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chapter72
第二天是周六, 閔智軒陪著秦曼一起去了醫院看陳雨涵。
病房裡, 只有陳子昊在。他的父親陳偉豪還在K市的醫院, 郭華梅一早就趕回去照顧他了。
陳子昊看秦曼和閔智軒一塊進來, 偏開了視線，沒說什麼。
病床上的陳雨涵看著秦曼，「媽媽，我們什麼時候回家？」
秦曼摸了摸她的頭，「等涵涵的病好了, 就可以回家了。」
「那要很久嗎？」
「不會, 只要涵涵乖乖聽醫生的話，很快就好了。」
閔智軒手上提著一個小熊布偶, 他說：「涵涵，這個給你。」
陳雨涵很高興地接過，小手捧著熊，「謝謝叔叔。」
閔智軒彎下腰, 摸了摸她的頭, 「要是涵涵覺得這裡悶，有小熊陪你玩。」
「恩恩。」
陳子昊看著秦曼，開口道：「秦曼，我有話跟你說, 方便出來嗎？」
秦曼點了點頭，「嗯。」
陳子昊先出了門, 秦曼跟閔智軒說了句照顧一下涵涵, 也出了門。
走到醫院走廊的盡頭, 陳子昊停下腳步，身影一頓。
秦曼看著他的背影，問：「什麼事？」
陳子昊轉過身來，臉上帶著疲憊，「是我的錯。」他咽了咽唾沫，繼續說：「今年搬了房子，裝修沒多久就搬了進去，我懷疑涵涵的病跟這個有關，是我不好，是我沒有注意。」
秦曼闔了闔眼，倒吸一口氣，是他的錯又怎樣，罵他嗎？可是有什麼意義？如果說陳子昊這個父親做的不稱職，那她這個母親，更不稱職，她沒有任何資格去責備他。
秦曼沉默了片刻才說：「現在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事情已經發生了，那我們就要盡全力去彌補。」
陳子昊點了點頭，「我已經諮詢過醫生，要做化療。」
「我知道。」
陳子昊道：「我爸那邊的病情不穩定，我兩邊要跑，涵涵這邊，可能要你多花點精力。」
「這個你不說，我也會這麼做。」
「嗯。」陳子昊轉過身，聲音低沉，「你進去吧，我就不回去了。」
秦曼看著他的背影，才發現他曾經烏黑的髮絲里摻雜了幾條白髮。
這些日子以來，他遭受了家道中落，父親病重，現在女兒也病了，曾經那個不知愁滋味的富二代少爺在現實的打擊之下齲齲獨行，一步一步成長著。
秦曼轉身進了病房。
閔智軒在給陳雨涵講故事。
是關於一隻小熊生病了的故事，小熊生病了，但是她很堅強，很勇敢，跟病魔作鬥爭，最後小熊贏了，健康地成長了下去。
很明顯，這個是他編的故事。
聽了故事的陳雨涵備受鼓舞，她說：「叔叔，我也要像小熊一樣勇敢，把病魔趕走。」
閔智軒欣慰地笑了笑，「嗯，涵涵已經很勇敢了。」
秦曼站在門口聽他把故事說完，才提步靠近，走到他旁邊說：「我今天一天都要在這，待會你先回去吧。」
「我待到中午吧。」
「嗯。」
周末這兩天，秦曼都耗在了醫院裡。
到了周一，她不得不去公司上班，她身為部門經理，事情已經堆積如山，她必須要對同事和公司負責。
周一上班，秦曼的精神狀態並不是特別好，例會也只是挑重點講了一下。
晚上下班之後，她帶著手提電腦去了醫院，把陸雪珍換回家休息。
白天陸雪珍照看，晚上她來。
工作上的事情很多，她守在病房裡，捧著電腦處理公事，偶爾停下來，陪女兒說說話。等她睡著了，再繼續工作。
晚上她在這裡的陪護床睡幾個小時，等到六點鐘，陸雪珍過來，她再回家洗個澡，準備去公司上班。
白血病的療程很長，按年來算，每一次化療的時間都要持續一周左右。
醫生已經安排了陳雨涵月底進行首次的化療。
秦曼這些天想了一下，做了一個重大的決定，她要辭職。
閔智軒聽了后，也贊同，雖然這個經理職位是她好不容易得來的，但是現在這個情況，她太累了，他也替她心疼。
只有辭職，才能讓她更輕鬆一點。
秦曼辭職的事很快傳開，部門裡的人都有點不敢相信。
秦曼一進來辦公室，劉敏霞就問：「秦曼，聽說你提出離職申請了？」
秦曼點了點頭，「嗯，對的。」
陳麗娜端著咖啡問：「怎麼這麼突然，你做的挺好的。」
麥惠珍道：「對啊，秦曼，你做的真的很好，大家都很喜歡你。」
「是啊，秦曼，別走了，有什麼問題說出來，我們看看能不能解決。」
秦曼心裡一暖，「謝謝大家，我這次離職，確實有不得已的原因。」
聶曉琪問：「什麼不得已？」
譚雪突然想到什麼，脫口而出，「難道你要和閔總結婚了嗎？」
辦公室的人都看向了她，都在等她回答。
秦曼搖頭，「不是，其實是我女兒病了，現在需要人照顧。」
