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4.公主壽宴(四)
“大表姐,你坐我這邊吧,雨兒剛到京城什麽都不懂,三表姐喜靜,勞煩大表姐可否幫幫我們?”齊雨眨著眼睛,撓了撓腦袋,故作萌態。
段如瑕垂下眼瞼,暗笑齊雨愚蠢,宮中的壽宴位置可是有講究的,坐在最前麵的都是京城內大官大族出來的小姐公子,越往後級位月越低,齊家姐妹是因為看在段家的份兒上才把位置安排在第二排,齊雨這一下子就把段如華拉到了和她們一般高度,若非段如華這麽多年早練成了一副優雅從容的模樣,怕是要當場和齊雨翻臉。
“壽宴之上不可隨意調換位置,雨兒表妹也莫要任性。”段如華掩去眸中的不悅和戾氣,低聲笑訓了齊雨一句,便轉過身去不再往後看,長袖遮掩下,指尖嵌入肉中,印出半月形的指痕。
齊家那樣低賤家族所出的女子竟然也敢拿她作比,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易妃娘娘在位置上念叨了半個時辰才結束,外頭傳來腳步聲響,皇後穿著正紅色錦袍腳下生風,還沒等太監通報,笑著便道:“本宮和諸位姐妹不請自來,易妃妹妹和七公主莫要不擔待啊!”
易妃迅速起身行禮,“臣妾參見皇後娘娘,娘娘折煞臣妾和小七了,臣妾早已為娘娘和諸位姐妹設下席位,娘娘請上邊就坐。”皇後高她一等,故而由此一來,易妃隻得偏居下隅。
皇後領著一幹宮妃到此,眾人行過禮後,都拘泥了不少,畢竟上首坐的是後宮之主,男賓席紛紛端坐,女賓席的極為世家小姐卻極為激動,皇後娘娘和宮妃都來道喜,那屆時宮內的幾個皇子公主定也會來。
太子正當適齡,隻有幾個良娣,側妃和正妃已然懸空,就算心中知道這太子妃的位置輪不到她們坐,但是這側妃的位置還是可以爭取的,太子母族強勢,皇帝那裏又受寵,十有八九便是未來的聖上,這機會還是要提前把握的。
“咦?行妃妹妹竟然也來了?”易妃本來正同身邊的德妃聊著天,忽聞幾聲咳嗽聲,這一瞧才發現坐在角落裏的行妃,裴如雪的身子一直不好,這些年在後宮幾乎是銷聲匿跡,鮮少有看見她的存在,皇帝也就在太後偶爾提兩句時,才想起這個表妹,送一些補品過去。
“太醫說妾身身子好多了,理應多走動走動,正巧今日是七公主的壽宴,咳咳,妾身便來,給七公主道一句壽。”行妃說完,便咳了起來,慘白的小臉咳得通紅。
易妃心中不大高興,行妃拖著病體給她女兒賀壽,這咳得實在是讓人心煩,也不是什麽好兆頭,但是行妃是太後的侄女,易妃也惹不得,故而也沒什麽好說的,幹巴巴說了一句“妹妹注意身體”,便去和皇後等人閑聊,不再理會行妃。
行妃眼神飄忽,一直用手絹擋著嘴,低垂的眉眼迅速在下麵的席位中掃了幾眼。她身邊的丫鬟跪下幫她布置著麵前的膳食,壓低了聲音說道:“向太後娘娘引薦南陽郡主的是段家的三小姐段如瑕,便是第一排坐在中間、穿青綠色衣裳的女子,近些日子被皇上封為郡主,賜給了容王世子。”
丫鬟頓了頓,又道:“還是個庶女出身,將她嫡姐段如華都比了下去,實在是厲害得很。”
說罷,起身站到了一邊。
行妃端起茶杯掩蓋眸間的深意,沒有說話。
大致過了一個時辰,門外匆匆走進一位公公,俯在皇後身邊說了什麽,皇後眼眸一亮,迅速起身,笑著朝殿外走去:“諸位同我一並迎接皇上和諸位大臣。”
一時間,殿內人群紛紛起身,遠遠瞧見皇帝明黃色的龍袍,一齊跪地——“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帝身後跟著昭儀段如碧,還有一幹大臣。
大臣們都穿著朝服,唯有丞相和容七一青一紅既燒包又惹眼。
又一一向丞相和宮妃問禮,眾人才在皇帝的吩咐下回了各自的位置。
皇帝在高位上坐下,笑著摸了摸肖珊珊的腦袋:“小七今日可開心?”
