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十八章 七夜怪談皇宮大內篇(下)
(二三八)
那夜,我提著燈龍,將午後出開封府去過的地方來回巡過二圈,卻一無所獲,簡直急得要命!
唯一的希望就剩下開封府了,會不會是那日中午同人相摔的時候弄掉的?彼時地上薄積了一層白雪,白玉倘若掉落其中,一時間確實難以察覺……
愈想愈覺得玉佩掉落在開封府的可能性很大,我趕來開封府外,卻發現此時已過三更,府內黑漆,大伙兒多已休憩。我在門口徘徊猶疑一陣,覺得實在不宜如此闖入,只好按下滿腔急躁先回客棧,等明日一早再來確認一趟。
(二三九)
隔日天才蒙亮,我便已衝到開封府門口了。
離卯時上班的時間還有段距離,經過班房時見到不少衙役正拿著木盆邊打瞌睡邊搖晃至井邊洗梳……在開封府混了一陣子,不少面孔也混熟了,他們看我急沖沖地奔來,聲勢驚人,俱是一臉吃驚,好在夠識相沒過來阻攔我,不然暴走狀態的在下可是會使出打保齡球的水平來開路的。
遠遠看到練武場上王馬張趙的身影,他們似乎剛結束晨練,正準備結伴往食堂方向前去。我立即大喝一聲,成功制止了他們的腳步,他們轉頭望見我都吃驚不已。
「是小春啊,真難得你這麼早便……呃噗!」
王朝話來不及說完,就被撲到他面前的我抓起衣領狂搖:「我昨日在這兒掉了一塊菊花玉佩你們有沒有人看到?有沒有?有沒有!」
「虞春!你一大早發什麼瘋啊!快放手,你這樣搖要大哥怎麼回你!」張龍跑過來攔我。
我一看,王朝好像真被我搖得說不出話,趕緊鬆手:「王兄,對不起啊,我是真急了……你們到底有沒有看到一塊雕了菊花的玉佩啊?那對我很重要的!」
「咳咳……昨日我們在場上發現一枚白玉,便猜大約是你掉落的,展大哥幫你收起來了,等他回來你同他要便可……」王朝果然是好人,邊咳還邊不忘回我。
聽他這麼一說,我終於鬆了口氣。
唉,一路狂奔好累,在下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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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我安心地和校尉們去食堂吃了頓免費的早飯,心情大好,順手從趙虎那搶走兩個饅頭,再從張龍那摸走一張燒餅,雖然引發了一場小型戰鬥,不過我當它是晨間運動,不影響在下失而復得的喜樂情緒。
當我撫著肚子心滿意足地推開房門上工報到時,公孫先生從書堆中抬起頭,一看是我,眉毛瞬間提了三分,把好好一副柳葉眉硬是拉成了一雙八字眉,仙風道骨氣質頓時全失,一下子從清高的三清道長變成親民的濟公活佛,他驚訝地開口:
「小春?你今日竟來得這般早?平日你不是堅持準時上工,皆趕在最後一刻才肯進屋?我只見你遲過,還沒看你早過……莫非我在不知覺中已忙了如此久?」
說著竟真伸頭往外查看天色。
…………
………………
我說我也就遲到過那麼一次而已,那次還是因為半路碰上暴雨才來遲的,完全是不可抗力啊。
而且事後我明明留下來把班時補足了!
您有必要一直把這件事惦記在心上么?過目不忘的本領不是用在這方面的吧?!別亂浪費內存啊!!
(二四一)
那日展昭過了晌午還沒回來,我為了等他拿玉佩,只好百般無奈地留在書房裡加班,和公孫先生聊天吃點心,當聊到皇宮鬧鬼傳言的第十二種版本時,門外隱隱傳來一陣騷動,還在納悶之際,就見王朝匆匆進來,不等公孫先生髮話便急道:「公孫先生!展大哥受傷了!包大人請您速速過去一趟!」
公孫先生二話不說回房拿起醫藥箱隨王朝趕去,我擔心展昭,便一道跟著去了。
(二四二)
展昭房裡,包大人和馬張趙三人皆圍在床邊,人人面有擔憂,展昭則端坐在床中央,正信誓旦旦地表示自己並無大礙,要大人不用操心。可他那略顯蒼白的臉色和左肩上大片血漬實在顯得說服力不足,結果是沒人相信他,他就這麼被架在中間禁止移動。
公孫先生輕嘆一聲,隨即杯著藥箱來到床前。
(二四三)
展昭在公孫先生的命令和包大人的威逼下,躊躇地將衣衫褪下,露出一道刀傷,從他左肩延續至胸前,傷口不淺,皮肉外掀,血肉模糊的模樣甚為可怖。
光看就好痛……
開封六子加我都不自覺皺起眉頭。
展昭至此還在死鴨子嘴硬,吭哧地說著這只是皮外傷、上上藥便好、真不礙事。
這都不礙事那要怎樣才叫礙事?要把整個左臂都削掉才會礙事嗎?!
正忍不住想吐槽之時,我看到公孫先生在給了他一記白眼以後,直接要他閉嘴。
展昭:「……」
展昭愣了愣,張了張他那唇角帶翹的薄唇,最後默默閉上嘴巴,真如同公孫先生所說的……閉嘴了。
(二四四)
……哇喔,公孫先生好猛!
連這展昭都不敢反抗權威啊!
在下好像不小心窺到開封府食物鏈頂端的霸主了怎麼辦!
(二四五)
……順帶一提,其實當時別說是展昭,在公孫先生說出一句住口的時候,連立在一旁的四校尉都愣了,趙虎更直白,張大嘴直接用「這不是公孫先生這人是誰」的表情紅果果地以眼神詢問大家!
包大人?
