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6.一九七章 論一個展昭啟的連鎖效應
(一九五〇)
我躲在床底下向外窺望,心中茫茫,一時間想不太明白,事情是怎麼演變成眼前這般情況的。
被我推在身側的展昭緊閉著眼昏睡未醒,面色慘淡,蒼白如紙,連呼吸都配合著當時的境況游氣若絲,根本不用擔心輕易會讓外頭的人察覺。
還記得在此之前的一夜,因聽說了關押展昭的地方防備甚為周延,除白玉堂與歐陽大俠外,連青師兄都決意加入救援隊伍幫忙。待到深夜他們成功將人劫回,卻一步不停地送入公孫先生房中醫治……當公孫先生解開那久違了的展昭的衣衫的一瞬間,在場的所有人都不禁深吸了一口大氣。
我在旁眨了眨眼,差點就直接眨出了兩滴圓滾滾的東西。
白玉堂當時就立在我身側,冰寒的眼眸中滿是尖銳的殺意。他眼中的憤怒靜靜流淌,渾身皆是冷冽駭人的氣息。
青師兄與歐陽大俠為了不給擁擠的空間添亂,已主動退到隔壁房室等候。其他留下的人,包括治傷的公孫先生、包大人與馬漢夥伴,哪個不儘是義憤填膺地含著一泡痛心淚守在展昭的床邊,無人有餘心計較此等集體哭包行為到底難看不難看。
好不容易將展昭身上的大小傷勢都處理得告了段落,看著他被喂下一粒由青師兄友情贊助、對治傷有奇效的十全治傷大補丸(註:看這誇大的功效與名稱,便能推測來源應自韋神醫出品藥品),終於見他在昏迷中也緊蹙不松的眉間稍緩,彷佛終於能稍安下來歇息以後,白玉堂才神情嚴肅地從門旁的陰影走將出來,代轉達了展昭在失去意識之前,強撐著一線清明告訴他們的、他在被關押時、從魏登一夥口中暗聽到的消息。
他道:襄州叛心屬實,九月三十,宣毅、歸遠兩營之駐軍,即將發兵謀反。
事發當下,已是九月二十八日。
(一九五一)
……宣毅軍?
好耳熟的一番小隊啊……
說起年前才發生的那起貝州之亂的首領——建出國號安陽並自封為東平郡王的王則,是不是也貌似是從當地駐守的宣毅軍中起兵的啊?
——我說這番軍號是不是風水不對命名犯煞?!
該要全面整頓一下了要馬乾脆就把它廢掉了吧啊喂!!
不……該是這整朝的軍政都該好好檢討一下了是不?地方軍是待遇太差還是素質太差,太容易被撬牆角了啊!!
(一九五二)
本來呢,在白玉堂他們三人出發去救展昭之前,包大人便已提議,帶頭就接下來的行動擬好了個大略的計劃:王朝依此揣上了青師兄遞與的虎符先行出城,除向朝廷遞信告知此地異狀以好提早作相應準備,更被包大人派往鄰近州郡請兵襄助,準備應變在不久后的將來,有可能將會爆發的一場謀逆戰事——
最美滿的藍圖,莫過於能搶得先機,即時在事端發起前便將危機預先扼殺於搖籃,早一步讓援軍壓境入城,將意圖謀反的黨羽一眾逮捕瓦解。可時間緊迫,變數甚多,縱有錦囊之計又能行至何處,其實尚在未定之天。眾人心中也都知曉,恐怕還須當得另做最壞打算方是。
雖然大夥在之前便隱隱約察覺到此地可能有一場滔天陰謀在醞釀,但估計誰也沒料到此場陰謀竟是一下就跳去了倒數階段,且這倒數一跳還直接跳去讓人根本連三二一的三字都來不及數的,當真讓人有種本以為自己搭上的是班普快馬車,卻莫名在出站后便被劫上一班超特快哮天犬飛翔專車的懵逼感。
馬逼路運眨眼升空運就罷了——重點是這車趕去的目的地根本不是甚好地方,反而要是一令人頭痛的修羅場!一點都沒法讓上頭的乘客有上「喔耶賺到了」的偷樂感啊有沒有!╯‵□′)╯︵┴┴
唉,真真是計劃趕不上變化,變化又趕不上造化,只好改變先前規劃,於王朝去找的救援抵達之前,先設法拖延一下對方提上行程的計劃再說!
各位莫瞧包大人乃是一名文臣,平素形象執筆持笏庄肅斯文的,其實在他日漸渾圓的文人肚下,一向藏著一種說是勇者無畏也不過的特質!
——瞧他當年一聲令下就勇抓王爺智縛駙馬從來不帶眨眼、或於白花案中能在風浪尖頭上私放展昭去查案時的那一股氣勢,便足以窺探出咱們開封府大家長此般勇猛的潛質:
包大人此人甚有冒險家的精神,是一名在獨木橋上跑馬的常客!
是故於襄州客棧當時,在乍然聽到那一番叛黨起兵日期就在後天的傳告、進而使一切情勢轉間就變為十萬火急的情況下,這包大人更加發揮出了他此種從來都是正義險中求的特質!
