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62章


  「難怪靈獸都長在山裡,就是我也願待這樣的地方。」沈嘉月感慨著說,這時倒不急著去找白鹿,騎著馬慢悠悠的向前。


  「我們歇會兒過後再去找大哥他們吧。」走了一個時辰,成靖寧下馬後把馬栓在泉邊的樹上讓它們喝水,自己也拿了水壺猛灌一口。


  這時候從樹上落下一個松塔來,接著傳出一陣吱吱的聲音,成靖寧抬頭便看見一隻肥碩的松鼠,趴在樹榦上,眼巴巴的盯著地上的大松塔,很是委屈。她看著覺得好笑,便撿了起來伸手送上去。肥松鼠膽子小,一直盯著成靖寧看,猶猶豫豫的,做足了心裡準備才慢慢靠近,一聳一聳的往前。


  成靖寧就這麼看著它,估摸著這隻松鼠是戲精學院畢業的優等生,短短的半刻中,已上演了好幾齣大戲。最後,松鼠搶過大松塔,飛快的消失在樹枝之間。沈嘉月吃了些乾糧墊肚子,看她站在樹下傻笑,問道:「笑什麼呢?」


  「你沒看見,剛才有隻這麼大的胖松鼠在摘松塔,結果落了下來,我就撿給它。然後它反反覆復了半天才拿回去,那反應樂死我了。」成靖寧說著,在泉邊蹲下身洗手,「我們繼續往前走吧。」


  越往深處走,地上的枯葉越多,偶爾會聽到稀稀疏疏的聲音,好在一起的人多,還不至於出現一丁點兒聲響就害怕。尋了幾個時辰一無所獲,沈嘉月也沒了看白鹿的興緻,索性當做遊山玩水,且走且看,山裡的稀奇東西是京城沒有的,一路走下來倒是飽了眼福。看著日上中天,尋了個地方歇息把肚子填飽。


  沈嘉月坐在被風吹得光滑的山石上,一手撐著下頜,一手拿著枝狼尾草花穗晃來晃去,說:「大哥他們今夜會露宿在外,好羨慕啊!」


  「我們也在外面露宿,不合適吧?」如果是上一世,倒沒這個顧慮,雖說大祁民風算得上開放,不過還沒到這種程度。女子十五及笄,開始談婚論嫁,十四便不如以前自在逍遙了,成婚之後尤甚。兩人只有十二,束縛雖沒那麼多,不過還是矜持一些的好。


  「我也是想想罷了,天黑后還得回去。」沈嘉月失望道,「所以得趁此機會多看一看。」


  停了近半個時辰,兩人繼續上路。往前走了約一個時辰,只見群山連綿起伏,古木參天,已是人跡罕至。「白鹿這種靈獸應該再更遠的山裡,哥哥他們可能往那些沒有路的地方去了,我們看過這片景之後就回去吧。」眼下日頭開始西沉,沈嘉月抬頭看了看天說。雖是騎著馬,但走在山間谷底也覺顛簸。


  「也好,再往裡走我也覺著害怕。」成靖寧騎著馬,跨過兩尺寬的山間小溪。突然傳來一陣狼嚎聲,八人警鈴大作,隨行的健婦們將兩人圍在中間,警惕的看著四周。


  沈嘉月心中慌亂,說:「沒聽過燕山山裡有狼啊?」


  「山裡可能什麼都有,總之要小心。」聽到狼嚎聲,身下的坐騎原地打轉,顯然也害怕得很。成靖寧拔出隨身攜帶的短劍,眼睛巡視著四周。這時突然衝出兩匹黑狼來,沈嘉月嚇得夠嗆,拔劍就砍,六名健婦也提拳準備與之搏鬥。


  成靖寧定睛一看,這不是西伯利亞土狗嗎?俗稱二哈。正想提醒她們不必害怕,有可能遇到惡作劇,此時不知怎的,她身下的坐騎突然發出一聲嘶鳴,狂躁的甩動馬蹄,在山林間橫衝直撞,朝著林子深處跑去。


