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一四八章 論造就花臉鼠付出的代價
(一七二四)
想回那慶曆八年,經歷了被綠眼人,也就是邱封,綁架的事件,與展丁聯姻事件吹黃以後,展昭因公職在身先行離開了陷空島,我則因美老虎盧夫人的留院觀察令在島上多停留了一段期間。
在這段期間里,白玉堂就他們陷空島對我這位客人做了一段深度的導覽,不時鎮日帶著我東鑽西竄——獅陀嶺連環窟、玲瓏灣青石潭,西竹林蝙蝠洞、立峰石獨龍橋。晴灧日上短松岡,明月夜遊吳淞江,專為他們這裡一種夏季特產的、晝伏夜出的鮮美魚種,又嘗上了幾回他精湛的烹魚手藝。
丁月華有時也會加入我們的行程,聽他們說起不少小時在島上發生的趣事。我終於逮到機會問出心裡的疑惑:「小白啊,我記得曾聽你說過自己乃金華人士,可怎地感覺你好似打小便住在了陷空島上?」
白玉堂不以為意地說:「喔,因為盧白兩家父輩交好,少時曾義結為金蘭,以兄弟相稱,彼此常有往來。我父母早年四處行商,經常不在府中,便將我寄予他義兄,也便是盧伯父照顧。於我小時,待在陷空島上的時間,的確要比在白家多多了,連師父亦是在寄居於此的期間遇上的呢。」
我不禁好奇:「那令尊令堂現在呢?」
白玉堂修長的墨眉一蹙,扣指抵上他那白玉般的下頷,思索道:「他們早年四處行商,如今四方遊走,現下也不知人在哪裡。說起來,除卻家信之外,我亦有許多年未曾見到他們了……」
我:「……」
所以這位白大俠如此隨興高傲的性子,是因自小便被雙親放養不顧才形成的么……不!我覺得看上去更像是本性!!
(一七二五)
某一日,丁月華興緻沖沖地到房裡來找我。
自從拿過我當擋箭牌擋婚之後,她對我似乎是更加親近了,親近到有時受她忽視的白竹馬不時會忍不住上來刷一下存在感,撇著嘴道我們湊在一塊真是一對奇怪組合,把我拉到角落勸說了好幾次,曰我這能耐招惹不了她,必定會吃虧到死,為了我好讓我最好趕緊離她遠一點安全。
通常這話的後果會引起丁女俠的再不忽視,兩人在不知覺中又暴力相對。
這種時候在下都特別有一種幼兒園老師的感覺,眼前這倆不正是對童心不泯待教養的熊孩子么……
彼時在江南的陷空島上,時序入夏,天氣有時熱得厲害,盧夫人雖然交待過我忌食冰冷嗆辣等刺激之物,白玉堂偶爾還是會吩咐白福替我偷渡少量的涼飲進來給我消暑。
那日桌上擺著的是一壺清涼的鹵梅水,丁月華一進門來,二話不說就掏出一包藥粉往壺裡面倒。
我:「……」
見她下完葯后便同沒事人般將茶蓋蓋將回去,還拿起來搖晃壺身,狀似想讓裡頭的藥粉徹底與飲品融合,我終是忍不住問她:「……丁女俠,請問妳這是作甚?」
丁女俠晃完放下了壺,滿意地拍了拍手掌,道:「沒事!此物你莫飲,待會白玉堂來后讓他喝!」
我:「……」
我忍了又忍,忍不住又問:「妳想讓他喝,何不去倒他房裡的壺,為何反而來我房裡倒?」
「他對你沒戒心!」丁月華拍了拍我的肩,狀似在抱怨:「汲汲復汲汲,每回只要我入過他房裡,他便將屋內的吃食茶水全數換去,本女俠已有好數年皆無再下中過黑手。」一臉的扼腕。
我:「…………」
……換句話說,這表示幾年前此女曾成功地得過手?
