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入v三合一
余柔一覺睡到第二天早上十點,最後是被餓醒的。周日沒課,學霸張琴自覺地早起去圖書館看書了,羅夢昨晚又通宵打遊戲,現在還在床上呼呼大睡。余柔怕吵醒她,輕手輕腳地起床,洗漱完再簡單抹一層護膚品后已經將近十一點了,這下好了,早午飯一起吃。
儘管已經盡量放輕動作,她洗漱的動靜還是吵醒了羅夢。羅夢也餓得前胸貼後背,趴在床沿求余柔帶飯:「小柔你去外面吃嗎?我想吃康叔家的土豆牛肉蓋澆飯。」
康叔是她們三個最青睞的一家飯店的老闆,做飯的手藝很棒,最關鍵的是他有A級廚師證,既能做出征服普通人味蕾的美食,也能做出滿足異能者口味的佳肴。按理說味覺過於發達的哨兵們只能吃無色無味的營養劑,但是康叔卻能在保持食物風味的基礎上大大減少對味蕾的刺激。
儘管哨兵們的食物發展到現在花樣百出,不再像以前那麼單調,哨兵們也可以吃哨兵專用的麵包、點心、飲料等等,但總結起來就四個字——寡淡無味。怎麼能不懷念覺醒前味覺正常時吃過的家常炒菜啊!所以說考得A級廚師證的人都是哨兵們的救星。
唯二的缺點就是針對異能者的菜肴做工繁雜,價格昂貴,哪怕是有點家底的也只敢偶爾嘗嘗,而且能考得A級廚師證的人太少,簡直是可遇不可求。
余柔原本打算去食堂湊合一頓的,聞言改了主意:「好,我幫你帶。」
「小柔真好,么么噠!」羅夢對她拋了個媚眼,「對了,我剛剛打電話問過張琴,她說她在食堂吃,不用幫她帶了。」
「好。」余柔也回給她一個飛吻,然後揣上手機出門,在寢室樓門口見到一個不該出現在這裡的人,她停下腳步:「你怎麼在這?」
茹嬌貼著門邊而站,寢室樓大門很寬敞,五個人並排而站都不成問題。只不過太顯眼了,面朝寢室樓內部,有誰進出寢室都逃不過茹嬌的雙眼,那架勢比起來找人更像是來堵人的。
見到余柔出來,茹嬌立刻上前一步:「我來找你,說好請你吃飯的。」
余柔想起來了,從山上回來她開玩笑跟茹嬌要補償,茹嬌當真了,許諾請她吃飯。有免費的飯吃余柔當然高興,那個時候她還把茹嬌當朋友,如今物是人非,她才看清茹嬌的真面目。要她繼續把茹嬌當做朋友看待,她自認做不到。
一個連最起碼的憐憫之心都沒有的人,今天可以事不關己地放任兇手逍遙法外,明天說不定就能為了自己的利益在背後捅你一刀。試問誰敢和這樣的人做朋友?