  沈嘉月和六名隨行的健婦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身後便有數支利箭飛來,又是一陣拉得長長的狼嚎聲,來的不知一隻,幾匹馬也受到驚嚇,不聽使喚躁動不安地原地打轉。這時圍過來一群人,正巧是長興伯家的幾位和一群牽著狗的帶弓獵手。十來只酷似狼一樣的狗,長著藍色的眼睛,跑了一路,這時都吐著長長的舌頭,看上去很嚇人。


  沈嘉月還沒來得及質問,張琳妡已經開口,道歉道:「對不住對不住,我們還以為是獵物,就放了幾箭,沒傷到幾位吧?」


  「你們故意的吧?」沈嘉月氣道,拿著鞭子點著張家的一群人,她們八個大活人,怎麼看也不像山裡的野獸,剛才還說話來著。


  張琳妡笑道:「的確是誤會,沈姑娘不要亂說哦。對了,好像剛才射到什麼東西了,不是你們吧?」


  「這些像狼的狗是你們放的吧,嚇人很好玩兒?要是靖寧有個三長兩短,令國公府和永寧侯府不會放過你們幾個!」沈嘉月看著張琳妡笑得明媚的臉,恨不得上去撕了她。


  一邊的張明燁拿著大弓,虛情假意地道:「誤會一場,別這麼小氣。要不要幫忙啊,我們人多。」


  「不用!」沈嘉月這時安撫好受驚的馬,她可不信害人兇手會救人,長興伯府的這夥人除了張琳妡之外,全是男人,個個都不安好心。


  成靖寧的馬受到驚嚇,在林間跑起來依舊風馳電掣,她才學騎馬沒多久,控制不住瘋狂狀態的馬,只好俯下身抱著馬脖子。沿途的樹不停地往後退,山路崎嶇,這時人已被顛得七葷八素。馬跳過一個缺口時絆了一跤,她便被從馬背上甩了下來,順著斜坡往下滾。


  夏天穿得薄,外衣被山石枯木劃破,好不容易到了底,卻跌進一個被藤木野草掩蓋的陷阱里。好在陷阱許久無人用,下邊沒有竹刺鐵夾等捕獵的東西。成靖寧被摔得頭昏眼花,趴在底部緩了兩刻鐘才回神。爬著坐起來打量所處的環境,陷阱有兩個她那麼高,四壁都是光禿禿的沒長草,只在靠近地面的部分長著一些藤蔓。


  也還好,下面除了枯葉什麼也沒有。仔細回想剛才發生的事,西伯利亞土狗長得再像狼,也不至於把她們的馬嚇成那個樣子,而且她聽到說話嬉笑的聲音,再後來她的馬中了什麼東西,發狂一般的奔跑,是遇到刺客還是山賊了?沈嘉月現在應該沒事吧?成靖寧揉著受傷的腳踝想著。那六個健婦武功不弱,一定不會有事。只是她現在,該呼救呢,還是自己想法子爬上去?


  又歇了一陣,才扶著井壁緩緩站起身來,躍躍欲試的往上爬。聽到靠近的腳步聲和狗叫聲,成靖寧立刻停下動作。她透過藤蔓和荒草的空隙往外看,只有凌厲的黑影閃過,還有一些精力旺盛的狗。


  會被發現嗎?成靖寧捂著嘴不讓自己發出聲音,坐在陷阱底下一動不動。好在那些狗只湊到這裡嗅了嗅就走了,沒有停留。


  她確定,是剛才那伙放狗的人。不過用哈士奇來做獵犬,想必也聰明不到哪裡去。可能是這種犬才傳進中土,加之外形像狼,看著威風凜凜,所以才被用來做獵犬的吧?西伯利亞土狗用來拆家可以,用來打獵?還不如她在崖州養的土狗來福。難怪剛才那群人沒發現她,突然有了一絲慶幸。想到來福,那隻陪她共苦卻不能同甘的忠犬,登時一陣傷感。


