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

  兩人一臉震驚看向李教授,又面面相覷。


  嬈嬈發出質疑:「接吻四十五分鐘!不會窒息嗎!」


  李教授嘖一聲,反對她的質疑,「沒接過吻?」她的手捏成蛇頭狀在嘴邊比劃,說話時五指撒開:「接吻是用嘴,用嘴,不是讓你用鼻子。我也沒讓你們夫妻法式濕吻,嘴貼嘴即可。」


  嬈嬈獃滯臉吞了一口唾沫。杜黎嚴肅臉吞了一口唾沫。


  李教授見兩人這種反應,問:「怎麼了?如果覺得45分鐘太長,20分鐘也可以,只是治療效果沒那麼明顯。」


  嬈嬈的反應明顯比杜黎更大。


  杜黎生病跟她有毛直接關係?憑什麼讓她奉獻初吻?

  她輕咳一聲,向李教授提出意見:「李教授,我跟我先生呢,一直以來都是用精神談戀愛,從沒接過吻。一上來就接吻,這比直接往他身上潑污泥更要命吧?李教授,這種刺激可不可再降低一點?譬如……換成牽手、擁抱?」


  杜先生作為一枚黃金直男,和女性接吻當然樂見其成。但他是潔癖患者,一上來就接吻,想到可能會不小心交換唾沫,他也不太能接受。


  針對他們的現狀,李教授思索片刻后,點頭說:「杜太太說得也有道理。那這樣,接吻換成牽手,我將你們倆綁在一起,45分鐘。」


  嬈嬈鬆一口氣,心理壓力驟然降低。


  「這樣沒問題。」


  為了幫杜先生治療潔癖,也為了以後兩年相處和諧,牽手而已,不是什麼大事兒。


  她就當牽了個智障小朋友,不吃虧。


  嬈嬈大方地攤開手,「來吧,杜先生。」


  杜黎抬手的時候,腕骨居然止不住地發顫。他在空中將五指伸展開,對準了杜太太那隻小白手,卻遲遲不敢扣下去。


  他注意到,即便這姑娘有一顆爺們心,可她的手卻很小,很白。


  李教授將男人的手一把摁下去,寬厚的手掌立刻與女孩白皙的掌心貼合。


  他手掌壓下去那一瞬,感受到女孩掌心宛如烙鐵滾燙。他條件反射彈開,又被李教授給摁了回去。


  李教授利用布條將兩人的手腕捆在一起,又用一根繩,將他另只手固定在腰部。此刻的杜黎宛如獨臂大俠。


  嬈嬈將五指展開,將杜黎的五指緊緊扣住,說:「老實呆著吧,杜先生。」


  他的手被女孩握住,眉緊蹙,緊張地滿額汗。他的身體止不住地顫抖,猶如百爪撓心,煩躁感極盛。


  李教授感受到男人即將爆發的情緒,開始給他做心理疏導:「杜先生,閉上眼,閉上眼,深呼吸,深呼吸,安靜下來,安靜下來。」


  嬈嬈感覺到男人想掙扎,將他的手扣得更緊。


  女孩的力量很大,手勁兒甚至不亞於成年男人。


  杜黎閉上眼,按照李教授的方法——吸氣、吐氣。讓暴戾的情緒歸於平緩,讓身體歸於寧靜。


  李教授的聲音像涓涓細流,令人非常舒服。


  男人靠在沙發上,雙目緊閉,彷彿睡過去。嬈嬈也感覺到他放鬆下來,抬眼問李教授:「教授,他沒事吧?」


  李教授扶了扶眼鏡框,小聲說:「睡著了。一時半會醒不了。」


  「唔。」


  李教授一臉嚴肅看著她:「杜太太,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嗯?」


  李教授掃了一眼陷入深眠的杜先生,說:「杜先生的心理包袱太重,即使治好了潔癖,要卸下他多年來的心理負擔,恐怕很難。與這樣的男人在一起,杜太太要做好心理準備。你的婚姻生活很有可能走向兩個極端,要麼會很幸福,要麼會很痛苦。」


  嬈嬈不解:「這是為什麼?」


  針對杜黎的情況,李教授繼續說:「從目前情況來看,他的心理疾病不算太輕。當他潔癖治癒,你們正式進入夫妻生活后,會跟目前的婚姻生活有很大出入。他對你要麼極好,要麼極差,他可能有暴力傾向,或許會對你實施家暴。」


  家暴?