「我不想吃,你也不用請我了。」余柔直接繞過她往外走,茹嬌緊緊地跟在後面。她不說話,茹嬌也不再開口。
身後的存在感太強,哪怕不說話余柔也能感覺到茹嬌在看她。余柔讓店家打包兩份土豆牛肉蓋澆飯,備註是給哨兵吃的,不備註店家就會做成普通人吃的飯菜。點完單不可能立馬弄好,她來得早,這會還不是飯點,店裡除了她就只有一個坐在玻璃門邊吃飯的女孩。
付完錢余柔隨便找了一處空位坐下等待,茹嬌搬過另一張桌子下的凳子,自然而然地坐在余柔手邊。
這一坐,就把路堵住了,余柔左手邊是茹嬌,右手邊是牆,身前是寬大的飯桌,身後是陌生女孩吃飯的桌子,要想出去只能讓茹嬌起來,這樣一來肯定要和茹嬌說話。余柔暗罵自己愚蠢,給了茹嬌可趁之機,不敢抬頭看她,心裡一團亂。
她真不明白茹嬌現在這樣糾纏不清的到底是什麼意思,因為愧疚所以想和好?她可不信一個冷漠無比的人會因為一個小小的矛盾幡然醒悟重新做人,要真這麼容易,哪來那麼多屢教不改的罪犯。
「叮」的一聲,坐她身後的那個女孩的勺子掉在了盤子里,女孩抱著頭喃喃自語,余柔沒有在意,此時她全部精力都放在茹嬌身上,渾身緊繃,面露警惕。
茹嬌轉過臉來看著她,嘴唇動了動,似乎要說什麼。
突然,她面色一變,撲過來一把抱住余柔躲在桌下。余柔後腦勺猛地磕到了桌腿,痛得差點破口大罵,良好的教養讓她忍住了,動了下手臂試圖推開茹嬌,卻摸到一片溫熱。
余柔愣住了,那溫熱的東西是血。
「我的店!我的店啊!」老闆娘驚叫著跑出來,被老闆用力拉住往後退。
玻璃門被砸了個稀巴爛,破壞還在繼續,女孩雙手都是血,她卻像是感覺不到痛似的。聽到老闆娘的喊叫,她布滿血絲的雙眼忽然抬起來對準了老闆娘。
余柔瞳孔一縮,她看到了女孩腳邊狂亂不安的黑貓。失控的嚮導會入侵別人的大腦,失控的哨兵會暴力毀滅周圍的一切。
這是一個剛覺醒的哨兵,老闆娘有危險!
沒人看到茹嬌是怎麼出手的,女孩奔跑的速度快得不像人,茹嬌卻比她更快。千鈞一髮之際她按住女孩的腦袋,將人頭朝下埋進洗菜池,膝蓋死死地抵住對方的腰,讓她動彈不得。
「余柔!」
沒有多餘的交代,那一刻余柔竟然從這一聲簡短的呼喊中理解了茹嬌的意思,衝過去將女孩的雙手反剪到身後,代替茹嬌壓制住女孩。
茹嬌隨身攜帶著抑製劑,她迅速給發狂的女孩打了兩針。藥效發作得很快,女孩掙扎了幾下,漸漸脫力不動了。
「她睡著了?這樣就行了吧。」余柔心有餘悸,不敢立即鬆手。
「不行,我的抑製劑濃度不高,要不了多久她還是會醒。你先別放開她,我去找幾根麻繩把她綁住,在警|察趕來之前我們必須看住她。」
老闆娘一聽立馬把店裡能用的繩子都找出來給她,老闆已經報警了,幾分鐘后余柔和茹嬌一起坐在去往醫院的救護車上,對面坐著警|察,中間是陷入昏迷的女孩。
「……謝謝。」余柔小心翼翼地碰了碰茹嬌的胳膊,「如果不是你護著我,你的胳膊就不會被玻璃划爛了。」
「我有點累,肩膀能不能借我靠一下?」月經期間還受傷了,失血過多導致茹嬌臉色蒼白,說話聲音都輕飄飄的沒有力氣。
理智告訴余柔要和茹嬌劃清界限,誰知道這個人是不是在演戲,但感情上余柔無法拒絕。她從沒見過如此虛弱的茹嬌,都是為了保護她茹嬌才會變得如此虛弱。
茹嬌靠著余柔的肩膀,閉上眼。救護車一路風馳電掣,很快就到了醫院,女孩率先被推下去,余柔以為茹嬌睡著了,正猶豫著要不要把人叫醒,肩膀上的重量突然一輕,茹嬌已經睜開眼站了起來:「走吧。」
因為發狂后難以控制力道,除了手上的皮外傷,女孩身上還有多處肌肉拉傷。醫院應對這種狀況經驗十足,有條不紊地對女孩進行檢查,一切都處理完畢后再送入病房。
