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chapter79
許瑞傑和葉純的婚禮定在六月末。
請柬直接寄到了她的家裡。
秦曼已經沒有了許瑞傑和葉純的聯繫方式, 她回到K市之後, 手機丟了。
她並沒有把手機卡補回來, 而是重新買了卡, 註冊了新的微信用於工作, 聯繫的人基本都是供應商, 客戶, 還有同事。
那個手機號里太多她留戀的東西, 丟了也好, 那她就能放下一切, 開始新的生活。
秦曼看著婚禮請柬，有些欣慰。
剛好那一天她有個客戶要過來中國，在G市的機場, 她要開車過去接，可以順路去許瑞傑的婚禮，喜酒估計是沒時間喝，禮物和紅包還能送一份。
客戶抵達機場的時間是下午五點，許瑞傑和葉純的婚禮儀式四點舉行, 在西式草坪上。
秦曼抵達婚禮現場的時候, 現場的人並不多，新娘沒露面，只有新郎和新郎家屬在招呼客人。
秦曼把禮物交給了現場負責收禮的人後, 想跟許瑞傑當面說一聲新婚快樂再走。
許瑞傑先發現了她, 「秦曼！」
秦曼轉身, 今天的他穿著西裝打著領帶, 比起以前多了幾分成熟穩重。
秦曼含著笑說：「許老闆，新婚快樂！」
「多謝多謝。」許瑞傑走過來，「這麼久不見，你去哪了？」
「沒去哪，就在K市。」
許瑞傑問：「對了，涵涵好了嗎？」
秦曼點了點頭，「嗯，差不多痊癒了。」
「那就好。」許瑞傑的餘光四處搜尋閔智軒的身影，心裡干著急，他怎麼還不過來？秦曼好不容易出現了！
許瑞傑提議道：「葉純在化妝室，要不我帶你去看看她吧。」
秦曼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不了，我還有點事，要先走。」
「這麼快？我們的婚禮儀式還沒開始呢。」
秦曼抱歉地道：「不好意思，今天有個客戶過來，我要去機場接他。」
許瑞傑懨懨地，「我還以為你特意過來參加我的婚禮呢？」
「也算是特意過來了啊，只是因為還有事，不能多待。」
許瑞傑再四處張望了一下，為閔智軒再爭取一點時間，「要不你留下來喝杯酒再走吧。」
「我開車，不能喝酒。」
許瑞傑不屈不撓，「那吃點東西？」
「不了，待會接了客戶，會帶他去吃飯。」
許瑞傑心裡很焦急，眼風掃了無數遍現場，就是沒看到閔智軒，「真的不多留一會兒嗎？」
「不了。」秦曼說：「下次再去許老闆的餐廳跟你們好好聚聚。」
「那說好了，一定來哈。」
「嗯。」秦曼說：「那我先走了。」
秦曼轉身走了，她上了車，啟動引擎，把車子倒出停車位，打了一下方向盤，往去機場的路走了。
於此同時，一輛奧迪從另外一條路開進來，停車的位置剛好就是秦曼剛剛停車的地方。
車門開了，穿著黑色西裝的閔智軒從車上下來。
許瑞傑的電話打了進來，他按下接聽鍵，裡面激動的聲音傳過來，「秦曼剛剛來了！你怎麼還不過來？！」
閔智軒微微一愣，「她在哪？」
「走了！我靠，忍不住想罵你，怎麼這麼晚？！」
「我已經到了。」
「她剛走，你在停車場遇到她沒？」
閔智軒怔了怔，掛了電話，目光掃過露天的停車場，並沒看到她，他小跑著穿梭在停車場的縫隙，把每一輛車都看了看，也沒看到她。
背後響起了車喇叭，他心裡一動，轉身，看到車裡的人後，莫名失望。
還以為是她。
他往旁邊挪了幾步，讓出了腳下的停車位，剛剛鳴喇叭的車開了進來。
閔智軒再掃了一眼停車場。
看來，是剛剛跟她擦肩而過了。
他不禁想，為什麼每一次聽到她的消息，就想要去尋找她？
要是真的見面了，他要說什麼？
如果他想見她，其實可以去她的家裡找她，但是他沒有這麼做。
大概他的這一種反應只是一種條件反射。
——
七八月份是外貿的淡季，已經很久沒有好好休息過的秦曼計劃八月份去九寨溝旅遊，自己一個人。
旅遊路線她沒有提前計劃，因為她的旅遊線路非常簡單，就只是在九寨溝附近逗留一些時間。
