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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第六六章 拔刀相助乃江湖必修課

  (九五六)


  經過幾日奔波,終於將入常州。


  不過地主展昭沿路除休息或等我外甚少佇留的達達馬蹄,卻反而在將步入武進縣境前緩慢下來,策馬徘徊,乃至最終拉了韁繩止步,竟是停道了下來。


  我駕馬踱至他的身邊,奇怪問:「怎麼了?」


  隨著他的目光而去,只見他視線沿著眼前的鄉道延伸,直至消弭在遠方道路的盡頭。


  「不……無事。只是……」展昭略略遲疑地開了口,神情有幾分懷念,有幾分深長,幾分欣喜,也有幾許惆悵。便聽他道:「翻越此座山頭后,便乃武進縣城,復往東南郊幾里,便乃遇傑村,展某的老家,也便到了。」


  他回頭看我,卻是苦笑:「也不怕你笑話。著實是太久未曾回來,沒料到如今近鄉……竟有些情怯。」


  我聞言一愣,隨即一笑,沒有作聲。


  他目光復飄至遠處,低聲思喃,似在自語:「……忠伯今年應有六十了罷,身子不知如何?虧得他一直替展某守著宅子,他應當尚不知曉展某如今已為官之事……這都有多少年了?」


  一陣暖風拂面,鄉野花草之淡馨香氣撲得人滿鼻芬芳。四野恬適而寧靜,只有蟲鳥之鳴,伴著草木搖晃的窸窣聲相隨,在這陣暖風中耳語。


  「……小春。」他忽然喚了我一聲,一轉頭便對上他一雙黑眸中的盈盈笑意,那眼裡春意盎然,有似水柔情,不知正是想起了什麼樣的事情。


  「你在路上不是問過我,常州一帶,除名勝太湖一景外,尚有何好去處么?」他笑道:「我適才方想起,於展家祖墳山後便有一處桃花塢,位置隱秘,甚少遊人前往,故而氣氛閑散。每年逢此時節,總已花開遍野,堪為壯觀。以往祭拜完畢,家母皆要領著人順道往那兒一探尋春……自離鄉以後,倒是許多年未曾再去過了。今日思起,頗覺懷念。待明日掃祭完后,展大哥帶著你,順道上去那兒瞧上一瞧,可好?」


  ……有誰能拒絕展昭如此明亮的神情呢?


  我笑了,自然爽快答道:「好!」


  (九五七)


  跨境入山,卻在入山道后不久,聽到前方傳來打鬥之聲——展昭這個職業官差自然上趕查探,一探之下才發現前頭原來正聚了一票蒙面人士在攔截車隊打劫,隨車護衛的伴當護院不敵,眼著瞧便要讓強盜們得手。


  判明情況之後,展昭即刻飛身下馬,轉眼間已抽出長劍加入了戰局,傾刻便扭轉了戰況。幾名身手不錯的搶匪能與他來回對上好幾回合,不過最終仍是相繼出現頹勢。同夥一看情形不對,當機立斷,藉助地利之便,互相掩護,竟在轉瞬間便全數遁逃得無影無蹤——其反應之迅速,其撤退之無礙,可見這幫人馬必於事前做足了功課,對行動與路線的掌握皆是熟稔非常。


  展昭當下並未深追,回頭探看傷者狀況,才知曉這支車隊乃一運銀商隊,商主與家眷伴車隨行,半途遭強盜劫道,若非展昭出現得即時,恐怕就要強盜們得逞,迎接一趟慘重的損失。因此商主當時對展昭是真感恩戴德,言明自己姓水名永達,乃武進縣人士,熱情相邀我等往其家中一坐,讓他能聊表聊表自己滿腔蓬勃的感謝之意。


  「您是水家老爺?」展昭卻是略有吃驚。


  「是?壯士……識得在下?」水永達一臉狐疑,不禁細細瞧起展昭模樣,半晌後手一拍驚道:「壯士——莫非是展家展鵬老爺的小兒郎,展昭展郎君?!」


  ……………


  ………………


  (九五八)


  待我和展昭從縣城的水家裡頭出城的時候,日頭已經西斜了。


  馬鞍上掛著大包小包的一串吃食,便是待會我們回去后的晚食。


  時序無端從上午跳到黃昏,還全得歸功於水老爺的舌頭——從沒見過如此話癆的爺們,舌長堪屬變色龍,完全壓霸後院六巷,誰與爭鋒。說起話來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綿延不絕一氣呵成,完全不留給人打斷的空間!要不是展昭常年身在公門練就出一口截彎取直無船搭橋見縫穿針的機變本領,在水家門口鑽縫堅絕懇辭了一頓晚飯——曰時辰已晚尚有要事需辦改日再行登門造訪謝謝再見——否則誰知道會不會一入水門深似海,再出門時已百日身了。


  看著那倚在水家門口準備十八里長亭相送的水二娘子,在展昭于山野中手持寶劍衣帶翩翩從地天而降的那一刻起,她紅著臉便再沒白回來過——不過是十五、六歲的孩子,戀戀不捨地立在自家門口,杏兒大的水靈眼眸里載滿了傷悲春秋的離別愁緒,真是氤氳得叫人抽心!

  我忍不住在走遠后調侃了展昭:「沒想到展兄還未回到家,便已經先同鄉遇故知了,還上演了一出英雄救美的戲碼——展兄同水家的緣分著實不淺,搞不好哪日會有緣再和水家重結成親家呢?」


  ……沒錯!

  水永達一家,正是在下於前文中曾提過的,展昭那少時未及過門,便已早逝的未婚妻子,水如夢水大娘子的娘家!