期間茹嬌去包紮手臂上的傷口,余柔留下來錄口供,以前八百年見不著一會警|察,現在天天見。塔里收到消息也派人來了,錄完口供余柔還要接受塔派來的人的問話,逗留的時間太久,茹嬌都包紮完來找她了。
塔里的人公事公辦仔細詢問完整個事情的經過,最後對她們見義勇為的舉動表示讚揚和感謝。茹嬌臉上沒什麼表情,余柔被誇得不好意思,連連擺手表示你太客氣了,這都是力所能及的事,應該的應該的。
塔的人這才離開,找到剛才給覺醒的哨兵做檢查的醫生,錄入新哨兵的資料。余柔目送她離開,然後和茹嬌去看望那個被她們救下的女孩。病房裡汪恬恬整張臉都很蒼白,小小的身子縮在被子里,十分可憐。
「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余柔彎腰離近點觀察了一下,雖然臉色還是不好看,但至少眼神清明,已經從覺醒的混沌狀態中恢復過來了。
「我聽護士姐姐說,是你們救了我,謝謝。」汪恬恬想坐起來,奈何沒力氣。
「不用那麼客氣,都是舉手之勞。」余柔看出她想坐起來的意圖,連忙把人按回去,「你才剛覺醒,快躺好別亂動。我們就是來看看你,如今見到你沒事,我們也好安心地回去了。」
「你們要走了嗎?」汪恬恬眼中閃過一絲慌亂,急忙拽住余柔的手,「我媽媽的電話打不通,我不想一個人,我……我害怕。」
又不是小學生了還要人陪,汪恬恬自己都覺得丟臉,但她剛剛經歷覺醒,沒有安全感,實在不想孤零零地待在病房裡等著媽媽下班來接她。
好吧,剛覺醒的人都有點兒心理脆弱,更何況眼前的這個年紀這麼小。和汪恬恬可憐巴巴的眼神一對上,余柔就心軟了:「那我再陪你一會兒,等你媽媽來了我再走。」
「謝謝姐姐!」汪恬恬笑得很甜。
茹嬌皺了下眉,目光在兩人相握的地方轉了一圈。
余柔搬了個凳子在床邊坐下,一邊聽汪恬恬閑聊,一邊用餘光偷偷往茹嬌那看。她以為茹嬌肯定會嫌陪人麻煩,然後打個招呼離開,誰知道茹嬌竟然留了下來,靠著窗沿靜靜地看著她們這邊。
余柔有點彆扭,茹嬌今天跟了她一天了,抱著什麼目的她也心知肚明,無非是想和好。可是三觀不合的兩個人要怎麼做朋友?偏偏茹嬌為了保護她胳膊受傷了,余柔想甩臉色給她看都不行,只能這麼不尷不尬地拖著。
病房裡很安靜,汪恬恬肚子突然咕嚕嚕叫了兩聲,她羞紅了臉,頭恨不得鑽到地下。
真容易害羞,余柔笑著揉了揉小朋友的頭:「忘了你還沒吃午飯,正好我也沒吃,我下去買,你在這裡乖乖等我。」
提到吃飯余柔這才想起來她此次出校門的真正目的……完了完了,她把羅夢給忘了。掏出手機一看,果然有好幾通未接來電,不用打回去余柔都能想象得到羅夢暴跳如雷的樣子。
對不住啊小羅子,讓你白等一趟。余柔撥回去,那邊果然破口大罵:「余柔你死哪去了,我都快餓死了!」
余柔就把自己在飯店偶然救助了一位覺醒哨兵的事情說了,最後表示我現在在醫院暫時趕不回去,午飯你要麼找張琴要麼自力更生吧。
羅夢那火來得快去得也快,一個鹹魚翻身從床上爬起來,比余柔這個當事人還興奮:「姐們你夠酷啊,我也想救一個剛覺醒的小嚮導,最好是能以身相許的那種!」
「……都說了是哨兵。」余柔無奈地掛了電話。
醫院附近有一條小吃街,余柔買了一碗粥,和兩份套餐。鑒於汪恬恬剛覺醒,不會控制五感,余柔特意吩咐老闆粥里不要加任何佐料,連鹽也不要。
粥本身味道就很淡,再不加鹽,煮出來跟濃稠的白開水有什麼區別,也太難吃了。余柔把粥遞給汪恬恬的時候就擔心對方適應不了,卻沒想到口味根本不是難題。有的吃汪恬恬就很滿足了,只不過她肌肉拉傷,拿勺子的手不受控制地一直抖,滿滿一勺粥一路顛簸,到最後入口的只剩兩三粒米,這還怎麼吃。
