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五十

  王墨潛規則的事開始發酵，跟他有關係的屈可的名字險些被掛了出來。屈可先前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 因此誰都沒往她身上想。只有幾個人在談到王墨潛規則試圖奪取的「沈飛雪」一角的決定人是屈可。但這基本說明不了什麼問題。


  「娛樂圈八卦王」也只是跟以前一樣話說一半就不說下去了, 屈可的名聲最終還是保住了, 但是王墨的「沈飛雪」卻是徹底黃了。


  劉志偉在病房裡給喬恩洗水果的時候, 聽到喬恩舉著手機叫道：「誰是屈可？為什麼他們對不相干的人的關心總是那麼強烈？」


  劉志偉楞了一下，立刻跑到喬恩身邊，掰過他的手機看。「他把屈可給掛了？」


  「掛什麼？」喬恩問。


  劉志偉一目十行, 看過去才發現, 這不是「娛樂圈八卦王」的傑作, 是另一個經常關注娛樂圈的粉絲的賬號。他剖析了一番王墨和劉志偉之間被爆料出來的糾葛, 再剖析到《刺客2》所有有關選角人員的參與度和決定能力, 推測出了王墨被潛規則的對象是屈可。那分析細緻到連劉志偉自己都看出了神, 看了才反應過來——哎，原來是這麼回事啊，王墨是這麼想的啊——


  啊個屁。


  劉志偉立刻翻動這個賬戶, 試圖找出對方是劇組當中任何人的粉絲的證據。但是這個人彷彿是對娛樂圈的所有人事都感興趣，粉了幾千個演員, 上上下下什麼人物都有，甚至劉志偉和王墨, 他也粉了。


  喬恩嘆著腦袋湊到劉志偉的手邊看，沒看出什麼來，再看看劉志偉。劉志偉將他的手機往他面前一放, 蹲下來, 舉著手機說：「你不是不會中文嗎？」


  喬恩：「……」


  「你不是說你有個翻譯軟體嗎？」劉志偉挑著眉毛看喬恩, 「怎麼不打開？」


  喬恩：「……」露餡了。


  「『屈可』這個名字，說得挺好的，特別地道，」劉志偉說，「你一直會中文吧？」


  喬恩默不作聲按響了護士的呼叫鈕，「檢查時間到了，我先去做檢查了……」


  劉志偉任由幾個護士進來，將喬恩搬上了輪椅。


  平時劉志偉不在的時候，喬恩上下床也需要護士幫扶，幾個小護士對照顧喬恩這個外國大帥哥很有積極性，喬恩一按鈴馬上就跑過來了。


  喬恩露出很有欺騙性的微笑，倉皇離開了詐騙現場。


  劉志偉看著喬恩出去的背影，忍不住笑了一下，下意識地摸了摸手指上的戒指。


  他把戒指戴在了中指上，喬恩發現了，卻沒有說什麼。劉志偉本緊張地以為喬恩會質問他這一點，但是喬恩表現得很自然。


  劉志偉當然也發現了喬恩手指上的戒指。


  跟他手上的款式一模一樣，而且戴在無名指上。


  看到那枚戒指的時候，劉志偉不可否認地生出了一絲幻想。然後他立刻把自己打醒了。


  他跟喬恩只有兩年的婚姻關係，這枚戒指的有效期……也就只有兩年而已。


  劉志偉回過了頭來，盯著喬恩凌亂的病床出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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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庭給劉志偉安排的日程表清晰明確。劉志偉每天能有固定的時間前往醫院來照看喬恩，這比起先前拍戲的時候那段經常只能在喬恩睡覺時候過來陪|睡的日子顯然好了許多。但是這樣的日子過去得也快，十幾天的武術訓練一過，《刺客2》的非公開選角的日子就到了。


  試鏡的前一天晚上，喬恩自拍桿舉著手機聽劉志偉最後一遍對台詞。


  「我們刺客是不需要名字的……我是唯一一個有名字的刺客。」


  「……你們中文的台詞真是前後矛盾。」喬恩像是哥們一樣摟著熊，毫不留情地在一旁吐槽，「刺客和忍者是一個東西嗎？」


  劉志偉已經快要習慣喬恩的發散性思維了，他沒理喬恩，繼續念道：「我叫沈飛雪，是第貳拾叄號刺客，在沈飛雪之前，從來都只有貳拾叄號……」


  「為什麼第二十三號是主角，難道不是老大或者老幺……」喬恩又打斷了劉志偉。


  劉志偉：「……」一會兒再罰他不準吃櫻桃。


  「飛是飛雪的飛，雪是飛雪的雪……」


  「哈哈哈哈哈哈……」喬恩爆發出了一陣大笑，笑得在床上打滾。


  「……」劉志偉憤怒地丟下了手頭的劇本，「他是最重要的串聯故事的人物，最主要的還是打戲，說的台詞……也不多的……」劉志偉說得沒什麼底氣。沈飛雪雖然是結構上的主角，但是起到的卻是鏈接融合的敘述者作用，因此整個電影里可以說他是話最多的，相當於一個兼職演員的旁白。


