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第86章
四道血痕從側臉根部延續到鎖骨處,足有一指長,血淋淋的猙獰得很,映著白皙的脖頸,看著便覺不忍直視。
許是擔心被處罰,可可大力掙脫成靖寧的懷抱,三兩下跳上房頂不再下來。成靖寧現在疼得要死,哪裡還管得著它,讓花月去請家醫來,自己先用備用的乾淨紗布擦傷口,再用浸了燒刀子的棉布擦洗消毒。
抓痕較大,家醫來后費了好一陣功夫才止住血,清理乾淨后抹了藥包紮好,叮囑道:「傷口癒合之前不要沾水,最好也不要吹風。」
水袖去送家醫,花月扶著成靖寧到貴妃榻上躺著。原本好好的來了這麼一出,她也弄不清楚可可到底怎麼回事。沈老夫人和顧子衿聞訊而來,看到成靖寧脖子上的傷口怒不可遏,氣得要抓了可可將其打死。
「祖母別,可可一直很乖,您別傷它!」成靖寧著急道,只是傷口又長又深,動一下就疼得要命,她不敢動,只好僵著脖子阻攔道。可可在她眼裡是只貓精,她一直相信它這麼做有別的原因。
沈老夫人還在氣頭上,說:「乖什麼乖?養了這麼久還是野性難馴,今天能抓傷你的脖子,明天就能招呼你的臉,若是毀容了如何是好?」
傷口再往上一厘就真的毀容了,不過成靖寧倒沒那麼在乎,傷口在脖子上,結疤癒合之後到皇后那裡討幾瓶玉肌膏擦一擦就是,平時主意保養,以後也不會留疤。
「這事你別管,今天我定要殺了那小畜生!」沈老夫人氣道,嬉鬧搗蛋可以,但傷人她決不允許,可可今日留不得。
可可還坐在房頂上,褪去焦躁之後,它又是平日里那隻溫馴的黑貓,坐在高處俯看院子里的人。沈老夫人下令要捉住它,此時此刻府里的下人正拿了梯子和網來捕它。可可看到人都齊了,等家丁爬上房頂,才垂著眼離開,它身姿敏捷,幾番跳躍縱橫之後,消失在房頂。
成靖寧看著可可的身影消失,抓住沈老夫人的手臂祈求道:「祖母,別抓它了,它害怕。」
沈老夫人二話沒說,帶著眾人離開。看樣子是不追究了,成靖寧鬆了口氣,又命令行雲院跑腿的小廝和小丫鬟去找,水袖幾個看到了也不許傷它,要完好無損的把貓帶回來。
成芙寧聽聞可可突然發瘋抓傷成靖寧,連雪兒也沒帶就過來探望。成靖寧是傷員,包紮好后就被甄媽媽看著在屋裡待著,哪兒也不許去。她身邊蹲著的是懵里懵懂、驚嚇過度的嚕嚕,這時候誰也不讓抱,就挨著成靖寧。
「好好的怎就突然發瘋傷人了?」成芙寧奇怪道。
成靖寧撫著嚕嚕的頭安撫它,說:「我也不知道,但它向來溫順,突發野性一定有原因。現在不知它跑哪兒去了,我已經讓人去找了,千萬得找回來才是。」
「傷得重嗎?」
「不算嚴重,養上幾日就好,擦一擦玉肌膏也沒事。」成靖寧說道,也怪她當初覺著可可乖順,養了五年沒見它亮過爪子,就沒剪它指甲,到最後還是失算。「都是我的錯。水袖,去拿一把剪刀來,我給嚕嚕剪貓爪。」
天色黑盡,找遍侯府和周遭也不見可可的影子,成靖寧擔心得很,可可是家養的貓,平時吃得也精細,萬一流浪在外,現在天也冷了,還不知到會是什麼可憐樣。「明天繼續找,一定要把它找回來。」
今次來大祁的大夏使者,正巧有大夏未來的儲君龍擎蒼,使團住進使館之後次日便開始和今上商議兩國的大事,和親結盟更是重中之重。過去兩國交戰大祁敗多勝少,饒是今次打了勝仗,朝野上下面對這頭草原狼依舊不敢輕視。許多大臣諫言,可對其使美人計,消其心智,磨其銳氣,是以最終選定太平郡王之女趙妙妗。
趙妙姈生得花容月貌,婀娜多姿,乃皇室之中難得一見的美人。她本是太平郡王討好今上的犧牲品,在郡王府中不受寵,今次被選中送往大夏,整日啼哭,愁容滿面。龍擎蒼遠遠的看了一眼,並不喜歡,說大夏男兒頂天立地,從不強求一弱女子,要求大祁皇帝陛下重選一女子。
和親結盟乃重中之重,人選必須有魄力有擔當,能肩負起家國重任,容貌倒在其次。龍擎蒼提起漢朝元帝時期昭君出塞一事,懇請趙澈重選一人,哪怕是臣子之女,亦或是宮女也無妨。
趙澈倒想選一宮女應付,可千百年間只有一個王昭君,後宮要真有這樣一女子,還能便宜大夏?