汪恬恬窘迫地看了看余柔:「有吸管嗎?我吸著喝吧。」
「店家只送了一個塑料勺子,沒有吸管。」余柔放下筷子,「我喂你吃吧。」
余柔的飯還沒吃完呢,等喂完粥她的飯都要涼了,汪恬恬心裡過意不去:「這怎麼好意思,老是麻煩你……」
「我來吧。」一直沉默的茹嬌開口了。
余柔和汪恬恬驚訝地回過頭,茹嬌已經走了過來,拿過余柔手裡裝粥的塑料碗,外套手臂處凝固的血跡一晃而過。
余柔一個激靈,又從茹嬌手裡奪過碗,不由分說地將茹嬌按回座位:「你手受傷了,不方便長時間舉重物,還是我來吧。」
為了防止粥灑到被子上,余柔側身坐在床沿,和汪恬恬離得極近。粥有點涼了,但是對哨兵而言溫度剛剛好,余柔挖了一勺粥喂到汪恬恬嘴邊,汪恬恬湊過來乖乖吃了。
余柔個子比汪恬恬高,汪恬恬彎腰湊過來的時候,寬大的病號服領口跟著下滑,從余柔這個角度,能夠看到一截凸出的鎖骨。
很瘦,但是過於稚嫩,不夠性感。余柔不由自主地想起在救護車上,茹嬌靠著她肩膀小憩的場景。當時從余柔的角度也是剛好能夠看到茹嬌精緻的鎖骨,和一小片細膩的胸脯,誘人犯罪。
她盯著鎖骨的時間有點長了,茹嬌聲音微沉:「你在想什麼?」
「沒,沒什麼。」余柔心虛得不行,眼睛左右亂瞟,就是不敢和茹嬌對視。
茹嬌沉默地盯著她看了一會,然後一聲不吭地站起來,直接開門離開了病房。關門聲在安靜的走廊里顯得有點響。
「……」余柔一臉懵逼。
怎麼了這是,吃錯藥了?就算再遲鈍,她也發現氣氛有點古怪了。
「那個姐姐是不是生我氣了?」汪恬恬小心翼翼地看著她。
余柔安撫了一句:「別瞎想,她怎麼會生你的氣,你又沒做錯什麼。她可能是……姨媽來了,你知道的,女生每個月總有那麼幾天不可理喻。」
汪恬恬搖了搖頭,半點沒有被安慰到:「不是你說的那種心情煩躁……我能感覺得出來,那個姐姐不喜歡我。」
怎麼可能呢,你們倆又不認識,從頭到尾甚至連句對話都沒有過,哪來的討厭之說呢。余柔覺得小姑娘純粹是想多了,小孩子心思敏感也情有可原。
汪恬恬還是很虛弱,吃完飯過了一小會兒就睡著了。余柔不得不感嘆覺醒這玩意真的因人而異,每個人身體素質不同,覺醒前後的反應也不相同。想當年她覺醒那會,只是抱著腦袋在地板上滾了好幾圈,被父母發現后焦急地送進醫院,打了一針就安靜下來了。
她是半夜睡覺的時候突然覺醒的,平常嚴令禁止她熬夜吃宵夜的父母那天破格滿足了她的願望,余柔喜滋滋地吞下一塊豪華奶油小方,第二天跟個沒事人似的,活蹦亂跳地跟隨父母去辦理轉學手續。
整個覺醒過程中半點物品都沒有遭到損壞,打針過程更是異常輕鬆,醫院連束縛帶都沒用上,這麼令人省心的哨兵五百年都難出一個。
余柔怕吵醒汪恬恬,放輕動作收拾一地殘羹剩飯,把所有東西打包到一塊準備拿下去扔掉。茹嬌的套餐就吃了兩口,余柔收拾的動作一頓,這才想起來茹嬌出去的時間過長了,到現在還沒回來。
還是留著吧,等人回來了拜託護士熱一下。
余柔扔完垃圾順便拐去衛生間洗手,正好碰到茹嬌從廁所出來。茹嬌洗完手卻不急著走,而是靠在洗手池邊低垂著視線看她:「終於捨得出來了?汪恬恬長得不錯。」
語氣不咸不淡的,余柔卻聽出一絲絲挑釁的意味,讓她渾身不舒服:「我出來是為了倒垃圾,這和汪恬恬的長相有什麼關係?」
茹嬌:「那你一直盯著人家鎖骨幹什麼?」
「哪有一直盯著,剛好在發獃而已……」余柔的聲音一下子降低了好幾個度,心虛得不得了。她總不能實話實說,我不是在看她,我是通過她想起你那性感撩人的鎖骨,進而浮想聯翩不可描述。
她底氣不足的樣子讓茹嬌的表情越發得冷:「我算是知道了,你就是個顏狗,誰長得好看你就上趕著獻殷勤。」
這是在罵她是個十足的花痴,只會以貌取人嗎?