……她究竟曾得手過了什麼樣的東東?!
不——不對,虞春你要忍耐!你不能被她引發出自己的好奇心!
莫要去追究他們之間恩恩怨怨!這兩貨之間的事你千萬莫去介入——等她走後再把茶拿出去外面倒掉就是了!
我:「…………」
我終究還是沒能忍住:「……妳方才倒進壺裡的是什麼?」
「喔,是我新調配出來的蒙汗方子,無色無味,喝下后——」她的聲音嘎然而止,然後忽然就三步並兩地跳出窗外,只讓我看到一道迅捷的殘影,完全不曉得是在搞什麼東西!
我還在納悶此電波女又出什麼新花招,便見到白玉堂搧著手推門進來,口裡邊嚷道:「呼,熱也、熱也!今日外頭的陽光,著實甚為烈人!」說著自己坐到桌前,抄起桌上的茶壺便咕嚕嚕地往嘴裡倒。
在旁阻止不及的我:「…………」
轉眼間半壺茶已空,他擦了擦嘴瞅我:「小虞兒……你怎麼了?臉色怎地這般奇怪?」順著我的視線看回了自己手上那空了大半的茶壺,瞭然般搖了搖頭,笑道:「莫不是在怪五爺我喝了你的鹵梅水?放心,我待會再讓白福送來一壺便是。」
我張了張口,只擠出了一句話:「問題……不是在那兒。」
「問題不在這?那是怎麼了?」他站起身,身形卻猛地一晃,便見他用手撐住了桌面,面露不解:「奇怪,爺怎麼……?」
話還沒說完,人已經碰硄一聲栽倒在地上,昏了個不省人事。
我:「………………」
丁月華這時才從窗外輕巧地跳將進來,幾個飛步來到那倒地的屍體旁,竟伸出纖纖玉指來戳屍,見屍首毫無反應過後,方滿意地點了點頭,從懷中抽出一本小冊子開始紀錄:「唔,藥效甚好,一飲即倒。」
紀錄完又把冊子塞回懷裡,團團繞著地上之人觀察一陣,最後竟出手捏了捏那人的臉皮,又伸爪拉了拉那人的頭髮,公然報仇折騰了小半會,才意猶未竟地起身,臉上泛著奇異的紅暈,口裡歡快與自豪相併,喃喃自語:「……拳拳復拳拳,皇天不負苦心人,無想到事隔多年還能將此人給放倒……嘿,瞧這壞傢伙以後拿什麼再來我面前得意!無想到此湊巧做出之葯竟有如此良效,打鐵趁熱,趁著感覺還在,本女俠得趕緊回去再配個幾副出來去!」
自顧自地說罷后,足下發力,竟就這般頭也沒回地竄出了房門,一句交代話也沒向我這屋主表示。
我:「………………」
……妳給我等等!
竟然就這樣子就給我走了啊啊啊!
現在要我拿這仆街在地的犯罪證據怎麼辦哪!!!
(一七二六)
地上白衣美人一副卧倒姿態,有如一株白曇花淪落於污塵般令人心生不忍……可在下彼時卻沒那閑暇功夫欣賞並爆發這份惻隱之心,陰晴不定地看著眼前一爛攤子不知該如何收拾。
……果然介入他倆之間的事就沒好事啊!
我在內心吶喊。
——剛在她倒完藥粉后我就應該什麼都不問立刻奪門而出的才是真聰明啊!
這帖蒙汗藥的藥效得持續多久人才會清醒過來?
等等讓這位白衣美人的其他四兄弟瞅到他們家小弟就這樣不正常倒睡在自己的房裡,會不會以為在下實乃一名人面獸心的禽獸,對他們小弟積纂了許久何種變態的不良企圖終於逮到機會付諸執行,震驚過後抄起刀子來對我輾壓啊?!
