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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死不足惜

  話說謝沛和李長奎正在徐家尷尬地看著大戲,忽聽正房的木門「吱妞」一聲,竟是被人推開了!

  接著,一個人影手裡彷彿拎著什麼,腳步急促到有些踉蹌地衝出門來,快速朝那小妾所在的廂房奔去。


  與此同時,原本趴在窗台上,正在勤耕不輟的兩位瞬間就僵住了。


  徐仲書反應更快一點,他顧不上別的,一手把身下女子拉起來,一手將窗頁迅速放了下來。眨眼的功夫,就躲進房中,再不敢發出一點聲響。


  謝沛則趁機從房檐下翻上了屋頂,靜靜趴在瓦片上,繼續看戲。


  那從正房中躥出的人影,很快就衝到小妾門前,但他並沒破門而入,反倒用手裡的物件在那門上倒騰了幾下。


  接著,他又來到那扇窗前,依舊是一陣忙乎。


  房中人還不清楚,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但院中的李長奎因為視角最佳,倒是看了個全套。


  「這老小子還有點心計啊,也不知他要怎麼對付那混蛋兒子。」李長奎心中暗道。


  此時,安靜的院中,忽然響起憤怒而又壓抑的低吼聲:「王八犢子!下賤娼/婦!你兩個做的好事!老子還沒死呢,待天一亮,你們就到豬籠里一道快活去吧!」


  房中先是一靜,接著徐仲書就下意識去想從窗戶翻出去,誰知一推兩推,卻發現窗戶被人從外面封住了,根本就打不開。


  徐仲書面色一變,兩步躥到門前,用力一推,外面想起「哐啷啷」幾聲,分明是鐵鏈互相碰撞的聲音。


  片刻后,一聲顫顫巍巍的「爹……」從小妾房中傳了出來。


  門內門外,雙方都壓低了聲音。一方是怕奸/情敗露之事被太多人知道,今後恐再無法挽回。另一方,則只是想徹底嚇住徐仲書,並不是真的想要弄死這個徐家獨苗。


  「你還有臉叫我爹?你個驢球玩意!咱家當初在安錫縣做得好好的家業,為何要舉家般到這鳥不拉屎的衛川來?你就忘了嗎?還不是你招惹了無數騷娘們,最後招惹到顧員外的兒媳婦,兩個不要臉的玩意被人按在床上,險些打個半死!為了保住你這麼個東西,我舍了大半家業,才把你贖出來不算,還把你娘祖傳的鋪子都白送出去。最後全家灰溜溜地逃出了安錫,才算是徹底保住了徐家剩下的這點根脈。可你呢?你這才到了衛川頭一天,頭一天啊!!!我是造了什麼孽啊?與其留下你繼續禍害徐家,乾脆,今兒就舍了你!我再過繼個孩子,想來祖宗也不會怪我……」


  徐老爺在門外說得吐血,而房中之人卻彷彿並沒什麼觸動。


  不一會,徐仲書冰冷的聲音忽從房內傳出來。


  「你可不就是造了孽嗎?你以為這徐家是怎麼來的?你以為我娘死的時候,我就一點都不記事嗎?你以為我的外公外婆又啞又癱就真是病痛所致嗎?如今也不過是一點報應罷了,你要真把我逼急了,總不會以為我還會孝順地替你守著秘密吧?」


  他話音一落,門外的徐老爺瞪大眼,張著嘴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院中靜了一炷香的時間,徐老爺艱難地開口道:「就算……就算我對不住你娘,可我對你這個兒子,就差把心都挖出來了!你就為了那兩個老東西特意這麼干,特意想氣死我嗎?你怎麼就不問問,你爹我作甚要搓摩那兩個老貨啊?真是為了程家的東西,直接弄死不省事嗎?」


  徐仲書在房中愣了一下,順嘴就問了句:「那你作甚不殺了他們?」


  門外靜了好一會,就聽徐老爺抖著嗓子,哽咽地說道:「那兩個老王八,把你爹坑成了活太監!」


  他這話一出,看大戲的謝沛和李長奎都驚了一下。可一個尖利的女聲卻突然冒出來,說道:「老爺莫要騙人,少爺不知道您是不是太監,可奴家卻是知道的。正月里,您在奴家身上可還發了次雄威吶。今兒奴家左也是活不成了,死前最多就是讓少爺別被你這老貨繼續騙了!」


  「娼/婦閉嘴!你懂什麼!那兩老貨從程娘子走後,就給我的湯里加了葯!後來滿院子女人沒一個再懷孕的,我覺得蹊蹺,偷偷去看了大夫,這才得知自己長期服食了天陰水,竟成了外陽內陰的絕嗣之體!這天陰水就是程家藥鋪幾代人傳下來的秘葯!你說我能放了那兩個老王八嗎?!」徐老爺再顧不上體面,氣急敗壞地說出了自己的隱秘。


  可惜,他這番話並沒打動誰。尤其是徐仲書,他心裡清楚,他爹再不能生,對他而言絕對是件大好事。而外公外婆之所以下藥,也全是為了他這個獨苗外孫……


  徐老爺此時還憤憤地說個不停:「你以為程家就是什麼好東西了?哼,祖傳做假藥的一群玩意,最拿手的除了假藥,就是坑人的陰/毒之葯。他們手裡沾了多少人命,數都數不清!」


  聽到這裡,謝沛只覺得無語。怎麼說呢,這就是一家子王八蛋啊?誰死了都不可惜!