簡直莫名其妙!有火氣也不要對無辜人士亂撒好嗎。本來看在茹嬌胳膊受傷的份上忍忍就算了,這下余柔也有點生氣了,鼓起腮幫子懟她:「我樂意對汪恬恬好你管得著嗎?別忘了,當初可是你自己提出來的!我們只當炮|友,其他時間互不相干!」
話音剛落她就被茹嬌壓在了牆上。
「是,我是說過這句話。」茹嬌死死地按著她,眼眶通紅。她原本還有幾分不確定自己的心意,直到剛剛余柔用她曾經說過的話來堵她,模糊不清的界限頃刻間支離破碎。
余柔不喜歡她,余柔對她好,是因為余柔純真友善,本性如此。余柔真的像她們約定過的那樣,一直清醒地和她保持著朋友的距離。茹嬌清楚地意識到了這一點,從沒有像現在這麼後悔過!
壓在上方的人周身的氣場猛地變了,就像是脆弱的冰層被破開,露出底下暗流涌動的深海,危險又陰暗。
余柔本能地感到恐懼,想逃,等她再仔細望過去的時候,茹嬌的表情卻變了,彷彿之前的一切都是她的錯覺。
茹嬌紅著眼角,看起來竟然有幾分無助和可憐:「但是我現在後悔了。」
幾個字說得極其壓抑,余柔聽得愣住了,依稀覺得荒謬。印象中的茹嬌不應該是這樣的,茹嬌從來都是強大而冷漠的,現在竟然露出這種彷彿抓不住什麼似的脆弱神情。
茹嬌靠了過來,兩人脖頸相交呈現出一種親密的姿態。溫熱的鼻息拂過耳朵,余柔渾身一抖,瞬間從恍惚的狀態回到現實。腺體就在脖子後面靠下的位置,余柔半點曖昧都感覺不到,只覺得危險。
她混沌的大腦突然意識到茹嬌想做什麼,本能讓她劇烈掙紮起來,卻被茹嬌用力鉗住雙手,腰也被牢牢抱住,怎麼也掙脫不開。
茹嬌的雙眼比之前更紅,濃得像是要滴血,她在余柔身上聞到了另一股陌生的信息素味道,那應該是汪恬恬的,畢竟余柔坐在床邊給汪恬恬喂飯,兩個人離得那麼近,沾上一點對方信息素的味道很正常。
可是茹嬌不舒服,不開心,心裡彷彿有把邪火在肆虐。
想要打上烙印,讓所有人都不敢再覬覦她的寶物。茹嬌張開嘴,牙齒狠狠咬破余柔的肌膚!
