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放下

  「什麼?!」羅夢簡直難以置信,張琴也一臉驚訝。余柔被綠了這件事全寢室都知道,當初她們還出謀劃策想著為余柔出一口惡氣,後來余柔堅持不同意,報仇一事才這麼罷休。現在倒好,她們不去為余柔鳴不平,加害者之一反倒找上門來了。


  「卧槽,不會是故意帶我們班的吧?打著教學的旗號欺負我們家余柔什麼的……」羅夢現在怎麼看怎麼都覺得曾北齊不安好心。


  張琴:「應該不至於……」


  余柔比較認同張琴的話,蘇可出軌這事確實令人怒火中燒,但那把火早在余柔與蘇可徹底決裂后便燒完了,如今再觸及與之相關的人和事,她已經能夠冷靜面對。


  如今是和平年代不需要天天打仗,而且在軍部任職工資可比教師高多了,曾北齊放著軍部的大好前途不幹,就為了便於打壓余柔所以跑來當教師?腦子進水了才能幹出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吧!


  而且余柔發現,從曾北齊進教室以來,他的目光都沒有朝這裡多停留一秒,曾北齊似乎並不認識她……


  就在她們聚在一塊嘀嘀咕咕的時間裡,班裡的氛圍已經天翻地覆。輔導員一走班裡的男生就開始起鬨要比試,哨兵以武力為榮,就像是森林裡的野狼,能當上首領的必然擁有打敗群雄的力量。


  曾北齊長得文質彬彬的,身材看起來又十分纖瘦,憑什麼空降他們班,還把原來的實戰老師擠走?一群男生當然不服,暗戳戳地試圖給新老師一個下馬威。


  曾北齊哪能看不出他們打的什麼算盤,凡事都需要一個磨合期,他也不忸怩,乾脆利落地轉移陣地,帶著一群人到達訓練場。


  半個小時后,剛剛還氣勢洶洶的二十個男生全軍覆沒,連屁都不敢放一個。


  「還剩下三個。」連續挑戰二十個人的曾北齊跟個怪物一樣依然神采奕奕。


  被點到的三個人互相對視,余柔示意她們假裝沒聽到,羅夢則是一副「你看吧我就知道這個小婊砸是來找茬的!」的憤恨表情。張琴對余柔點了點頭,正準備站出來婉拒,只見曾北齊看了一下手錶,道:「還有六分鐘打下課鈴,你們三個一起上吧,時間足夠了。」


  這麼瞧不起她們?!羅夢第一個就沖了上去,余柔和張琴來不及阻止,只能默默嘆口氣,跑過去支援豬隊友。


  在台下觀戰的時候,余柔為自己能找到曾北齊的破綻而暗自得意,等到真正與曾北齊交上手后,余柔才發現兩方實力的懸殊。觀看是一回事,親自上陣比試又是另外一回事,那些比試前想好的招數,往往還未施展開來,便會率先被曾北齊識破。余柔只能化攻擊為防禦,漸漸落了下風。


  羅夢最慘,一上來就被KO掉。剩下張琴和余柔齊心協力,卻還是被曾北齊逼得節節敗退,雙方的距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漸漸縮短。


  余柔心裡急得不行,她一直想繞到曾北齊背後偷襲,奈何出不去。曾北齊彷彿早已料到她會那麼做,絲毫不給她喘息的機會,步步緊逼。她本來體力就差,壓根逃不出曾北齊的攻擊範圍,不得不咬牙硬扛。


  「嘭!」一束激光擦著曾北齊的肩頭而過,籠罩在對台外圍的防護層隨之震了震。


  余柔一愣,張琴不知道什麼時候藏了一把槍,此時她握著槍,黑洞洞的槍口牢牢對準曾北齊。遠程武器一出現,雙方立刻拉開了距離,原本一邊倒的局勢也頃刻改變。


  「=口=!!」余柔眼珠子都快嚇掉了,那可是高能粒子槍啊!張琴什麼時候拿著的?她竟然一點都沒發現。


  訓練室內允許學生借用各種槍械武器,雖然武器的威力都是模擬的,現實生活中不會受丁點傷,但是視覺效果太逼真了,而且如果你被擊中了,它會連痛感也一併模擬,讓你產生一種皮開肉綻痛不欲生的錯覺。余柔以前試過一次,效果逼真到她以為自己要死了,後來再也不敢輕易嘗試。


  比賽前沒人規定不能藉助外力使用武器,曾北齊眼中露出一絲讚賞。張琴和余柔終於得以稍微喘一口氣,面前突然人影一閃,沒有武器的曾北齊竟然不顧粒子槍的危險直接沖了上來!