  「哦。」嬈嬈扭過頭,看了眼杜黎,意味深長地勾了勾唇角。


  *

  李教授讓他們夫妻倆每周來做一次治療。


  臨別前。李教授囑咐說:「如果想讓杜先生快點好起來,你們夫妻在家也可以做治療。杜先生可以多嘗試與杜太太肢體接觸,牽手、擁抱,甚至接吻。」


  杜黎與嬈嬈剛牽過手,被禁止洗手。他的手攥成拳頭,隱忍著來自掌心的癢感。


  一直到上了車,那種感覺仍然沒有得到緩解。


  嬈嬈將車倒出停車位,撇過臉看了眼緊蹙眉頭的杜黎。


  男人將唇緊抿成一條線,一雙拳頭攥緊,沉沉地擱在大腿上。他的拳頭捏得非常用力,手背青筋凸起,看起來很暴戾。


  男人的面部表情配上他這雙蓄勢待發的拳頭。嬈嬈覺得,沒準兒他真有暴力傾向。


  看來她最近得加緊鍛煉,不能在體能上輸給了這個男人。


  坐在副駕駛的杜黎此刻如百蟻噬心般難受,想洗手的慾望愈來愈強烈。那種感覺宛如鴉-片上癮,血液彷彿被螞蟻大軍侵襲,難以自束。


  他忍無可忍,抓過就近的紙巾盒,連抽幾張紙巾開始擦手。


  男人猩紅的雙目,以及拿紙巾搓手的樣子讓嬈嬈覺得可怕。這特么算精神病吧?


  嬈嬈把車靠路邊停下,從後備箱取了繩子,打開副駕駛門,杜黎也正要衝下車找地兒洗手。她一個膝蓋將杜黎壓回了車內,她的膝蓋頂著男人腹部,又抓過他一雙手,利用繩子將他手腕給捆住。


