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入v第三更
不用說,肯定是曾嘉於那傢伙。
卿卿一瘸一拐地挪到窗邊,才開窗,男人跳了進來,從上至下將她打量了一遍。
「這麼晚了,你有事嗎?」卿卿揉了下眼,輕聲問。
「你的腳怎麼樣了?」他的視線最後定在最下方,可惜隔著拖鞋和褲管,看不出什麼。
「裡頭積了淤血,已經塗過葯了,還要養幾天,才能大好。」
曾嘉於伸出背在身後的那隻手,掌心攥著什麼,輕輕劃過書桌后,卿卿才看清,原來是瓶跌打藥酒。
「我媽說這藥酒很有效,你試試看。」男人似乎覺得難以啟齒,猶豫了一會兒,才說出這話。
「謝謝。」卿卿看著他道,又試探著說:「不過你還是帶回去吧,腫的地方不好自己上藥,要讓我媽給我塗的話,她又得追問這藥酒的來歷,我走幾步路都難,難道和她說這葯是從天而降的?」
曾嘉於俊臉一黑,冷冷道:「總之這葯拿過來了,就是你的,上不上藥都隨你。」
卿卿嘆了下,「曾嘉於,我知道你是好意,這麼冷的天過來也不容易。你就帶回去吧,真的,算是我對不住你。」
她摸索著坐到床邊,一副不想再多說的模樣。
曾嘉於憋著氣,幾步走到她面前,唇動了半晌,才咬牙擠出一句,「我給你塗。」
卿卿一呆,男人已輕輕抓起她那隻腳,脫下襪子,放置在木凳上。
橘黃的燈光映照下,那隻腳嫩生生的,柔滑如凝脂,五個粉紅圓潤的趾頭微微蜷曲,煞是好看,只是腳踝處已高高腫起,和發麵饅頭似的。
卿卿啞口無言,任他俯身,一點點塗完藥酒,均勻散開,又力道不輕不重地按摩,讓她又痛又舒服,每回要疼得呼出聲時,又被拋到舒服的至高點。
「你一個皇帝,還會給人按摩啊?」卿卿好奇地問。
「我身邊的內侍,個個都是其中高手,看多了自然就會了。」曾嘉於輕描淡寫道。
卿卿輕輕「嗯」了一聲,將肩頸以上半靠在疊起的被褥上,雙眼半闔,只留一條縫,覷著床邊那人,感覺自己跟太后似的。
「我覺得你變了許多。」她猝然出聲,帶著困惑的語氣。
曾嘉於手下一頓,抬眼睨她,但見她已睜開眼,瞳色墨黑,泛著幽光。
「哪裡變了?」他漫不經心問。
「換作半年前,你絕不會給我上藥。」卿卿語聲肯定。
曾嘉於笑了笑,這人雖不是蕭秦,卻有幾分了解他,她說得半點沒錯,若在半年前,他不可能給一個女人上藥,還是他怨恨的女人。
可現在,做著這樣的事,他心裡半分嫌棄的波瀾都沒有,甚至隱隱有些開心。
「你上回和我說,要我適應這個世界的生存規則,我想了很久,覺著你的話有幾分道理。」他的聲線低沉,透著綿長之意。
兩人相視一笑。
曾嘉於離開時,已經快深夜十一點了,卿卿困得睜不開眼,合上窗后,撲倒在床上,腦海中有個念頭,如幽靈般閃爍。
「相信他一次,你可以和他做朋友的。」
「但願吧。」卿卿嘟噥了一句,沉沉睡去。
……
臘月二十七時,家裡面年味兒已很重,外頭到處卻冷清清的,路上看不到半個行人。
卿卿的腳傷早好了,坐在火爐邊,邊嗑著瓜子邊指導建偉的高一英語作業。
「姐,你這腦瓜子怎麼長的?我和你一個媽生的,咋就差這麼多?」建偉咬著筆頭,皺眉感嘆。
「別喪氣,你想想你的物理,水平勝過十個我都沒問題。」卿卿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
建偉覺著這話有理,正點著頭,在院子里殺雞的郭春芳進來了,抖了抖身上的雪星子,「這鬼天氣,又下雪了。」
建偉雙目一亮,悄悄對卿卿說,「我得抓緊時間做作業了。」
「為什麼?」
建偉掰著手指頭,一本正經道:「姐,我活了快十六年,只見過兩回雪,要是這次雪大,我們去打雪仗,多有意思啊。」
卿卿立刻想到魏秋華塞進她領子里的那團雪,不由打了個寒顫,「我才不去。」
……
堅決不去打雪仗的卿卿,第二天睡完午覺,立在窗邊發獃,磚紅的屋角、灰撲撲的馬路、甚至小院中那簇花早謝了的三角梅,都落滿了厚厚的雪,一眼望過去,天地間是無垠的雪茫茫。
一個身影走在雪中,漸漸近了,停在蕭家院牆外,他也看到了窗戶後面的卿卿,沖她招招手。
卿卿穿上最厚的衣服,戴了個絨線帽,裹上大紅的圍巾,下樓出了院子,拉他到隱蔽處。
「都臘月二十八了,你過來幹嘛?」卿卿冷得瑟縮了下。
曾嘉於從褲兜里掏出一疊紙幣,塞到她手套中,輕輕吐出倆字,「你的。」
卿卿大致數了下,竟然有一百來塊,也就是說,曾嘉於補課的四百塊,已經全部湊齊了。
「你哪來這麼多錢?」卿卿狐疑地瞅他。
「我媽,還有我爸,她們給我的。」曾嘉於面不改色,呼出大團白色的霧氣。
「果然官僚子弟。」卿卿目露狡黠,笑著打趣。
「要不要去走走?」曾嘉於突然問。
「好吧。」卿卿得了這麼多錢,心裡高興,加上這冰天雪地的,大人們都不輕易出門,她也不必擔心遇到熟人,因此輕易地答應了他。
兩人身影漸漸遠去,打完雪仗回來的建偉,怔怔望著那熟悉的背影,兩道眉慢慢擰起。
那不是姐和曾嘉於么?
