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清白

  是的,錦良人在麵見溫良媛的那一日便入了冷宮,而其原因便是,霓裳言語過激了溫良媛,使得良媛犯病,陛下一怒之下便將她打入了冷宮。


  卿棠心裏湧起一番寒意,身子顫巍,後怕。


  她想,就算霓裳有再大的過錯,畢竟也是墨楚夜寵幸過的人,怎能如此絕情寡義,對待昔日枕邊人。


  這就是帝王愛,最是無情帝王家。


  那日,卿棠去了倚蘭殿,求溫如傾放霓裳出冷宮。


  這是她第一次見那個女人,那個寵冠後宮,豔壓群芳的女子,她容顏秀麗,麵容小巧,黛眉如畫,膚如凝脂,以及她眼角的朱砂痣,看得人不由憐惜,正如霓裳所言,這個女子美過那出水芙蓉,除卻身子十分柔弱躺在塌上,少去生氣。


  卿棠微微施禮,當是道明了來路。


  “放她出來?”隨身伺候的婢子隨即諷刺。


  屋內炭火伴著火星點子,漸漸熱乎起來,使人壓抑,卿棠吸了一口氣;“嬪妾不知她犯了如此大的罪過,望良媛開恩,饒她一命。”


  那婢子聽這話還想說什麽,卻被溫如傾攔下,隻見她漫不經心睜開美眸,氣吐幽蘭,字字柔和;“不是本宮不願,而是聖旨不可違,本宮會譴婢子照看。”


  她身姿潺潺,連著說話都令人憐惜不已,她想,她終於明白為何陛下獨寵這個女子。


  卿棠知道,這是她最大的讓步,即便心有不甘,卻還是不敢逾越。


  “多謝良媛,嬪妾定當銘記在心。”


  行了禮,卿棠便也未作久留,神色衝忙的出了倚蘭殿。


  方才的婢子似不甘,“良媛就這樣放過她了嗎?”


  溫如傾沒有答話,鎖了鎖眉,嘴角勾起一絲溫和陰柔的笑,同剛才判若兩人。


  “良媛,那婢子來了。”


  溫如傾罷手,示意讓她進屋。


  “奴婢參見溫良媛,良媛安泰。”粉衣婢身影熟悉,很是恭敬。


  溫如傾柔美一笑,問道;“可是辦妥了?”


  那婢子恭敬回話,倒也信誓旦旦;“奴婢已經辦妥,良媛放心。”


  “也罷,跟著本宮也是個明智的選擇,就屬你聰明。”溫如傾眉目含笑說。


  “良媛…”婢子似乎還想說什麽,卻沒了下文。


  她模樣輕柔,連著性子也是最為柔和,盯著手中那方精致鴛鴦手帕,柔和的話語中卻透著一股殺氣,“是該讓爹爹動身了。”


  今日一上早朝,整個朝堂已經亂做一團,殺氣騰騰,隻道陛下龍威,嚇得那滿殿朝臣跪了一地。


  溫如傾推開沉重的殿門,迎來的光景便是墨初夜一把甩開了奏折,大罵放肆。


  她知道,她的計劃已經成功。


  墨楚夜見著來人是她,忙收斂了剛才的怒氣,自是怕將她嚇著。


  “傾兒怎過來了,你身子不好應好生休息才是。”他擁著女子,溫柔備至道。


  “左不過是嬪妾聽聞今日殿上之事,料及陛下會龍顏大怒,自是在意陛下身體就來了。”


  “你呀”他捏了捏著她的鼻子,逗樂道又說;“不過一些瑣事,傾兒不必擔心,應是你養好身子,給我添一個皇子才對。”


  溫如傾羞得麵色潮紅,忙不碟答他話;“陛下若是沒了憂心,嬪妾便也能安心靜養。”


  “不過陛下若真想弄清事情的真假,不如讓傾兒助陛下打探一番。”


  “哦?”墨楚夜來了興致,又問:“傾兒可是有了法子?”


  溫如傾撫著胸前散落的幾許青絲,凝神片刻道;“自是有的。”


  夜露更深,倚蘭殿前燈火通明,寒風蕭瑟了一片。


  如意被帶在這兒來也有一會兒了,直到陛下通傳卿棠來了倚蘭殿才隨侍著進了裏屋。


  在這裏見到如意自是驚訝,可卻沒給她多餘的時間詢問。


  “啪嗒”


  墨楚夜將奏折甩在她臉上,盛怒道;“你自己看!”


  “看看你那好父親都做了些什麽!”


  卿棠也不再去瞧,隻是拿著那折子細細看了起來。


  燭光應著她白淨的麵容暗暗陰沉了下去。


  “通敵賣官”那幾個字,在她腦海中揮之不去,成了冬雪裏的噩耗。


  “陛下!”她叩首於地,剛正不阿道:“臣妾不知此言何意?溫大人句句狀告臣妾父親通敵賣官,可臣妾父親又怎會是那做亂謀利之人,請陛下明察。”


  父親的為人她自是了解,雖曾經那個官職是母親買的,可那也是僅此一次,後娶了刑部侍郎的女兒做姨娘,也算是提攜上的,又何來通敵賣官之說。


  “棠美人怎如此不知進退,饒是本宮現在想幫你也是幫不上了。”溫如傾撫著眼角朱砂勸和著說。


  溫良媛!

  卿棠對上那雙惹人憐的雙眸,是啊,她怎忘了這個女人,狀告自己父親通敵賣官的溫大人便是她的父親。


  霓裳剛入冷宮不久,隨即迎來自己家族按上通敵賣官的罪名,即便她不想相信這一切是她一手策劃的也難。


  這樣一個溫柔的女子,最是溫柔之人,也最為狠毒!

  “不!陛下,求陛下明察!”她的眼眶泛著點點星光,倔強著不肯滴落。


  墨楚夜移開目光,不知為何那雙眸子總能讓他湧起憐憫和不舍。


  溫如傾見他沒了動靜,又加一把火道;“放肆,休要狡辯,你以為你蒙騙得了聖心,也蒙騙得了本宮嗎!”


  那溫柔的羽翼下,折射出幾許狠毒。


  “你那婢子,已經什麽都招了!”


  “怔!”


  卿棠心跳漏了半拍,震住。


  她壓製心頭的難耐,那般字字鑽心,緩慢的問;“良媛……此話何意?”


  溫良媛冷哼一聲,不想與她多做廢話,示意著那婢子繼續往下說。


  如意哭哭啼啼,忙可憐道;“小主子,您就招了吧,奴婢不是故意出賣您的。”


  “當年買官一事,老爺讓奴婢不得聲張,要婢子爛在肚子裏,可現在,如意實在不忍欺瞞陛下啊”


  “如今,老爺竟徇私枉法,通敵賣官,將那官賣給了土匪頭子,有違社稷,如意實在是不忍生靈塗炭,為大意著想。”


  瞧,說得多深明大義,令人動容。


  這就是她衷心侍主的丫鬟,狠心背叛她,陷害她於死地。


  “有違社稷……不忍心?”卿棠眼角微紅,似血似淚。


  墨楚夜屈坐最上,繼續不為聲色的看著不語。


  “我卿家待你不薄,這就是你的不忍心?你栽贓陷害,汙蔑於我,這就是不忍心?你怎能不問問自己的良心,你忍心過我卿家嗎?!”


  卿棠哀嚎而出,聲色鏗鏘,驚得溫如傾忙讓婢子將卿棠扣押在地。


  而如意則麵色惶恐,避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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