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風瀟雨
(風瀟雨視角)當年的我,還隻是一個青澀少女,十六歲的年齡,對於這紛亂的江湖來說,實在是太小了。除去一身武藝,一柄赤鳶刀,什麽都沒有。而我曾經最愛的人,卻拋下我,連頭都沒有回。
我是風瀟雨,出生與一個文人世家。本應是一個知書達理的小姐,五歲那年,卻承受了被屠滿門的痛。三天三夜,血洗風府。我卻因為到山野裏玩耍逃過一劫。我至今都還記得府內寂靜得沒有一絲絲生的氣息,甚至還記得當時的心有多疼。趁著暴雨,我又一次逃向山野。衣襟濕透了,但我知道我不能停。冒著滂沱大雨,腿已經不聽使喚,隻知道向前邁動。不知又跑了多久,終於,我暈倒在山路上……
再一次醒來,我已經躺在不屬於我的臥榻上,身邊的是一個比我小一些的姑娘,她一身鵝黃流仙裙,腳步輕快,靈氣十足。見我醒來,眼裏滿是笑意:“姊姊你終於醒了!”她的聲音清爽幹淨,無邪透明。“寄月,別吵,她剛醒,還需調理。”我望向右邊的蒙麵女人,仔細地端詳起她。那人端莊優雅,卻令我恐懼:一個大活人,我居然無法感受到她的氣息。
慢慢地,她向我走來,我慌了,身體卻不聽使喚。她的手輕輕握著我的手——我感受到了溫度——一個活人的溫度。
隨她學藝十餘載,當年那個身著鵝黃流仙裙的女孩林寄月和我,一個十五,一個十六,依照師門的規矩,我們也蒙上一層麵紗。
吾等學成,師父也老了,她身懷武藝,卻是重病不起。
那個秋日,下著暴雨,就像五歲那年。正在庭院裏舞劍的我和師妹,舞得格外認真。翩翩身影,優雅萬分。一式“滿月伏海”,我們都劃破手臂,血滴落地,師父也停止了呼吸。
關於那個富家子弟的一切,風瀟雨已經忘得差不多了,或許是真的無緣,又或許是不夠深刻。而她始終記得的,隻是那一句“桃李江湖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燈”他給她的詩句如此明朗,他給她的話卻刺骨冰涼。最後的離別,隻有一句:“他日江湖相逢,再當杯酒言歡。”其實,哪裏有歡可言,頂多是聊一聊多年的心酸苦楚罷了。
三年後……
風瀟雨已成為江湖上令人聞風喪膽的殺手,她從不暗殺,而是總在所殺之人的壁上提前寫上那句“桃李春風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燈”,縱使如此,她依舊從未失手,她的師妹,也如她一般。她們是夜的化身,暗的化身。至於為什麽會用上那句話,風瀟雨也早已經記不清了。三年來,她從未念著他,也沒有原諒他,腦海裏蹦出的,也隻有那一句似真非真的詩句了。
又是一封匿名信,本該見怪不怪,風瀟雨卻震驚了——有人要求她從謝錚手上奪走一柄名為“夜光”的寶刀。這一柄夜光刀乃一無名大師所造,刀一問世,便使得江湖一片嘩然。令人沒想到的是這柄新刀竟然超過寒玉,在《兵器譜》上排名第一。它的名字就說明了一切——珠稱夜光。風瀟雨之所以會驚,不單單隻是因為這刀的排名,而甚至是排名第三的寶刀赤鳶,也斷在夜光刃下。
與此同時,林寄月也拿著一封字跡相同的信走來,那信上並未多說,隻要求她刺殺大理皇帝。兩人麵麵相對,不知寄信之人是何居心。
殺手總歸是殺手,當晚,林寄月潛入皇宮。當她點燃燭火,舉起匕首的一瞬,淚也下來了,匕首滑落到地上,大理皇帝驟然驚醒,望向來人——那個不辭而別的女孩,也是他朝思暮想的人啊。林寄月生怕自己再多落一滴眼淚,轉身往外跑,卻被那人抱住,他輕輕低語:“三年不見,你清瘦了。”林寄月眼淚終於止不住了,顫抖著哽咽道:“你,不怪我嗎?”他回應道:“不怪,我永遠不會怪你。”林寄月轉過身,一把抱住了他,兩手顫抖,淚水打濕他的衣裳。麵對這個止不住淚水的少女,他也不知所措了,他隻能輕輕拍著她的背,安慰著她。
次日,林寄月終於決定將自己的終身托付給他,寫一封離別信給風瀟雨,她笑了,用口型說到:“祝你幸福。”
披上披風,風瀟雨出發了,她要找一個足以與謝錚媲美的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