  此時,她也有些明白過來。這徐家耗空家產,躲到衛川之後,為何短短兩年就又能混得風生水起了。賣假藥、做毒/葯,賺黑錢可不是更容易發財啊……


  徐家父子最終沒有撕破臉皮。在天亮前,徐老爺拿了一份按了手印,簽了大名的證言,又把那妾侍堵住嘴捆了,這才放兒子離去。


  那妾侍最終被灌了火酸,毀掉嗓子后,並沒被直接弄死。徐老爺滿腔的怒火憋了一晚上也沒發出來,於是就把這偷人的妾侍也弄到程家二老房中,狠狠折磨了一頓后,就讓她也癱著去了。


  謝沛一直沒走,她盯著徐老爺,把那份按了手印的口供藏好之後,這才趕在卯初之時,躥回了謝家。


  李長奎比她還要早一步回來,只是因為昨夜經歷著實有些尷尬,所以並沒立刻找這個膽大包天,臉皮奇厚的徒孫孫算賬。


  一晚上沒睡踏實的李彥錦,上午練功的間隙,湊到謝二娘身邊,擠了擠眼睛,問道:「如何?可有什麼發現?」


  謝二娘「嘖」了一聲,道:「一窩禽獸,爛到根里了。」


  李彥錦心內痛快,點頭道:「我就知道那不是個好東西,回頭給我說說啊,我先練功去了。」說罷就一顛一顛地跑到李長奎身邊去了。


  李長奎看著謝沛神色淡然,絲毫沒露出一點異樣,竟偏心眼地覺得二娘的厚臉皮其實是一種波瀾不驚的大將風度,很好,很棒!


  四月底,李長奎收拾了個小包袱,離開了謝家。


  因為如今多了兩個徒孫,原本打算兩年後再來衛川的李長奎,決定十月份左右還要帶兩個長輩過來認認親。


  送別時,謝家上下都有些不舍。這短短一個月里,李長奎的大嗓門已經讓他們都習慣了這份熱鬧。更不用提,他還教了兩個小輩多少寶貴的東西。


  「都給我好好練功,半年後,我帶著人來的時候,誰給我丟臉,我就讓他跟山槌子一樣,變個禿驢!」李長奎留下了溫暖的鼓勵后,大步流星地出了城。


  大夥回到家后,都有些蔫巴。智通更是因為最親的叔叔走了,也沒精打采地回了自己房去。


  他進房沒一會,謝家的院子里就突然炸出了一聲暴喝:「臭鬍子老賊!還我的錢來啊!!!我賣豆腐的錢啊!!!」


  「噗~哈哈哈!」院中一片鬨笑聲隨之響起。


  李長奎走時,謝沛已經摸到了一點內勁外放的門檻。而李彥錦也順利地邁進了輕功和暗器之道。


  到了夏季時,謝沛的絲線終於成功穿過了綉布,而李彥錦的第一個暗器也出爐了。


  「嘿嘿,這個叫做『美得冒泡』,只要這麼一捏,然後再對準敵人一扔……誒嘿嘿嘿~~」李彥錦捏著一個木製小球,得意洋洋地朝謝沛說道。


  謝沛接過來,輕輕捏了下那個凹陷的頂端,就聽「噗」地一聲,接著一絲辛辣之味就從球中散了開來。


  李彥錦捂著鼻子,瓮聲瓮氣地說道:「別對著人扔,朝、朝、朝遠處丟……」


  謝沛看了看球,又看了看李彥錦,臉上浮起一個壞笑,頓時把李小郎給嚇得躥出去老遠。


  謝沛搖搖頭,對著後院椿樹甩手一擲。那木球砸在樹榦上,瞬間就噴出一片紅粉,尤其是樹榦上沾了最多。


  大和尚智通從茅廁中出來,剛走到椿樹旁,就「阿嚏阿嚏」打個沒完。


  「臭小子,怎麼在這撒了那麼多辣椒粉啊?謝叔知道了,不打斷你的狗腿!」智通拚命眨眼,捂住嘴鼻就躥到前院去了。


  李彥錦嘿嘿笑著,湊到謝沛身邊道:「怎麼樣?對付起人來,稱得上有奇效哇!」


  謝二娘屏住呼吸,湊到椿樹旁,撿起了木球的殘渣,又打量了下樹榦上的痕迹。


  然後沖李彥錦點點頭,道:「幹得漂亮!你賣一個月的炸豆腐夠我砸兩下。誒,我爹來了……」


  「我就說吶,怎麼五百大錢的辣椒粉才用了幾天就沒了?臭小子,你這是看你叔公走了,就皮痒痒了啊?晚上我們吃飯,你就給我喝菜湯去!」謝棟氣急敗壞地跑過來。他看到椿樹的樹榦上,那一片紅艷艷的辣椒粉,竟掉頭又跑回廚房。大家正有些不解時,這位胖廚子已經拿了乾淨的小碗過來,小心翼翼地把那些辣椒粉都颳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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