方太后聞言大讚龍擎蒼深明大義,也勸說趙澈趙妙姈的確不是最佳人選,「大祁和大夏數百年間戰事不斷,今次互盟友好,皆為兄弟,和親之人可不能是盞玻璃美人燈。左右王子才來京城,可多住些時日,陛下也可重新選人,說不定後宮和民間,真有一個王嬙呢。」
禮部侍郎王越出列稟道:「微臣倒想到一人,只是要讓皇後娘娘割愛了。」
「王大人是說熙兒?可她才十歲,怕是擔不起此等重任。」成宜惠笑道,就算她同意,趙澈也不同意。
「非也非也,乃娘娘娘家侄女,永寧侯的嫡女成靖寧,陛下親封的平陽鄉君。當年宮中中秋宴請,突然出現刺客,在那等危急時刻,成姑娘一介弱女子,竟挺身而出,為陛下擋刀,此等魄力,此等膽色,豈非尋常女子可比?若說容貌,微臣認為,鄉君並不在昭君之下。是以微臣以為,成姑娘是最佳人選。」王越言辭懇切,跪拜進言道。
「哦?可是成副將之妹?」龍擎蒼突然來了興緻,既有膽色,容貌不俗,那真是不可多得之人。
「是。」王越說道,「為兩國友好互盟,為邊疆安寧,為天下安定,微臣懇請皇後娘娘和永寧侯割愛。」
他說得冠冕堂皇,成宜惠一時分不清他喻意何為,因這時方太后的臉色也不好看,當年那事,可是壓倒方家的最後一根稻草。涉及自家親侄女,成宜惠萬分為難,道:「若說膽量,京中的確少有女子比得過她。不過那孩子自小體弱多病,本宮擔心她受不住大夏的風沙。更不巧的是,靖寧三日前被她養的那隻黑貓抓傷了脖子和臉,破了相,現在還在府上養著呢。擎蒼王子遠道而來,總不能讓王子娶一個破了相的女子。」
方太后這時也不管王越到底針對誰,笑問道:「這的確不巧了,那可是在身邊養了幾年的貓,怎就在這個時候把平陽鄉君的臉抓傷了?哀家著實好奇得很。」好似這其中有驚天陰謀一般,她誓要找到其中真相。當年要不是成靖寧出來攪局,方家不至落魄至此!大夏,一定要讓她也嘗一嘗生不如死的滋味!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便是尋常養只兔子也咬人呢。」成宜惠說道,「鄭義,你替本宮送了玉肌膏到侯府,見過靖寧的傷,你來說說是怎麼回事。」
鄭義被推到前面來,笑得看不見眼睛,道:「啟稟陛下、太后和各位大人,老奴一日前送葯到永寧侯府,見過鄉君的傷。貓爪子厲害,撓了四道血痕,每個都有食指長,便是老奴瞧著也覺驚險。若再往上些許,便真的要毀容了。那隻傷人的黑貓老奴也瞧過,的確野性難馴,這會兒做錯了事,不知跑哪兒去了。」
方太后笑道:「那就是無礙了?」
鄭義回道:「側臉有血痕,細心養著也不礙事。」
成宜惠又道:「陛下,靖寧已經定親,年底就要出閣,怕是要辜負王子的一番期盼了。」
方太后反駁說:「至於定親,這好說,沒成親就不算出嫁女。為國家大義犧牲,這可是光宗耀祖的大事。」
「陛下,兩國互盟乃國之大事,肯定陛下仔細斟酌。」王越憂國憂民地道,「微臣懇請陛下派遣御醫到永寧侯府為平陽鄉君治傷。」
這個王越,專門和永寧侯府過不去是不是?成宜惠怒目嗔視。趙澈出聲制止道:「關於人選,宮中自有定奪。還請擎蒼王子等候一日,朕和皇后,一定選一個最合適之人。今日商議到此為止!」
龍擎蒼看這群大祁朝臣和後宮主子勾心鬥角,突然覺得很有趣,難怪那麼多年都是大夏的手下敗將,原來心思都用在這些無謂的爭鬥上。要不是出了個蕭雲旌,現在的大祁還被大夏按在地上擦灰!至於娶公主還是娶宮女,他並不在意。不過看他們那般逗趣,突然很想見一見是非旋渦中間的平陽鄉君。以身擋刀么?倒是很有膽色。
