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第九三章 明星臉無所不在地出沒
(一一七七)
青師兄和白玉堂這對獵奇組合找來開封府的時候,雲師兄的葯恰巧煎出,端至了廂房內,正準備與他服用。
聽聞雲師兄中毒昏迷,青師兄愣了一會,隨即一路直衝西廂客房,彼時韋神醫惟恐雲師兄心脈虛弱,不堪藥力猛烈,待喂葯之時,雖已施金針護脈,仍請來展昭以內力護持作雙重保障,青師兄趕來時自告奮勇曰要披掛上陣,搶了展昭的這份工作。
內力這種東西,自家出品的當然要比他牌生產的更容易磨合,韋神醫表示陣前換將毫無壓力,卸磨殺驢,轉眼讓展昭連降三級,淪落成門外護法,簡單來說要做的事便跟守衛差不多,多虧展昭個人修養一向良好,縱使滿頭霧水也任勞任怨,乖乖走馬上任,這便跟著我一齊到門外罰站來了。
不過守門這活對他們這種耳聽八方的高手而言,說穿了實在閑得發慌——尤其是他此類具有勞碌本質的人種,自然會不甘寂寞,沒事找事,美其名曰「善加利用時間」。
現場風塵僕僕的白玉堂自然而然成為了他重點關注的對象。
一問之下,昨夜南清宮的那一場熱鬧,白玉堂果然沒缺席。他當時潛伏在南清宮外,見青師兄與展昭雙雙追人而去,自然尾隨而至,後來見青師兄獨自引著人離開,基於先前一同於在下家搗毀過某種昆蟲巢穴纂下的革命情誼,見他行單影只,便追跟上去幫忙,這才有了方才他們竟是一道找來府內的奇景。
「那名領頭的蒙面人呢?」展昭直問重點。
白玉堂倚在門邊,手中檀香扇懶懶揮了兩下,道:「……跑了。」
「跑了?」展昭長眉一擰,有些不可置信:「你與狄將軍二人連手,要擒下此人應是綽綽有餘,怎會讓他跑了?莫不是你半途又心血來潮,突然窩裡反了,方讓人趁隙逃走了罷?」
白玉堂吹頭髮瞪眼,氣翻了:「好你個死貓!五爺我勞心勞力地做事,你竟還敢於此處誣陷我?甚麼心血來潮?甚麼窩裡反?我白玉堂豈是你口中這種搞不清狀況的莽夫!」
展昭自知捅到馬蜂窩,正欲開口挽回,他朋友那邊毛已經炸開了——只見白玉堂唰地擊出扇骨,猛朝便朝他這向連打去了好幾招,展昭只好出手應擊,兩人便這麼就著一柄摺扇,赤手空拳地在原地過起了招來。
我兀自搬來張凳子擺在門前的角落小憩,手中啃著一份從廚房裡拿來作早午餐胖大肉饅頭——權拿眼前這陣熱鬧做場小打怡情的武打戲觀了吧!
在下已被各種突狀況驚嚇了整整一夜,也該適時自我調劑一下,來放鬆一會緊繃的心情了!
