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孵化
可能因為萌萌訂閱不滿70%, 所以未顯示正文! 想都不想地端起對面那個陌生青年的咖啡,王權直接一飲而盡, 下一秒卻被那齁甜齁甜的咖啡嗆住,拚命咳嗽起來。
「咳咳, 咳!兄弟,你這咖啡里到底是放了多少糖?咳咳咳!咳!」那甜膩的味道在王權的口中久不散去, 連開口說話都覺得會有糖味泛出來。
「咳咳!」王權又拚命地咳嗽了幾聲,感覺自己快說不出話了。
「……不多。」鍾秦是個好歌手,但這不影響他同時也是一個好演員, 所以他能夠控制住自己的面部表情和行為動作, 使坐在對面的王權察覺不出異樣。
就算如此,鍾秦的內心深處還是波瀾起伏得不停,這麼多年過去,他早已經從變身最初的優柔寡斷猶豫不決, 變成了如今這副模樣, 明明只是想要靜靜坐在這裡與過去告別,明明想要一杯咖啡過後就再無牽繫……
但他怎麼都想不到王權竟然會來搭話, 這個當初牽手都得耗個一年半載的傢伙, 竟然會拿著兩瓶白酒來和他搭話?
現在就該結賬走人。
鍾秦的行動力一向很高, 腦袋裡剛剛浮現了這麼一個念頭,他就已經準備從卡座上起身。
可鍾秦手剛剛搭上桌子, 就看到王權摘下破破爛爛的眼鏡, 抹了抹眼角, 竟是眼眶濕潤了。
「我認識的人, 也特別嗜甜,每次緊張的時候就不斷往嘴巴里放糖。」王權將白酒倒在咖啡杯里,又是一飲而盡,也許那苦辣感能夠沖淡口中甜膩的味道。
「我常笑話她說,等我們年紀大了,她一定會是一個沒牙的丑老太太,到時候我就會陪在她身邊,每天再給她熬最難喝的粥。」
喝咖啡的杯子要比喝白酒的杯子大很多,所以一杯酒下肚,王權的臉瞬間就變紅,原本應該收住的淚水更加控制不住了。
從鐘琴變成鍾秦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努力讓自己忘掉過去發生過的事情,以及過去認識的每一個人。後來他更是將所有的事情都交給青基金打理,自問專業機構會比自己做得更好。
所以他原以為王權早就已經放棄,一直到白老闆告訴他,他才知道這個傻子竟然找了他四年。
「你說的就是放了你四年鴿子的人吧?」鍾秦沒有喝白酒,只是拿在手中把玩著,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值得嗎?將那樣的人掛在心上四年?」
「不知道。」這個時候王權已經準備開第二瓶白酒,但酒瓶卻已經被鍾秦奪走。按照王權這喝白酒的速度,如果不阻止的話,恐怕會出事。
「你們結婚了嗎?」
聽到鍾秦的問題,王權搖了搖頭說:「沒有。」
「那你還要繼續等下去嗎?」鍾秦拿起旁邊的茶壺,往王權空了的杯子里倒了杯茶,「就算是領過證的夫妻,分居三年之後也能夠成功離婚,更何況只是普通的情侶關係。」
「可我就是想不明白。」所謂酒後吐真言,也許就是現在王權的情況,「如果發生了什麼事情,為什麼她不來找我?如果沒有發生什麼事情,為什麼我們就不能像說好的那樣,手牽手平平淡淡地度過一生。」
「也許並不是每個人都喜歡平平淡淡的一生。」鍾秦向後靠在椅背上,雙手環胸,「也許你從來沒有想過,你和那位女士所追求的人生原本就毫不相同。」
王權的瞳孔突然縮小,似乎非常詫異於鍾秦所說的這番話,他就這麼愣愣地看著面前這個在餐廳里還戴著墨鏡的陌生人,發現自己似乎從未考慮過這一點。
在自己的人生規劃中,他和鐘琴在大學畢業之後會回到偏遠的家鄉,一起在家鄉的學校里擔任教書育人的工作,最後帶著眾人的尊敬和愛戴一起退休,在風景宜人空氣清新的鄉野間,平靜地度過餘生。
但鐘琴不同,無論是中學還是大學,就算個子不起眼,就算容貌也不起眼,但她總能夠以最快的速度成為學校里最優秀的那一個!
鐘琴的目標,從小時候開始,就是成為最優秀的那一個。
原本鐘琴想要學表演,卻支付不起藝考所需要花費的精力和金錢,最終帶著獎學金進入王權同一所大學的商學院,僅僅大一就在學生會嶄露頭角。
這四年來不斷尋找鐘琴的過程,讓王權忘記了平凡的自己曾經如何吃力地學習,想要追趕上鐘琴前進的步伐,最終卻只能看著鐘琴越走越遠,越走越高,自己卻依然在原地踏步。
第一次,王權第一次想要問自己一個問題。
如果當初鐘琴沒有失蹤,他們真的能夠一起走到最後嗎?
