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這是我範叔
九月的一個早晨，用過早飯，王大娘帶著春妮將院子裏的雞都趕到了後山。
大虎在院子裏洗頭，剛用了皂角，還沒洗淨，半眯著眼睛，衝著屋裏喊：“娘，你快點，我難受。”
“來了，來了。”王二娘用木盆端著水，急匆匆地走了出來。
突然發現，院門口有一個人，鬼鬼祟祟地，時不時往院子裏瞅。王二娘將木盆放在大虎麵前的凳子上，丟下一句話，“喏，水，快洗吧。”慢慢往院門口走去。
為了趕雞，一早王大娘和春妮將大黃也帶過去了。這個人才可以靠近院子，此時低著頭蹲在了門口的牆角下。
頭發明顯好多天沒洗了，結成了一縷縷，亂蓬蓬的，身上的衣裳也破破爛爛地，鞋子還破了個洞，露出了幹枯發黑的指甲。
看著樣子，有些像逃難過來的人，王二娘記起以往，生出了幾分同情之心。站在門口，小聲地問道：“你是.……可是尋人？”
那人這才抬起頭，一下子竄了起來，有幾分傻氣地笑道：“二娘，你不認得我了，我是範安。”
“範安？”二娘又仔細看了看那人漆黑的五官，終於確認了下來，臉上浮現略帶牽強笑容。
邊打量著眼前範安邊笑道：“原來是你啊，你這個樣子，我委實沒認出來，嗬嗬。”
範安四處看了看，突然衝過來抱住了二娘，將她推進了院子。
“二娘，我可想你了，你有沒有想我。”
想起院子裏還有洗頭的大虎，二娘忙伸手把範安推到了一邊，略帶防備地說道：“你來找我幹嘛？你是怎麽知道我在這裏的？”
範安這段時間吃沒吃好，睡沒睡好，整個人瘦弱不堪。一下子被二娘推了個踉蹌，十分狼狽。
他直起身子，往地上啐了口唾沫，打量著二娘，邪笑了起來。“怎麽，二娘如今過上了好日子，就想一腳把老子踹了。”
二娘心裏有些發怵，她心裏十分清楚範安並不是一個好相與的人。在逃難的過程中，自己和大虎也是靠著他才能活下來。
自己當時也是沒有辦法，孤兒寡母的，怎麽搶得過其他人。隻好找了個範安這個男人，才勉強活了下來。
二娘腦子裏飛快地轉動著，終於想到了一個勉強的說辭。“是你身上太髒了，我總共就這兩件衣裳，弄髒了就沒了。你也知道的，如今寄居在別人家裏，哪有那麽容易。”說著，吸了下鼻子，抹了兩滴眼淚下來。
範安想起自己自從被分配到農戶家裏，過的那個日子。整日裏吃野菜餅子，住茅草棚，晚上牲口吵的睡不著。人家家裏還有好幾個壯漢，自己根本不敢反抗，過的那個憋屈難受。
他對二娘本就有意，見此不由得生出些心心相惜之情。
“好了，是我冤枉你了。”範安嘴裏咕嚕道。“那也怪你，一見麵就急著撇清幹係，我能不多想嗎？”
二娘見範安信了自己，越發厲害起來：“誰讓你一見麵就抱過來，這是人家的地方，你難道想讓我被趕出去嗎？人家好不容易能吃口飽飯，你又要害我去餓肚子。嗚嗚~”說著，又開始抹起眼淚來。
範安此時徹底弱了下來，“好了，是我不對，沒有考慮到你的處境。”
此時大虎洗好了頭，用布子擦著水，聽見動靜跑了出來，一臉防備地看著範安。
“娘，你怎麽啦？”
二娘這才擦幹了眼淚，適時地見好就收，沒有再鬧騰下去。“大虎，娘沒什麽，這是你範叔，你還記得嗎？”
“範叔？”大虎仔細瞅了瞅，果然是範安，高興地嚷了起來。“範叔，你怎麽過來了，是來看我和我娘的嗎？”
在逃難地時候，二娘顧不過來，都是範安照顧大虎，二人一起去找吃的。久而久之，大虎和範安的感情就深厚起來。
範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這是日子混不下去了，打聽到她們娘倆這裏還不錯，過來投奔來了。“是啊，我想你們娘倆了，過來看看。”
“好了，都別杵在門口了，進來吧。範安，你先洗洗。這臉上和手上都要髒得結殼子了，也怪不得我一開始認不出。”王二娘說著，將大虎洗完頭的木盆遞了過去，裏麵還有些水，正好可以用。
範安接過了木盆，也不嫌棄，就著那個水，好好地將臉上和手上都吸了幹淨，順道還將胡子刮幹淨了，這下徹底換了個人。
雖然衣裳還不像樣子，因他本身底子不賴，如今看起來倒也人模人樣的，比一般的農戶裏的糙漢子要強上許多。年輕時，他在村裏還是個了不得的人物，有大把的姑娘偷偷愛慕，不然當初二娘也不能輕易跟了他。
眼見二娘見了這樣的自己，稍稍怔了怔，範安心中劃過一絲得意，勾起了嘴角。
“大娘，家裏來了個叔叔。”春妮清脆的嗓音在院門口響起。
二娘忙迎了出去，笑道：“大姐，春妮，你們回來了。”像往常一樣，幫著把雞趕進了雞籠。
春妮一臉好奇地打量著站在院子裏的範安，大虎乘機湊了過來。“這是我範叔。”
“範叔，這是春妮，她是個愛吃鬼。”大虎今日見到範安格外高興，調皮起來。
春妮不願意了，擰起了眉頭，臉鼓得老高。“哼，不理你了。”
王大娘此時走進了院子，看到範安也有些驚訝，看著二娘問道：“這位是？”
二娘靦腆地笑了笑，不知道如何介紹了，隻說道：“這是範安，我們一起逃難過來的。”
大虎接著說道：“大娘，這是我範叔。”
王二娘稍稍想了想，什麽都明白了，這個人應該是二娘的相好的，還沒有成婚。
這年頭女人生活不容易，村裏死了丈夫的寡婦，帶著兒子，不願意嫁人的，一般都會找個男人，搭夥過日子。二娘恐怕就是這種情形。
想起自己家還有未出閣的兩個姑娘，王大娘皺緊了眉頭。這樣的人，可不適合留在這裏，以免敗壞了姑娘家的名聲。
王大娘衝著範安點了點頭，算是禮數，給了二娘一個眼色，帶著她進了灶房。
“妹子，姐姐今日有話就直說了。現如今平兒和海棠都沒嫁，這個人怕是不能留。你還是趁著她們二人今日還沒回來，早早地將他送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