包大人可鎮定地很,面不改色的模樣似乎對這「不溫文」的公孫先生一點兒也不驚訝,好像早就看透了這人的真相一樣。
(二四六)
公孫先生的包紮治療結束之後,我們聽展昭他報告了自己受傷的事情經過,方知曉原來皇宮內那名裝鬼的白影人昨夜並未於宮內出現,卻在今日上午展昭收工回府的路上才現身襲擊,在大街上一場激戰於焉二度展開。
高手過招,最厲害的是邊打邊談心的本領。
白影人忿忿表示,展昭之前受帝封為「御貓」,奉命抓盡天下鼠輩,根本視他們陷空島五鼠為無物,系大大羞辱了五鼠,因此他非得向他討個公道兼分出個高下來,看最後究竟是誰抓盡誰!
展昭彼時大驚,聽完才察覺這整件鬧鬼的事件可能根本和皇家陰謀沒半毛關係,人家完全是沖著他來的,連忙辯解這封號評語皆系官家單面賦予,非他本意,他對五鼠更無不敬之意。
可人家只回了他一句話:「你若當真不想要,當初便可不受!」
言下之意指展昭自己也貪戀名聲,還在這邊作偽君子裝無辜!
談心至此完全失敗,白影人提刀更加猛烈地攻將過來……可知曉了來龍去脈之後,展昭又怎會和他硬拼?面對來人的洶洶攻勢,展昭系多有顧慮,處處忍讓,式式保留。
可他跟人家客氣,人家不見得買他的帳,還誤會他在小瞧人呢!
於是白影人出手益發兇猛,可謂系招招狠辣,式式刁鑽,刀刀都往展昭命門裡砍,簡直不講理到了人神共憤的地步,是個正常人都要火了。
不過展昭乃何許人也?他從就不是個正常人!
他是人們眼中的翩翩君子,更是十年後享譽國際的爾雅儒俠!
彼時其雖因年紀尚輕,身上還夾帶著濃重的俠氣以及屬於江湖人的快意,但那份溫文儒雅的性子是紮根在他骨子裡的,只要別觸及他底線,就算你向他投炸彈,一般他也就只是受著——儘管他心底偶爾也會真有些不高興;再加上眼前這自稱為五鼠討公道之人,心氣高傲至如此,若較量間不小心勝出,後面還得扯出多少麻煩(這才是真相吧)?
因此展昭當時雖心有不快,卻也僅是消極防禦,沒跟他強碰。兩人就這麼一路從地面打上屋頂,又從屋頂打至河邊,在汴梁城內來了場巡迴表演,最後終於把巡街的衙役給引來了,白影人眼見干架又將不成,心一發狠,竟便舉刀以玉石俱焚之勢劈將過來,害得展昭只能以劣位之勢硬擋下他這一記的攻擊,左肩因此殉職,最終卻避免了兩敗俱傷的局面。
白影人一擊不成,衙役涌至,他見狀道:「於此地拼搏,終將受擾,難同較出高下……我等改日改地再戰!」
言罷不給展昭拒絕的機會,隨即收刀長縱而去……然後展昭就抱傷在一團衙役的著急擁簇中被拱回了開封府,傷情直接被捅上包大人這裡,連瞞都來不及瞞下。
(二四七)
包大人聽完整段敘述后簡直出離憤怒——誰敢隨便就這般明目張胆地砍他的得力右手?!
於是他怒道:「此子竟如此蠻不講理,視皇宮為兒戲,並敢隨意傷人!」
「大人,其實此人本性不壞。依屬下看,他本並無傷我性命之意,只因心氣高傲,一時衝動才下重手。何況他一砍到屬下便立即收式,不然屬下如今便不是皮肉傷可了事……」他的得力右手被人砍了還要幫兇手說情,八成是瑪利亞的同族。
公孫策奇了:「這陷空島五鼠乃何許人?展護衛,你可知襲擊你、以及私闖大內之人究系其中何來歷?」
展昭只好繼續給不了解江湖消息的人講解。
原來這陷空島五鼠乃江湖上知名的五義士,落腳於華亭縣陷空島盧家莊,據說系俠肝義膽之輩,素有濟弱扶傾之美名。老大人稱鑽天鼠盧方、徹地鼠韓彰則排行老二、穿山鼠徐慶排行第三、翻江鼠蔣平排行第四、白玉堂年紀最小,排行第五,因少年華美,氣宇不凡,行俠作義、文武雙全,人稱「錦毛鼠」,五人各有專長,武藝據說皆乃非凡。
而彼日上開封來搗亂的,展昭肯定地表示應是排行第五的錦毛鼠白玉堂。
嫌犯自此確定了,於是抓人會議就地展開,展昭房間立時成為作戰會議室,看這開封府效率有多高!
嗯?問我彼時在干麻?
在下忙著沉浸於自己的世界里呢,沒空管他們在說什麼,反正也沒人趕我。
(二四八)
這數字的諧音實在太不吉利了,有道是民以食為天,所以在下決定休筆一回,出門打打牙祭。
(二四九)
錦毛鼠、錦毛鼠,這三個字念起來好耳熟啊,怎麼發音同前陣子在街上遇到的那金懋叔這麼像呢?
少年華美、氣宇不凡,白衣翩翩、輕功卓越……
不……不會吧…… = =——
批註:
噢買尬:一種感嘆詞,表示驚嘆之意,語氣與「喔!天公伯啊!」相近。
抖M:M是在下里家鄉給予喜愛痛苦的修行者的代稱,此類人士感官喜好偏離大眾,對他們而言,苦痛就是快樂,快樂就是苦痛,完美地詮釋了「苦中作樂」這句經典成語,身心的磨難愈多,他們心底愈加歡喜,常潛意識尋找人來鞭斥他們,標準的殉道型人格。而抖M又是指其中的佼佼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