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主上

  「衛崢已託人去查你的家世了,司樂大人還是想想怎麼混過他那一關吧。」寂塵神色淡然地說道。


  「那還真是謝謝你的提醒了。」不咸不淡地回應了一句,凌香寒似乎並沒有將這件事情放在心上。


  寂塵已經習慣了她這狼心狗肺般的模樣,該說的他都說了,剩下的她自己看著辦吧。


  寂塵正想要走,凌香寒卻出手扯住了他的袖子。寂塵的腳步一頓,皺著眉頭看著她揪著他袖口的手。


  「什麼事?」他問。


  「等會衛崢藥性發作吃了我怎麼辦?寂塵小和尚,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啊,你不會忍心看著我被他糟蹋吧?」凌香寒笑眯眯地說道。


  「……」他倒是不忍心衛崢給她給糟蹋了。


  下藥的是她,怕藥效發作的還是她,這人活得怎麼就這麼厚臉皮呢!


  「放開。」他道。


  「別介,好戲都沒來得及看,哪能讓你走呀。」她一邊說,一邊將寂塵往衛崢的院子里拉,寂塵的臉色變得更加的難看了。


  天色已黑,院子里點了燈籠,凌香寒拉著寂塵進屋之後便沒有再說話,衛崢有武功,警惕性又高,難保不會被發現。


  她拉著寂塵站在角落處朝著屋子裡看了一眼,衛崢早已洗漱完畢,透過半掩的窗戶看見他又坐在桌子旁安靜地擦著手中的寶劍。


  凌香寒也不著急,就這麼等著。


  過了一會兒,衛崢扯了扯衣襟,但是並沒有太在意。


  「將軍,我來給您的爐子里添些炭火。」外頭有丫鬟敲了敲門,規規矩矩地說了一聲。


  「進來吧。」他道。


  那丫鬟小碎步挪了進來,給爐子里又添了些炭火,她撥弄著爐子里的碳,讓它堆得更鬆散一些,更加方便燃燒。她拿著鐵簽子正撥弄著,突然就被捉住了手腕。


  凌香寒一個激動,掐著了寂塵的手腕,寂塵的臉色別提有多難看了。


  「將……將軍。」那丫鬟嚇得發抖,生怕惹怒了衛崢。


  「這爐子里燒的是什麼?」他看著那丫鬟,低沉著臉色問道。


  丫鬟低著頭,感受到衛崢語氣里的寒意,整個人嚇得像是抖篩子一樣,她道:「這爐子里燒的是灶房裡存的木炭。」


  「熄了。」他甩開那丫鬟的手,對著她說道。


  那丫鬟哪裡還敢多說,趕緊將那爐子里的炭都撥出來放進了陶罐里,收完炭之後她也不敢多加停留,趕緊告退了。


  衛崢有些煩躁地坐在桌子邊上,喝了一口茶,還是覺得燥熱的厲害。


  凌香寒有些遺憾地看著那個像是遇上了豺狼虎豹一般,逃得飛快的丫鬟,她都已經準備好看一副活春-宮了,這還沒開始呢,人就已經被嚇跑了!

  衛崢到底是坐不住了,出門抓了一把雪在臉上揉了揉,又轉身進了屋子裡,過了一會兒又出來抹了一把在脖頸上。


  凌香寒覺得這地兒沒法待了,若是衛崢真的在外面站一晚上,那她不就是不能出去了!這麼一想,她也放棄了繼續看好戲的心思,拉著寂塵走出了衛崢的院子。


  「走吧,尋處地兒讓我躺一晚上,下午睡在燒水房,骨頭都快散架了。」她自來熟的話語幾乎是不給寂塵任何反駁的餘地,剛剛出了院子就拉著人往前走。


  「方向反了。」他在後面提醒了一句。


  「哦!原來是那邊!」她哪裡知道寂塵住在哪兒,別的不重要,她就想著和他死磕了,看誰先噁心死誰。


  無奈地嘆了一聲,寂塵還是走到了前頭。凌香寒一直拉著他的袖子,這小和尚的速度快,要是一個不注意讓他跑了怎麼辦?

  讓凌香寒有些意外的是寂塵居然是住在了一座私宅里,宅子里似乎並沒有其他人,放眼望去只有點燃的燈籠,半個人影都不見。


  「我倒是以為你住的是城外三里處的破廟。」她道。


  「如果你想去,我可以送你到城門口。」寂塵淡淡道。


  凌香寒聳了聳肩,表示拒絕,她可不願意被凍一晚上。


  也不用寂塵指點,凌香寒輕車熟路一般就奔向了主卧,寂塵都有一點懷疑她莫不是以前來過!