我無奈地蹲下身子,由上而下俯視地上這位美人姣好的容顏,纖睫壓眼,長眉揚飛,兩頰若桃脂塗面,閉眼沉睡的模樣十分閑雅文秀,完全沒法和此人清醒后眼中總潛伏著的那股睥睨天下不可一世般的氣度聯想在一起。
這隻鼠尾巴長年朝天的人,身上老散發著一種上天下地唯我獨尊的傲氣,當他邊捉弄人邊用這股昂然天地端是天之嬌子一般的傲氣鄙視人的時候,真是能刺激得連佛陀也禁不住要祭出五指山來發火,拜託誰趕快來封印他!
想起之前曾受過此人各種揉捏挑畔的憋屈過往,我不由得一股憤由心來,愈看這張臉愈覺欠揍,不禁唰地張開了我的十指魔爪,按捺不住激動並興奮地朝此人的……臉頰肉抓去!
——此時不報仇更待何時啊!Ψ(‵▽′) Ψ
一輩子都沒機會這樣捏他的有沒有!
可捏了兩下后我就放下了。
……不行,這張臉太完美無瑕了,而且睡著時的鼠臉又顯得特別的純潔無辜,不禁讓我覺得揉躪它的自己好像正在犯什麼天理難容的大罪,完全下不去手啊!
可惡!人長好看就是有這點好處!凈用臉來賺同情分!
丁女俠真不愧是一代女俠,方才竟能完全不受這張臉的視覺影響而動手揉捏……該說能毫不猶豫就拒絕與展昭這種黃金漢結親的女人就是威武不同反響么!!
就這方面來說,當真是要令人崇拜了!!
我轉了轉眼珠,既然對臉下不去手,上下打量了一會後,決定切割視線,轉而將目標放在他的身上,於是一邊邪笑一邊呵了呵自己的拳頭……
哈哈!老子想揍你其實已經很久了!
我們往仇舊恨一併清算,你這小子淪落平陽怨不得別人,乖乖躺著讓我發泄一頓吧!
然後高高地把拳頭舉起,再雷霆萬鈞地落下——最後雷聲大雨點小地落在他的肚子上面。
……我收回手,擦了擦汗。
不行,做壞事也是件技術活,在下的心地太善良了,實在做不出這種趁你危扁慘你的機巧事。這人昏到都沒法再吭聲的,待會不小心泄恨得太忘我沒拿捏好分寸,真把他給打傷了要怎麼辦呢?憑良心講,此人除了有時愛動手動腳地耍人,出嘴出口地激人,斜眉斜眼地擠兌人以外,對我也還不算壞,真打傷他倒顯得我理虧了……可難得有這種大好機會,什麼都不做,未免太可惜了些……
我心中一陣天人交戰,又轉了轉眼珠,無意間瞄到案上的筆墨,忽然靈光一閃,忍不住又嘿嘿嘿地邪笑了起來……
(一七二七)
結果丁女俠那日下的藥效強悍,倒霉鬼白玉堂一直昏睡到傍晚才醒來,清醒后立馬弄清了自己路倒的前因後果,立馬咬牙切齒地縱出院落,要找他的青梅竹馬算帳……完全沒察覺到自己身上多了何種新穎的添加物。
看著他消失在屋頂上的殘影,彼時的我認真地開始考慮當晚該去哪兒避難,以免他發現到另一個真相后改回來對自己實施打擊報復。
最後,在下選擇去找蔣平拜訪,寒暄沒多久就見徐慶急匆匆跑進來找他四弟,一見我也在裡頭很是吃驚:「虞兄?!咋啦,原來你窩在四弟這兒?不過你是怎地惹到五弟了?他快把你住的怡院整座掀開了,說是要找你算帳呢。現下人往這兒問來了,我看他臉色沉得很,虞兄你確定不迴避一下?」
我:「……」
我向蔣平拱一拱手,迅速道:「蔣兄,今日便先聊至此處,來日再行拜訪。失禮了,先行告辭!」然後撩起下襬往外拔足狂奔。
……我看我暫時只能去霸王龍盧夫人那裡尋求庇護了!這盧家莊里也就只有這位撒加女王能瞬間鎮住這隻錦毛鼠白玉堂而已了!!