  將杜黎雙手捆好,她一隻胳膊搭在車門上,喘口氣看著他說:「杜先生,你就再忍忍,有那麼難嗎?」


  杜黎一雙手腕被繩子捆住,他有點暴躁,抬起布滿血絲的紅眼看向姑娘:「解開。」


  嬈嬈的語氣散漫:「呵。你倒想得美。是誰信誓旦旦跟我說,要治好這病?是誰信誓旦旦說,為了阿帕奇一切痛苦都能忍?」


  杜黎滿腔煩躁,拿腳尖去去戳她的膝蓋。嬈嬈迅速往後一縮,躲過。


  呵。跟她搞偷襲?嫩了點兒。


  不遠處有一個大型超市。她彎下腰,手伸進車內抓住繩子,將男人給拽了出來,「陪我去買點東西。」


  她走在前面,拖著杜黎,宛如牽了一個俘虜。杜黎立原地不動,手上一用力,將走在前面的杜太太拽回來。


  嬈嬈沒有防備,受慣性往後倒去,後背直接砸進他懷裡,後腦勺磕在他下頜。


  杜黎疼得悶哼,用手將她推開。


  嬈嬈站直身體,回過身看他:「你幹嘛啊?要治病的是你,好心替你治療的可是我。杜先生這是打算跟好心的杜太太杠上了嗎?」


  杜黎抬手亮了一下捆住手腕的繩子:「解開。我這樣,像——」


  他刻意停頓,聲音壓低:「條狗。」


  「行吧。」嬈嬈替他解開繩子,就在杜黎以為自己雙手得以解放時,姑娘卻一把擒住他的手腕,虎口一收死,拖著他繼續往前行。


  杜黎被女孩拽著手腕往前走,嘴角一扯,聲音冷飄飄:「杜太太,您這樣,會讓我誤以為您喜歡我。」


  嬈嬈嗤笑一聲,像聽了一個很特別的笑話,「我牽隔壁智障大傻子也這麼牽。」


  進入超市,她單手拖過購物車,扔給杜黎。


  杜黎低眼看著這隻公用購物車,一臉崩潰看她:「我推?你知道這東西有多臟,被多少人摸過嗎?」


  「阿帕奇為了你渾身潰爛,你就不能下下決心,治治你這老毛病?」嬈嬈環顧四周,仰頭看著他,威脅道:「今兒你要不是推,我就在大庭廣眾之下對你公主抱。堂堂杜先生被老婆在公共場合公主抱,你這臉往哪兒擱?」


  「杜太太,請時刻記住,您是女人。」


  「反正我不介意麵子這東西,杜先生如果也不介意麵子問題,那我們就在這大庭廣眾下試試性別對換的公主抱?」


  杜黎:「…………」


  這種威脅對於杜黎來說,簡直宛如一條毒蛇被拿捏了七寸。


  換成任何一個男人,都不能容忍這種被女性公主抱的行為吧?何況他杜黎。


  杜黎冷呵一聲,酷帥地抓過購物車,跟著嬈嬈往前推。


  為了以防杜先生忍不住擦手,嬈嬈目視前方看路,卻依然抓著他的手腕,拖著他往日用品方向走。


  杜黎很少逛超市,日用品通常有固定品牌,有什麼限量款和新款,助理通常都會買給他。


  在近幾年的記憶里,這大概是他第一次逛超市。


  杜黎垂眼,看見手腕上那隻抓得很緊的小白手,像緊箍咒一樣禁錮著他。


  女孩來到一隻貨架前,在中間停下,她仰頭望著貨架倒數第二層的那瓶化妝水,努力踮起腳,指尖也才碰到瓶身下半部分。


  小矮子這麼努力的去夠一瓶化妝水,杜黎終於看不下去,抬起手替她去抓。


  嬈嬈感覺到背後壓來一座大山,身後的男人胸膛緊貼著她的後腦勺。男人因為身體前傾,結實的胸膛將她後腦勺往前頂了一下,她的額頭撞在貨架上,疼得「嘖」了一聲。


  杜黎替她將化妝水取下來,丟進購物車。她單手揉著額頭,繼續抓著男人的手腕往前走。


  嬈嬈帶著杜黎停在女士貼身衣物的區域外,猶豫要不要帶他進去。


  她擔心一鬆手,杜黎就忍不住跑去洗手間洗手。那麼她今天的努力就都功虧一簣。


  杜黎彷彿看出她心中所想,左眉一挑:「杜太太,你想帶我進去?」


  「嗯。」女孩真誠地沖他點點頭。


  杜黎投以鄙夷目光,提醒她:「杜太太。這裡是女士內衣區。」


  嬈嬈一咬嘴唇,將他拖進女士內衣區。她停在一排內衣貨架前,單手挑選著內衣款式說:「丈夫幫太太挑內衣,很合理嘛,沒人會鄙視你。」


  杜黎被她的話噎住,居然無言反駁。


  杜太太果然俠女作風,對於男女授受不親彷彿沒什麼清晰的概念。


  他們來到蔬菜區,杜黎終於壓制不住好奇,問她:「杜太太喜歡什麼樣的女性?」


  「我嗎?」嬈嬈從一堆青椒里挑了一隻個頭最圓,表皮最新鮮的。她想了一下,回答說:「說不上具體,主要看眼緣吧。」


  杜黎眉頭微蹙。


  杜太太果然喜歡女孩子?