后脖頸猛然一痛,余柔連一聲痛呼都沒來得及發出,瞳孔不受控制地向外微微擴散,四肢發軟使不上力氣,軟倒在茹嬌懷裡。
她感覺到自己被人緊緊地抱著,后脖頸處傳來的痛很短暫,就像是打針的時候只有針頭刺破皮膚的那一刻才會有痛楚。信息素不是針管里的液體,它們無色無形,按理說她應該感覺不到,但是余柔卻清晰地感覺到有什麼瘋狂地順著刺破的地方湧進腺體,蠻橫地掃蕩一圈最後佔據半個空間,而她自己的信息素則像是物品交換一樣,替代茹嬌的信息素湧出腺體。
兩股完全不同的信息素相互交織、融合,迅速接納彼此成為了一體。
余柔縮在茹嬌懷裡,整個人都懵了。從來都只聽說過嬌美的嚮導遭遇人渣哨兵強迫標記,哪有哨兵被嚮導咬脖子的,這……怎麼和教科書上說的不一樣啊。
茹嬌的舉動可謂驚世駭俗,余柔奇異地沒有感到生氣,甚至還有閑心想:原來標記是這種感覺。別人吃完飯還知道擦嘴呢,茹嬌咬了她一口怎麼不拿紙給她擦擦脖子上的口水……
汪恬恬沾在余柔身上的信息素已經徹底被茹嬌的信息素覆蓋,呼吸間儘是兩人信息素交融的味道,茹嬌心滿意足,心底那點煩躁終於消散殆盡。
「其實我一直想當個普通人。」
余柔驚訝:「為什麼?」
茹嬌沒有立刻回答,把藏在深處的秘密捧到別人面前需要謹慎,她不信任任何人,但如果那個傾聽的人是余柔,說出口也變得不再那麼艱難。
過了一會,她嗓音微啞地開口:「上次在你爺爺家的時候你問過我為什麼從來不把精神體放出來,因為除了覺醒那一次以外,它再也沒有出現過。」
「我覺醒的契機是遭遇了綁架,那個綁匪拿刀抵在我脖子上,我很害怕我不想死,於是我爆發了,我殺了他。那個時候我上小學五年級。」
小學五年級也就十一二歲吧?那個時候茹嬌一定很惶恐無助。余柔看著茹嬌輕描淡寫的模樣,心裡揪成一團,忍不住心疼這個人。
「塔里的人都說,因為血腥場面在年幼的我心裡留下難以磨滅的陰影,所以我懼怕我的能力,不想再用利用精神體殺人,所以才將精神體封閉在精神圖景里。只有我自己知道,不是它不願意出現,而是我潛意識裡不希望它出現。因為我想成為一個普通人,一個普通人是不會擁有精神體的。」
話題有些沉重,余柔聽著有點兒喘不過氣來:「所以到底為什麼不想當嚮導?」
茹嬌沒有正面回答:「懼怕我能力的不是我,而是我媽和我姐。我到現在都還記得我站在血泊中,我媽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個怪物。」
她媽媽怕她,並且直到現在也依然如此。如果她重新變為一個普通人,她們之間的隔閡是不是就能自然而然地解決了?
余柔啞然。
世上不存在完全的感同身受,她父母都是異能者,長這麼大余柔體會過最痛苦的事,也不過是小時候被一個玩得很好的朋友騙了一千塊錢。她理解不了茹嬌偏執的想法,但是這不妨礙她心軟。
胸口悶悶的,說不上來的難過,不知道是憐憫誰。
茹嬌望進余柔的眼裡:「所以我才會在得知破壞素就離我那麼近時那麼激動,彷彿唾手可得。如果警|察比我先一步找到那個刀疤男,那我再要想得到破壞素就難了。」
余柔嘴唇抖了抖:「這才是你阻止我協助警|察的真正目的?」
茹嬌也未免太看得起她了,人民警|察也不是吃素的,就算她隱瞞了部分實情又能怎樣,警|察也照樣能把人找到抓起來。
或許她該高興茹嬌能夠對她敞開心扉,終於對她說了實話,可她聽完解釋只覺得涼意更甚。
「說了這麼多你還是在為自己的錯誤找借口,就算你可憐,難道那些被迫成為實驗體的人就不可憐了嗎?」余柔想從茹嬌的懷裡掙脫出來,卻被茹嬌用力按住。
頭頂上傳來與禁錮身體的力道完全不符的輕柔話語:「我現在知道錯了。」
茹嬌故意的,她知道余柔容易心軟,所以微微垂著頭,擺出一副弱者的姿態。
她的根已經腐爛透了,余柔希望自己身邊的人都是光明向上的,她永遠都無法成為那樣的人,但是她可以偽裝。她必須要留在余柔身邊,日積月累遲早能夠卸下余柔的心房,然後一點一點地將人吞吃入腹。
「我可以改。」
「……什麼?」余柔懷疑自己聽錯了,她設想過很多種可能,唯獨沒想到先低頭的會是茹嬌。
「你不喜歡我見死不救,那我可以改。」茹嬌拉過她的手,露出笑容。像是窮途末路的人終於看到了希望,她死寂的眸子里冒出星星點點的光,一張臉被照得熠熠生輝:「所以不要再疏遠我了,好嗎?」
那聲音又輕又柔,余柔渾身一顫低下頭,不知怎麼有點不敢和茹嬌對視。
「……好。」她聽見自己說,「其實這幾天我過得也不開心。」
啊啊啊啊我原來潛意識裡是希望繼續和茹嬌做朋友的嗎!就算是這樣也不用說得這麼露骨吧!