可惜盧家莊的主院還沒能來得及跨進,就在院門口被某人以惡鬼抓人的氣勢拖了出來,隨後身側唰唰唰地滿是勁風,重心忽高忽低弄得人頭昏,最後一個猛然下墜,我驚恐地發現不過是幾個眨眼的時間,自己竟然就已經被瞬移到據說是庄內白五爺所屬的一座孤立無援的院子裡面了!
四周空蕩蕩,竟連一個可以求援的對象都沒有!
只見白玉堂臉色沉沉,黑得好像跟還沒把面上之墨洗乾淨一樣,看得人好生害怕:「小、小小小白,冷、冷冷你冷靜!有話可以好……好好說,君子動口不動手!」
他臉色更黑,一聲不吭就把我往書房裡拖。
我胡亂揮舞著手腳撲騰:「小白——修身養性啊——不過就是開個無傷大雅的玩笑嘛——莫需這麼生氣——」
他一把將我甩在桌案上,撞倒了一排筆墨紙硯書,頓時一陣硄郎嘩啦的背景聲,便見他嘴角勾起了一抹邪魅的弧度,嗓音低沉又蠱惑:「哦?無傷大雅的玩笑?」
我:( ̄△ ̄|||)︴
他桃花眼微瞇,整個人都欺身壓了上來,嘴角弧度勾得更彎,笑得好顛倒眾生:「……那五爺我,也同你開一個無傷大雅的玩笑罷?」
我:( ̄□ ̄||| ) !!
(一七二八)
結果那天晚上我被他強按在桌面上,一張臉被畫得跟麻羅拔人(註:東非人)一樣……
畫完后還被吊到五義廳前一根十丈高的竹竿上面,整整開放群眾參觀了半個時辰!
被盧夫人喝令讓人救下來的時候臉上的墨汁都收幹了啊,還龜裂了有沒有!造型整個很往妖物方向邁進啊!還是那種看起來特別挫的……
(一七二九)
一念之誤,乃至於此……
人生總是充滿著如此多的悔不當初……
(一七三〇)
娘逼的我好想念展昭啊……∴(つДˋ) ∴
有他在的時候,就算不能在第一時間阻止這場悲劇發生,至少會在第一時間將我解救下來……
(一七三一)
話說當初接下丁家兄弟的委託,試圖扮演紅娘角色的在下,於男方展昭那邊踢到鐵板以後也曾試著在女方面前努力過,無奈好話說盡,還是見丁女俠兀自雞同鴨講說著旁事,分毫沒對這話題提起興趣。
與此女也相處了一段時間,深知她其實某程度來說只要願意,亦是可以聽得懂人話做正常交談的。是故我想了又想覺得不對,忍不住向正將三屜鮮筍大饅頭當點心吃的她問:「像展昭這麼好條件的人,怎可能有人連一點心動皆無有?莫不是你心中早已有了意中人的緣故吧?」
丁月華嘴上停格了三秒,然後才把手中那顆碩果僅存的饅頭塞了進去,擦擦嘴喝了一口茶,裝作沒事般跟我講她最近新研發的項目——一種可以讓人渾身發癢的奇葯。
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是不是蒙對了:「真的有?誰啊?!」
霹靂!這展昭居然被官配女拋下了?!