  感慨了一番之後,成靖寧等了很久才從坑底撿了一根棍子,撬井壁的土,弄了個簡易的梯子后,一步一步往上爬,最終抓住頂端的藤蔓和野草,才鑽了出去。剛冒出一個頭來,就見上面一個壓迫的身影,彎弓搭箭,指著她的腦袋。她驚慌失措,加之身上帶傷,一下子就栽了回去。


  這時候上面的野草和藤蔓被扒開,出現的人卻是蕭雲旌,此刻不解的看著她,問道:「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一兩句話說不清,先讓我上去。」成靖寧這時候狼狽得很,身上全是泥和土,頭上還有枯草和落葉。


  「拉住我的手。」蕭雲旌蹲在上邊,伸出一隻長臂來。成靖寧不想其他,就把手搭了上去,蕭雲旌生得高大,如拎只兔子一樣將人拎了上來。


  成靖寧狼狽得很,拍著身上的泥土,說:「我和嘉月到山裡來碰運氣,看能不能尋到白鹿。找了一圈后沒有收穫,準備看完風景后返回去。結果聽到狼嚎聲,不知從何處衝出幾匹長得像狼的狗來,我們的馬嚇得夠嗆,再之後我的馬中了什麼東西,發狂的在林子里亂沖一氣,後來它被石頭拌了腿,我就從馬背上摔落下來,跌落到這裡來了。剛才過去的那些人,蕭大哥知道是誰嗎?」


  蕭雲旌朝周圍看了一圈,說:「我才到這裡,沒看到人。」末了又補充道:「過來的路上也沒看到人。」


  成靖寧拍打著衣裳上的泥土和枯葉,問道:「那這裡是什麼地方?」


  「不知道,不過應該到燕山深處了。」他們在山裡轉了大半日,離外面的平原田莊很遠了。


  「現在什麼時辰了?」成靖寧看著天色問道,日頭偏西,地上的影子拉得很長。


  「差不多快酉時了。」蕭雲旌判斷說,常年在外行軍,有一套判別的法子。


  成靖寧驚訝:「這麼晚了?」難怪她肚子有些餓了,又見蕭雲旌孤身一人,問道:「蕭大哥怎麼在這裡?」


  「為了快些找到白鹿,我們決定分開走了,找不到就暫時不回去,今夜會露宿在外。」蕭雲旌幫她拈去頭上的葉子和碎渣,「這裡已到燕山深處,要出山的話,得走三個時辰,時常有猛獸出沒,暫時先跟著我走。」


  「好!」遇到救命稻草,成靖寧總算舒了口氣。但眼下得想辦法聯繫沈嘉月,這時候估計急壞了吧。「只是我和嘉月走散了,她應該還在找我,這時候應該很著急,我擔心她找不到我還在深山裡,萬一迷路了……」


  成靖寧理著自己亂蓬蓬的頭髮,喋喋不休的說著話,只見蕭雲旌把手放進嘴裡,吹了個口哨,一隻白色帶有黑色斑點的鷹從天而降,他拿出隨身攜帶著紙和筆,匆匆寫了一封信后對成靖寧道:「把你的耳環取下給我。」


  成靖寧依言取了耳環給蕭雲旌,見他把她的耳環和著信一起裝進竹筒中,然後掛在鷹的腿上:「去吧。」


  黑斑鷹撲騰撲騰的飛走,成靖寧望著它遠去,問蕭雲旌說:「這是什麼鷹?」這麼純良,還能送信。


  「海東青。」蕭雲旌說。


  成靖寧瞪大眼睛看著他,又看了看飛走的鷹。海東青,神鳥啊!素有萬鷹之神之說,傳言十萬隻神鷹里才出一隻,千金難買。這麼珍貴的鷹用來送信,太奢侈了!也只有蕭老太爺有這個財力了吧?果真是有錢人吶!為了不讓自己顯得無知,識趣的閉上嘴巴。


