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第95章


  「她生來身體就不好,何況還在貧苦的崖州長了十年,以至於後來怎麼進補都瘦得跟竹竿似的。我給她診過幾次脈,發現她脾胃有些虛弱,子宮也寒了些,於生育上有困難,說白了就是不易懷孕,以後能不能有孩子,看你們的運氣。」聞禮知道王老夫人盼曾孫,蕭家也需要男孫延續香火,但成靖寧真的得看造化。


  蕭雲旌聽后長久的不說話,上一世的成靖寧有過一個兒子,沒成年就死於大夏宮廷爭鬥,後來再也沒有生育。而他有過兩個孩子,也都早早夭折。這一世他想彌補所有遺憾,想保護她一輩子,想和她生幾個孩子,無論兒女都好……


  聞禮擔心他會嫌棄成靖寧,又補充道:「也不是不能生,只是得看老天給不給。左右她還年輕,興許調理著就好了。不過我不專攻婦人之症,你給她找一個擅治此症的大夫瞧瞧吧。唉,你對我有恩,在找到好大夫之前,我會儘力幫你。」


  「多謝了。」蕭雲旌道,他上輩子也是個孤家寡人,這輩子子嗣之事就看緣分吧,能讓她平安保她長命,已經很好了。


  「你等一會兒,我去擬方子。別灰心,咳咳,你們夫妻兩個多努力就是。」多做幾次總會中靶,提起這事,聞禮也臊紅了一張老臉。


  蕭雲旌笑了笑,似春風拂過大地,融化了漫山遍野的冬雪,無論是否要孩子,他都會努力。等了兩刻鐘,聞禮拿了幾張單子出來,食補和葯補法子寫得十分詳細,讓蕭雲旌交代好廚房,一定要按照他寫的法子和步驟來,不能打亂,否則會出岔子。


  「我知道,廚房那邊會讓人盯著。」蕭雲旌拿著墨跡未乾的單子,浸淫在聞禮身邊多年,他於醫理也有幾分了解。看過之後發現所開的都是溫補調理的葯,還有幾味珍貴的藥材,以蕭家現在的財力讓她吃一輩子也無妨。


  回嘉祉院時,成靖寧剛睡醒,坐在床邊睡眼迷濛,不過氣色倒比正午之時好了許多。她剛想伸懶腰,見蕭雲旌進來就忍了回去,問道:「都處理完了?」


  「還沒,聽說你在算賬這塊兒做得極好,換好衣裳後到外書房來幫我吧。」夫妻兩個要共同奮鬥,不能有一人偷懶。


  「我,能行?」在侯府時她有幫沈老夫人查賬清賬,也有管理過鋪子,不過沈老夫人的產業如何能與真正經商起家的蕭府比?雖說蕭祖父現在洗手上岸,但名下的產業一點也不少。


  蕭雲旌取了架子上的衣裳幫她穿上,說:「你是蕭家的女主人,等過完年後,一切事物都得上手了,今天先試一試。你以後得做我的賢內助。」


  「那我試試吧,養這個家,相公你辛苦了。」成靖寧抱著他的脖子,在他嘴角啄了一口。之後就下床穿上鞋,跑到梳妝台前坐好,讓花月進來給她梳頭。


  撩撥完就跑,哪能這麼便宜?不過當著她貼身丫鬟的面,決定放她一馬。成靖寧換了一身硃紅色的斜襟襖子,梳了個利落的彎月髻,只配一朵牡丹絨花,便顯得雍容華貴。「我今天讓聞禮幫你開了幾張調養身體的方子,以後每天按時吃藥,給你備的東西都要吃,不許挑食。」蕭雲旌握著成靖寧纖長的右手,骨節分明,沒多少肉。


  「都吃我不成豬了?」成靖寧低呼著抗議,自覺健康得很,哪就那麼嬌氣了?