侯府的家丁打開大門,見到一身大夏皇室裝扮的阿麗雅,她帶了兩名侍衛來,笑咪咪的招呼人,說來找老朋友敘舊,請通傳一聲。
聽到阿麗雅的名字,成永皓就覺頭疼,心想著她怎麼來了,翻看使團名時,上面並沒她的名字啊?上次攪渾西疆局勢,引髮長達一年多的戰爭,這次她又來攪和什麼?敘舊,鬼才相信。沈老夫人聽到這個名字也覺大事不妙,提高十二分的警惕去招呼這位大夏皇妃。
阿麗雅背著手站在花廳內,喝著新送上的雨前龍井,對身邊的一名侍衛說:「大祁的茶果然名不虛傳,難怪都搶著要,絲路上一兩茶葉一兩金子,味兒還沒這個好。」
「是啊,這次結盟之後,絲綢、瓷器和茶葉的價錢估計會降一些。」那名侍衛也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香濃郁,卻終究比不過大夏的奶茶和油茶。
沈老夫人見到成永皓,皺緊眉頭一言不發,只用一雙清明的眼睛看著他。成永皓被祖母看的心慌,忙揮手解釋道:「祖母,孫兒這次去西疆一直聽命行事,沒時間拈花惹草!不,連個女人都沒見到!我也不知她怎麼來了。」
「冤孽呀!」沈老夫人只嘆息了一聲,領著成永皓一塊兒去花廳。
阿麗雅還是急性子,等了這麼些時候早已不耐煩,見到祖孫兩個就笑問道:「果然是皇親國戚,架子這般大,讓本皇妃苦等啊。」她身上已不見少女時期的嬌蠻,取而代之的是沙漠毒蠍一般的狠戾陰險,明明是一張笑臉,看上去卻陰陽怪氣。
「讓皇妃久等了。」沈老夫人客氣疏遠地道,「不過老身奇怪,皇妃如何也到京城來了?」
「我這不是想給諸位一個驚喜嘛,所以假扮成普通兵士來的,如何?永皓,本皇妃可是想你得緊吶!」阿利雅對成永皓笑道。
成永皓是怕了阿麗雅,見到人就想躲,無意間瞟見她帶來的侍衛,當即大驚失色,果然,阿麗雅不會無緣無故來找他!
「怎的今天人這麼少啊?本皇妃記得侯府很熱鬧,侯爺和顧夫人呢?還有兩位小姐,怎麼都不在?」阿麗雅目光巡視了周遭一圈,故意問道。
沈老夫人說道:「皇妃有什麼事和老身說也是一樣。」
阿麗雅不欲站著說話,大剌剌地往正上方的椅子上一坐,說:「今天來呢沒什麼事,就是想找以前的朋友敘敘舊。聽說貴府的二姑娘被貓抓傷了,現在可好些了?」
「已經好多了,謝皇妃關心。」沈老夫人一板一眼的回答阿麗雅的問題,一旁成永皓焦急得很,不知如何給沈老夫人遞消息。
「我帶了些的大夏精油來,塗抹在傷口上最是有效,不止生肌去疤,還能美容養顏,送給二姑娘最合適不過。」阿麗雅從懷裡掏出一個琉璃瓶來,裡面裝著黃色的油狀液體,往桌案上一放,道:「讓我見見二姑娘如何?教她如何用這瓶藥油。我們大夏的東西中原人還不會用,要是用錯了法子,可就得不償失了。」
沈老夫人想著她大夏皇妃的身份,拒絕說:「謝皇妃,宮裡已賜下功效相當的玉肌膏,這瓶精油怕是用不上了。」
「我說皇妃身邊那名侍衛怎麼看著眼熟,原來是擎蒼王子,失敬失敬!」成永皓打斷沈老夫人和阿麗雅虛與委蛇的對話,直截地拆穿扮作侍衛的龍擎蒼。
沈老夫人聞言暗暗吃驚,這時明白阿麗雅來的目的,不由暗叫糟糕,今天殷沅徽回娘家,帶去了成芙寧,成靖寧因傷疤的緣故便留在家中……「擎蒼王子也來了,倒是失禮了。」吩咐下人重新沏一壺新茶、送幾碟熱點心來。
