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二十八章
小兩口結婚沒兩天, 謝意便被趙桂英催著他帶朱嬌娥去了公社, 將朱嬌娥的戶口給落到了謝家莊。
這樣一來, 朱嬌娥便算是謝家莊的人了, 可以跟著大夥一起出工掙工分了。
這會已經是陰曆十一月中旬了，農忙早過了, 地里該收的糧食已經收完了。這時候村民們主要的工作便是修水庫，開荒，或者是整肥料。
其中屬修水庫和開荒活最重, 一般都是勞動力去干, 所以掙的工分也是最多的。
整肥料的活對比起來要輕省的多, 工分也相對少一些。
謝意因著體質的原因，一直都是跟著村裡的婦女們一塊幹活。這會結婚了, 新婚小兩口便分到了一塊。
整肥料的活有幾種，一種是就是挖草皮。
挖好的草皮堆積到一塊，然後點火去燒。燒完的草皮，便是來年的肥料了。
還有一種是扒山灰, 就是挑著空籮筐背著鋤頭上山。將上面一層枯樹葉扒開, 中間那一層黑色的灰便是山灰了。
山灰很是鬆軟，扒起來一點也不費力，比起挖草皮來要輕省的多了。村裡幾歲的小孩都能幹得了。
不過挖草皮不需要背, 拿鋤頭將挖好的草皮勾到一處, 再用火柴點燃就可以了。但是扒山灰就需要扒好后, 從山上擔下來再送到隊里指定的位置去。
謝意和朱嬌娥運氣比較好被分在了一塊, 扒山灰。跟他兩分一塊的, 還有趙桂英。
太重的活趙桂英幹不了，這扒山灰趙桂英還是可以的。這回又是跟著兒子兒媳婦一塊干，她就只管拿鋤頭扒就行了。
再說了，趙桂英幹了一輩子農活，你讓天天呆家裡面坐著，她還真就坐不住了。
不過說又起來，這還是朱嬌娥第一回出工。
之前在朱家，因著家裡的勞動力多，加之一家人力氣大，掙的都是全工分不說，還時不時偷著去山裡逮點什麼回來，日子確實過的很不錯。而朱嬌娥又是家裡唯一的女孩子，家裡便沒捨得讓她一起跟著去出工。
不過雖然沒出工，但自家自留地的活朱嬌娥打小也干過不少。像這種扒山灰，她也扒過幾回的。
山裡草木荊棘多，為了幹活方便，出門前都換上了舊衣裳。
趙桂英帶著小兩口到的時候，有來得早的已經在那裡一邊開工一邊和人閑聊了。看到小兩口過來，還不忘打趣一句，「哎呀，新郎新娘來了啊！到底是剛結婚，幹活都得一塊湊。」
完了看到身後跟著兩人的大黃，大夥越發的樂了，「哎呦喂，這是不是那隻陪嫁過來的大黃狗啊？」
要知道謝意和朱嬌娥結婚的時候，朱家陪嫁了這麼一隻大狗過來，村民們討論了好幾天了。有一些愛看熱鬧的，還特意抽了時間跑到人謝衛國家去看狗去了。
因為結婚那天，李媒婆活靈活現的把大黃干過的事情跟大夥都說了一遍。弄得大傢伙對大黃，那也是好奇的不得了？
這會看到小兩口來扒個山灰，都帶著大黃，開起玩笑來，便越發的肆無忌憚了。
弄得新婚的兩人臉皮薄，當即就紅起臉來了。
這兩人臉一紅，大夥便越發笑的歡，也打趣的越來勁了。
好在還有趙桂英在一旁，幫著解圍。
趙桂英是過來人，這種場面這麼多年也見得多了。大夥其實也沒啥惡意，就是開開玩笑罷了。當下對著大夥笑著打完招呼，然後帶著謝意和朱嬌娥找了個沒人的地方幹活。