(一一七八)
其實方才展昭的失言實不能怪他突發奇想對人有偏見,著實乃因其來有自,根源便在他自身一回血淋淋的經驗:
聽聞有次他在外公幹追捕通緝逃犯,花了幾日好不容易打探出逃犯下落,追跟於巷弄堵上人,正準備將其拿下之際,突然一白衣流華的人影從牆頭天降,豎起寶刀曰他欠他一場決鬥,不管不顧便要展昭他當場清還欠債——也不見天不時地無合,語言上基本溝通不能,頻頻阻撓展昭欲分心去逮捕人犯的動作,導致兩人當場就直接暴力相向了起來。
結果鼠貓相爭,逃犯得利,那位通緝犯老兄雙眼咕嚕嚕地轉了兩圈,然後就喜孜孜地趁著他倆過招的這空檔,撿起武器甩甩袖子揚長而走了,逃得連影都沒能再瞧見。
展昭事後簡直氣得官帽都歪了,對白玉堂的不滿上升至一個歷史的新高點——好在後者平常玩心是大了一點,可多少殘存著些許責任感在體內,攪完局后良心發現,決定出手幫忙善後,跟著展昭一齊找了幾天的人,才又將通緝犯給抓了回來。
雖然他這人口頭上一向有點傲嬌,多少會說些諸如「貓兒真沒用,半天抓不到的人五爺我三兩下便給你抓回來」之類的話來氣展昭……可這種事聽得久了也就習慣了,總之他當時好歹算亡羊補了牢,展昭之前再不滿也只能混血吞了。
……瞧瞧他們兩人在大家不知道的時候,究竟悄悄發生了多少事情。
(一一七九)
當時正回憶到一半,白玉堂的臉卻突然放大在面前,差點將我的人生嚇得終結在一塊能噎死人的大饅頭上。
不顧我嗆咳連連,他繼續對我上下其手,一會拉拉我的臉,一會研究我手掌,面色古怪地問:「喂,小虞兒,你昨夜,可真是一直待在開封府裡頭,未曾出去過么?」
——不是和展昭打得好好的么又突然犯什麼抽!
我忿忿掰開他的魔爪,沒好氣地回他:「不然咧?!」
展昭本過來是打算來阻止他對我的荼毒,可聽他這麼一問卻是頓了住,蹙起眉道:「玉堂,怎麼了么?」
白玉堂看起來有些煩躁,徑自往我搬來的凳子上一坐,又展開扇子扇了一扇:「沒什麼,只是昨夜……」
想坐給我自己去搬椅子啊你!我推他,「昨夜怎麼了?」
他斜我一眼,劍眉緊蹙,不動如盤石。
「……你怎樣啊你?」
展昭神情逐漸凝重:「玉堂,到底怎麼了?」
他看著一旁的石榴樹,神情有些不耐:「其實昨夜……我與狄將軍,本來是可將那名假冒李雲的領頭人帶回歸案的。」
展昭皺眉:「後來呢?」
白玉堂低吟:「後來半途殺出了一個人……」
「那人武藝很高?」
「不弱,可也不至於打她不過。」
展昭靜默一會,問:「……發生了何事?」
「……那半途劫殺出來的人,身著黑衣蒙面,看身形是名女子。」白玉堂啪地收起摺扇,在掌中輕輕地拿捏著,有些漫不經心地道:「我揭下她臉上的面巾之時,見到她的長相,倒有些像小虞兒口述過的、那名曾在南宮家中出現過的婢女。」
「……你說什麼?」我忍不住驚詫。
展昭也微微一愣,很快反應過來:「……如此說來,冒名李雲一案,與當初鍾雄的命案或許真有關係?」
「怕是不止如此。」白玉堂眉眼間有些焦躁,「當時我一認出此女的面容,心中所疑便與你相同。而既知此人可能戴皮面具掩飾,不將它揭下一睹真容,又怎對得起五爺我千里迢迢過來看戲?那時狄將軍已封住那綠瞳人的退路,他們大勢已去,本已乃中之鱉,於是我下手沒了顧忌,幾招下便摘了她的皮面具。可是……」說著,他望向我,面上漸現疑惑。
我催他:「可是怎樣?你說話莫卡一半的好不好!」
白玉堂面色詭異,倏然起身,卻指著我喝道:「可那女人在皮面下的臉,竟是長得同小虞兒你幾乎一模一樣!」
我被他這突然的一起一喝嚇得一退,撞在展昭身上。回頭見展昭的面上也是吃驚:「……玉堂,你可確定?」
白玉堂白了他一眼:「人便在五爺我跟前,還有甚好不確定?我當時瞧得清楚。雖然細觀下那女人的面容與小虞兒還是有些分別,但乍見時難免驚詫,讓她趁了這空隙竄去了狄將軍那兒……」他轉看向我,道:「狄將軍亦同你交好,猛然讓她頂著這張臉竄至眼前,約莫亦是駭得不輕,一時愣怔,讓她下了一個葯彈,才叫她能偕著那綠瞳人一齊遁走。」
葯彈?
