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8、你要從一而終
申一甲清晰地記得他在姜震東面前做出的承諾。
姜玉慧嬌滴滴的聲音擊中了他心中最柔軟的部分,現在才過去幾天,他的承諾就面臨著她的挑戰。
他知道愛上姜玉慧將是一個很大的麻煩。
如果他答應姜玉慧留了下來,不僅失信於她的父親姜震東,也會使他面對一個關係極不穩定的家庭,就像一團難以理順的亂麻,需要他花很多精力去應付。
其實現在正是一個退出的好機會。
不過姜玉慧的眼睛一直在盯著他,這一次她並沒有任何過錯。造成現在的局面,幕後的始作甬者,竟然是他曾經的戀人,姜玉慧的父親的情人。
「姜震東現在在哪兒?」申一甲問。
「你要幹什麼?」姜玉慧站了起來。
「我想會會他。」申一甲說。
「你會他幹什麼啊,我的事根本不用他管。」姜玉慧說。
「因為我對他做出過承諾,出爾反爾不是我的性格。」申一甲說。
「這不叫出爾反爾,這叫堅定不移。」姜玉慧說。
姜玉慧的話,讓申一家覺得臉紅心跳。這真的叫堅定不移嗎?如果這就叫堅定不移的話,那麼他以前就是搖擺不定了。姜玉慧的話不是沒有道理,他以前的確曾經猶豫過,面對姜玉慧的高傲自大,他也曾經自卑過。如今看著姜玉慧可憐楚楚的樣子,他心裡產生了一種類似自負的東西。
姜玉慧的一番話,申一甲終於重新認識了她。原來姜玉慧是一個自負與自卑兼具的兩面人。可能是因為出生在幹部家庭,經濟條件優越,工作單位優越,她免不了心裡會有一種優越感。但由於她父母的關係名存實亡,父親又在外面沾花惹草,她心裡的那種優越感多少都會受到打擊。正是因為這種自卑,拉近了她與申一甲的距離,使她能夠在他的面前放下姿態,擺出一副小女人的樣子。
堅定不移,申一甲默默的念叨著,那就繼續堅定不移吧,不過即使這樣,他仍然想見一見姜震東,對他把話說明白。
「申一甲,你想過沒有?如果你和我分手了,證明姜震東和於純虹的話擊中了你的軟肋。因為你心裡有鬼,害怕了,所以就退縮了。」姜玉慧說。
「我是害怕了,我是害怕別人說我對你軟磨硬泡,死乞白咧。」申一甲說,「你最好領我見見姜震東,見不到她,我心裡很不踏實。」
「好啊,那就見吧。」姜玉慧說,「不過我可告訴你啊,如果他不願意見你,我可沒辦法。」
「行,他要是真不願意見我,那不怪你。」申一甲說。
姜玉慧拿起手包,匆匆進了客廳,申一甲從後面跟了進去。
她脫掉了外套,從包里取出手機,在沙發上坐下來。她把著手機放在耳邊,眼睛看著申一甲,默默地等了一會兒,隨手把手機扔在了沙發上。
「他不接電話。」姜玉慧說著,頭靠在了沙發背上,臉沖著棚頂。
「不會吧,你的電話他都不接?」申一甲有點懷疑,姜玉慧是不是真的打了電話。
「你還懷疑我?你……你打,你自己打。」姜玉慧拿起手機,要遞給申一甲。
申一甲沖著姜玉慧擺了擺手。姜震東為什麼不接電話呢?連自己女兒的電話都不接,好像不太合乎情理,除非他沒有聽到電話。
「你再試試吧,你再試一次。」申一甲說。
姜玉慧很聽話,立刻又撥了號碼,重新把手機放在耳邊。
申一甲從姜玉慧的表情里能夠看出,電話接通了。
「你幹什麼呢?」姜玉慧問。
「你到底幹什麼呢?沒幹什麼是幹什麼呢?」姜玉慧又問。
「你現在在哪兒呢?」姜玉慧接著問。
申一甲來到姜玉慧的近前,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向姜玉慧擺了擺手,姜玉慧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用力地點了點頭。
「你出來一趟吧,我有事找你說。」姜玉慧說。
沉默、寂靜,姜玉慧舉著手機傾聽著。
她的聲音忽然抬高了:「你到底在哪兒呢?你能不能說你到底在哪兒?」
申一甲聽出來了,姜震東剛才沒有說真話,聽到姜玉慧要見他,有點慌了。
「好了,我不管你在哪兒,十分鐘以後,你在文化宮門口等我,我馬上就趕過去。」姜玉慧頓了頓,「好吧,再多給你五分鐘,十五分鐘以後。
申一甲正想聽一聽姜震東到底什麼反應,沒想到姜玉慧卻掛斷了手機。