剛從醫院回到寢室,余柔立馬憋不住,撲到床上把自己蒙在被子里打滾。寢室的燈是開著的,張琴還在圖書館,羅夢在洗手間里就聽到動靜知道余柔回來了,解決完生理問題迫不及待地洗手拉開門:「小柔我們晚上吃……卧槽!你身上什麼味道!」
她站在原地感受了一下,頓時驚了,竟然是嚮導素的味道!
濃重的草木香氣都快把寢室塞滿了,而且越靠近余柔味道越重。那些信息素層層疊疊,密不透風地將余柔包圍著,無聲地向所有人宣告,這個人有主了,誰都不許碰。
羅夢一出衛生間的門就感覺到,原本平淡的草木香氣開始針對她變得暗含警告意味,萬年文化課墊底的羅同學竟然神奇地立馬聯想到了以前學過的某個知識點:一個哨兵在標記一個嚮導后,那個嚮導身上就會留下這個哨兵的信息素味道,除了霸道地宣誓所有權外,如果遇到別的陌生哨兵,殘留在嚮導身上的信息素有極大可能攻擊對方,這是刻在基因里的本能。
所以都說哨兵佔有慾重,十個裡面有九個是醋罈子,剩下一個醋都漫出來了。
可余柔是個哨兵啊!難道嚮導的信息素也會吃醋攻擊人?羅夢總感覺哪裡怪怪的。
余柔從被子里探出頭,奇怪地看著羅夢。她身上有味道嗎?她怎麼沒聞到?
「可能是消毒水味吧,我剛從醫院回來。」
「不是,是嚮導的信息素味道!」這麼重的信息素味道你說是消毒水味?騙鬼呢?
如果不是床鋪在上層,羅夢簡直恨不得撲上去掐住余柔的脖子質問:「余小柔你老實交代,你標記哪個嚮導了!」
「我沒有標記嚮導啊,是嚮導標記了我。」余柔很無辜,茹嬌咬的那一下太用力,她后脖頸到現在還有點痛。
其實更多的是心理作用,腺體那塊被戳破的皮膚早就自動癒合了,但余柔總感覺有什麼東西在那裡,細細地發癢發燙。
她忍不住揉了下脖子,單身狗羅夢一下子就被這個動作給刺激到了:「呸,哪個嚮導還能標記哨兵啊?那麼牛逼怎麼不去統治世界呢。你就騙我吧,我們友誼的小船翻了。」
「……」
思維枷鎖限制了人的潛能。你的老師從小就教導你一加一等於二,你的父母也告訴你一加一等於二,書上印刷的、耳朵聽到的、世界默認的,都是一加一等於二,沒人會說一加一等於三。漸漸的,這種既定的思維方式在你的頭腦里扎了根,你為自己偶爾跳出來的奇思妙想而自豪,殊不知自己始終在圈子裡徘徊。
就比如現在,余柔身上這麼重的味道,羅夢只會覺得是余柔撿了個大便宜,標記了某個嚮導,羨慕得要死。
如今嚮導被保護得那麼好,哨兵不顧嚮導本人意願擅自標記是會被判刑的,能讓哨兵標記,那一定是自願的。啊,真是越想越羨慕!