  嬈嬈將挑好的蔬菜丟進購物車,抬起小臉問他:「你呢?杜先生喜歡什麼樣的女孩子?」


  杜黎唇角微勾:「可愛。」


  「真糟糕。」嬈嬈感慨。


  他們卡在計價秤隊伍中間,龜速前進著。嬈嬈雙手壓著購物車,反問他:「你當初為什麼會選擇和我形婚?可愛這一點,我並不符合。」


  「我不是聖人。」杜黎扶著購物車,垂眼看她時,目光里的睿智不可阻擋,「如果我找了這樣一個符合自己要求的女性,我恐怕把持不住。」


  嬈嬈嘖嘖一陣,斜睨他:「如果你找一個小可愛,您這潔癖指不定新婚之夜就治好了呢?」


  她正說話,身後有人拍了拍她的肩。


  嬈嬈一回頭,看見身後長身玉立,穿白襯衣、提菜籃的蕭承。


  嬈嬈激動地「啊」了一聲:「蕭承!」


  蕭承向她比手語。


  ——真是你們。我和小悅以為認錯人。


  「蘇悅?」杜黎轉過身,看見站在不遠處的蘇悅。兩人對視一笑后,蘇悅朝他們走過來。


  蘇悅穿著牛仔褲和長款條紋襯衣,她是模特身材,即使一身休閑裝也穿得非常有味道。


  她走過來看了眼嬈嬈,又轉而看向杜黎,調侃說:「杜先生來超市買菜,奇聞啊。」


  「彼此彼此。」他意味深長地看了眼蕭承,調侃道:「看來蘇小姐是想念前夫的手藝了?」


  「切。誰稀罕。」蘇悅一雙胳膊環抱,一臉不屑:「萊雲最近因為向卓那事兒,名聲響了一把,這不,俱樂部幾個新騎手吆喝慶祝一下。蕭承打算自己做飯宴請他們。一來,可以增厚騎手們之間的感情;二來,他好拉個人緣,以後不至於老被人排擠。今天他下廚,杜先生和杜太太也賞個臉一起?」


  嬈嬈一臉期待看向蕭承:「介意多添兩雙碗筷嗎?」


  蕭承笑了笑,比劃說:

  ——求之不得。


  去蕭承家路上,蘇悅開車。


  針對那幾天微博的事兒,蘇悅開口問嬈嬈:「杜太太,您為什麼會得罪管特?」


  「嗯?」嬈嬈不知道蘇悅為什麼問這個,下意識反問:「你認識他?」


  蘇悅點頭:「嗯,不熟。管特私下跟我聊過,願意用杜先生的兩倍價格,請我去他們俱樂部掛牌。條件很豐厚,如果我缺錢,可能就去了。他請我過去其實沒什麼實際性好處,這個風尖浪口,反而會給他招來輿論,讓他坐實了的確收買騎手,在行業內不正當競爭的行為。他這麼不計後果,如不是恨你入骨,沒必要多此一舉。」


  聞言,杜黎扭過頭看向嬈嬈。


  「你這麼看我是什麼眼神?」嬈嬈解釋說:「管特不是針對我,是針對整個萊雲。他和以前的老闆早就結下了矛盾。老邢去世后,管特那老鱉孫給老邢孫子下套,讓他欠下了一千萬賭債。他這麼大費周章,是想拿走老邢留下的那匹溫血馬,米格。他要是真的願意好好對待馬,我也不會接手萊雲這個爛攤子。可問題就是,那匹馬壓根不願意給他騎乘,甚至將他摔下馬背,所以,他打算收了米格,將它人道處理。米格那麼優秀,我怎麼可能袖手旁觀?」