  「眼下出山來不及了,只能委屈你在外露宿一宿,沒關係吧?」蕭雲旌回頭看她,問道。


  「啊……」成靖寧有些懵懂,不久之前還和沈嘉月說露宿野外不合適,回家比較好,眼下……有種啪啪打臉的感覺。看了看天色,也只好如此了,「哦……」


  燕山地方大,野豬、野鹿、野羊、雉雞、兔子等野物多,時常有獵人進來打獵,在不同的地方築有晚間歇腳的地方,或搭一個草棚,或選一棵數人合抱的大樹,把中間掏空,做成樹屋。他們運氣好,尋到一棵在山泉邊的樹屋,蕭雲旌巡視周圍后說:「今晚只能在這裡歇腳了。」


  這時候夜未黑盡,尚有夕陽的餘熱,蕭雲旌放下弓和箭,拿著水壺到山泉里打了水回來,對成靖寧說:「先喝著解解渴吧,這裡還有一些乾糧,吃著墊一墊,我去附近找找有沒有獵物。」


  「你去吧,我不會亂跑的。」成靖寧坐在石頭上,接過水壺和乾糧說。


  等蕭雲旌離開后,成靖寧吃了塊餅墊肚子,打量了周圍一圈,發現獵戶選的這地方不錯,把水壺和乾糧放進樹屋后,拿出藏在樹洞里的陶鍋、碗和筷子,拿到山泉邊洗了,又到泉眼處打了一鍋乾淨的清水。


  蕭雲旌帶的東西齊全,有火石、鹽、麵粉、一小罐豬油、番椒粉、胡椒粉、花椒粉、孜然等,還有一把匕首。她清理了坑灶后,到附近撿了一堆乾柴回來,點燃了燒水,把水壺裡的冷山泉換成燒開的開水。


  想到夜間山裡冷,又到附近撿柴,不曾想附近還能摘到野蔥、野韭菜、山芹和野生番薯,想到山泉里那幾條魚,今晚也可以做烤魚。於是回去時便拿了匕首,削了一根長棍,準備去泉邊叉魚。在崖州練成的本事還未忘記,努力一把后叉回兩條巴掌大的魚。她把魚處理后,撒上鹽,用洗凈的松針包裹好了,放在火邊烤著。


  蕭雲旌提著活蹦亂跳的野兔回來時,遠遠的就聞到魚的香味和烤番薯以及野菜煮麵片的味道。成靖寧看到他回來,招手道:「蕭大哥快過來,晚飯我做好了,有魚、番薯,還有野菜湯。」


  想不到她這麼會享受,還以為會害怕躲著哭。到火塘邊坐下時,成靖寧拿了個瓷碗,舀了一碗野菜面片給他,「用你包裹里的東西做的,沒關係吧?」她還是有些怕蕭雲旌的。


  「沒事。」尋了根繩子綁住兩隻野兔的四肢,栓在一旁的小樹上。


  「等會兒還有魚和番薯。」成靖寧往火堆里加干松針,等這把火燃盡之後,才將裹包在燒焦的青松針里的魚取出來,抹了油又放在火上烤一陣,魚的焦香和孜然、番椒、花椒的香氣在周圍散發出來。「嘗嘗看。」成靖寧等他用完野菜面片湯,把烤好的魚捧了上去。


  「你很會做吃的。」蕭雲旌吃相斯文,輕咬了一口魚肉說。


  成靖寧手上的動作未停,翻烤著屬於她的這條魚,說:「在崖州的時候爹和娘做的飯都不好吃,我只有自己動手了。回來之後又尋了一些菜譜,做些新鮮的菜吃。只要有東西,在野外也能做大餐。」


  「在崖州過得辛苦嗎?」蕭雲旌很好奇她的那段經歷。


  回到京城,成靖寧才知他們那段日子為何不缺錢花,還能在她年幼時請村裡的大嬸來照顧顧子衿和她,原來成振清被貶之前,沈老夫人偷偷塞了一千兩銀子給他。「不辛苦,崖州挺不錯的,風光很好,物產豐饒,有很多果蔬、海鮮和海菜。那時候我經常和村裡的小夥伴兒一起去摘椰子、香蕉、鳳梨那些,還跟著出海捕過魚,到海里挖過海菜。」其實在崖州的日子很有趣,她是個很會為自己找樂子的人。