包大人當時立即當機立斷便表示,彼時恐怕只有鋌而走險,先將城內叛黨的暫時司令官魏登給悄先扣下,令叛黨一眾的指揮系統暫時失靈,方能拖延上幾日時間,以待王朝帶著第一波援兵回來再說。
眾人細細思量,皆以為包大人當時的想法在已所剩不多的選擇中,確實不失為一條相對可行的思路。
可讓人糾結又為難的是——這名老愛在獨木橋上跑馬的常客,此回卻不乖乖待在大後方壓陣,竟打算親身上橋來表演跑馬!!
——包大人想要衝在第一線去擔當大局!!
當時在場的其他人的思緒,一時都被包大人這般毛遂自薦的提議給驚盪地就像排在群魔亂舞中殘喘的風中燭。
據包大人的當時意思表示,乃曰如今叛黨意圖不軌的跡象已然搜集得差不多了,加上彼刻躺在房中讓眾人揪心的展昭,又根本就是被從魏登名下的房產里找出來的——
【無故扣押官員且擅動私刑】,有這一頂無可抵賴的大帽子壓著,這魏登便是想狡辯也非一時能脫罪。
包大人便預想於明日清早與眾人輕裝突襲,以迅雷讓人無暇反應之速,亮出欽差令牌私下空降到那位有貪瀆之實卻未知造反內情的襄州知州面前,然後霸氣地一把抹開易容亮出他黑麥的真容嚇人,將種種跡證提出於眼前,對知州曉之以大義、告知以輕重……
實際上就是恫嚇威脅版的量刑協商來者。
目的在令這襄州知州配合我等行動,召喚哄騙呼他的貪腐小幫手魏登獨自前來,然後我們這代表朝廷的一方,便可準備來關門放狗……啊呸,不是,是關門放打手!
如此便能不驚動到其他可能潛伏之叛黨,趁機將魏登悄悄擒下,再換平日不理事的知州上官衙去重拾起那被他荒廢許久的政事職權,表面上作心血來潮突起上衙勤務貌,實際上可使他在州衙內配合施作上點動作……
縱使此位知州平日再如何荒弛偷懶而使大權旁落,可頭銜上畢竟仍乃一州之長,一旦能有舉動,多少都能給城內準備起事的叛黨們添上阻礙或牽制。
屆時襄州一事的最終幕後藏鏡人,也便是五影閣的閣主暫時不在城內,若暫領臨時統籌人之位的魏登又突然不見蹤影,加上之後隨即打算要亮欽差身分橫空出世來擾亂視線的包大人——
城內亂黨在一時群龍無首的情況下,人心必定浮動,又見朝廷特使入襄,難免猜想朝廷是否對己方計畫早為察覺並備了後手,以致心慌遐想,恐怕一時能震懾下不少人,令他們不至於敢立即輕舉妄動。
而在此項計劃之中,【欽差】之位舉足輕重,非包大人親出不能懾人。是故包大人不顧眾人勸阻,撫著胡沉著臉,風飄飄兮易水寒,鐵了心很有明日要上場當一把壯士的決心。
……此冒險的藍圖設想的很美好,可實行起來必定不乏兇險。
在一窩藏有【頭標:叛黨】的飢餓狼崽中,讓包大人這代表朝廷的使者曝露出真身入狼窩不說,之後他還要將自己變成亮晃晃的標靶子坐鎮在其中——這真不是因為包大人他見到自己的得力愛將讓人凌虐得太凄凄慘慘凄凄,進而痛怒到咽不下這一口氣,才忍不住這般想親自趕赴前線上門去打擊報復搥那魏登一眾出口氣嗎?!
還有我說把這項重大計劃的關鍵,放在那位胖油懶貪的出格知州身上,當真沒有問題嗎?!
我說就算這知州膽小到不敢涉造反事宜,能力值演技表心理素質有多少點都還是個問題好嗎喂!
難不成各位忘記了一句由曾由無數先人用血淚頓悟出來有關【豬隊友】的真理嗎?!隊友太豬一不小心真的會讓你很想萬刀殺豬此生再不想啖豬肉的啊!!
唉呦吾的娘親呀……我說展昭此時若能清醒是會哭的!
——怎麼可以讓他一向是拚上命也要保護周全、誓死不讓掉一根頭髮的心頭寶包大人,親身去做這麼種猶如入虎穴取子般的危險事?!
沒看到另一位隸屬於【開封三子】的核心成員、公孫先生的頭上,已經開始隱隱約冒出名為焦急煩躁的青煙了么?!
公孫先生都煩躁得無暇再去注意他拍檔方才那番連續撫胡的動作有多麼的物傷其……沒胡的反類了啊!!
……於是苦勸領導莫要親身涉險未果的餘眾,只能顫顫巍巍地將自己擔憂的心扶正起來,開始腦力激蕩,儘可能想好保全計畫。
好不容易構思好一套大略的流程,後備方案才想到甲乙丙丁時,屋外天色,卻已經快蒙蒙地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