被成永皓拆穿身份,龍擎蒼不再繼續偽裝,大大方方的往太師椅上一坐,說:「原想低調行事,現在看是不行了。成世子,老夫人,在下有禮了。」他生得高大粗獷,剛硬似鐵,勇猛如狼,年近四十卻神采奕奕,面容有須卻俊朗不凡。但無論他再如何好,眼下在成家人眼中卻比惡狼可怕。
阿麗雅原本打算借精油把成靖寧引過來,不過成家上下對她防範得緊,交鋒下來沈老夫人半點不鬆口,龍擎蒼的身份也被拆穿,戲沒法兒唱,只得悻悻收場,虛偽客套一番后,沈老夫人和成永皓將人送走。
「這件事,怕是沒完沒了了。」沈老夫人臉色凝重。
成永皓不安道:「祖母,現在該怎麼辦?」當時他只是好心救了阿麗雅,哪知會惹出這麼多事來。早知如此……他當初該狠心一些才是,原以為她會只恨自己,想不到連成靖寧也不放過。如果今上真要成靖寧嫁到大夏,哪怕是皇后也不能阻止,為兩國結盟犧牲,誰也不能自私,尤其他們這些站在上面的人。
「走一步是一步了……」活了幾十年,沈老夫人從未感到這麼無力。
「你真要讓我娶成永皓的妹妹?」離開永寧侯府,龍擎蒼問道。他只是對此女子有幾分興趣,並不想強求。
阿麗雅眯眼笑道:「當然,我這是為兩國交好出力,也給你一個報仇的機會。不是說要有擔當、有膽色嗎?成永皓的妹妹,夠不夠分量?聽說是個大美人,你娶了也不虧。」
「是嗎?這麼說我更好奇了。」男人都喜歡美人,他也不例外。要說美貌,昨天那位趙妙姈倒是不錯。至於報仇?草原漢子之間的恩怨情仇,他更喜歡真刀真槍的光明正大的解決,而不是靠虐待折磨女人來找安慰。
「等見到人,你就知道了,我怕你移不開眼。」阿麗雅走在前面,新一輪的報復才剛剛開始。
和親對大夏來說可有可無,結盟只是緩兵之計,遲早都會撕破臉,但在大夏恢復元氣之前,還需穩住東邊的這個說強不強,說弱不弱的對手。不過娶個看得順眼的美人回去,錦上添花,何樂而不為?「既然你這麼恨成家,我也遂了你的心愿,等會兒就進宮面見大祁皇帝,說想見一見成靖寧如何?」
龍擎蒼進宮面見趙澈,說想見一見京城人交口稱讚的平陽鄉君,若她真是個有膽有謀的女子倒可一試,想必她深明大義,定會知曉個中道理。趙澈為難,眼下沒有合適的人選,只得下旨傳成振清把成靖寧帶到宮裡來。
康大海親自出宮傳口諭,成宜惠聞言就到太極宮面見趙澈。不過方太后恨極了成靖寧,鐵了心要教訓她,是以先今上一步,用家國大義的大道理把成宜惠訓誡了一通。侯府里沈老夫人和成永皓還在頭疼,就聽門房通傳說康大海來了。
成永皓心慌得很,拽著沈老夫人的袖子問會不會是來傳旨了。沈老夫人強自鎮定道:「把人請進來再說。」她也不確定康大海出宮的目的,只得先往好處想。
康大海臉上沒有往日的笑容,見到沈老夫人就道:「雜家帶了陛下口諭來,今天擎蒼王子進宮說想見一見貴府的二姑娘,陛下讓侯爺立刻領二姑娘進宮。」
沈老夫人的身體晃了晃,站不穩險些摔倒,許久之後才道:「我去叫她來。」
成靖寧靠在可可平日里最喜歡蹲的窗前,撐著下巴望著外面,已經四天沒消息了,真的走了嗎?花月推門,慌張地喊道:「姑娘,老夫人在外面等你,說宮裡來人了。」
筆尖上的墨團滴落在宣紙上,原本畫好的黑貓腳底多了一個黑點。「宮裡來人了?」成靖寧可惜著畫,問花月說。
「是。上午大夏的阿麗雅皇妃來過,那個擎蒼王子也扮作侍衛來了。下午康公公就帶陛下的口諭到侯府……老夫人現在在外面等著……」花月也說不下去,大夏那地方她想都不敢想,自家小姐嬌生慣養的,到那邊之後如何活得下去?