  蕭雲旌教孩子一樣颳了刮她的鼻子:「聽話。」


  守書房外的依舊是上次見到的兩尊門神,這回成靖寧總算知道二人的名字,長臉的叫肅風,個子稍高的叫鳴光,兩人武藝高強,被委以重任看守外書房重地。


  成靖寧跟在蕭雲旌身後進門書房,地方很大,採光很好,齊牆高的書架上擺滿各類經史子集、閑話野史、地方志趣、神仙鬼怪等書籍,偌大的地方被博古架和隔斷分成三個區,會客,辦公和休息區,整個布置古色古香,卻大氣舒朗,整體看上去相得益彰。擺放得規整的案桌和書本筆墨,讓人心生肅穆,情不自禁的想要埋頭苦幹。


  「這地方不錯。」成靖寧參觀完外書房后誇道,比起嘉祉院隔斷里的那個,這裡才像樣子。


  蕭雲旌已先在案桌前坐了下來,指著旁邊的書桌道:「那些都是要查的賬本。」


  「這麼多?」成靖寧搓著手在書桌前坐了下來,行動並不如她言語那麼嫌棄,反倒淡定從容得很。


  你行嗎?蕭雲旌終究沒問出口。看著她從容不迫的翻開賬本,執筆在紙上寫寫畫畫,嘴裡念念有詞,認真的模樣很讓人著迷。看她比自己還專註,蕭雲旌也不想其他,開始處理公務。


  王老夫人喜歡熱鬧,三餐一家人都在一處吃,聽下人說兩人在外書房辦了半個下午的工,想起甄媽媽打的小報告,輕聲斥責道:「靖寧才進門多久,你就讓她忙這忙那。」又對成靖寧道:「很辛苦吧?雲旌這孩子只知舞刀弄槍忙著公務俗務,一點都不懂得憐香惜玉。」


  「不辛苦,我只幫著看賬本,祖父和雲旌才辛苦。」成靖寧許久沒活動腦筋,這會忙碌半個下午,似回到過去拼搏的時候。不過也讓她得知,蕭家現在有多少錢,現在看來,侯府已經很樸素了。


  蕭雲旌誇道:「她算賬比賬房先生還快,懂的也多,以後在生意上也可幫我一些。」


  「媳婦是娶回來疼的,不是讓你驅使的。」蕭祖父兩眼一橫蕭雲旌說。


  「我也盼著成為祖母那樣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的賢內助,侯爺那麼辛苦,我也不能只吃白飯。」成靖寧覺悟很高,深覺蕭雲旌不容易。蕭祖父聞言又對蕭雲旌說教一通,讓他自己能耐些。


  入夜之後,嘉祉院早早的就關了門。炕床燒得火熱,只蓋一床薄被便可,問過她還疼與否后,開始橫衝直撞,又是一夜抵死纏綿。成靖寧彷彿溺水之人,沉溺在他能膩死人的霸道里。


  正月十五開了朝,蕭雲旌暫別夜夜笙歌的腐朽日子,每日早起上朝,臉色陰沉得可怕。成靖寧送他出門后,梳洗穿衣,到王老夫人那裡請安。今天要去大覺寺敬香,成靖寧身為新婦,得去祭拜婆婆。


  馬車停靠在山腳下,正巧勇毅侯府的竇老夫人也帶著兒媳孫媳來上香。成靖寧看著一身素凈的成芙寧,和俞家的兩位長輩見過禮后,便上前挽著人說道:「你生辰那日沒來,著實對不住,那些花露用著還好?」


  「還好,比過去用的都好一些。」成芙寧上下打量成靖寧,笑道:「你和鎮北侯也算苦盡甘來了。」


  成靖寧眉頭微皺:「有那一位在,如何能安寢?」羅安寧這條毒蛇,不惹她也會被咬一口。


  成芙寧冷笑了一聲:「已經不足為懼了,她現在自身難保,被張琳妡推了一把小產了,恆王和柔嬪都向著自家人,把真相瞞了下來。她也只能對熟悉的人下手,到了陌生地方,面對陌生對手,她便束手無策。還以為她多厲害,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


  「就怕她東山再起,再動手傷人。」羅安寧的一舉一動也在她的監視之下,但她不信她這麼快就倒下了。雖然很想動手除掉隱患,但她終究下不去手,殺人,她真的不敢想。


  「你是沒見過她以前的蠢樣子,除了冷靜一點之外裡子還那樣。就算東山再起,她得先重新贏得恆王的寵愛,然後一路拼殺坐到正妃的位置,這段路她得走好一陣。她若達成,我們也有了根基,還會怕她?那種人,殺了她我都嫌臟手。」重來一次又如何?還不是一樣蠢笨,以為可以佔盡先機贏得一切,想得美。


  成靖寧佩服成芙寧的魄力,想著自己何時才有這等氣勢。果真要歷經磨難之後,才會修鍊得道?