我皺眉:「那你們倆沒事吧?」
白玉堂擺擺手:「我離得遠,嗆幾口也便無事了。而狄將軍身上似有避毒之物,亦無大礙。喂……小虞兒,你可要老實交代,你家中可有其他的姊妹堂族?否則普天之下,竟能有樣貌如此相似之人么?」
我木然搖搖頭:「我上面只有三個哥哥,沒有姊妹,也沒有什麼女性的堂表親戚的。」
就算是有,估計便是乘上夸父的肩膀也是到不了這兒,不要問我為什麼。
隨後卻一個激靈想起一件事,回頭見展昭也正瞅向我,眼中似乎有著相似的默契。
「不會吧……」我滿腦子漿糊,覺得這世間還真不是普通的小,難不成真是我們所想的那樣?
白玉堂問我們:「你們說那張臉究竟是她本來的面貌,還是皮面具下尚有另一張皮面具?她早先和小虞兒打過照面,會不會已先探聽過,知負責警衛南清宮的貓兒你和狄將軍,皆認識小虞兒,以防萬一以此作最後手段,以便似昨夜那般能出奇不意,爭取時間趁機脫逃?可倘若這是她的本來面貌……」
他頓了頓,眉尖一皺,似乎也想起了什麼:「貓兒,你在常州時是不是與我說過,曰小虞兒曾被一名戴鐵半面的男子,誤認成某個人過?」
(一一八〇)
……我頓時有一種走入福爾摩斯的感覺。
線索一:冒牌李雲和鐵面人很可能有關係。(線索提供者:雲師兄)
線索二:鐵面人在找的女叛徒秋香長相像我。(線索提供者:親身經歷)
線索三:助疑似冒牌李雲之人逃走的女子長相像我。(線索提供者:白玉堂)
我覺得自己就算當不了夏洛克(某位傳說中媲美狄仁傑的神探),估計撈個華生來做做應該也完全沒有問題。
看似雜亂無章的小線索被我整理成幾條簡單的人物關係鏈:
五影閣≒鐵面人→(關係:有桃色糾紛的叛徒)←皮面具人≒秋香
五影閣≒鐵面人→(關係:合夥或上下級關係)←冒牌李雲
皮面具人≒秋香→(關係:情人朋友或舊同伴?)←冒牌李雲
(一一八一)
「……小春!」正徜徉在推理的海洋中,肩膀冷不防被人一壓,轉頭見原來是展昭看我沉默不語,以為我想起當初遇上鐵面人之事心生害怕,正想嘗試穩聲安慰於我:「你先莫要緊張,一切皆僅是猜測,都還未能確定。」
我眨了眨眼:「………」
呃……可以說在下自己其實根本還沒煩惱到那方向去么?
(一一八二)
………
…………
說起來這事對我來講應該不用太擔心吧?
皮面具女若真是秋香,對我應該有利?——也許。
表示鐵面人要找的人確實和在下無關?——應該。
既然真目標都出現了,鐵面人應當也不會再和我這無關的人有交集了吧?——大概。
所以這消息嚴格說起來也沒那麼嚴重?
是故展大俠請你莫要再表露出一副你朋友好似被這件事嚇破膽了的擔憂神情好么!你朋友的心理素質其實是挺強悍的啊!
啊?什麼?
誰跟我說做人太過樂觀不好?
應該居安思危,否則小心樂極生悲?
你個小子,便沒有聽過杞人憂天這句成語么?
自擾這事是庸人才會做的,人生苦短,找那麼多煩惱來噁心自己幹什麼?我這叫喜樂看人生!
……喂!嘆什麼氣呢!
又敢偷拿白眼來瞥我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