  余柔用力朝前一撲,曾北齊側身輕鬆躲過這一擊,身體正好被余柔遮住,張琴握著槍猶豫不決,怕誤傷到余柔。就是這零點一秒的漏洞,曾北齊猛地出腿,余柔撞到張琴,兩人雙□□出台沿。


  掉下去就輸了!千鈞一髮之際余柔握住了張琴的手腕,張琴一愣。


  余柔以腳尖為軸心,拼盡全力向身後一甩!兩個人的位置瞬間對調,余柔摔下擂台,張琴在反作用力的作用下重新回到台上。


  三人里無論是智商還是武力值都屬張琴最強,這果敢決絕的一甩飽含了孤注一擲的期望。台下圍觀的同學發出一陣低呼,誰也沒料到局面竟然會再次反轉。


  余柔看不到比賽情況,不過很快她便聽到「嘀」的一聲,系統宣布比賽結束。她側首奮力張望,最後關頭張琴拚死拉著曾北齊同歸於盡,兩人都跌落到台下,但是從姿勢中可以看出曾北齊搶了粒子槍,將槍口對準了張琴的太陽穴。


  勝負已分。


  這時,智能系統機械的女聲宣布結果:「勝者:余柔、張琴、羅夢。」


  怎麼可能?!她們明明輸了啊!不光是台下的同學驚呆了,就連余柔這個勝利者都張大了嘴巴。


  人群里不知是誰驚呼起來:「你們快看余柔身子底下!」


  她底下有什麼嗎?擂台外圍有一圈柔軟的圍欄,余柔掉下來的時候頭卡在圍欄上,屁股摔地,雙腳掛在檯子邊緣,姿勢極其不雅觀。她伸手向自己腰下摸去,預想中水泥地面堅硬的觸感沒有出現,與之替代的是一片溫熱的柔軟。


  墊在她屁股與地面之間的東西似乎對她上下其手的行為感到不滿,轉頭啄了她手心一下。


  余柔:「……」又胖又圓,皮毛順滑,嘴巴還是尖的……除了她家丸子還能是誰。


  按照擂台賽的規則來算,她這種情況不算掉出擂台,所以系統判定她們三人小組贏。


  余柔翻身從丸子身上下來,她的臉很紅,覺得自己走了歪門邪道,勝之不武。沒想到曾北齊只是哈哈一笑,態度自然又大方:「是我輸了。」


  余柔低下頭:「老師你沒用精神體,我們也不該用的……所以是我們輸了。」


  「你不必感到愧疚,不同的比賽有不同的規則,而不同的規則又有不同的應對策略。戰鬥中從來沒有投機取巧這一說法,出其不意、靈活應變往往才是制勝的關鍵。」


  他揉了揉余柔的腦袋,笑出一口白牙:「再說了,比賽前我可沒規定你們不能使用精神體輔助戰鬥,我不用精神體是為了不讓你們輸得更慘。」


  這話說得十分欠揍,同學們這次卻沒再露出不服氣的表情,曾北齊的實力大家有目共睹,這一場比試他們輸得心服口服。


  下課鈴準時響起,曾北齊拍了拍手示意大家看他:「經過這次比試我大致了解了你們對戰時的優勢和弱點,以後我會給你們每個人製做一份針對性訓練計劃。好了,今天的課就上到這裡,下課。」


  「余柔,你等一下。」曾北齊叫住正準備走的三個人,羅夢滿臉崇拜地看著他,今天過得相當跌宕起伏,她從一開始的盲目花痴,過度到中間的視若仇敵,再到現在變成了徹頭徹尾的迷妹。


  「……怎麼了老師?」余柔走過去,和曾北齊單獨相處讓她覺得有點尷尬。


  「比試的時候我不是踹了你一腳嗎,疼嗎?正好我買了消炎藥,還沒用,送你了。」曾北齊從包里拿出一個小瓶子給她,余柔趕緊推拒,但是曾北齊堅持,余柔說不過他,最後妥協了,雙手接過藥瓶。


