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 30 章

  季青手心向內,手背向外的揮揮手:「魚的事情我明天會跟他說, 都出去吧。」


  大家都沒有走, 心裡還是不放心, 因為那人外表看起來很純良很柔弱, 實際是個陰險腹黑的傢伙。


  季青屈指叩叩桌面:「都很閑是吧?縱火案的嫌||犯抓到了嗎?入室搶||劫案的進度呢?還有那個在城隍廟持|刀|砍|人的……」


  眾人腳底抹油的離開辦公室。


  季青剛坐下來, 王明明就溜了回來, 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她整理著桌上的檔案:「給你三分鐘。」


  王明明搔搔頭:「季隊, 那個人除了釣魚, 就沒有做別的事, 連死者的家裡都沒去過,可靠嗎?兄弟們是擔心你被騙。」


  季青抬頭:「被騙?他能騙我什麼?」


  「當然是錢啊,不然季隊還能以為是什麼?總不至於是色吧,那東西你沒……」王明明及時閉嘴, 安靜如雞。


  卧槽卧槽卧槽,王明明啊王明明, 你特么的真能作死!


  季青一言不發的看著隊員。


  王明明心驚膽戰:「季隊,我錯了。」


  「行了,別貧了,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季青用了句老話, 「我既然找他,就說明是相信他的能力。」


  王明明忍不住多嘴:「可水塘里又不會有線索。」


  他摸摸鼻子:「不光是我, 兄弟們都搞不懂, 哪兒也不去調查, 就在塘邊釣魚,這能有個屁用,學姜子牙願者上鉤?也沒有啊,他用的就是普通的鉤子跟蚯蚓,不是什麼故弄玄虛,是真的在釣魚。」


  季青並未解答,只說:「做好自己分內的事就行。」


  王明明揣著一肚子的疑問說:「知道了。」


  「季隊,我跟弟兄們觀察過,那個人釣魚真的很牛||逼,沒有空鉤,每次提竿都有魚。」他嘖嘖,「我回去跟我爺爺說了他都不信,說那是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常人根本做不到。」


  季青說:「是嗎?」


  「是啊。」王明明有些激動,「我爺爺釣了一輩子的魚,連他都說不可能,他還讓我帶他過來看看到底是何方神聖,被我找借口給唬弄過去了。」


  季青舒出一口氣:「那就好,不要打擾到他。」


  王明明心下對那個叫顧長安的人更加好奇了,季隊這麼重視,肯定不是只會釣魚的普通人。


  「那季隊,我去忙了。」


  季青把他叫住:「明天買個座墊,要加厚的,柔||軟些的,我這邊會給比報銷。」


  「哦哦好。」王明明稀里糊塗的出了辦公室。


  走廊上的劉悅立馬鬼鬼祟祟的湊過去:「明明哥,怎麼樣?」


  王明明戳她額頭:「小姑娘家家的,長得鼻子是鼻子,嘴巴是嘴巴,別一副八卦的樣子,都不可愛了,做好自己分內的事,ok?」


  劉悅:「……Ok。」
.

  這麼死冷的天還有人出來釣魚,一釣就是一天,誰路過塘邊,都會好奇的伸脖子看兩眼,有的更是上前來問漁獲,發現漁獲非常豐盛,就回家提著漁具過來了。


  顧長安吃了袋牛肉乾的功夫,塘邊已經站了不少人,尤其是他兩邊位置,以為他這個窩打的好,想沾沾光。


  一個小時后,塘邊的人減少大半,天是很冷,呵出的氣息都瞬間冰涼,可魚能給他們帶來暖意跟熱血,問題是沒有魚上鉤。


  吃鉤子的都沒有,蚯蚓全泡爛了。


  離開的人經過黑髮青年那裡,一個兩個的停下來觀望,魚鉤差不多價位,蚯蚓也一樣,怎麼他一條接一條往上釣,別人就不行呢?

  難不成就是因為長得好看?魚也看臉?