卿卿渾然不覺,兩人走到海邊時,手腳都開始發熱,只是迎面而來的海風冷得人直打哆嗦,她們就沿著避風的方向走,到一戶人家院外時,瞥見院子里堆了個大大的雪人。
卿卿玩心頓生,「我們也堆個雪人,怎麼樣?」
見曾嘉於沒反對,卿卿找到一處雪厚的地方,曾嘉於借著樹枝攏了許多雪,卿卿蹲在地上,一點點塑出雪人的模樣。
半個小時后,卿卿揉了揉凍得通紅的雙手,指著雪人道:「快好了,我們去撿兩塊小石頭,給它做眼睛,再摘一片葉子,給它做嘴巴,要是有胡蘿蔔就好了,可以給它做鼻子。」
見她這副神神叨叨的模樣,曾嘉於抽了下嘴角,撥開雪叢,兩人挑選半晌,終於把眼睛和嘴巴安好了,還用枯樹枝給雪人做了兩條手臂。
「它可真難看。」曾嘉於抱臂在胸前,臉上露出嫌棄神色。
「哪有?你不覺得它很像你嗎?」卿卿哈著氣暖手。
「我懷疑你眼睛有問題。」曾嘉於看看雪人,又看看卿卿,板著臉,語氣冷冷。
「喂喂喂,曾嘉於,一言不合就要人身攻擊呀?」卿卿瞪了她一眼,嬌嗔道。
曾嘉於將她輕輕一拉,兩人之間只隔著十公分的距離,他低下頭,黑曜石般的瞳仁中映著她的臉。
「你好好看看,我長得像那雪人?」曾嘉於面部故作兇狠,眼神卻很柔軟。
兩人隔得那麼近,她的呼吸甚至噴到他脖邊,他沒有動,只一眨不眨地望著她,彷彿要看進她的內心最深處。
卿卿被他看得心跳開始加速,似小鹿亂撞,耳垂也漸漸暈出酡紅。
蕭卿卿,你爭氣點,是沒見過男人嗎?都活了二十多歲了,在娛樂圈見過多少美男了,心跳個毛線,還是對著這張早看膩的臉,你怎麼這麼沒出息?
在這樣的心理暗示下,她慢慢冷靜下來,退開幾步,別過臉,支吾著:「你說不像就不像吧。」
她儘力忽略他兩道筆直的視線,將注意力定在雪人身上,心中暗暗後悔,自己腦子是被驢踢了嗎?幹嘛要和曾嘉於出來?幹嘛要拉著他一起堆雪人?
她態度的冷淡,是一瞬間的事。五分鐘后,她尋了個借口,匆匆回了蕭家。
才在爐火邊烤熱兩隻小手,建偉神秘兮兮湊到她耳邊,「姐,剛才我可看到了。你和曾嘉於出去做什麼?」
卿卿心底一咯噔,原來兩人出去時,被建偉看到了,很快她打定主意,冷靜地應道:「上回我腳受傷,他爸的司機載我回家,有東西落車上了,他今天來還我。」
建偉眼珠滴溜溜地轉著,似信不信,還要再問,被卿卿扯開了話題,「哎,建偉,你不是想看《雙雄會》么?等過幾天電影院開門了,我請你去看。」
建偉睜大雙眼,開心地問:「真的?可票價不便宜呢,你哪來的錢?」
卿卿笑了笑,「這你就別擔心了,總之我答應請你,就一定請你。」
春節過後,兩人在正月初八那天,去看了電影。
簡陋的放映廳內,正在放映著這個明末起義的故事,建偉看得痴迷,卿卿卻有些如坐針氈,因為開場前,她大姨媽來了,一陣陣抽搐的痛,讓她根本靜不下心。
後半場時,她偷偷出了放映廳,想去廁所里換下衛生紙,才經過男廁門口,就見沒有掩實的門縫中,一男一女靠在牆邊,摟抱在一起激烈擁吻,那女的時不時發出嬌媚的呻.吟聲。
那個側影怎麼有種熟悉感?抱著不妙的預感,卿卿悄無聲息地退回半步,這回她看清了裡面的兩人,霎時臉上血色盡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