  嬈嬈看向杜黎,嘆息一聲說:「之後,就有了我們的事。」


  她意有所指,杜黎瞭然。


  副駕駛的蕭承轉過身,朝他們比劃手勢。


  ——這次市馬術協會對騎手向卓提出禁賽一年的懲戒,可是對於始作俑者管特,卻只是口頭批評,可見他背後力量。杜太太,以後要小心這個人。


  等紅綠燈時,蘇悅側目看向蕭承,她說:「這事兒鬧這麼大,我市馬術協會之所以只給他口頭批評,那是因為他弟弟管虎是我們東雲省馬市協會的副主席。」


  杜黎一雙濃眉收緊,沉聲道:「目前市馬術協會大多事物由副主席接手,也難怪他敢這麼囂張。」


  原本杜黎沒把這人放心上,可蘇悅這麼一提,給他敲了一個警鐘。


  車內氣氛被蘇悅的話題搞得有點沉重,她話峰一轉又問嬈嬈:「杜太太,月初風凱的速度賽馬,你準備好了嗎?有信心拿第一嗎?」


  「您叫我嬈嬈吧,聽著親切。」嬈嬈看了眼蕭承,心裡打鼓:「這次賽馬獎金較高,必然高手如雲,我一向不會預估自己的能力,得等比賽當天見到了對手,才知道有沒有信心。」


  蘇悅語氣輕鬆:「我看過你的比賽錄像,速度賽馬是你的長項。在俱樂部里,恐怕也只有蕭承能夠對你構成威脅,改天你們倆約著比試一場,你試下他的底,心裡不就有數了?」


  嬈嬈盯著蘇悅後腦勺,點頭:「是。聽您的。」


  蘇悅:「「您」這個稱呼我可受用不起啊,你叫我名字就好。」


  嬈嬈深吸一口氣,捂了捂因為激動而迅速跳動的心臟,鎮定情緒后,點頭:「好的。」


  杜太太的小動作杜黎看在眼裡。他不動聲色地挑挑眉。


  吼。杜太太這個動作,大概就是傳說中的——少女心炸裂?


  杜黎和嬈嬈相處這麼些日子,一直覺得她是不為「美色」所迷的冷靜女人。杜太太和徐汝芬的曖昧,讓他覺得,可能杜太太不介意外表,只看內在。這會他注意到杜太太看蘇悅的眼神,又覺得,杜太太可能還是喜歡美麗外表和豐富內涵集聚一身的人。


  杜黎開始拿自己和蘇悅比較,論智慧與外貌,他覺得自己一點兒不比蘇悅差。


  咳……他為什麼要跟一個女人比較?

  吃飽撐的?


  *

  蕭承的宅子位於城郊鄉,是他自個兒找建築師設計的。


  白色建築屹立於荒郊園林,獨具一格。院里有馬廄、池塘,園林景觀設計也很有特色。


  蕭承帶他們進入茶室,給他們沏了茶水,轉而去了廚房忙碌。


  這棟建築的室內裝修風格和外觀一樣,以白色為主要基調。茶室左手邊是客廳,右手邊是一面落地窗,窗格設計較矮,視覺效果上,外面的一棵石榴樹宛如被框在畫框里的景觀畫。


  由於杜黎的別墅被火燒,裝修后味兒太大,夫妻倆一直擱酒店住著。嬈嬈忍不住拿蕭承的這棟宅子與杜黎的豪華別墅比較。前者遠離市區,而且不止一個衛生間,主人的生活態度立見高下。


