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4章解不開的劫（四）
第964章解不開的劫（四）
方誌強徹底驚呆了：「怎麼會？怎麼死的？」隨即他想到的是另外一個問題：「那他找到他女兒了嗎？」
黃婉婷搖搖頭，方誌強頓時心沉了下來，那個可憐的老人，一輩子的夢到最終還是沒有完成，到死也沒有找到他的女兒，見上一面。命運又一次把它殘忍無情的一面，血淋淋的呈現了出來。
黃婉婷沉默良久，喝下去一口酒，才講道：「已經七十多歲的人了，身體早就差的不行了，如果沒有那個找到女兒的願望支撐著，恐怕他早都熬不下去了。」
「我也是那次不經意間想到，偷偷過來看他，才發現他那時候已經生了重病，躺在地下室里，幾天沒吃的沒喝的，已經快撐不下去了。我讓我助理小曼把他送到了醫院，搶救了下，是腦梗，都已經癱瘓了，在醫院治完以後又扛了一段時間。因為我也沒有辦法照料他，只能是把他送到了養老院，讓小曼出面，給錢找人幫忙照顧著。」
「後來，他也沒有堅持多久，大概也是實在堅持不下去了，畢竟一二十年這樣的日子，身體早就已經垮了，到最後他大概都記不清楚自己是誰了，但是每天握著他女兒的照片不撒手，叫著他女兒的名字。後來臨終的時候，養老院的人打電話給我說，快不行了。我讓小曼，去冒充他女兒，用他們那的方言，喊他爸爸。小曼回來哭得不成樣子，說老頭子看著她眼睛忽然亮了，用力拉著小曼的手，想叫他女兒的名字，可是已經說不出來話了，然後就那樣走了。」
黃婉婷說完，停下來沉默地喝著啤酒。
方誌強聽得心裡頭像是堵了一塊石頭，沉甸甸的喘不過氣來，梗的他很難受。他當時還笑話過，覺得老人就是個神棍，可是當他知道背後的故事和父愛以後，他也很難過很沉重，可是現實卻遠遠比他當初所想象的還要殘酷。
「他孤身一個人在這，連他老家在哪，還有沒有什麼親人，都沒有人知道。最後我只能是幫他在附近的公墓里買下一塊墓地，把他給安葬了，總算沒有落得個死無葬身之地。只是孤零零的在那，也很可憐，一輩子到老，兒女親人沒有一個在身邊，連落葉歸根也不能……而他的女兒到現在還是下落不明，他不在了，也不會有人再找下去，誰知道姑娘現在在哪，在做什麼，甚至於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方誌強半天才說出來，安慰著黃婉婷：「其實這樣子，已經算是不錯的了，至少你給了他一個還算說得過去的結局，沒有讓他一個人孤苦伶仃的死在地下室，而且最起碼，他是以為，在臨終之前終於是見到了自己找尋多年的女兒，他是願望滿足了以後才走的。」
黃婉婷深吸一口氣：「我在想，命運到底是個什麼東西，他給人算了一輩子命，卻算不出來，自己最後是這樣的一個命。」黃婉婷低下頭去，不知道是不是哭了，「我那時候跟你說過，每次來找他來看他，其實就是想要讓自己堅持下去，像他那樣堅持著自己的夢想，不管有沒有實現的可能。可是如今，我的夢想也算是實現了，他自己的，卻是再也沒有實現的機會和可能……唯一做到的，就是他說過會等女兒，會一直在那等，等到他死的那一天，他做到了。」
黃婉婷看著方誌強，眼中有閃爍的光，「強子你說，他算的到底準不準？他有沒有算出來過，他這輩子其實根本找不到女兒，還是說，他其實早就已經知道，但是就是不肯放棄？非要去守著一個不可能的希望，去過一輩子？」
「我想其實，他是知道的……我一直記得，他之前說的是，會一直等他女兒等到死，但是他從來沒有說過，他一定能找到他女兒。」
方誌強沒有辦法回答她的問題，只能說著：「在夢想和願望沒有實現之前，誰都不肯放棄希望。就像你當初，也沒有想過他說的會成真，但是你還是一直堅持了下來，結果就等到了那個人，也等到了屬於你的機會。如果老人家可以堅持的再久一點，也許他的女兒就會出現。」
黃婉婷長長地出了一口氣，說道：「希望他女兒過的好吧，畢竟他一輩子沒有幸福過一天，就不要讓他女兒再吃苦了。」
「你呢？你今天來，到底是怎麼了，能說說嗎？」黃婉婷問著他。
方誌強看著手裡的啤酒，苦笑著說：「這真的只能說是說來話長了。」
方誌強也很想有個人可以傾訴，黃婉婷也的確是個很好很合適的聽眾，他慢慢地把自己的感情生活，他和王亞欣失敗的婚姻，和李瀟瀟的糾纏，以及這次因為他父親的病情，而導致了李瀟瀟與父母之間的矛盾，李瀟瀟面臨的痛苦境地，以及王霞對他的控訴，都大致地跟黃婉婷說了一下。
「我不在你身邊的時候，你的感情生活還是一如既往的豐富多彩啊。」黃婉婷聽完之後，說了這麼一句，還是她以往那種風格。
「我就這麼一說，你別往心裡去別難過啊。」黃婉婷又補上一句，看著他說道，「那你現在，是很喜歡那個保時捷姑娘了？」她不願意叫王亞欣和李瀟瀟的名字，還是這麼稱呼著李瀟瀟。
方誌強重重的點頭：「喜歡，這是肯定的。」他分不清楚他對李瀟瀟到底是喜歡還是更深刻的愛情，只能隱約地感覺，現在就處在這樣一個邊界狀態，但是他對李瀟瀟是有感情的，這是不容置疑的。否則他也不會這樣發神經。
黃婉婷想了想：「那你現在就是放不下你前面娶的那個孩子媽，又喜歡上了這個保時捷？」
「人家都是有名字的，比這好聽多了。」方誌強無奈地笑著，他知道黃婉婷一貫說話就是這樣。
「應該是吧，我對她們兩個，都喜歡，也都確實放不下。我可能是有點太無恥了，但是沒辦法騙自己，因為心裡的感受的確是這個樣子的。」說這話的時候，方誌強心情是極為沉重的，但是他也終於說出了自己一直以來的感受。
「只是在真正選擇的時候，不能那麼無恥。我很難面對瀟瀟，而且我已經把亞欣傷成那樣子了，就不想再去給別的人造成更多的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