哨兵嚮導都具有腺體,按理說既然是腺體那就可以標記,但是余柔活這麼大還沒聽說過哨兵可以被標記的,從來都是哨兵標記嚮導。
畢竟嚮導的體質遠不及哨兵,而且信息素大多溫和無害,不像哨兵那樣極具侵略性,「嚮導可以標記哨兵」這件事的奇葩程度簡直不亞於「男人可以懷孕」。那她這樣到底屬不屬於被標記了?
其實只不過是被咬了一口而已吧?靠得那麼近,又咬破了皮,留下對方身上的信息素味道很正常。莫名其妙就被標記了,余柔本來挺委屈的,現在聽羅夢這麼一說,再自己琢磨琢磨,又覺得是自己杞人憂天了。
想通后余柔覺得自己卸下了一個大包袱,又能嬉皮笑臉地和羅夢貧嘴了:「既然我們友誼的小船翻了,那你把我送給你的遊戲滑鼠還我。」
羅夢:「……」現在把船扶正還來得及嗎?
「開玩笑的。」
羅夢鬆了一口氣,這麼一折騰她也不想細究了:「算了,你要是不想說是誰,那我就不問了。哪天你們確定關係了,一定要把你對象介紹給我們認識啊。」
「咳咳,瞎說什麼呢,她不是我對象。」既然標記這事是個誤會,余柔就無所顧忌了,對室友坦誠道:「我前幾天不是跟茹嬌鬧矛盾了么,今天在醫院差點吵起來,她太生氣了,咬了我一口。」
「搞了半天不是標記啊?」羅夢挺失望的,「那你們現在和好了嗎?」
余柔:「算是吧。」浪子回頭金不換,雖然這話用在茹嬌身上不太確切,但道理總是相通的。誰還沒個犯錯的時候呢,茹嬌跟她保證了會改,那她也願意給茹嬌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羅夢:「其實就算你標記的嚮導是茹嬌,我也支持你。」
余柔的關注點在後半句,聽完很是感動:「夢夢……」
真.顏控羅夢理所當然道:「長得這麼漂亮的白菜,與其便宜了別人,還不如讓自家豬拱了。」
余柔:「……」
晚上自習了一天的張琴也回來了,撲面而來的草木香氣讓她懷疑自己走錯了寢室,而且仔細感受一下,這股嚮導信息素竟然是從余柔身上散發出來的。
「你標記哪個嚮導了?」張琴的反應和羅夢的一模一樣。
羅夢笑嘻嘻地搶先回答:「不是標記,小柔被茹嬌咬了一口,沾到了信息素,味道有點重。」
豈止是有一點,簡直要窒息了好嗎。而且這裡一整棟樓住的都是哨兵,按理說嚮導的信息素如此明目張胆地擴散,那些禁|欲已久的哨兵們就算不發瘋至少也會被吸引過來,現在卻什麼都沒有發生。
如果是標記那就解釋得通了。標記完嚮導后,哨兵身上或多或少也會沾有嚮導的信息素,味道比較淡,同樣是向外界傳達出一種「這個哨兵已經被我拿下了」的信息,但不具備攻擊性。單身哨兵聞到了,只會羨慕,也不會被這個哨兵身上的嚮導信息素吸引。
如此濃重的信息素,而且可以散發敵意……怎麼看都不像是被咬了一口那麼簡單,更像是被標記了。可是哨兵有被標記一說嗎?
張琴陷入了沉思,準備查找一下資料,或者求教一下學校里學識淵博的老教授們,等自己先弄明白了再說。
至於為什麼不和兩位親愛的室友討論?張琴神色複雜地看了看抱著薯片坐在同一台電腦前看電影的兩人,一個笑得沒心沒肺,另一個智商堪比草履蟲。
身為寢室里唯一一個同時具備危機意識和敏捷思維的人,張琴表示心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