申一甲看了姜玉慧一眼,轉身往外走,卻被姜玉慧喊住了:「你幹什麼去?「
「不是十五分鐘嗎?再不走就來不及了。申一甲說。
「哼,你真信啊,十五分鐘?給他兩個十五分鐘能到就不錯了。和他他見面,不打提前量根本不行。」姜玉慧說,「他又不是去見書記市長,哪能那麼準時啊!」
「那你早走一會兒吧,我倒無所謂,你是他閨女,你不能讓他等你啊!」申一甲說。
「你坐下,我們商量一下。一會兒你見了見姜震東,都想跟他說些什麼,怎麼說?」姜玉慧拉了申一甲一把,讓他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我知道該說什麼,這個不用你教。」申一甲說。
「你就說,你已經被我睡了,你要從一而終。」姜玉慧詭秘地笑著,似乎情緒好多了。
「算你狠。」申一甲沒想到姜玉慧會這樣說,但心裡不得不承認,姜玉慧能說出這種話來,說明她並不是一個很隨便的人。
「你還要對他說,我在外面租房子,太費錢了,現在已經搬到你家裡了。」姜玉慧說。
「這叫敲詐啊!」申一甲連搖頭帶擺手,「這個忙我可能幫不了你了,那我成什麼人了?這不叫趁人之危嗎?」
「沒事的,是我願意的,是我讓你說的,你說吧,不要緊的。」姜玉慧拉著申一甲的胳膊撒起嬌來。
申一甲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姜玉慧很有心計啊,這叫什麼呢,這叫把他當槍使?這叫利用他人不當謀利?反正他正在利用他。
「你看著辦吧,我不難為你,說不說隨你。」姜玉慧說,「我不過是給你找一點話題嘛,你總不能像電線杆子一樣往那一杵吧!」
「姜玉慧,你太小看我了,你以為我這個市長秘書是白當的,我往那兒一杵?還不一定誰往那一杵呢?到時候再看吧?」申一甲說。
申一甲和姜玉慧四平八穩地下了樓,很快就離開河濱小區,來到通往文化廣場的大道上。姜玉慧突然要帶他見姜震東,他沒有任何準備,心裡還是有一點緊張。
「一甲,你每天上班這麼辛苦,為什麼自己不買輛車呢?」姜玉慧問。
申一甲被問得直發毛,他哪有錢買車呀,買房子的錢還沒湊齊呢,不過他不想對姜玉慧說自己沒錢,那樣姜玉慧也許會瞧不起他的。
「我用不著買車。」申一甲說,「我天天做市長宮樹仁的專車,知道什麼叫專車嗎?」
「就是鑽到車底下唄。」姜玉慧說,「你以為你是誰啊?不就是伺候市長的嗎?現在這世道也真是,伺候人的比被伺候的牛逼。」
申一甲不得不承認,姜玉慧的話還算深刻:「真讓你說著了,現在當秘書的,哪有幾個不牛逼的,你想不牛逼都難吶,這些局長們,企業家和大款們,一個個像三孫子似的,對你笑嘻嘻的,不是給你遞煙,就是請你吃飯,你在對他們笑嘻嘻的,不成了精神病嗎?都是被他們灌的。」
「市長秘書。」姜玉慧說。
「什麼事?」申一甲有些發愣,姜玉慧從來沒有這麼稱呼過他。
「市長秘書親我一下。」姜玉慧又耍起嬌來。
「你別鬧了,好好開車,別撞到人家屁股上。」申一甲說。
「哎呀,你就放心吧,我的駕齡都十多年了,我初中的時候就會開車了。別說這種小車了,就是高速公路上的大貨,我都照開不誤。」姜玉慧不無炫耀地說。
申一甲表面上是輕鬆多了,但他心裡還是有些捉摸不定,馬上就要見到姜震東了,他所見到的姜震東會以一付什麼樣的面孔出現,對他又是什麼態度?他應該說些什麼?姜震東會不會轉身就走?甚至對他一頓臭罵?一切都是未知數。
小車駛進了文化廣場旁邊的機動車道,速度慢了下來,最後在文化宮門前停了下來。
文化宮門前空無一人,只有一盞燈孤伶伶的。看來姜玉慧說對了,姜震東果然還沒有到。
申一甲正要下車,被姜玉慧拉住了:「你幹什麼去?」
「不是見你爸嗎?」申一甲反問道。
「不急不急,他認識我的車,你要是下了車,把他嚇跑怎麼辦?」姜玉慧說。
申一甲立刻明白了姜玉慧的意思,她就是要給姜震東一個突然襲擊,打他個措不及防,讓他在毫準備的情況下與他見面。
申一甲回頭看了一眼,來的路上還有一盞路燈,遠遠地對立著,路上一個人也沒有。
他看了看錶,從出發到現在已經半個小時了:「姜玉慧,他不會不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