趁著謝意和朱嬌娥扒地上枯樹枝的時候，她還說，「你們怕什麼丑啊，村裡哪個新結婚的沒經過這一遭，等過段時間，他們新鮮勁過了，便也不會這樣了。再說了，你越是怕丑越是害羞，他們就說的越帶勁。」
說是這樣說，可到底剛結婚沒兩天，還是有點那啥的。再說了，別看這會趙桂英教兒子兒媳婦教的挺頭頭是道的，當初她自個不也是臊了好一段時間才緩過來的。
趙桂英自己經歷過，所以也沒要求兩人一下子能轉變的過來。
倒是謝意被趙桂英這麼一說，臉又紅了幾分。對比起來，朱嬌娥反而好一點，雖然也紅著臉，不過趙桂英和她說的時候，她卻把這些話都給聽了進去也記了下來了。
這會又遠離了那些打趣的人，臉上的紅暈也沒那麼明顯了。
小兩口很快就扒開了一小塊地方，方便趙桂英揮著鋤頭去勾地上的山灰。山灰很軟，輕輕一勾就勾動了。
沒一會兒，三人便整了一小堆出來了。
趙桂英將空籮筐側著倒下來挨著山灰，再拿鋤頭一勾，便將那一堆山灰給勾到籮筐裡面去了。
沒一會兒，兩個籮筐都給裝滿了。
然後便換成朱嬌娥給擔到隊里指定的地方去。
她力氣大，對比常人來說擔擔子是重活。對她來講，卻算不得什麼。
朱嬌娥送山灰走的時候，母子兩個也沒停，一個扒枯樹枝，一個勾山灰。等朱嬌娥回來，又已經勾了一小堆出來了。
如此這般，婆媳三人算是分工明確，配合極度默契。
謝意扒枯樹枝的時候，還找到了不少的野蘑菇。
雖說是深秋十一月了，但這邊的氣候還算不得冷。加之前段時間又下了點雨，一些枯樹枝的下面便長出了不少。
謝意是不認得這些菇類的。
不過他不認得不打緊，趙桂英認得就行。
什麼梨子菇，青潭菇，傘把菇等等，名字謝意一個都沒聽說過，但謝意卻看明白了一點，感情這些菇子的名字都是按照它們傘頂的顏色或者是形狀來命名的啊！
梨子菇顏色有點類似於豐水梨表皮，青潭則像極了譚邊長出來的那種綠色的青潭，至於傘把菇，細細長長的梗，大大的傘頂，像極了一把撐開的雨傘。
趙桂英帶著謝意認識這些野蘑菇的時候，大黃也沒閑著。
它本來一直在謝意身邊打著轉，但謝意這不是在出工么？便沒時間打理大黃。大黃鬧騰了一會，就一頭扎進樹林裡面去了。
等到它再出來的時候，嘴裡還叼著一隻正滴著血的野山雞。
趙桂英是知道大黃厲害，之前謝意上山過一次，就大黃偷溜過來找謝意的那一回，可不就幫著逮了只兔子和野雞么？
但到底沒親眼看見來的震撼。
看著大黃搖著尾巴將野雞丟給謝意，趙桂英都忍不住誇上幾句了。
要知道大黃剛陪嫁過來的時候，趙桂英看著每頓餵給大黃吃的東西時，還私下裡跟謝衛國嘀咕過一兩句，「咱家窮成這樣，人都吃不飽肚子，再來一隻狗，可咋整啊？」
不是趙桂英不願意養著大黃，實在是她家這情況，跟朱家沒法比啊！
而且，趙桂英活了幾十年了的，也從來沒聽說過，陪嫁還給陪嫁一隻狗的！可大黃到底是陪著朱嬌娥帶著大紅花嫁過來的，趙桂英也就只是對著謝衛國嘀咕上幾句，當著其他人的面，一個字也沒說。
畢竟帶都帶過來了，除了好好養著，其他還能怎樣？
沒想到的是，大黃居然還能有這本事！
趙桂英這會再看大黃，那可是兩眼都放光了。那眼裡的喜愛，更是藏都藏不住了。
謝意還是看著大黃叼回來的野雞才想起來，自己這會子可是在山裡。正好，可以一邊出工，一邊整點什麼回去。