  伴隨著嘩啦聲響,一條筷子長的鯿魚被拉出水面,在半空劇烈掙扎著,水花四濺。


  顧長安傾聽完魚肚子里的謊言,就把魚從鉤子上弄下來,很隨意的問離他最近的一個大叔:「魚要嗎?要就拿去。」


  大叔站了很長時間,也沒看出青年釣魚的技巧,他聽到這話滿臉不敢置信,在周圍人的羨慕目光里接過那條鯿魚,連聲說:「謝謝謝謝!」


  在大叔之後,顧長安又給了其他人魚,有人按耐不住的問他是在哪裡買的魚料,他說自己從來不用那玩意兒。


  問話的人跟聽眾都不信,不用魚料?扯吧就。


  人有時候就是挺滑稽,真話不信,卻把假話當真,顧長安半搭著眼皮,像個看破俗世的老頭子,他不再開口,身上散發著陰鬱的氣息,周圍的人慢慢也就散了。


  下午出了會兒太陽,溫溫柔柔的,照在人的臉上,沒有多少暖意,依舊很冷。


  顧長安一直在一個地方釣魚,不挪地,他聽的小說停在了最近更新的地方,懶得再找別的小說,乾脆去翻了老歌聽。


  老歌的旋律裡面有種歲月催人老的味道,要不是魚時不時的吃鉤子,拖著魚線跑,顧長安早就睡著了。


  立春發來微信,說給顧長安畫了張畫,顧長安看了,表情跟眼神都很一言難盡,覺得她是用腳丫子畫的。


  顧長安:為什麼兩隻眼睛一大一小?

  立春: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每個人的眼睛其實都是一大一小,手腳也是,不信你可以看看呀。


  顧長安:鼻尖上的黑點是什麼東西?

  立春:痣啊!大兄弟,你活到現在,都不知道自己鼻尖上有顆硃砂痣嗎?

  顧長安:……


  立春:怎麼樣怎麼樣,給打多少分?

  顧長安:友情分兩分。


  立春發了個友誼的小船說翻就翻的表情。


  顧長安的手機響了,立春打了過來,劈頭蓋臉就是一通牢騷,完了說自己怎麼怎麼辛苦,怎麼怎麼可憐,怎麼怎麼無聊。


  「你那邊不是有很多大黃蜂嗎?讓它們陪你玩捉迷藏。」顧長安不走心的出主意,「排兵布陣也可以,你沒準能訓練出一支黃蜂軍。」


  立春咂咂嘴:「聽起來好吊的樣子。」


  顧長安說:「是瞞吊的。」


  立春豪情萬丈:「到時候就能讓它們成為網紅,我當經紀人,你當我助手,我們一起稱霸全世界!」


  顧長安:「……」


  安靜了幾秒,立春的思維就跳到別的地兒去了:「長安,你在做什麼?跟大病在一塊兒嗎?」


  顧長安說他在外面釣魚。


  「釣魚?」立春一驚一乍,「你不冷嗎?」


  顧長安吸一口氣:「還行吧。」


  立春撇了撇嘴:「今年的冬天比往年來的都早,氣溫也低很多,好冷啊,有些花都凍死了,姥姥不讓我出去,怕我受傷。」


  顧長安聽出她話里的失落,收起玩笑的姿態道:「那就聽姥姥的話,老老實實在家裡待著,不要出來亂跑。」


  立春嗯嗯:「等天暖和一點點,我就去看你們。」


  通話結束,顧長安給立春發微信,讓她繼續畫畫,多看網上的教程,畫好了有獎勵,說這些是想讓她有事情做,如果不聽話偷偷瞎跑出來,還不知道要出什麼事。


  顧長安走神的功夫,有魚上鉤,是條鰲花魚,比手掌要長一點兒,他把魚提到面前,聽到一個蒼老的聲音從魚肚子里傳了出來。


  「曉梅啊,等媽死了,老祖宗傳下來的那幾個東西就都留給你。」


  顧長安挑了挑眉毛,這是死的那個老奶奶的謊言,曉梅是她女兒,既然是謊言,就說明她並不打算把東西留給女兒。


  也許其實是想給自己兒子留著,出於某個原因才對女兒撒謊。


  曉梅無意間發現了事情的真相,認為老母親欺騙她,一心想著哥哥,就被嫉妒跟怨恨控制了心智,做出天地不容的行為?