  「看不出來。」蕭雲旌說,他記得她說過,崖州的日子很苦,每年有暴雨颶風,她時常病著,在家很少出門。


  「那是你沒去過,崖州並不是京城上官和百姓說的那麼野蠻不開化,那邊其實很不錯的。」成靖寧辯解道,「那西北苦嗎?」


  蕭雲旌想了想,說:「不打仗的時候,也不怎麼辛苦。」


  「那崖州差不多也這樣。」成靖寧讓他換位思考。


  「我明白了。」蕭雲旌很快理解她的意思,這時候打開水壺喝水,是溫熱的。


  成靖寧回京城之後,舉止斯文了許多,撕下魚腹上的肉,挑去魚刺放進嘴裡,咽下之後才對他說:「以後別喝生水,燒開之後冷了再喝,就不容易生病。」


  蕭雲旌笑了笑,「好。」


  他笑起來有幾分溫暖,斂去身上的殺伐之氣后,倒有幾分謙謙君子的文雅,成靖寧被他的笑容恍了恍神,意識到失態之後只好低頭專心的吃魚。蕭雲旌置若罔聞,吐了魚刺之後,動手翻了翻火堆里的番薯,問道:「能吃了嗎?」


  「應該快好了。」成靖寧低著頭支吾道。


  長在野地里的番薯個頭小,加之又不是收穫的季節,每個只有兩根手指大小,成靖寧擔心他吃不飽,說:「我已經好了,番薯都你吃吧。我去洗碗。」她抱著鍋和碗筷到泉邊洗了,又端了一鍋清水回來放灶上。


  突然之間變得很安靜,蕭雲旌問她說:「在荒山野嶺過夜,不害怕嗎?」其實他很喜歡聽成靖寧說話,少女的聲音清靈,無憂無慮的,很好聽。


  「不怕,在崖州的時候偶爾會跟爹一起進山打獵,也像這樣露宿荒野。現在有蕭大哥你在,我當然也不怕。」成靖寧對蕭雲旌很是信任。


  只是這種晚輩對長輩的信賴和依靠,讓蕭雲旌有些心堵,他好像沒那麼老吧?


  成靖寧沒注意到他的神色,說著在崖州的趣事,又問了些成永皓在軍中的事,蕭雲旌忍著那股憋屈的勁兒應和著。


  山裡的夜空很乾凈,天上的星星清晰可見,成靖寧這之後坐在樹屋前,靠在樹榦上數著星星,這時候她已找不到話題和蕭雲旌繼續說下去。蕭雲旌依舊坐在火堆邊的石頭上,腰板挺得直直的,猶如上一世所見的軍人那般,無論何時,都保持著一名鐵血軍人的風姿。


  這時不知他從何處變了一管簫來,吹奏著溫和軟綿的歌謠,簫聲瑟瑟,這時候卻猶如笛聲婉轉,成靖寧登時覺得身心舒暢,想不到他還會吹簫。很快簫聲變成催眠曲,沒多會兒眼皮開始打架,瞌睡蟲上來后,靠著樹壁睡著了。


  兩首曲子吹奏完畢,抬頭看樹上的人,已經睡得一臉平和。把人抱到裡邊擺正了,脫下外衣幫她蓋上,回到原處熄了火,練習吐納之法,耐心的等著子時到來。


  山裡涼快,哪怕是三伏的天,到半夜時人也被冷醒,迷迷糊糊的睜開雙眼坐起身來,霎時不知今夕何夕,身在何處。目光轉向外面時,就見周圍螢火飛舞,拖著藍色的尾巴,在夜中留下淡淡的光華,淡雅的月光灑落在山間小溪,潺潺的流水,朦朧的夜光,瑰麗的螢火,襯得黑夜如夢似幻。


  泉水邊,赫然是一頭白色的鹿,此刻正俯身飲水,月光灑在它身上,為它罩上一層光暈,彷彿佛祖的聖光一般。成靖寧被夜晚出現的精靈驚得說不出話來,捂著嘴不讓自己發聲,破壞了眼前至美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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