鐘琴所希望的生活,真的是和自己一起回家鄉做一名鄉村教師嗎?
鐘琴她想要的生活,究竟是什麼樣子?
「所以想開一點。」鍾秦從卡座上起身,不打算再與王權交談下去,「就好像我在這裡等了一個小時,卻已經決定不再繼續等下去。」
走到前台,鍾秦刷卡為自己和王權付了賬之後,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西餐廳。
看著鍾秦瀟洒離去的背影,王權突然有些羨慕這個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之後,王權再次一飲而盡,希望自己這一次酒醒之後也可以洒脫地想開這一切,不再去追逐鐘琴虛無縹緲的身影,重新開始屬於自己的人生。
王權也不知道鐘琴是不是真的已經去世。
但他真的累了。
酒醒之後,就去找個工作吧。
但找什麼工作呢?大學輟學,只有在廣告公司當學徒的經歷,難道要重操舊業?
家鄉的拆遷,也使得王權無處可去。
鍾秦重新上車,關上車門,卻並沒有立刻開車離開,而是坐在駕駛座上,不理會身上響起的手機鈴聲,回憶起了自己許久未曾想起的過去,回憶起了四年前發生的一切。
那天雪夜,當「她」被拖進巷子的時候,大聲呼喊著救命,大聲呼喊著王權的名字,但根本沒有任何人聽見她的「求救」,身後只是那些無賴得逞的笑聲。
難道自己真的就這麼屈服於著混蛋的命運嗎?
就好像聽從母親的安排,為了所謂的美好未來和傳宗接代,去和一個完全陌生的男人生活在一起?去聽從母親口中所謂「女人的責任」?
為什麼「她」總是要屈服於別人?
為什麼「她」總是要聽從別人的安排?
為什麼「她」不能走自己的路!為什麼「她」不能打破命運!
「啊啊啊啊啊啊!」那個時候的「鐘琴」瘋狂地咬在無賴勒住「她」的手臂上,搶過他另一隻手中的匕首,毫不猶豫地反手捅了進去。
就在下一秒,另一個無賴的匕首在慌亂間刺進「鐘琴」的手臂,卻被看起來柔弱的「鐘琴」一把拽住脖子,砸在巷子的石牆上!
當「鐘琴」恢復精神的時候,「她」全身都是傷,全身都傳來疼痛感,「她」只能抓住被撕扯的衣服,拿著刀從巷子里走出來。
潔白的雪地,被鮮血滲透。
那一刻,「鐘琴」突然發現,「她」想要改變命運,卻親手毀了命運。
一個殺人犯,真的還有其它的路可以走嗎?
「去找找百鬼雜貨店吧?」一個似乎收垃圾的老者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鐘琴」的身邊,面對巷子里的情況以及雪地上的紅色依舊面不改色,「哎,小姑娘怎麼這麼不愛乾淨呢?你走吧,收拾垃圾的事情就交給老朽。」
「雜貨店?去哪裡能做什麼?」「鐘琴」冷笑了一聲。
「只要你願意捨棄最重要的東西,至少也能買來一個小小的轉機。」老人衣衫襤褸,頭髮蒼白,身上還覆蓋著雪花,但他卻拿著一個鐵鏟,步伐很穩地向著巷子走去。
收垃圾,也是一份工作。
那個老人是誰?
他為什麼會好心地幫助自己收拾殘局?
這會不會只是一個陰謀?那個老人會不會一轉身就去警察局報案?
自己應該回家去找母親,還是應該去找王權?但找到他們又能怎樣?這條路已經啟程。
「鐘琴」確實不甘平凡,但那個時候也只是剛入大學的年輕人而已,思想中仍存在著不成熟。
所以最終「鐘琴」慌忙逃走,用旁邊院子里隨便拉扯下來的床單,如同披風一樣將自己包裹住,衝上了一輛不知道會通向哪裡的公交車。
「鐘琴」質疑命運的公平,但有的時候也不得不詫異於「命運」的存在。
因為下車后沒多久,她竟然真的……找到了百鬼雜貨店。
那個時候的雜貨店與現在錦繡城裡的那一家完全不同,只是一個很小很小的店面,六平方左右的空間,燈光昏黃,周圍塞滿了各種人偶的殘肢。
而白老闆就坐在房間中間的椅子上,正將一枚紅色的「水晶」塞進某個人偶的眼窩中。
「這裡就是百鬼雜貨店?」她看著外面那個白底黑字的招牌,實在懷疑怎麼會有人用這種顏色給雜貨店做招牌,這家店真的有生意嗎?
「小店新開張。」白老闆似乎並不詫異她知道百鬼雜貨店這件事情,也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客人想要買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