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6章 生死存亡（十七）
「胃癌，晚期！」
方誌強一眼掃過去，最刺眼的就是這四個字！
彷彿是錐子一樣，刺穿了方誌強的心臟，彷彿讓方誌強在這一瞬間，心跳驟然停止！
一瞬間，眼淚像是海嘯一般，奪眶而出，方誌強只覺得熱盈盈的淚水彷彿無窮無盡一樣，沖刷著自己的臉龐，渾身都徹底僵硬了。
手掌劇烈的顫抖，淚水很快打濕了化驗單，然而那刺眼的四個字，依然呈現在方誌強的眼睛里。
方誌強感覺到頭皮一陣發麻，整個身體似乎都失去了知覺，眼睛里，只有那四個字。
方誌強之前總覺得，死亡距離自己彷彿很遙遠，畢竟自己才三十歲不到，而且父親一直以來身體都很好，也從未往這方面想過。
可是，今天這張化驗單，就像是死神突然的光顧一樣，讓方誌強瞬間意識到了，死亡，其實無時無刻不待在自己的身邊！
方誌強恨！
他恨死神選錯了人，他寧願得胃癌的那個人是自己！
可是，這一切並不是老天爺開的玩笑。
眼淚嘩嘩直下，這一刻的方誌強，像極了當初五六歲的時候，被父親揍一頓之後的樣子。
可是，時光荏苒，一轉眼的時間，自己已經和當初的父親一般大了，然而父親，卻已經到了垂暮之年……
劉艷幾個人看到方誌強痛哭不止的樣子，心裡已經明白了一些什麼，可他們沒有一個人敢上前一步，甚至他們連怎麼安慰都不知道。
因為老天對方誌強，實在是太殘忍了！
僅僅是公司面臨問題，可以安慰，接連著李瀟瀟失蹤，也能勉強的安慰，甚至是通過痛罵他一頓，讓他清醒過來。
可是，現在……該怎麼安慰？還能怎麼安慰？
即便是王亞欣，也只是感覺到揪心的痛，眼淚不斷的流，她此刻想不到任何話來安慰方誌強。
「強子……」
劉艷早已經哭成了淚人，她口中忍不住自語著「強子」，即便聲音很低，然而傳到周圍幾個人的耳中，他們的眼淚再也控制不住，一個個都涌了出來。
畢羅春，這個敢一個打七八個的錚錚漢子，此刻也哭的稀里嘩啦，他不敢想象，如果讓他自己經歷這一切的話，他會怎麼樣？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方誌強顫抖的手掌緩緩放下，任由臉上的淚水打濕自己的衣衫，已經紅腫的眼睛看著父親那虛弱的臉龐，泣不成聲的說道：「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為什麼……」
「強娃子，你也不用太過傷心，其實我早就已經接受這個結果了，這是你剛接我來明珠市的時候，住院時做出來的體檢，沒什麼，不就是一個胃癌嗎？又不是立刻就死了，對於現在的我來說，多活一天，就是多賺一天！」
方誌強的父親拍著方誌強的手掌，原本最需要安慰的他，此刻卻安慰起了方誌強。
這讓方誌強更加悲痛，直接將腦袋埋在父親的懷裡，感受著父親身上那股土生土長的農村氣息，方誌強放聲大哭了起來。
一個男人，把一輩子的時間付給了自己的兒子，現在兒子終於有孝敬他的能力了，可他眼看著就要撒手人寰……
這種來不及的孝敬，有幾個人能夠切身感受得到？
「爸……」
方誌強泣不成聲，他不知道自己此刻該說些什麼，更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些什麼，作為一個兒子，父親得了這麼嚴重的病，自己居然一點都不知道！
「啪！」
毫無徵兆的，一陣清脆的響聲傳出，眾人這才突然看見，方誌強此時正用手掌對著自己的臉龐狠狠的打下去，每一掌都傳出清脆的聲音，很快，方誌強的臉龐就紅腫了起來。
即便方誌強父親離得這麼近，都沒來得及攔住他。
方誌強此時就像是抓狂了一樣，一邊痛哭著，一邊狠狠地打著自己的臉，蹲在地上打不爽，他就站起來，當著所有人的面，把自己的臉當做沙袋一樣，狠狠地砸，狠狠地拍！
「強子！」
劉艷一眾人再也看不下去，都沖了過來，想要攔住方誌強，然而方誌強已經徹底瘋了，用盡渾身的力氣，一下子掙脫了三個人的阻攔，繼續拍打著自己的臉龐。
畢羅春此時反而冷靜地站在後邊，看著幾個女人都攔不住方誌強，他臉上的眼淚，更加洶湧了。
這樣繼續持續了十幾秒，畢羅春終於猛然上前，不由分說，拉開幾個女人，一腳踹在了方誌強的後背上。
「嘭！」
悶響傳出，方誌強的身體直接趴在地上，光滑的地板磚，讓他的身體往前滑出了四五米遠，方才緩緩停了下來。
畢羅春是用盡了所有力氣的，像是踹他自己最恨的人一樣。
可是，此時的畢羅春擦了擦淚，緩緩走到方誌強的身邊，看著趴在地上依然痛哭的方誌強，畢羅春哽咽道：「強子，如果要瘋的話，我陪你一起……」
幾個女人看著這一幕，已經是哭的站都站不穩了，王亞欣和劉艷抱在了一起，就連王霞也和聶倩肩對著肩，勉強的站著。
畢羅春的話音落下，現場突然陷入了一片死寂，突然之間的死寂，就連方誌強的父親也沒有繼續說什麼。
只有幾個女人低淺的抽泣聲。
「呵呵……」
突然，地面上傳來一陣詭異的笑聲，所有人再度看向方誌強，只見此時的方誌強雙手艱難的支撐著地面，從地上爬了起來，臉上的笑容逐漸發狂。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到了最後，笑容成了狂笑，方誌強釀蹌的身子，對著公司二樓走了上去。
看著方誌強離開的背影，畢羅春眼淚再度湧出，握緊的拳頭刺穿皮肉，鮮血直流。
如果能讓他代替方誌強承受這些痛苦，他會不假思索的選擇去替代方誌強，然而他知道，方誌強只能自己走出來，誰也幫不了他。
方誌強的父親也看著方誌強的背影，臉上卻浮現出一抹笑容，而後自語道：「強子，放心吧，這是我最後一次讓你為我流眼淚，往後，咱們父子倆，就算是天人永隔了，你也不必再為我這麼痛苦，我會給你媽帶話，說我們的兒子現在有出息了，沒有讓我們失望！」
這番話，像極了遺言，畢羅春等人也都意識到了不對，可是當他們來到方誌強父親身邊的時候，一切都已經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