  不排除是曉梅沒有發現,一直被蒙在鼓裡,還在哥哥面前炫耀,哥哥沒有任何懷疑的信了,覺得老母親偏袒妹妹,東西應該留給他這個唯一的兒子,憤怒之下就去找老母親對質,演變成了一場悲劇。


  魚的眼睛只是泛著淺淺的紅光,顧長安略一沉吟,決定不把謊言取出來,老奶奶已經死了,謊言難破,價值也不高。


  四點多,顧長安接到吳大病的電話,叫他回來的時候買瓶老乾媽,他收拾收拾東西離開塘邊,把一簍子的魚送到公安局,騎著摩托車去了附近的超市。


  顧長安找地兒停車的時候,瞥見了陸城的身影,旁邊還有個扎著馬尾辮的金髮少年。


  陸城發現了顧長安的視線,他抬了下手,金髮少年就自行轉身走了,很快消失在人群里,找不到半點蹤跡。


  正準備過去查看一番的顧長安:「……」


  超市裡面跟外面是兩個季節,顧長安一進去就被渾濁的空氣撲滿口鼻,他把收起來的口罩拿出來重新戴上,推著小推車往裡面走。


  陸城跟在後面,腳步悠閑。


  前面的顧長安突然停下腳步,轉過頭問:「那個扎辮子的少年是誰?」


  陸城說:「我的僕人。」


  顧長安懷疑自己聽錯:「什麼?」


  陸城重複:「僕人。」


  顧長安知道這人沒跟他開玩笑,他把推車推到一邊給過來的人騰開位置:「你們陸家在哪個城市?」


  陸城並未給出詳細答案:「離這裡很遙遠。」


  遙遠到沒有陸家的人親自帶路,你永遠都不可能找得到。


  顧長安沒意思的扯了下嘴角,徑自推著車往前走,陸城站在原地接什麼人的電話,目光望著他的背影,面部輪廓冷峻。


  超市裡的溫度高,人又多,擠來擠去,顧長安背上出了層細汗,他把防寒服脫下來放在推車裡面,將毛衣袖子捲起來一截,露出白皙的手臂。


  顧長安拿袋子稱牛肉乾,他伸手去抓的時候,還有其他人在,就他的手最白,而且白了好幾個度,看著非常扎眼,引得那幾人頻頻側目。


  「怎麼跑這兒來了?」


  陸城靠過來,掃了眼顧長安手裡的袋子,「就知道吃。」


  「能吃是福,我是有大福之人。」顧長安把牛肉乾放進推車裡面,又拿一個袋子裝開心果,現在接外快了,可以敞開肚皮吃。


  「這個開心果不行。」陸城用手去抓一把看了看,挑剔的皺眉,「個頭不夠飽||滿,光澤不好,有不少乾癟的,還有空殼。」


  顧長安聳肩:「那就慢慢挑唄。」


  見陸城又要開口,他不耐的用手肘撞了下:「讓開點,到一邊站著去。」


  陸城上半身趴在推車的扶手上面:「講點道理啊,這裡人這麼多,你讓我到哪兒去?」


  顧長安眼皮不抬的說:「隨你的便,愛去哪兒去哪兒,只要別在我眼前晃。」


  耳邊響起一聲嘆息,顧長安抓開心果的動作猛地一頓,操,中計了!