  「就這屋子裡感覺最暖和,我就不管你了,明早見。」她說完就進了房間,撲上了那張柔軟的床,被褥都是新換的,棉絮鋪得多,倒是她喜歡的那般。


  寂塵站在門外,看著面前緊閉的大門,他忽然覺得頭有點痛,伸了伸手,想要推門,但最終還是將手收了回來。


  他轉身走出了這個院子,立刻就有人從暗處走出來道:「主上,廂房已經收拾好了。」


  「嗯,知道了。」擺了擺手,他應了一聲。


  凌香寒這一覺算是睡得相當的好,連續奔波了那麼多日,壓根就沒睡過一個好覺,她難得安逸了一夜。


  比起凌香寒的舒適,衛崢這邊的狀況就不怎麼好了,他只覺得自己越來越熱,暖爐早已熄滅,屋子裡的門窗也都大大的敞開著還是覺得熱得難熬。


  脫掉了鎧甲和中衣,單單穿著裡衣還是覺得燥熱的厲害,更甚的是,他能夠清晰的感覺到自己全身的熱度都朝著那處集中而去。


  他早已不是黃毛小子,這般狀況,他自是知曉沒有那麼簡單,他捏緊了拳頭,一掌直接擊碎了身邊那個厚重的紅木桌面。


  「不過是些下流手段,趙驍這城主真是做得像樣得很!」衛崢冷聲說了一句,這筆賬他算是記上了!

  次日,凌香寒醒得早,閑來無事在這私宅里晃悠,走了幾步,她突然停了腳步,輕快地跑過去,將躲在樹后的人給拎了出來。


  被她捉住的人全身都僵硬了起來,主上早就提醒過這女子不是個簡單的角色,他已經很是小心翼翼了,還是被她抓了個正著。


  「早膳在哪?」她問。


  那被她揪出來的黑衣人臉色古怪地回應了一句:「不知道。」


  他一個暗衛,哪裡知道廚房的事兒!

  「哦,冷冰冰的,怎麼跟那小和尚一樣不討喜。」她嘀咕了一句,自己慢悠悠地朝著前門的方向走了過去。


  站在她身後的黑衣人一臉茫然,她將他捉出來就為了這事兒?難道不想問問其他的事情?

  凌香寒摸到大堂的時候,果真是見到了寂塵坐在桌子邊上,凌香寒瞧了一眼。


  青菜白粥,她嫌棄地皺了皺眉頭。


  「誒,那個誰,去東街給我買兩碗餛飩來。」凌香寒朝著房梁說了一句,剛剛藏好自己的黑衣人險些從上面掉了下來。


  他一臉苦悶地看著自家主子。


  「去吧。」寂塵道了一句。那位小哥哥如蒙大赦,趕緊從房樑上跑下來,消失在了屋子裡,買餛飩也比這般被人嚇著好啊!


  「真看不出來,這年頭,當和尚的都有跟班了。」她感嘆似的說了一句。


  寂塵並不回應。


  「莫不是因為你長得好看?」末了,她又補充了一句,寂塵突然抬起了頭,看著她。


  凌香寒被他看得是心驚肉跳的,她乾乾地笑了兩聲道:「呵呵,是我,我長得好看。」


  這改口也改得真叫人不舒心。


  「蛙不可語海,夏蟲不可語冰。」他面色平靜地說了一句。


  凌香寒臉色頓時一黑,這小和尚暗諷她呢!


  「不說人話,不足與謀,您請。」指了指門外,她回擊了一句,有多遠就走多遠吧!最好是今日不要再見到他!


  寂塵也不與她鬥嘴,卻也沒有動作,他不動聲色,只是放下了筷子,擦了擦嘴,整個過程是相當的優雅。


  出去的人回來的也快,他不過是將將放下筷子,那黑衣人便將兩碗餛飩端了上來,擱在了凌香寒的面前。


  「守了我一整晚,你怕是也沒來得及用早食吧,快坐下來與我一同吃早膳。」凌香寒朝著那人招呼道。


  「多謝司樂大人,不用了。」黑衣人拒絕道,他哪敢坐下來,光這麼站著都已經緊張得不得了!

  「沒事,昨晚從房樑上掉下來怕是沒有吃飽吧?」她問。


  黑衣人聽完她的話一臉的難受,他昨日都已經躺在外頭吹了一夜冷風,還不興讓他打個盹?


  可是他怎麼覺著周身的寒意是越來越重了?!


  他悄悄地抬了抬眼皮子,偷偷地瞧了寂塵一眼,對方突然開口道:「坐下一同用膳吧。」


  「遵……遵命。」黑衣人尋了個中間的位置,滿臉尷尬地坐了下來。


  他剛剛夾起一塊麵皮,就聽見凌香寒來了這麼一句:「寂塵小和尚,這家的餛飩真的很不錯,嘗一口?」


  黑衣人險些摔壞了自己的碗,只好悄悄地低下頭來,裝作什麼都沒有看到。


  寂塵正欲拒絕,凌香寒卻直接動手將餛飩塞進他嘴裡,動作與昨日在酒樓里一般粗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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