  彼時於道上巧遇的水家老爺,因其後全力從商的關係,家道已變得極其富盛,此點看他們家那座富麗堂皇的門邸便可知一二。


  當時或許是看在過往的交情上、又或許本便是展昭本身便有的俠義感使然,總之他在救下商隊以後,還順道護送了人家一路回到縣城——話癆如水老爺者,沿途自然不在乎拖慢進度打聽了不少展昭近年的身家事業與生活,不過都被展昭四兩撥千金地帶過了,沒與他透漏太多資訊,隱私意識堪稱已有一百分!


  (九五九)


  說到這水家的大娘子水如夢千金,她曾在年歲上小了展昭一歲,據聞兩人自小便訂下了婚約,也非素不相識,彼此間曾有過幾次莊重的會面,可憐佳人卻於展昭他十八歲的那年得病而香消玉殞。


  如今想想,亦可謂造化弄人,令人頗生感觸。


  想當初若水家大娘子身體健朗,兩人依約完婚,那有家有累的展昭,在最後一次歸鄉之後,是否還會放下一切再入江湖,進而遇上那改變他一生的黑臉人物?又縱使遇上,可已有家室的他,是否仍會答應其邀約,毅然決然放棄逍遙之身,投身宦海公門,過著將九死一生當飯吃的生活?

  或許不會吧。畢竟他是個如此有責任感的男人,有了家累之負,怎還能如此隨意決事,全然無後顧之憂?

  可或許也還是會吧。畢竟他就是這麼個悲天憫人心懷仁義的人,當初手持一柄三尺青鋒仗劍江湖,也是因得一心打抱不平的正氣,和一介濟弱扶傾、匡扶正道的追求。這等崇高的本性,加之一身非凡的能力,其前路又豈是旁人所能輕易改動?

  興許方式不同,但也許殊途同歸。


  那樣的一個人,這樣溫潤的寶玉,即使暫時蒙塵……拂拭,亦只是早晚差別而已,光彩遲早會煥透出來的。


  算算水如夢逝世的那一年,不正巧是在下來到大宋,並在一山飛雪中被師父撿去的同年?


  那水家門口的二娘子水如煙,於她姊姊病逝的那當會,也不過是個九、十歲的小蘿莉而已,彼時卻已蛻變成一名亭亭玉立兼會懷春的少女了,如此想想怎地不讓人感嘆時光飛逝,悲嘆年華老去?


  ………可在那如同水家二娘子般青蔥一般的年歲,曾經的我又在做些什麼呢?


  十五歲的在下,在出門幫家人買雞蛋的路上清了擋道圍毆罷凌人的街痞們,無意間稱霸了遠近數家的學院,臨近學區年紀相仿的小惡霸們,無人敢惹我。


  十六歲的在下,在阿爹平素積威的威逼之下,應承了他「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先以理勸之再讓他三拳始可摔打人」的諾言。(註:重點在後半句。)

  可曾經小有名氣的打架王,自來到此宋土之後,卻是處處受制,幾回淪落成小兵般被制著玩,只敢怒而不敢言,真是叫人情何以堪,獨愴然而淚滿面。


  (九六〇)

  彼之瓊瑤,此之山桃;瓊瑤乃美玉,山桃乃……


  ……不多說,多說多心酸。


  (九六一)


  就在我跑神的這當會,展昭冷不防敲來一手,輕斥道:「——你又在說甚胡話了。」


  我唉呦一跳,驚怒回神,捂頭瞪眼,有口忿忿而不能言——看吧!才剛在心裡感嘆完呢,就立馬又被山桃了一回!

  我說哪有趁人恍神在搞偷襲的!

  你這大俠級別的人還做這事不覺得自貶身價么?!

  ——還有最重要的是!他到底什麼時候養成這種對人施暴的壞習慣的!!


  (九六二)


  面對那隻專門摧殘山桃智商的黃金右手,我是又憤又怕,只聽展昭在那頭續道:「我與水家,早多年前便未再有過聯繫,今日之事純屬湊巧罷了,瞧你說得。」


  我不甘地想著你就別再裝傻了,你那對兒女情感遲鈍的形象早在黑店事件中破了了了,就不信你體會不到水二小妹那雙化作心心跳動眼神里的火熱含意!


  我甚為不滿:「誰說胡話了?沒見方才在水家門口,人家二娘子對你戀戀不捨的眼神嗎?擺明魂都已被你給勾走了啊!」


  思路忽然亮光一閃,我咧嘴嘿地笑了,朝他擠了擠眼,兼曖昧地推了他一把道:「喂,展兄,要不你就收了她吧?屆時一樹梨花壓海裳,可是羨煞旁人往……少嬌妻,好艷福啊!哈哈哈!」


  說罷,邊笑邊不忘先以沖百米的速度向前狂奔以躲避追殺,心中沒來由一股爽感,也不知自己到底在嗨什麼,竟樂得大笑不止,直接導致氣力不濟,才跑一段路便唉呦一聲停在路邊喘氣,可瘋魔地就是止不住笑!


  展昭:「……」


  展昭立在原地沉默不語,看似十分冷靜。


  (九六三)


  彼時張先離八十還遠著,那十八歲的幼嬌妾自然還沒娶進門,這梨花配海棠的新穎用法,估計他得琢磨會才能明了了!


  ——就讓我盡情地先笑笑先罷!!——

  批註:


  蘿莉:小女娃的別稱。因小女娃的身材像蘿蔔頭般矮小,又如茉莉花般小巧可愛,故以蘿莉表示水嫩粉嘟的小女孩時代。切記,此語多用來形容女孩,所以千萬別把這稱呼用來形容男孩,會引起他人誤會,被當做鄉下來的土包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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