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後薨
“薛恒?你能否有把握?”墨楚夜深吸口氣道。
薛恒做緝,“陛下,娘娘七月產子本就身子脆弱,如今怕是……”
遺憾搖頭。
這樣說來……
墨楚夜神色透露幾分淒涼,撫了繈褓嬰兒臉頰,哀愁中滿是愁容。
“陛下,陛下,我要見陛下……”
內閣傳出微弱呻吟聲,墨楚夜將繈褓送回奶嬤嬤懷中。
“陛下……”
床榻上,瀟氏呼吸微弱,淚隕落不停。
因為她過度疲勞青絲粘著濕汗緊緊貼和臉頰,顯得格外垂弱。
嘴裏癡迷喚著男子,眼皮漸搭上眼簾。
忽然聽外頭吵雜,有人進來在對她說話。
“皇後……”
魂牽夢繞聲喚回她渙散的神誌,恍然睜開眼簾,便見那人正玉樹臨風戰立麵前。
瀟氏慘白無力癡癡笑起來,伸出柔荑捕捉思念的身影。
被他一把溫柔握住,霎時內心崩塌淚痕奔流。
委屈傾訴道;“陛下……七月了,整整七月你沒看過蓉兒一眼陛下……”
墨色琉璃盞的眼眸,覆蓋愧疚。
“臣妾知曉,知曉的。”她似乎又自言自語,“當初南下江洲偶遇歹徒,是年僅八歲的溫如傾救陛下性命,故而從小陛下對她情根深種,特地接待在王府養著。”
話到此處,瀟氏抽噎聲更盛,“若不是當初姑姑強製以溫氏性命相要逼迫陛下娶臣妾為妃,你們定然美滿幸福,妾知曉陛下恨我,妾知曉的……”
清淚打濕他指柔,顫抖一縮。
“可臣妾,真的是愛極了陛下……哪怕你恨我也好……”
墨楚夜心底動容,不忍吐露幾個字。
“是朕,對不住你。”
瞧,多麽相敬如賓的話語。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是這樣……
也不知怎的,這眼淚啊就是嘩啦嘩啦往下掉。
心寂如死灰道;“不,陛下……如今臣妾要走…再也不會妨礙到你了。”
“隻是……”哽咽哭訴握著他指柔懇求,“陛下,能在喚臣妾一聲蓉兒嗎?”
羸弱的美眸帶著期待與渴望。
墨楚夜心裏哀痛,緊握住她的柔荑,“蓉兒……”
“是朕對不住你。”
蓉,蓉兒……
瀟氏憔悴臉頰滌蕩滿足,“蓉兒……陛下喚妾蓉兒……”
呢喃癡笑起來,墨楚夜莫名疼惜擦掉她眼角淚痕。
囑咐嬤嬤將小皇子抱了進來,小小嬰孩不哭不鬧著實乖巧。
隻是那產月不足的身子格外瘦小,瀟氏見後心如刀割。
“真好,長得像陛下……”啜泣中透露濃濃慈愛與不舍。
墨楚夜笑道;“你放心,這是朕的第一個孩子自然會好生待他……”
疲憊的眼皮漸漸支撐不開,時間消逝,她知曉自己時間不多。
“母後…在嗎…”
他苦澀道;“母後身子不好,已經就寢睡下。”
瀟氏時才放心頷首,回眸凝望懷中幼兒滿目不舍。
良久才道;“陛下,妾想見沁夫人與習秋了。”
好在習秋服侍太後回了壽康宮便著急往回趕。
剛跨過門檻未來得及施禮,便被陛下傳召進去。
“娘娘!”
習秋匍匐在瀟氏床頭悲悸痛哭。
遣怪自責;“都怪奴婢沒能好好照顧娘娘,辜負了夫人囑托……”
她幾乎是抽泣半天道完整句話,瀟氏蒼白的臉吃力笑笑。
昭沁稟神站在床榻前,空曠內閣剩下主仆昭沁三人。
“你還……恨本宮對嗎?”瀟氏殘弱對上昭沁清冷的眼眸。
習秋憎恨剜了昭沁眼,那表情恨不得吞筋嗜骨。
她決然苦笑道;“用北國皇後的性命去抵我兒性命,還有什麽好恨的?”
是啊,想想多劃算……
“本宮說過,本宮沒殺你孩子……”瀟氏聲線薄弱,“當初母後下達過繼鳳諭時,是第二日。”
“也許本宮怎樣說你都不會信,但當時你可別說本宮挺喜歡那孩子的。”
塌前,她深邃的眼眸透著嘲諷。
“令人驚奇的是他竟然不怕生,粉嫩小手,扯著本宮衣領咯咯直笑。”
悲戚對昭沁道;“你知道嗎?本宮當時是想拿他當親生孩子對待……”
“可是……”
話裏一頓,昭沁唇角勾勒嗤笑道;“可是什麽?你殺了他?”
顯然昭沁壓根不信這鬼話,反而覺得可笑至極。
“可是……”瀟氏蔓延過哭聲,“本宮同習秋去綢緞莊買上好的料子,正想著給孩子做些新衣裳……回來時……”
瀟氏儼然說不下去,習秋悲戚接過話;“奴婢當時也在,隻是同娘娘去內閣時,小公子已然斷氣……奶嬤嬤也不見所蹤。”
原來時隔多年心還是猙獰的痛,昭沁目光失神。
眼角淚滴答落出來,她的孩兒出生不過才幾個時辰便殞命……
怔然眸光折射在塌上瀟氏慘白臉上。
深吸口氣道;“你不必再演戲,當初種種你我心知肚明,從我頂著側王妃的頭銜踏入晉王府時,你何處不是將我視為仇敵,最容易威脅你地位的人。”
“所以你放心,你死後本宮不會將仇恨加注在你孩子身上,因此收起你如今這幅戲碼。”
瀟氏臉色更加慘白,倒是習秋憤然,“沁夫人為何就不信?當年奴婢親眼目睹此事!”
“本宮說過……”瀟氏強撐最後口氣,繼續道;“本宮最恨人將罪孽扣在本宮頭上……本宮沒做過的事,為何,為何要……”
“娘娘,娘娘……”習秋驚亂慌聲。
昭沁猝然眉心微皺,眼眸浮現不自然。
急促聲喘息不上,錦被邊角染得通紅。
瀟氏吃力拽住習秋道;“找,找到那個奶嬤嬤,本宮本宮沒害……”
驟然,床榻之人停止掙紮。
柔荑順著習秋臂膀滑落,垂在錦被上。
“娘娘!”
驚駭聲,劃破大殿!
墨楚夜凝神站在雕花木門前,神色淒涼。
身後眾妃霎時頻頻叩首跪了滿地,個個掩麵而泣。
皇後,去了。
昭北,承平二十八年。
孟秋七月初七,瀟皇後薨。
追封瀟氏為孝恭文皇後,其嫡長子為寧王。
帝衰之,罷朝三日,舉國素縞。
未央宮空蕩寂靜,“嘎吱”門被推開。
來人身影消瘦,手執絹布。
這裏淒涼哀哉,如同舊主逝去輝煌不再。
陳舊的幾案上布滿灰塵,指柔覆蓋案上擦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