隨後更是忍不住問:「……既是如此,為何不與妳家兄長們說清楚便是?也省得他們一天到晚煩惱著妳的親事,到處幫你找對象?」
丁月華放下杯子,整個人有些蔫蔫的,也不說她的發癢葯了。
「……誰有意中人了。」她嘟囊完一句,便開始收拾起桌上的屜籠準備帶走,臨走前還瞥了我一眼:「……紅蘿蔔雕花呢。」
說完就扛起屜籠挾上劍,人就走了。
我:「……」
拜託講話可不可以請自帶翻譯器……
我最討厭猜謎了……
(一七三二)
鑒於陷空島的好山好水好吃食,不時還有些讓人心驚膽跳的突發事件來點綴,留院觀察的時間過得比想象中得要更快一些。可縱使如此,當盧夫人終於鬆口說可以放牛吃草的時候,在下仍是不覺生出了一股歸心似箭的衝動。
……絕不是因為展昭在臨走前的那一晚說的那句讓人暈上小半會兒的話的緣故,估計是前些時日被人吊在竹竿上展示太久的後遺症。
——總覺得盧莊裡的家丁ㄚ環們,現下見上我的目光里都偷藏了幾分的笑意啊有沒有!
這還讓不讓客人有尊嚴的作客啊!
蔣平搖了搖頭,道在盧家莊里作客作到我這般地步的客人,也算是前無古人的頭一遭了。竟敢將錦毛鼠最出名的華美錦毛畫成圈圈叉叉的花斑鼠?真是後生可畏不怕死,自己平時頂多在口頭上擠兌下自家這位義弟,從不至於敢直接對這位注重外觀的義弟的外觀下過手!好可惜自己當時怎地沒有看到那張花斑臉!
然後要我畫一張事發麵相的草圖供他想象。
……結果此人的重點是在最末的兩句話嗎喂!
我除了報以一堆刪節號給他以外再給不出其他任何的響應。
蔣平此人於在下被垂吊竿頭的那一晚,只在口頭勸說了幾句諸如「五弟,這樣不好罷?」、「五弟,如此不厚道罷?」之類抓邊搔癢的台詞,不被採納之後,其餘便僅作壁上觀,事後在白玉堂的警告下,竟也沒幫忙在第一甚或第二第三時間出面解救客人,實在是好沒良心!
他還給自己當時的作為找借口,曰若不讓五弟適時將胸中鬱悶之氣全數抒發出來,怕以後會倒更大的楣的人還是我,長痛不如便短痛了吧!如此下場還算是五弟大發慈悲了,換個普通人早給他打斷手了,不過是cos黑八爺飄一會,又有什麼關係呢?
我:「……」
雖然此人話中沒什麼惡意,可這表達的方法為什麼就讓人如此感到暴躁呢?
問題出在他那很讓人想吐血的比喻上么?
徐慶在旁為他這位四弟的發言做出更進一步的批註——
他在了解事情經過後直接瞪大眼給了我一記大拇指,看似是感嘆不已:「難為虞兄你現下還能這般四肢健全地活著!」
說完捶胸跺足扼腕不已:「……這種好玩的事兒怎麼便沒叫我徐三爺當場瞧見呢!虞兄你下回做完此類事後千萬記得喊上我,我也想瞧瞧這五弟花起臉來的模樣啊!」
我:「…………」
馬你逼的……這倆貨果然是義兄弟!
(一七三三)
後來徐慶心中百癢難耐,跑去訪遍了那日傍晚庄中的大小活人,結果大家均表示沒人見過五員外的花臉,可見那日白玉堂該是踩著輕功一路由屋頂飛過去的。只當問到白福時見他憋著一張臉,眼神遊移地說他也沒看到,立刻被徐慶拿出三爺的威風嚴刑逼供。
白福最後懦懦地說:那日天院中落下了個五爺身形的人,用五爺貫有略帶不爽的口吻,表示要先換下身上那套沾了塵土的衣衫再出門,一轉過身來就讓他看驚呆了嘴……他家的五爺變得好狂霸啊!
雙目周圍多了兩圈濃重粗肥的熊貓眼不說,兩頰還有一對多毛花鬍鬚,印堂正中被人用毛筆歪七扭八但很囂張地寫了一個「王」字,額頭邊還被人標註了一聲「吼吱」,左頰邊上還有個眨眼吐舌裝可愛但讓人看上去就很想揍的小臉圖……配上他家五爺本身的花容月貌高貴氣質,莫名有一種滑稽又衝突的可愛兼可笑感是怎麼一回事?!