她下午的飛機，在G市的機場。
她搭車來到G市，道路暢通，並沒有任何阻塞，她看了看時間，距離飛機起飛還有三個小時，只好去許瑞傑的餐廳坐了一會兒。
葉純也在，秦曼和她坐在一塊一邊喝飲料一邊聊天。
許瑞傑偷偷地進了廚房打電話，小聲道：「老鐵，我跟你說，秦曼現在就在餐廳里，貨真價實，她下午四點鐘的飛機，你給我半個小時之內趕過來，否則她走了，你可別哭。」
閔智軒過了片刻，才回答：「我在上海出差，明天才回去。」
「靠！不管你了！」
許瑞傑掛了電話出來，走到葉純旁邊坐下，問秦曼，「怎麼樣，這款飲料味道不錯吧。」
秦曼看了看面前的那杯顏色很好看的飲料，「不錯，許老闆研發飲品的功夫越來越爐火純青了。」
許瑞傑抬手搭著葉純的肩膀，嘿嘿地笑，「這款飲料，我老婆研發的。」
秦曼失笑，猝不及防被塞了一把狗糧。
葉純拍了拍他的手，略嫌棄，「爪子洗了沒？」
「放心，乾淨的。」
秦曼看著他們兩，莫名覺得羨慕。
葉純看著秦曼，問了個很久之前就想問的問題，「秦曼，三年前，你為什麼要放棄智軒？」
被問到這個問題，秦曼不緊不慢地用吸管攪了攪杯子里的飲料，「不合適吧。」
許瑞傑嘆了嘆氣，「閔少那個傻叉，特別死心眼，這三年還單身著，這都三十三了，再過幾年，年紀大了，那真的要孤獨終老了。」
秦曼心裡一緊。
原來，他還單身。
她低頭看著杯子里的飲料，眼神已經沒了聚焦，為什麼聽到他單身的消息，她會這麼心疼。
那個人啊，到底在想什麼？
這個世界上明明有那麼多好的人，比她好的也很多，他為什麼就是要一個人過？
三年，能淡化很多東西，但是對秦曼來說，有一個領域是不可提及的。
比如閔智軒。
一旦提及，就會滿腦子都是他，連自己也沒辦法控制。
坐在飛機上，她看著窗外的藍天和近在眼前的白雲，腦海里想著那個人，不知不覺，淚流滿面。
——
本省市政府召開進出口工作會議座談會，邀請了不少公司的管理者來參加會議。
閔智軒在其列。
會議結束后，背後有人喊他。
他轉身，三米開外，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正看著他。
是陳子昊。
「閔先生，你還記得我么？」
「記得。」閔智軒道。
陳子昊走到跟前問：「這幾年你還跟秦曼有聯繫嗎？」
提到秦曼，閔智軒臉色微微有了變化，「沒有。」
陳子昊也猜到了，他說：「其實我覺得很奇怪。」
閔智軒微微蹙眉，「奇怪什麼？」
「奇怪她為什麼會跟你分開。」
閔智軒眉頭蹙得更緊，「她不是……」和你複合了么？
後半句他沒說出來？似乎覺得這樣問不大禮貌。
陳子昊也不知道為什麼，看到秦曼一個人過日子，總有些心酸，她既不答應複合，又不跟閔智軒在一起，到底是為什麼？
他唯一想到的原因是，秦曼為了女兒放棄了閔智軒。
陳子昊兀自說：「這三年，她為了女兒，放棄了很多，現在女兒已經康復了，我希望她可以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閔智軒越聽越覺得奇怪，「她沒跟你在一起？」
陳子昊苦笑著搖頭，「沒有，我當初傷她那麼深，已經不可挽回了。」
「那……」那她當初為什麼要離開他？
她當初話里的意思明明是想要復婚，但是她卻沒有復婚。
所以，她當初為什麼要騙他？
想到這裡，他的心，沒辦法繼續平靜下去。
——
九寨溝的風景就如傳聞中一樣，人間仙界。
秦曼穿著一身棉麻的衣裙，戴著寬沿的太陽帽，背著一個小雙肩包，脖子上掛著單反，像個文藝的女大學生。
她要在這裡待五天，有充足的時間可以慢慢看，她的步履很慢，要是她喜歡一個地方，她甚至可以停下腳步一個小時不動，就這樣看著。
她拍了不少照片，有風景，也有人。
自從做了阿里巴巴國際站之後，她學了攝影，產品的圖片很多都是她親自拍的，像現在一樣出來看風景拍照，還是第一次。