「別哭別哭,又不是要命的事,你姑娘我吉人天相,不會那麼倒霉,萬一他看不中我呢?」成靖寧此刻盲目樂觀,倒不是她心態好,只是這種事真落她頭上,她也抗拒不了,食君之祿,忠君之事,與家國大義相比,她輕如鴻毛。只是以後不能在宅院里繡花逗貓了,得放牛養羊。剛穿來時,以為自己拿的是貧女種田奮鬥劇本,後來回到京城以為會演廝殺宅斗戲份,哪知到最後卻走了昭君同款路線,人生就是這麼充滿戲劇性。
「姑娘,那可是大夏,世子也剛揍完的國家,你過去……」還有活路嗎?花月思想境界不高,但關心卻是實打實的。
成靖寧邊走便挽著花月的手安撫道:「我要真到了大夏,好歹也會封個公主,代表的是大祁,夏人再恨我,也不敢輕舉妄動。再說嫁的是王子,未來的夏王,再苦也不會比崖州苦,你姑娘我不會過得很凄慘。」事到臨頭哭哭啼啼有什麼用,還不如看開一些。
花月哭得難看,嗚嗚的把人送到行雲院門口。沈老夫人無可奈何地看了成靖寧一眼,「都知道了吧,跟我去見你父親。」
「祖母,不必為我傷心,命該如此。我不難過。」成靖寧挽著沈老夫人的手臂,恐懼婚姻的她,命運對她開了個大玩笑,讓她無處可逃。要想躲過這一劫,要麼突然天將一個白馬王子,騎著白馬帶著佩劍挽救她於水火,要麼讓她穿回原來的世界,還有一個么,自己了結,死了之後一了百了。
「靖寧,這次我們都無能為力……」沈老夫人握著成靖寧的手,輕拍著她的手背。
成振清無可奈何,只好領了成靖寧進宮。龍擎蒼和一幫大夏使臣還在宴請四方賓客的大明宮內,吃酒喝茶干坐著無甚耐心,大祁的絲竹歌舞更覺軟綿不入眼,只得礙於禮節等候。
到宮門前下了馬車,成靖寧深吸一口氣,提神之後跟在成振清身後,她人也跑不了,再做妖自己都覺矯情,不如大大方方賣個好,以後的路也好走一些。
康大海先進殿通稟,父女二人等了一陣後跟著一個小太監進去。來得人不少,除了大夏君臣外,還有禮部與一干勛貴臣工。成靖寧走在成振清身後,目不斜視的進殿,拜見今上、太后和皇后。
「愛卿快快請起。」趙澈讓父女二人平身,賜坐讓坐下說話,又問成靖寧傷是否好些了。
成靖寧無視掉一直放她身上的那道目光,出列行揖禮跪拜回道:「回陛下,臣女的傷好多了,謝陛下關心。」傷口還包紮著,因嫌難看就系了一條絲巾在頸上,側臉處結疤的地方貼了細碎的花鈿,偽裝一番后倒看不出來,卻更先俏麗嫵媚。
「如此便好。」趙澈笑道。他身邊的成宜惠眼圈紅紅的,得到消息后大哭一場,他說了好一陣家國大義,江山社稷的話,才把人勸住,道理成宜惠懂,但就是捨不得把侄女嫁那麼遠。這時候又見趙澈引薦著擎蒼王子,心裡難受得厲害。
人進殿之時起,龍擎蒼的目光一直在成靖寧身上,首先的確是個美人,一見傾心的美,姿容艷麗,體態婀娜。和想象中嬌弱哭鬧不同,少女身量頗高,有草原女子的健氣明朗,纖瘦,但不弱小,沒有偽裝,更沒有愁容滿面或是啼哭,大大方方的不惹人厭。他承認,他對成家姑娘一見鍾情,選一個喜歡的,比無甚感覺的好。在身邊大夏漢子的催促下,才上前將人扶起。
成振清父女比趙澈預想的識時務,成靖寧也不愧是當初敢拚命為他擋刀的女子,這份氣魄和膽量比宗室女們高上許多。「平陽鄉君,你可願嫁擎蒼王子?」
成靖寧感嘆著趙澈虛偽,這種時刻,她還能說不?平復一陣心情之後,欲開口回答趙澈的提問。小太監邁著小碎步進殿,通稟道:「陛下,鎮北侯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