  喬恩舉起雙手說：「OK，我不會再嘲笑你們的劇本了，go on.」


  劉志偉狐疑地看了喬恩好兩眼，再度舉起了劇本。


  「我的兄弟，是江湖上最快的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喬恩笑得打了個嗝，連忙捂住嘴巴含糊地說，「不好意思。」


  劉志偉放棄了最後一遍演練台詞，他坐下來，瞪著喬恩：「你想做什麼？」


  喬恩還是摟著熊，熊的兩個眼睛之間駕著他的手機。他耿直地睜大眼睛說：「拍你。」


  「我看到了，謝謝，」劉志偉說，「你想說什麼？」


  喬恩眨了眨眼睛，問道：「明天試鏡結束后你會休息幾天對嗎？」


  劉志偉想了想，試探地回應道：「……是的？」


  「那幾天都不會有工作對嗎？」喬恩繼續問道。


  「不會，但是我必須開始練……」劉志偉說道一半，意識到什麼，「你想去哪兒？」


  喬恩盯著劉志偉說：「去訂購傢具。」


  劉志偉猛地想起來，他的新房子自從交付了之後，他所有放進去過的東西只有一塊龐大的鮮花巨板。至今為止連牆紙都還沒有貼。劉志偉拒絕去思考他會被迫貼上粉色牆紙這個問題。


  喬恩順手從一旁拽來電腦，將屏幕轉到劉志偉面前：「這裡有七套備選方案，是我從所有的備選方案中挑出來的。」


  劉志偉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電腦，一連劃過了好幾張圖片。「這——是精裝戶型的內構嗎？」


  「不是，」喬恩隨手翻看著圖片說，「我找人設計的。我們公司有個設計部門，裡面不乏室內建築和傢具設計背景的設計師。」


  劉志偉張大了嘴巴，沒想到自己一不留神就用了颶風的頂尖設計師們。


  「他們……很空嗎？」劉志偉覺得自己好像欠了數量未知的人無數人情。


  「挺空的，」喬恩輕描淡寫又十分活潑地說，「只要熬三個夜就能出來了。」


  劉志偉：「……」熬三個夜根本不叫空！

  「放心吧，我支付給他們加班費，他們自願加班工作，你用不著擔心他們。」喬恩隨口說著，再次將電腦屏幕湊近劉志偉：「快看看，選一個！」


  劉志偉這才勉勉強強地開始翻動並認真查看。他本來就對裝修之類的事一竅不懂，喬恩既然利用職位便宜給他找到了設計師，劉志偉立刻覺得輕鬆了許多。頂尖的設計師的每一張設計稿都很讓人驚嘆，劉志偉反覆翻了好半天，都沒能做出一個決斷。


  「都很好……」他感慨地說。雖然裡面有不少配色非常詭異得少女……但是都在劉志偉的接受範圍內。


  喬恩聽到劉志偉說「都很好」，皺了皺眉：「沒有最喜歡的？」


  「呃……我對這方面不太熟……都、都挺好的……」劉志偉看到喬恩皺眉就有點兒慫。喬恩的表情忽然之間透露出了一點兒領導者的氣質，讓跑龍套慣了的劉志偉馬上就放低了姿態。看喬恩眉頭皺得越來越緊，劉志偉以為自己優柔寡斷讓喬恩不高興了。他立刻隨手指著一個比較冷色調的設計圖說：「就這吧，我覺得這個挺好的……」


  喬恩的眉頭舒展了開來，臉上卻沒有什麼表情。他將電腦拽回去，重新在熊的臉上架上手機調整成拍攝模式，對劉志偉說：「你練習吧，我看幾頁文件。」


  喬恩要做正事了，劉志偉不覺放輕了音量，複習了幾遍之後他看了看錶，是回家的時候了。劉志偉從熊臉上拿下自己的手機跟喬恩告辭。走出病房不需要再時刻注意另一個人的劉志偉一邊看視頻里自己的舉動和神態，一邊嘴裡念叨著什麼，就這樣不看前路地離開了醫院。


  喬恩根本沒有注意到劉志偉離開了，他正在電腦鍵盤上飛快敲打，屏幕上的界面卻是颶風的工作用聯繫群。


  「你們做了一堆垃圾，不能讓客戶一眼就挑出最滿意的方案，不能讓客戶發現滿足自己所有喜好的方案，那麼你們所做的就都是廢品。」


  那頭的莫娜怒氣沖沖地提醒喬恩：「我們是一家IT企業，不是建築公司！」


  喬恩彷彿被突然提醒了，他立刻發了一個緊緊握手的表情包，感動地說：「你說得對極了！我現在應該去成立一個建築公司！」


  所有員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