  其實真的沒有大礙,進入訓練室前每個人都穿上了貼身的防護服,雖然余柔摔出去的時候系統盡職盡責地模擬出了那一腳的痛感,但比試完脫下衣服,她肚子上連個紅印子都沒有。


  曾老師其實是個細心體貼的好人啊……余柔看著曾北齊明媚的笑容,突然覺得不分青紅皂白對他抱有敵意的自己有點幼稚。


  曾北齊看她的眼神與看其他同學的眼神無異,看來真的不認識她。也對,有哪個出軌的人渣會主動跟真愛提情人的。


  「你好好休息,明天上課見。」


  「等等。」


  曾北齊不解地望過來,余柔拿人手軟,實在是不好意思:「老師你買消炎藥肯定是因為受傷了吧?你把葯給我了那你自己怎麼辦?」


  「你說這個啊,反正我回家路過藥店,到時候再重買一瓶就行。我沒受傷,那是我給我女朋友買的,她生病了。」


  余柔握瓶子的手一僵,原本想說的話也忘了,曾北齊的女朋友不就是蘇可么……曾北齊知道蘇可曾經給自己戴過綠帽子嗎?

  她去找蘇可那天,蘇可室友說蘇可有一個一直在交往的男朋友,這說明蘇可與她的戀情是在蘇可與曾北齊交往的基礎上偷偷建立的,雖然現在她們已經沒有關係了,但那段出軌的黑歷史真真切切的存在過,是不可磨滅的污點。


  余柔此時的心情很矛盾,蘇可腳踏兩條船這件事不僅害了余柔,也對不起曾北齊。出軌的人是蘇可,曾北齊是無辜的,但是難道要讓曾北齊一直被蒙在鼓裡嗎?

  或許她應該提醒曾北齊蘇可道德敗壞,能劈腿一次就能劈腿第二次,但那是終究是人家的生活人家的戀愛,或許她不應該去破壞別人的感情。


  「那你們感情一定很好吧……」感情與理智互相拉鋸難分上下,余柔吐字艱難,「……感覺你們交往了好幾年了。」


  提到女朋友,曾北齊臉上的笑容加深了幾分:「也算不上,我們上個禮拜才正式在一起。不過我確實喜歡她很久了,以前一直以為自己是單戀。」


  余柔好像猜到了什麼:「所以你辭去軍部的職位來當老師……」


  曾北齊倒是絲毫不擺老師架子,大大方方地回答了:「嗯,是為了她。戰場太危險,而且聚少離多,正好我母校招人,所以我就來了。」


  他們又說了兩句話,後來曾北齊開車走了,余柔叫兩個室友先走,自己留在訓練室慢慢消化真相帶來的衝擊波。


  上個禮拜才在一起……那不就是她在機場撞破蘇可出軌的那周嗎?如果曾北齊是那天才和蘇可在一起的,那她豈不是冤枉了蘇可。


  蘇可和曾北齊互相暗戀,但是他們又以為對方不會喜歡自己,恰好那段時間余柔對蘇可告白了,於是蘇可答應和她在一起……至於蘇可室友說的,蘇可在寢室一直說自己有男朋友,那應該是小女生的虛榮心作祟,撒了慌。


  她們分手后蘇可才與曾北齊確定了關係,蘇可根本不是腳踏兩條船,她只是從來沒有愛過余柔,她愛的一直都是曾北齊,所以在余柔誤會她劈腿的時候她連個解釋都沒給。要怪就怪余柔自己看走了眼。


  既然心裡有喜歡的人,那當初為什麼還要接受她的告白?用無所謂的態度對待別人的真心很不道德。余柔以為自己會憤怒,但是沒有,心裡出乎意料地平靜。


  時間真是神奇,剛分手的時候她覺得心如刀割,甚至篤定自己會恨蘇可一輩子,可是這才過去不到一個月,再回憶往事,竟然連半點漣漪都激不起來。


  一切都已經過去了,不管曾經交換的是不是真心,至少她問心無愧。人最蠢的就是用別人的過錯來懲罰自己,她是有點遲鈍,但她不傻。余柔輕輕一笑,她明白,自己是真的把蘇可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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