——哪裡來的一隻長壞了的平陽虎啊!!
我家那風流翩翩倜儻不群的白五爺呢?!
他當時被這張臉震驚得半晌不能自己,以至於錯失了第一時間提醒他家五爺面上有異的機會,直到他家五爺進屋后瞥見自己銅鏡上的倒影,震驚地啪嘰一掌就震裂了桌面,隨後便聽見一聲仰天怒吼……
「——小——虞——兒!!!」
怒吼中一股咬牙切齒的勁啊,嚇得白福當下渾身就起滿雞皮疙瘩了,這才從極度的震驚中清醒了過來。
白福道他家五爺洗完臉后就一聲不吭滿臉黑風暴地蹬牆出院了,連本來是要回來換衣服這主事都給氣忘了,難得穿著沾有著墨漬與灰塵的臟衣出門,院牆上一塊被他借使力的瓦片都給踩裂成了碎片。
白福在嚴刑逼供下蹭蹭發抖:「五爺回來后威脅小的將看到的東西皆給忘了,假若真忘不掉,他就要幫小的忘……所以小的什麼也沒看到!剛剛那些話可都不是小的說的啊!」
我正在一旁開始認真反思自己是不是真做了等級攀上老虎嘴邊拔毛的危險事…………在下還是快打包滾回去安全的開封府里待著吧!
多留多是非!哪日他又想起這件舊怨,想再度幫在下強迫登高觀覽這座盧家莊的遼闊景緻的的話要怎麼辦呢?在下岌岌可危的自尊已經經不起再一次被人弄成黑八爺展示了啊!
包大人、公孫先生!在下這位模範義工就要回來找你們應卯了!
(一七三四)
可嘆在下當下擬定的這項「給彼此多一點空間和時間」的冷靜策略並沒有成功,因為當我提起叨擾多時不便再久留想打道回府的時候,白玉堂涼涼地說了一句話:「五爺我應承過貓兒了,要安全護送你回開封府去,可不能叫我失約。」
我:「……」
他瞅見我臉上的表情,側著頭邪邪地笑了:「……路上多指教啊,小虞兒。」
我:「……」
一旁跑來玩的丁月華也自告奮勇:「獨樂樂不若眾樂樂,本女俠正閑著沒事想找樂……這便跟著你們去京城裡玩玩吧!」
我:「…………」
(一七三五)
……我對這套組合有心理陰影。
……老天爺,請問在下這一趟旅程還可以平安地回到東都汴梁城裡嗎? QAQ
(一七三六)
回憶起這趟回京的旅程是一件令人傷悲的不堪過往。
雖說路上白玉堂此人除了再給我一些小捉小弄以外——比如喝水打翻水囊、吃饅頭吃飛饅頭、上馬踩空馬蹬、掏錢袋錢袋不翼而飛等等,無再認真與我計較那日他暈睡后的水墨世界,但以上這些瑣碎小事累積多了,也是會很令人憋屈的。
而丁女俠彼時若當場見到這些白玉堂對我的捉弄,通常會義正言詞地為我出頭,然後兩人因之前那瓶鹵梅水的矛盾逐漸翻到陳年舊事,最後多以大打出手作結,一路雞飛狗跳,時不時將我攪入他們的糾紛,鬧的我裡外不是人,常被炮灰到,都快要精神崩潰了有沒有!QAQ
在下這個武力值不夠的人還沒辦法直接遠離鬧源,或一邊給一拳讓這世間太平安靜——這時候特懷念歐陽大俠或展昭這類緩和情勢的角色有沒有!QAQ
就這樣,等我們一路吵吵鬧鬧拳拳腳腳地回到汴梁城時,已然是端午的時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