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大婚

  月華如梭,風雪埋悸這座輝煌的囚籠。


  將包裹嬌軀的華裳褪去,寒風拍打肌理青褐交織。


  華春宮內;


  破敗庭院內落葉枯枝遍布,雪堆積半尺。


  襤褸的絲綢在殿內翻飛,鬼魅陰森。


  一處掉漆腐舊的圓柱前,地板上凍壞具屍體。


  發絲蓬亂,額頭發黑。


  衣衫依稀頹舊,醃臢瞧不清身影。


  “公公,這這妃嬪死了……”


  婢子驚恐跑過雪地,太監怒瞪道;“死了就死了,不過就是個棄妃,大驚小怪做甚?”


  環抱拂塵的公公探了腦袋去瞧,快速縮回來。


  厭惡道;“快,拖下去掩埋了,今兒除夕真是晦氣。”


  幾個太監將硬邦邦的屍體往雪地拽,柔佳氏臉色青紫偏頭瞥過一眼。


  倏然驚恐得美眸睜大,步子倒退。


  那個人,她認識。


  是許美人!


  許氏死了……


  此刻,柔佳氏再也平複不了心境。


  仿若連九天寒冷,都隔絕開來。


  落雪紛亂布滿在她滿頭,隕落在她暴露的肌膚。


  腳下小足踩踏在雪地裏,漫過膝蓋。


  可此刻感覺不到寒冷,隻餘下麻木。


  冷,徹骨冰寒。


  卻抵不過心,此時的恐懼穿透四肢百骸。


  或許如今的她才認知到,她再也不是權傾朝野,地位尊貴的菀貴嬪。


  而是一個可任人踐踏,碾死如螞蟻般容易的冷宮棄婦。


  一夜寒風,風雪驟停。


  轉晴兒的天放開抹暖陽,照射在宮殿上。


  嚴寒冬雪下,梅園的紅梅相繼綻放,冷豔動人。


  吉祥打開雕窗,一陣花香已經席卷內閣。


  “菀貴嬪真是好大膽子,居然敢公然私通!”


  窗外低語聲透過風灌進卿棠耳朵。


  婢女不屑接過話,“切,何止如此,聽說連恒世子帶著陛下前去逮人時,那太監還癡迷爬起貴嬪身子上呢。”


  “啊?”婢子驚詫,“這也太不要臉了,難怪陛下要將菀貴嬪衣衫扒光丟去冷宮!”


  吉祥皺眉,“這群不安生的。”抬腳就要出去阻止。


  “罷了。”卿棠出聲打斷,“終究是菀貴嬪自作自受。”


  指腹觸碰茶涎,卿棠心底沉思。


  寒風卷起額前碎發,仿若能感覺這次嚴冬的寒冷。


  眨眼間,高處隕落不過瞬息。


  攀爬越高,摔得就越狠。


  相府的衰敗來得如此之快,超脫她的預料。


  想當年,權傾朝野,地位尊貴的柔佳氏。


  到如今,何不是低賤到塵埃成為任人宰割的魚肉。


  或許連柔佳氏自己都沒料到,多少年的處心積慮,步步為營。


  到頭來,竟成枉然。


  好笑的是,竟敗在莊氏與衛連恒手裏。


  倏然,卿棠眼眸一怔。


  衛連恒……


  將竹簡合上,吉祥去膳房查看湯藥,秀禾遞過湯婆子。


  附和道;“可不是,那是她罪有應得,照如今這情行看柔佳氏挨不過兩日。”


  猝然,卿棠寒冷的眸光掠過秀禾周身。


  冷道;“許氏,是你幹的好事吧?”


  秀禾心下一驚,詫異得眼眸睜大。


  “容,容華……許氏害人不淺,況且還差點害得主子您葬送性命。”


  放下茶盞,卿棠掀了眼皮。


  “惡人自有惡報,本主知曉你的心思。”


  “但本主並未責怪你的意思,隻是做事情要做得滴水不漏,否則容易惹禍上身。”


  一番話裏話外的敲打,容得秀禾呼出口氣。


  恭敬道;“多謝主子提醒,奴婢記下了。”


  恍然思索,當時在許氏膳食裏摻和了毒藥,這才致使黑氣籠聚額頭。


  似乎從未料到,主子心思這般緊密。


  後庭風雲不斷,爭鋒奪寵猶在。


  令人瞠目結舌的是莊婉儀,短短幾日已然晉封為從五品婉容。


  算起來,與卿棠算平起平坐。


  前朝封後風聲緊迫,墨楚夜推至往後。


  待長公主出嫁後,再做定奪。


  至此,風波再起,爭議不斷。


  黨派各自盤根占據勢力,朝堂人心渙散未穩。


  昭北,承平二十九年初。


  寒陽公主下嫁國公世子衛連恒。


  賜封號;瀟和夫人

  這日,風雪消停。


  十裏紅妝綿延鋪散,胭脂香雪遍布京都。


  川流不息的街道喜慶盈盈,房簷掛滿紅綢花燈。


  畫樓庭台,紅紙卷香。


  國公府喜慶縈繞,紅綢飛亂。


  未到接嫁時,府門外賓客已經籠絡不絕。


  朝臣爭相恭賀,富家子弟擁堵房門。


  如潮水般湧進世子府,場景熱鬧喧囂響徹。


  府門前,衛國公衛鋒正得意相迎,臉上麵子金光閃閃。


  似乎連他自己都未能預料到,一個傻愣公主具有如此威望。


  或者說,太後給足了臉麵。


  皇城,壽康宮。


  琉璃妝台前,蘇懿指柔顫抖梳理寒陽青絲。


  眼裏淚光閃爍,話裏送上祝福。


  “一梳,梳到尾。”


  “二梳,白發齊眉。”


  “三梳,兒孫滿堂……”


  “四梳……”


  至於後邊寒陽已經聽不清,唯有母後哽咽聲。


  旁芳竹忍不住掉淚,太後似乎真的接受了公主,當親生女兒看待。


  枯槁的手持著篦子,梳理發梢。


  “母後……”寒陽側過呆愣的腦袋。


  連忙疊起紅袖替蘇懿抹淚。


  蘇懿趕緊推開,“傻孩子,這大紅嫁衣可不能抹淚,會折煞運氣。”


  “母後,這隻是高興,寒陽終於長大了。”


  出嫁年華的女兒鳳冠霞帔加身,映襯這張稚嫩未脫的小臉美豔動人。


  綰好發髻,插上鳳頭釵,蓋好喜帕。


  寒陽當場就不樂意,“母後,馨兒看不見……”


  “你這傻孩子。”蘇懿好笑戳了戳她額頭道;“有嬤嬤攙著沒事。”


  “哦……”


  寒陽這才消停下來,霎時又緊張道;“母後,我嫁的是連恒哥哥嗎?”


  這次沒由太後答,芳竹便先笑道;“公主殿下您放心,是國公世子。”


  紅色蓋頭薄紗材質,依稀可瞧見寒陽呆愣的表情。


  猝然,引得眾人好笑。


  “太後,世子迎親隊伍已抵達城門。”習秋歡喜進來通稟。


  蘇懿挑眉,“這衛世子著實太心急,一刻也不願寒陽多待。”


  芳竹笑趣安撫,“太後啊,難得世子情深,公主出嫁後若想了便多宣回來看看。”


  “這倒也是。”蘇懿苦笑著臉。


  一行人這才攙扶寒陽邁出壽康宮,身後婢女如雲。


  九曲階梯上,寒陽一襲火紅嫁衣驚豔連恒眼球。


  灼灼妖嬈,牽動心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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