不過因著到山裡出工的人多，白天肯定是不行的。你拎著一隻兩隻還好，多了的話，就會招人眼紅了。
不過就是這麼一隻野山雞，都讓看到的村民們艷羨不已了。
這年頭，大傢伙肚子里都少油水，對肉的眼饞度便越發的厲害。
當聽趙桂英解釋說，是那條陪嫁過來的大黃狗逮到的，大夥再看大黃，也忍不住誇上幾句了。
甚至有的人還在想著，要不自己也抓只狗崽子回來養著？
不過很快，大夥便打小了這個念頭。
村裡又不是沒有養狗的，但像大黃這樣的，懂得自己逮野雞的，還是頭一隻。再說了，不就是逮了只野山雞么，又不是天天逮得到。
為了這麼一隻野山雞養條狗，怎麼算怎麼都不划算。有養狗的糧食，還不如養只貓。至少這貓，吃的不多，還能逮逮老鼠。
不過呢，貓愛偷腥。
老鼠是不用防了，得改成防貓了。這般一算，照舊是不划算。
大傢伙本來是看到趙桂英手裡拎著的野山雞討論的，討論到最後，話題扯遠了，都給扯到養貓養狗上頭去了。
回家之後，趙桂英心情好，中午吃飯的時候，便在飯桌上面說起了這事。
說到貓偷腥，謝意就忍不住替胖貓辯解一句，「咱家的胖貓可不偷腥！」
這個還是真的，家裡不管有啥好吃的，胖貓都不偷。給就吃，不給堅決不去翻。
要知道貓這種生物，真要論起偷東西來，有的時候老鼠都不一定比得過。
老鼠偷東西，對於關著的柜子，它是用嘴咬。可貓呢，它們聰明，力氣比老鼠也大，曉得用爪子去扒櫥櫃的門。
所以這年頭，村民們不喜歡養狗，同樣的，也不喜歡養貓。
胖貓本來趴在謝意腳邊的，聽到謝意替自己說話，便忍不住抬起腦袋，「喵」了一聲。
它是不偷家裡的吃的，它要偷的話，它就去偷別人家的。
剛這麼想，小小的謝梅就來了一句，「大哥，胖貓偷東西的！」
說完，謝梅指著蹲在地上的胖貓還來了一句，「我就看到過！」
於是，一屋子的人臉色都變了。大夥飯也不吃了，都看向趴在謝意身邊的胖貓去了。
謝意見狀，趕緊替胖貓辯解，「胖貓什麼時候偷的啊？我怎麼沒看到過。」
這話一出來，趙桂英也覺得謝意說的對。
畢竟家裡攏共就這麼點好東西，真要被胖貓偷了什麼去，趙桂英不可能不知道的。
謝梅這會又來了一句，「你們都忘記了，它給家裡還偷過豬肚呢！」說完還比劃了一下，「好大，好大的一個豬肚！」
她要不說，大夥還真的給忘記了。
這會一說出來，大家都給想起了這事。瞬間，屋子裡面靜悄悄的了。尤其是這會家裡還多了一個朱嬌娥，這會也詫異的睜大眼睛看著他們，幾個大人便有點臊的歡了。
見狀，謝意只能紅著臉小聲的跟朱嬌娥解釋了一下這件事情。不過到底是偷來之物，即便是胖貓偷的，即便是沒找到失主，但這吃豬肚的，確實是他們一家子。
所以說這事的時候，謝意頗有幾分不好意思。
誰聊朱嬌娥聽完，臉色古怪極了，眼神死死的盯著胖貓，內心卻像是蹦騰過千萬匹的草泥馬。
朱嬌娥：合著當初被她媽在村子里罵了千百遍的賊，居然是謝意家養的胖貓！這簡直了，孽緣啊！
實在想不到這貓是怎麼跑了七八里的路，到她家偷了這個豬肚，還一路叼著又給叼到謝家來的。
這會朱嬌娥只能對著謝意尷尬的笑了笑，實在沒忍心告訴謝家人，當初你們家胖貓偷的豬肚，是我家的，我家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