  果不其然,周圍的人都用一種指責的目光看著顧長安,太過分了吧?你的同伴又沒有做錯什麼,簡直無理取鬧。


  而一旁的陸城抿了抿唇,一副無奈的模樣,儼然像個帶著自家熊孩子出來的大家長。


  顧長安的太陽穴跳了跳,我去,一不留神就掉進了這人丟的陷阱裡面。


  一離開那個區域,陸城面上的無奈就消失不見了。


  顧長安腳步不停的穿梭貨架,邊走邊找火鍋底料:「你來這邊幹什麼?有事就趕緊去辦,別跟著我。」


  陸城好似沒聽出他的煩躁:「辦完了。」


  顧長安找到火鍋底料,買了兩種,他掉頭去買龍眼,不樂意陸城跟著,一身貴族的氣息,走哪兒都引人注目。


  「你沒有自己想買的東西?」


  陸城說:「沒有。」


  顧長安偏過頭欲要說話,就聽到陸城喊了句小心,緊跟著他被陸城拽過去,一個小孩踩著推車哇哇大叫著撞上了他原來站的位置,停在那裡的推車被撞出去老遠。


  小孩的爸媽驚惶的跑來,場面挺亂。


  顧長安的眼鏡掉了,鼻樑微紅,他撿起眼鏡用衣角擦擦:「你不拽我,我也不會有什麼事。」


  陸城冷冷的勾唇:「是我多管閑事。」


  「你看你,誤會了吧。」顧長安老好人的笑了笑,「我的意思是,越是進展混亂的時候,就越要冷靜,要做到泰山崩於前面不改……我靠,鏡片竟然劃了道細痕。」


  陸城的額角一抽。


  顧長安的眼皮上忽然有冰冰涼涼的觸感,像是被抹了什麼東西,他敏捷的鉗制住男人的手腕,陰著臉問:「你幹什麼?」


  陸城淡定自若道:「有根頭髮,我幫你弄掉了。」


  顧長安翻過他的手掌看:「頭髮呢?」


  「丟地上了。」陸城睨他一眼,「難不成我還收集起來?」


  話落,陸城將手從青年的鉗制中輕鬆拿開:「我想起來還有個事要去處理,晚點回去,你們不用等我吃晚飯。」


  說完就走。


  顧長安將眼鏡戴上又拿下來,食指的指腹摸摸被碰過的眼皮,加重力道擦了擦,他吐口氣,快速結賬離開超市。


  回去的路上,顧長安等綠燈的時候,目光隨意瞥動,發現老奶奶的兒子就住在附近,他將車頭一拐,尋思去那邊看看。


  季青把老奶奶兒子女兒的信息都列印一份給了顧長安,他翻過,腦子裡有印象,應該不會搞錯地址。


  兒子早就結了婚,兒媳是他同學,兩人是普通的公司白領,從事設計工作,貸款買的二手房,沒有孩子。


  至於女兒,她是做藥材銷售的,談過幾個對象,都沒有後續,現在還是個單身,一個人住在公寓裡面。


  十幾分鐘后,顧長安找到地兒,看到那對中年夫妻在自己家門口燒紙,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還聽到碎碎叨叨的聲音,夾雜著哭聲。


  看來這是在給老奶奶燒紙。


  顧長安把摩托車停在一邊,手插著防寒衣的口袋,逆著風向那邊走去,他正準備找個理由搭話,就看見了擺放在旁邊的遺照。


  顧長安如同被一盆涼水澆透,瞬間從頭涼到底,他不禁打了個寒戰,口袋裡的手指尖發涼。


  遺照上不是老奶奶,是蹲在火盆邊的中年人。


  中年人還蹲在那裡,面對著火盆,整個人一動不動。


  剛才顧長安是從後面看的,只看到個背影,這會兒才發現他的臉上跟脖子上都扎了很多玻璃碎片,額頭有個碗大的血口,看起來極為恐怖。


  為什麼我能看見鬼魂?顧長安心裡揣滿了疑惑,一定跟陸城有關。


  中年女人從籃子里拿了些紙錢一張張的放進火盆裡面,哽咽著說:「老何,你跟媽都走了,我一個人怎麼過啊……」


  顧長安動動手指,季青沒通知他中年人遇害的消息,說明事發突然,警方還不知情,他咳了聲。


  中年女人淚眼婆娑的抬起頭,啞著聲音問:「你是……」


  「我是住在這附近的,之前我們還見過。」顧長安關心的詢問,「怎麼了這是?你先生前兩天不是還好好的嗎?」


  「我們只是去朋友家吃個飯,沒想到會在回家的途中遭遇車禍,車被撞到山下去了,他當場就……就……」


  中年女人不疑有他,說著說著就泣不成聲,痛苦難受。


  顧長安默了默說:「節哀。」


  中年女人邊哭邊燒紙錢,肩膀不停的顫動。


  後面突然傳來腳步聲,顧長安回頭,看到老奶奶的女兒曉梅站在他身後,他尚未開口,就聽到對方說:「你是誰,為什麼一個人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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