  到大雄寶殿之後,兩人才分開,成靖寧陪王老夫人去拜菩薩,點燈,再去廣德堂祭拜蕭夫人。過去她的身份是一個不相干的晚輩,現在是兒媳婦,必須鄭重些。


  扶沈老夫人去廂房歇息后,成靖寧去拜見瞭然大師,她夢回上一世,怎麼看都不像偶然。問起十一月突發急病,是否和可可有關。瞭然大師坐在蒲團上,捻著佛珠緩聲道:「成施主多慮了,貓只是普通黑貓而已。突發高熱,是施主的劫數之一,平安挺過,便能半生順遂。」


  「可可呢?」它去什麼地方了?真的死了嗎?


  瞭然大師說道:「自是去它該去的地方。」


  得到答案,成靖寧既失望又慶幸,也許真是她想多了,這世間哪有那麼多神靈怪異之事?是否因為這個原因,她的最後一個願望才無法實現?


  啟程回京,成靖寧興緻缺缺,靠著車壁閉目養神。


  年後,王老夫人把掌家大權交給她,有先前蕭祖父定下的獎懲制度,加上有蕭雲旌撐腰,她接手后府上的下人對她倒也恭敬,不敢做欺上瞞下陽奉陰違之事。


  還未出正月,一道聖旨宛如驚雷在京中炸開,敬親王趙承業被立為太子,同時皇後下懿旨,立宣平侯之嫡長女韓子懿為太子妃,四月二十八完婚。儲君人選塵埃落定,永寧侯府總算不再戰戰兢兢,先前的謹小慎微,現在總算有了回報。


  恆王府中,趙承逸讓房裡伺候的所有宮人都退下,等沒了多餘的人,他才撕破偽善的面具,大步走到羅安寧床邊,一把將人從床上揪了起來,厲聲質問道:「你不是說,父皇直到病危之時才下詔傳位趙承業嗎?你不是說,我有機會嗎?現在明燁死了,張家爵位被削,母親失了妃位,我也被父皇看輕,你倒是說說,我的機會在哪裡?妡兒說得對,你那些所謂的預言都是假的,只有我這個傻瓜會信,現在看來果然如此!羅安寧,你把我,把張家害得那麼慘,你是何居心!」


  羅安寧小產還不到一個月,此時還在小月中,正是脆弱的時候,哪經得起趙承逸這麼折騰?「不,王爺,不是這樣的。妾身沒有撒謊,求你再信妾身一次。」


  「你除了說不是這樣的,求我再信你一次之外,還會說別的么?我有現在的結局,都是你害的,你這個災星!」趙承逸狠扇羅安寧一巴掌,他當初是鬼迷了心竅,才會相信這女人的話。


  「王爺,妾身說的都是真的,一定有人背後搞鬼,一定是成靖寧!她本該嫁到大夏,卻嫁了蕭雲旌,她一定和妾身一樣,會做預知未來的夢!」羅安寧捂著臉頰說道,她的變化不在她的預想之內,一定是她攪亂來原來的秩序,只要除掉她,一切就會恢復的老樣子。


  趙承逸腦子轉了幾轉,回想起來那女人的確打亂了他的許多計劃,難道一切真是她在搞鬼?「你說。」直面心底的慾望,他仍然願意相信羅安寧一次。


  鎮北侯府中,成靖寧捂著嘴打了兩個噴嚏,揉了揉鼻子之後,繼續看今天的菜單。「晚上就做這些,侯爺愛吃辣,炒牛肉多放一些番椒。」


  她現在的吃食有嚴格規定,一切以調養滋補為主,明明她年紀輕輕,有大把的時間揮霍,卻提前過上老年的退休生活,想想就覺不忿。還有那些苦哈哈的葯,不喝蕭雲旌就親自喂,喂著喂著就喂出事故來,現在她巴不得他忙一些。


  趙承業被立為太子,永寧侯府那邊也得回去一趟,不過這件事還得等蕭雲旌回來之後再商議。結婚之後,她整日圍著日常瑣事轉,難怪一個個的天真少女,婚後被磨成面目可憎的婦人,照此下去,她離媽媽桑也不遠了。生活不止有琴棋書畫詩酒花,還有柴米油鹽醬醋茶,成靖寧很是惆悵的感嘆著。


  晚間沐浴時,捏了捏身上的肉,喝了半個月的葯,吃了諸多葯膳,依舊不起效,難怪蕭雲旌嫌棄得很,總讓她多吃飯多長肉。起身赤裸著站在鏡子前照了照,的確有些乾癟,該大的地方不大,自己一雙手都握不住。正自我嫌棄時,蕭雲旌就推門進了來,四目對望,氣氛一度很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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