  前者追求素凈的生活品質。而對於杜黎來說,宅子只是宅子,不是家。


  杜黎與蘇悅圍著茶盤相對而坐,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完全忽略了杜太太的存在。


  嬈嬈握著茶杯遊走於室內室外,觀賞這棟宅子的設計。


  天色很快暗下去,夜色降臨。


  這棟宅子位於山上,夜裡不僅有星空,甚至能看見稀薄的銀河。


  玄關響起一串門鈴音樂。


  蕭承聽見門鈴音樂,系著圍裙從廚房走出來,用一雙濕手沖面對他的嬈嬈比劃手勢。


  ——杜太太,幫我開下門。


  「好嘞。」嬈嬈擱下茶杯,迅速朝門口跑去。


  院門的鐵栓有點難操作,嬈嬈在扭動門栓的時候,隔著鐵門聽見外面有人說話。


  「這啞巴怎麼住在這麼偏?都快到B市了。」


  「你也說了是啞巴,當然得住偏僻點兒。你們可別小瞧這啞巴,他是蘇悅的前夫。」


  「這不是秘密了。如果不是蘇悅的裙帶關係,他能進萊雲?可做夢去吧。」


  「蘇悅怎麼會看上一個啞巴呢?不管是什麼原因,慶幸咱們女神跟他已經離婚,希望女神從此以後跟這個啞巴沒有任何瓜葛,否則女神也太丟份兒。」


  「跟一個啞巴離婚,蘇悅現在鐵定忙著撇清關係。」


  有個女孩說:「喂。你們這樣討論蕭承不好吧?他請咱們吃飯,你們還這樣說他,很過分。」


  「呵呵。早知道他家離市區這麼遠,我也不來了。油費不要錢啊!」


  大家跟著附和:「是啊。」


  「咔嚓」一聲,鐵門從裡面推開,白熾燈將女人帶有淤傷的臉照得慘白。


  站在最前面的男生「哇」地大叫一聲,反應裡面是個人,拍拍胸脯定神:「我的媽呀嚇死我了,啞巴家裡的傭人都這麼嚇人嗎?」


  「咳咳。」


  大家一陣咳嗽,有人搗了搗男孩的胳膊肘。示意他閉嘴。


  嬈嬈咧嘴一笑,露出兩隻可愛小酒窩,身子一側讓出一條路:「大家進來吧。」


  男孩:「…………」


  我靠怎麼看著像老闆娘?

  眾人魚貫而入,被嬈嬈引著往裡走。


  大家跟在她身後。男孩冬冬拽了拽女孩的衣服,小聲問:「這是老闆娘吧?她怎麼在這裡?」


  於錦冷呵一聲:「我怎麼知道?」


  大家進了客廳,看見茶室里圍著茶盤的女神蘇悅和正襟危坐大老闆杜黎,頓時嚇得倒抽一口涼氣。


  大老闆與蘇悅對坐,坐在那裡,不怒自威。他輕輕一抬眼皮,掃向他們:「大家都坐。」


  蕭承邀請了所有騎手,然而來的只有六個。這六個人被大老闆那眼神一掃,想起剛才在門口冷嘲蕭承的話,脊骨立刻竄起一陣涼意。


  五個男生在沙發上排排坐,女孩於錦獨自坐在單人沙發上。


  嬈嬈掃了一眼五個男生,只替女孩倒了一杯茶。


  老闆娘的區別對待讓五個男生齊齊倒抽冷氣。


  ——老闆娘剛才在門口果然聽見了他們的對話!


  蘇悅今天來的主要目的是為蕭承鎮場。她希望這些騎手以後看在她的面子上,也不要太為難蕭承。


  她起身,親自給幾位年輕騎手倒了茶水。


  五個男生結茶杯時心虛地手抖。


  這麼近距離面對偶像,他們的激動之心難以言表。


  感謝杜老闆簽了他們!QAQ

  蘇悅沖著他們優雅地勾了勾唇角:「你們先坐一會,我去廚房裡幫阿承,一會大家就能吃飯了。」


  阿……阿承?離婚了還叫這麼親熱?


  蘇悅離開后。女孩於錦沖五個男生挑眉,戲謔道:「打臉了嗎?呵呵。」


  *

  幾個年輕人坐在客廳,嬈嬈端著茶杯挨著杜黎坐下,湊到他耳邊小聲說:「杜先生,這些小孩好像很怕你。」


  杜黎一旦坐下,腰背可以保持兩個小時一動不動,穩如泰山。他保持這個坐姿,單手捏住茶杯往嘴邊送,氣場壓得沉重,給人很大佬的錯覺。


  他小酌一口茶水,低聲說:「可是,杜太太好像一點不怕我。」


  聞言,嬈嬈抬起小臉看他,距離非常之近,甚至能感覺到對方輕微的鼻息。


  她望著杜黎那張冷沉沉的臉,又看他那雙水汲汲的眼睛,恍如看見了假裝很兇的阿帕奇。這樣冷酷的臉,卻怎樣也掩蓋不了那雙眼睛里的溫柔善意。


  嬈嬈擱下茶杯,抬手遮住他的唇鼻,只露出男人的眼睛與額頭。


  她輕聲調侃:「杜先生,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有一雙狗子一樣善良的眼睛。」


  女孩的掌心覆著他的唇鼻,他的鼻尖縈繞著女孩掌心淡淡的茶香。


  他的身體抑制不住的發癢,潛意識裡卻又不想將這隻手挪開。


  杜太太的手掌,彷彿被賦予了一種神奇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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