顧長安的身影如鬼魅般穿梭在山林裡面,他突然後悔了起來。
大晚上的不睡覺,進山幹什麼?真他媽的邪乎。
顧長安一路吐槽的出現在廟門口,他深呼吸,動作靈敏的翻過牆頭,發出幾不可察的細微聲響。
廟裡的一切顧長安也不陌生,他很輕易就發現了目標。
男人正在木床上睡覺。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屋裡一塵不染。
顧長安來過小廟無數次,從來沒見這裡如此乾淨過,要不是他確定自己腦子真的沒被驢踢,他就要以為來的是異時空的小廟。
恍惚幾瞬,顧長安靠近木床,居高臨下的看著閉眼熟睡的男人,他駐足片刻,咬破手指將一滴血滴到地上。
那滴血靜靜的散開,這間屋裡沒有異常。
顧長安此時的心裡本該踏實,卻莫名的越發煩躁。
費了一滴血,竟然一無所獲。
要麼就是普通人,要麼……
顧長安的臉上閃過一絲戾氣,他忽然彎下腰背,將咬破的手指按在男人眉心。
快要觸碰到時,顧長安看見男人的眼瞼動了動,似要醒來。
心頭一跳,顧長安快速閃身躲進牆邊的柜子後面,不動聲色抹去指尖的血。
男人緊閉的雙眼睜開,他抬手搭在額頭,一臉剛睡醒的茫然。
那樣兒看起來……還挺可愛。
顧長安被自己的想法噁心到了,見男人穿鞋下床,他屏息凝神。
男人沒做別的,只是泡了一壺茶。
「……」
顧長安進山的途中褲腿被露水打濕,緊緊貼著皮膚,寒氣一陣陣往他的骨頭縫裡鑽。
他凍的嘴唇發紫,蒼白的臉抽搐,不時打個冷戰。
操,怎麼還不睡?
男人抽出板凳坐在桌前,他疊著長腿,儒雅的端起一杯茶,湊近吹吹漂浮的茶葉,慢條斯理的喝了起來。
顧長安一張臉已經完全扭曲,他渾身散發出陰冷的氣息。
半夜喝什麼茶?小心尿床。
男人喝一口茶停下來,他將半掩的窗戶打開,微皺眉看夜空,一副憂鬱的樣子。
冷風往屋裡吹。
顧長安的腦門滲出冷汗,臉白的接近透明,他閉了閉眼,剋制住要出手把人打一頓的衝動,冷靜。
男人喝了兩杯茶後起身,顧長安鬆口氣,總算要去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