她住在一家客棧里，舒適簡陋的風格，走出陽台，就能看到遠處的山。
晚上回到客棧，她拿出手提電腦查看郵件，現在淡季，事情不多，公司里的事情有張琴霞幫她管著，她很放心。
處理完了郵件之後，她拿出單反，盤腿坐在床上，翻著今天拍的照片。
放在旁邊的手機響了一下，秦曼放下單反拿起來看了看，是一個微信加好友的請求。
請求者的頭像是海博的LOGO，請求人，閔智軒。
看著這個名字，秦曼平靜的心就像是被扔了石塊的湖面，泛起一層又一層的漣漪。
很久，很久沒見了。
隨即又想，他怎麼知道她現在的微信號的？
看著『接受』的按鈕，秦曼猶豫著要不要點。
猶豫了半響，她還是放下了手機，拿起單反繼續看照片。
但是，卻心不在焉。
過了一會兒，她又拿起了手機，點開微信，翻到好友申請的界面，硬著頭皮，點了接受。
她的心跳撲通撲通地加快了。
突然，轟轟的巨響傳來，伴隨著咯吱咯吱的聲音，木質的房子晃不止，牆上的畫也掉落在地，玻璃在地上支離破碎，秦曼驚了，她第一反應的是地震。
外面傳來尖叫聲和急促的腳步聲，搖晃一直持續，咔嚓一聲，所有的燈光都滅了，世界一下子陷入黑暗。
她動作迅速地下了床，握著手機摸黑往門外跑，在樓梯口的時候，身後有人撞了她一下，她沒站穩，一個踉蹌差點從樓梯上摔下去，握著的手機也甩了出去。
她沒顧忌太多，繼續下樓，往安全的地方跑。
跑到了客站外面，外面的街道上已經聚集了很多避難的人，有的人衣服都沒穿圍著浴巾就出來了，還有些沒穿鞋子。
秦曼的心跳不止，剛剛發生的一切就像是夢一樣，但是眼前所看到的一切證明，剛剛是真的，發生地震了，大概十幾秒山搖地動。
附近的街道斷了電，大家都聚集在了外面空曠的街道，有人受傷了，在□□，也有小孩子的哭聲，還有尋找親人的呼喚聲。
秦曼平復了一下心情，她剛剛跑出來什麼都沒帶，原本帶著的手機也甩了出去，連掉在哪都不知道。
附近有孩子一直哭，嘴裡喊著媽媽，估計是跟家人走散了，周圍光線很暗，秦曼看不到到底在哪。
現在唯一的光源是街上人的手機電筒，秦曼摸著黑去尋找那個聲音，在一棵樹下看到了一個弱小的身影，是個男孩，大約三四歲，蹲在樹下哭得很厲害。
秦曼走過去，在他面前蹲下，問：「你媽媽去哪了？」
小男孩哭著說：「媽媽帶著妹妹走了，不理我了。」
秦曼想，估計是剛剛跑得太急，大人顧著小的那個，沒顧得上大的這個，現在到處都很黑，也不知道孩子家長是誰。
地震發生后，還不斷有餘震，秦曼帶著他離開了大樹，來到空曠的街道。
秦曼蹲下來問：「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於正熙。」
既然孩子在這，那家長也在附近，只是剛剛跑出來的時候走散了而已。
於是，秦曼牽著他，在街道上邊走邊喊：「請問於正熙的家長在嗎？」
「請問於正熙的家長在嗎？」
走了一圈，並沒有人回答。
九點半，再一次發生強震，街上的人都在尖叫嘶吼，身邊的小孩也哭喊著抱著秦曼的大腿，秦曼矮下身子，抱住這個剛認識的小男孩，安撫著他，「沒事，別怕。」
一番地動山搖之後，又恢復了平靜。
夜晚的天氣很冷，秦曼穿了兩件衣服，小男孩身上也穿了兩件。
等餘震過去之後，秦曼繼續帶著小男孩去找他的家人，天氣很冷，她的聲音發抖，「請問於正熙的家長在嗎？」
找了一個小時，最後終於找到了，家長也在到處找自己的孩子，看到孩子的時候，哭成了一片。
秦曼完成自己的任務之後，鬆了一口氣。
十點多鐘，距離地震發生已經過去一個多小時了。
街上有人紮起了帳篷，有人生起了火，也有人從酒店裡抱了被子出來裹著。
天氣實在太冷了，秦曼不得不找了一個人少的火堆，過去蹭一蹭。
圍在一起烤火的人來自上海，是一家人過來的，他們說真的沒想到第一次來九寨溝就遇到了地震。
秦曼也沒想到。
這一刻，她有一種死裡逃生的感覺。
看著眼前的火堆，她想要是這一次自己沒逃脫，那會不會有遺憾？