麥惠珍很捨不得，她做業務之後，其實很多東西都沒做好，但是秦曼一點也不嫌麻煩地教她，指導她，現在她終於可以獨當一面了，而秦曼卻要走了。
「秦曼，那你以後還回來嗎？」麥惠珍問。
秦曼頓了頓，輕笑，「回來的話，估計就是回來看望你們。」
陳麗娜道：「惠珍，這個問題你沒必要擔心吧，秦曼可是閔總的人，以後想見還怕沒辦法見么？」
「對啊，說不準以後還升級為總監夫人或者總裁夫人，那就是我們的衣食父母了啊。」
秦曼只笑不語，過了一會兒，她才對大家說：「我做到這個月月底，到時候公司會安排新的經理過來，過些天我可能會請假，有問題的話微信或者郵件找我，我都會回復。」
「恩恩。」
現在是十一月初，離月底還有二十幾天，這段時間，秦曼還要醫院和公司兩頭跑。
這些天，她體重下降得厲害，一是因為太累，食慾不好，睡眠質量也不高，生怕女兒半夜有突髮狀況，所以每晚上她都要起床幾次。
閔智軒隔三差五會過來陪她，幫她照看女兒，讓她多睡一會兒。
秦曼去了醫生的辦公室，閔智軒坐在床邊給陳雨涵削梨。
陳雨涵看著他說：「叔叔。」
閔智軒輕聲應了，「嗯，怎麼了？」
「我爸爸說，我媽媽不跟他在一起，是因為媽媽有了叔叔，可是，我想讓媽媽和爸爸在一起。」陳雨涵一雙大眼睛看著閔智軒，眼睛裡帶著幾分委屈。
閔智軒削梨的動作頓了頓，一時之間不知道怎麼回答她。
陳雨涵繼續說：「我爸爸說想跟媽媽在一起，叔叔，你把我媽媽讓給我爸爸，好不好？」
雖然陳雨涵並不懂大人的事，但是她心裡還是很強烈地希望自己的爸爸媽媽可以像別人的爸爸媽媽一樣在一起。
閔智軒溫聲說：「其實，涵涵的爸爸還是涵涵的爸爸，媽媽也是你的媽媽，爸爸媽媽都會過來陪你，沒有變不是嗎？」
「可是，我想讓爸爸媽媽在一起，叔叔，你把我媽媽讓給我爸爸吧。」
閔智軒這一刻心情複雜，他既心疼陳雨涵，也知道自己不會放開秦曼，雖然這樣做很殘忍，但是他並不想騙她。
陳雨涵的親生父母分開了，但是他願意以一個親生父親的身份去對待她，去愛護她，彌補她缺失的那一部分愛。
但是他的想法，現在的陳雨涵，未必能懂。
閔智軒切了一小塊梨，喂到她嘴邊，「涵涵，吃吃看看甜不甜。」
陳雨涵張嘴咬了一口，「很甜。」
不一會兒，秦曼從病房進來，閔智軒看著她問：「醫生怎麼說？」
秦曼說：「已經安排好了化療的具體時間，從下周三開始。」
「嗯。」
晚上八點多鐘的時候，陳子昊風塵僕僕地趕過來，見到閔智軒在，他眼神黯了黯，兩人誰也沒向誰打招呼。
陳雨涵看到了爸爸，很高興，「爸爸！」
陳子昊走到床邊，在女兒額頭上親了親，「涵涵有沒有聽媽媽和外婆的話。」
「恩恩，聽了，我每天還吃藥了。」
「乖。」
陳雨涵抬起小手摸了摸陳子昊滿是鬍渣的下巴，「爸爸，你這裡扎扎的。」
陳子昊道：「是鬍鬚啊，每個男的都會長的。」
陳雨涵指著秦曼旁邊的閔智軒，「可是，叔叔就沒有。」
陳子昊看了一眼閔智軒，對女兒說：「那爸爸下次來看涵涵，就把這扎扎的鬍鬚剃了。」
「恩恩。」
陳雨涵還說：「爸爸，等我好了，你和媽媽就在一起，一直陪著我好不好？」
陳子昊看了看秦曼，對女兒道：「這個要問你媽媽。」
陳雨涵看著秦曼，徵求意見道：「媽媽，好不好？」
秦曼頓了頓，不想讓女兒失望，她說：「好，那涵涵要快點好起來。」
雖然知道這是秦曼應付女兒的話，閔智軒心裡還是疼了一下，陳雨涵內心的願望很強烈，他理解她，同情她，但是卻沒辦法真的放開秦曼的手。
閔智軒抬手攬著秦曼的肩膀，說：「我想回去了，你送我吧。」
秦曼點頭說好。
陳子昊抬頭看了一眼他們，隨即偏開視線。
出了病房，閔智軒和秦曼並肩走，她牽著她的手，握在手心，很多話想跟她說，可是都說不出口。
到了停車場，閔智軒才說話，他從褲袋裡取出一張早就準備好的信用卡，「這個給你，密碼是你的生日。」
秦曼掃了一眼他手上的卡，「我還不缺錢。」
「你先收著吧，涵涵住院做化療，費用不小。」
秦曼明白他的一片心意，「你放心，就算我沒有，她爸爸還是有的，要是到時候真的需要，我也不會跟你客氣。」
「嗯。」閔智軒把卡收了回來，抬手撫了撫她的側臉，「你最近瘦了不少，照顧涵涵要緊，自己的身體也不能弄垮。」
「嗯，知道。」秦曼上前一小步，雙臂環住他的背，側臉貼在他的懷裡，「倒是你，這段時間都沒時間陪你。」
秦曼的這一個擁抱，給了他莫名的溫暖，他在她耳邊說：「沒關係，現在照顧涵涵要緊，我和你，還有一輩子可以互相陪伴，不急在這一時。」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