而她的腦海里自然而然地跳出了那個人的身影。
這一夜，是驚恐的一夜，天空黑的可怕，天氣也很冷。
街道上的人遊客討論著去留問題，剛地震完的山路很危險，隨時都有石頭掉落。
但是留在這裡，沒有地方安身，也沒有電，沒有食物，天氣也冷。
秦曼是一個人來的，她沒有車，只能等待救援隊伍。
地震的新聞估計全中國人都知道了，父母也一定很擔心，秦曼借別人的手機，給父母打了個電話，果然，凌晨三點，父母都還沒睡，都很擔心她的安危。
秦曼報了平安之後，他們才安了心。
這一夜非常漫長，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救援隊伍半夜趕到，帶來了食物，水，還有帳篷。秦曼下半夜就被安排進了一頂帳篷，帳篷里有個跟她一樣單獨來九寨溝的女孩，叫於佳莉。
餘震還在不斷發生，所有人都不敢入睡。
秦曼抱著腿坐在帳篷里，和剛剛才認識的女孩聊起了天。
於佳莉問：「你也是自己一個人過來的嗎？」
秦曼點頭，「嗯。」
「我也是。」於佳莉抱著腿，下巴點在膝蓋上，「當初汶川地震的時候，我還覺得地震離我很遙遠，沒想到，其實並不遠，根本不知道哪一天，在哪個地方，就遇到了。」
秦曼說：「雖然遇到地震很不幸，但是人沒事就好。」
「嗯。」於佳莉看著前方的帳篷壁，「其實我和男朋友吵架了，為了一件小事，鬧了分手，我心情不好，才來散心的。」
雖然剛剛才認識，但秦曼已經發現這個女孩很開朗，對人沒有戒心，遇到能談心的，她甚至可以全盤托出。
秦曼像個大姐姐一樣，「既然是小事，那就證明根本沒有必要去在乎，兩個相愛的人有點小矛盾，無論誰對誰錯，都沒有必要去特意分清楚，退一小步，就能不留遺憾，也是值得的。」
「恩恩。」於佳莉點了點頭，「其實，我剛剛特別想給他打電話，可是，我手機沒電了。」
「沒關係，晚一點吧。」
她們兩個聊著天，很快，地震帶來的陰雲都消散了，兩人就像是認識多年的好姐妹，無話不談。
於佳莉從膝蓋上抬起下巴，看著旁邊很溫和的秦曼，「姐姐，你和你的愛人一定相處地很融洽吧。」
秦曼想起了閔智軒，她和閔智軒在一起的時間只有一年半，那一年半里，他們沒有一次爭吵，也沒有任何隔閡，「在一起的時候，很融洽。」
於佳莉眨了眨眼睛，「現在不在一起了嗎？」
秦曼抿著唇，「嗯。」
「為什麼分開了？」
「因為……」秦曼欲言又止。
於佳莉很好奇，「因為什麼？」
「因為家裡人不同意。」
「那太可惜了。」於佳莉看著秦曼，「姐姐，你這麼漂亮，你的愛人一定也很帥吧？」
秦曼想到那張臉，眼睛里有了笑意，「嗯，很帥，迷倒了不少女孩子。」
於佳莉眼睛里閃爍著光芒，「你說的我好想看看他長什麼樣子。」
秦曼抿唇笑了笑。
於佳莉嘟了嘟嘴說：「不過啊，長得好看的男人很容易沒安全感的，總是擔心他被哪個狐狸精勾走。」
秦曼攏了攏身上的被子，長得好看的男人確實很容易沒安全感，但是閔智軒卻是個例外，他給了她百分之百的安全感，連猜疑的機會都沒有。
那麼好的人，這個世界上，再不會有第二個了。
於佳莉八卦地問：「姐姐，你還愛他嗎？」
這個問題秦曼沒有猶豫，她點頭，「嗯。」
「我覺得人這一輩子，能遇到一個愛的人，真的很不容易，等我手機有電了，我就給我男朋友打電話，跟他道個歉。」於佳莉說：「姐姐，你也給你愛人打電話吧，告訴你你還愛著他。」
秦曼沉默了片刻，垂了垂頭，「算了。」
「為什麼算了？」
「我和他三年沒見了。」
快天亮的時候，於佳莉終於累了，在秦曼旁邊睡了過去。
秦曼抱著小腿一直坐著，不小心開啟了關於閔智軒的話題，以前和他的點點滴滴都浮現在了腦海。
回憶就像是潮湧一般，向她湧來，無法制止。
思念把那僅存的一點意志力也泯滅了，她現在很想他，很想，很想。
恨不得立刻見到他。
帳篷外面的天亮了起來，秦曼想起地震前那個好友申請，是閔智軒的。她最後一刻按了接受，後來他給她發消息了嗎？
發了什麼？
她急切想要知道。
她挑開帳篷的帘子出了去，清晨的天氣還是很冷，她沒有在乎這寒意，小跑著來到她住的那家客棧門口，由於地震，客棧被輕微損壞。
她沒多想，跑著進了客棧，身後有人喊：「喂！別進去！危險！快出來！」
她沒理會，就像是在進行一次冒險，進了客棧的大廳，樓梯在昨天那一次的餘震中被震跨了，屋裡不少物品因為地震而掉落，零零散散到處都是。她在樓梯附近尋找著手機，彎著腰，仔細搜尋。
終於在一塊木板下看到了一個白色的手機角，她心裡一喜，掀開木板，果然看到了自己的手機，手機的屏幕已經裂了。
她握住手機，迅速轉身往外跑。
跨出門檻那一刻，她愣住了，不遠處一個穿著黑色西褲，白色襯衫的男人在前方空地上的帳篷之間一邊張望一邊跑，像是在尋找什麼。
他的衣褲上沾了不少泥巴，臉上還有幹了血跡的擦傷。
她第一次，看到他這麼狼狽。
對方看到她的時候，愣了一下，下一秒，他向著她跑過來，秦曼的腳終於挪動，她一步一步往他的方向走，步伐越來越快。
「你怎麼在這？」秦曼問。
對方沒回答，抬起雙臂將她按進了懷裡，雙臂不斷收攏。身體貼著身體，嚴實無縫，秦曼甚至可以聽到他高頻率的心跳聲，還有他打在耳邊急促的呼吸，這一個擁抱，讓她感覺到了安全感和溫暖。
「你還沒回答我，為什麼在這？」
他把臉貼著她的耳邊，有些沙啞的聲音說：「因為你在這。」
昨天他得知九寨溝地震后，給秦曼打電話也打不通，他隨即做了個決定，他要來找她。
秦曼通過了他的微信好友，翻看她朋友圈發的客棧圖片和周圍環境，他知道了她的落腳點。於是連夜搭乘飛機到黃龍機場，再高價租了一輛車跋山涉水過來。
途中，他遭遇過餘震帶來的山體滑坡和落石，車頂被砸的變形，山路不通，他幫著官兵一起開路，整潔的衣褲上滿是泥土。
山路通了后，他乘坐救援車一路抵達目的地。
他奮不顧身趕過來，不過是因為他愛的人在這。
秦曼眼眶泛紅，她無法想象他到底經歷了什麼，才在地震發生十個小時之後抵達了這裡？要是出了意外，那……她沒辦法想象。
她微微和閔智軒拉開距離，看著他，斥責道：「你到底知不知道，你這樣有多危險？！」
「我知道。」閔智軒握住她身側的手，看著她，「我知道很危險，但是因為你在這，我就不怕了。」
就是因為她在這，所以他冒著生命危險跑過來。
秦曼鼻尖一酸，溫熱的淚水奪眶而出，流過臉頰。
他那麼聰明，卻總是為她做傻事。
閔智軒抬起手，拇指拂過她的臉頰，為她拭去臉上的淚水，「這輩子我就愛過一個人，我以為只要我悉心呵護，不讓她累，不讓她苦，亦不讓她受委屈，她就不會離開我。但我錯了，我並沒有細心呵護，甚至連她離開我的真正原因，我也沒弄清楚。不過現在，我都知道了，很抱歉在我父母給你壓力的時候，我沒有及時發現，沒有及時站出來守護你，讓你受了委屈。所以，我希望你可以給我一次機會，餘生讓我陪著你，保護你。」
他的話，一句一句傳入耳中，刺激著淚腺。這一刻，秦曼拋開了所有的顧忌，微微踮起腳尖，雙臂環住他的脖頸，將臉埋在他的肩窩。
閔智軒抬起手臂摟住她，「來這裡之前，我已經跟父母說好，他們不會再反對。」
閔恩華和宋梅玲被閔智軒的堅持打敗了，他們以為只要秦曼主動離開他，他就會把心思轉移到別的人身上，但是他們錯了。
與其看著唯一的兒子孤身終老，那還不如退一步，接受他愛的那個人。
「你知道我在看到你之前我在想什麼嗎？」秦曼問。
閔智軒順著她的話問：「想什麼？」
「在想你，很想很想。」
閔智軒眉間浮起淡淡的笑意，將她摟的更緊，就像是要把她揉進自己的身體里，他溫聲道：「秦曼，我年歲不小，已經經不起生離了。」
所以，這輩子，你都不要離開我。
秦曼說，好，從此之後，你我只有死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