“那是自然,父皇恩待小七,小七叩謝父皇。”肖珊珊和皇帝的歡喜並不如何親密,故而肖珊珊恪守著禮節,畢竟不是所有人都像已逝的二公主肖平遙那樣長了一張“好”麵孔。
皇帝大笑了幾聲,“你幾個皇兄皇姐一會兒便來了,他們幾個可是準備了不少好東西給你呢!”
“皇兄和皇姐都是待珊珊極好的。”肖珊珊口不對心的回答。
皇帝和肖珊珊隨口說了兩句,月昭儀看皇帝是和段如碧一同來的,心裏十分不舒服,趁著皇帝說完了,陰陽怪氣的說了句:“碧昭儀真是好運氣,我等都是和皇後娘娘一並來的,怎麽唯有碧昭儀巧遇了皇上呢,臣妾也想要這樣的緣分。”
月昭儀不留痕跡的表達了對皇帝的愛慕,這樣皇帝十分受用,故而她那陰陽怪氣的語氣便被皇帝忽略了去,反而同她解釋道:“如碧是因為老九的事才去找了朕。”
“如碧姐姐對九皇子真上心。”月昭儀微微笑著,一雙眸子死死盯著段如碧,若非段如碧早有準備,否則定當要被她這話嚇得露出馬腳,她和肖衍之事,在皇帝沒死之前,絕對不能暴露!
“既然九皇子在臣妾名下,臣妾定然是要盡心的。段如碧一副慈母溫柔之像得了皇上不少的好感,這二人愣是沒爭出個高低上下來。
皇上和皇後都在雅風宮,這宮內一下子便無人敢竊竊私語了,皇上待了一會兒也知道自己在此這群年輕人也放不開,故而領著一群花白頭發,之乎者也的大臣離開了。
完顏醉也才不過弱冠出頭,皇上便將他留了下來。
易妃等人也先行一步離開了,這雅風宮內剩下的都是同齡人,場麵一下子便和諧了不少。
肖珊珊方才同丫鬟低聲說了些什麽,那丫鬟回來之後,手裏捧著一株“白雪塔”,偌大的花朵嬌豔欲滴,一看便知是仔細栽培的,肖珊珊將花朵放在掌心,揚了揚下顎
“本宮今日壽宴,甚是高興,大家一同慶祝,這次本宮想要玩些花樣!”
肖珊珊抬手拍了拍,幾位宮人手中捧了個花鼓進來,在宮內兩側跪坐,肖珊珊笑道:“這遊戲叫擊鼓傳花,乃是本宮從民間聽來的遊戲,一會兒由宮人開始敲鼓,我們開始傳花,這鼓聲停時,花在何人手中,那人便將給本宮的壽禮當場呈現,若本宮滿意便算過了,若是不滿意,還得懲罰才行。”
肖珊珊的丫鬟雪兒側了側身子,露出身後的一個小匣子,“懲罰一會兒由奴婢給諸位隨意挑出,挑到什麽,全憑運氣。大家也莫要生氣,公主壽誕,圖個開心而已。”
“雪兒說得對,你們有誰還有疑問嗎?”肖珊珊迫不及待的把目光方才男賓席的某個人身上,手上已經是蠢蠢欲動。
眾人自然是毫無意見的。
鼓聲敲了第一響,那白雪塔牡丹花開始從上往下傳送。
段如瑕也是第一次聽這遊戲,也顧不得和容七“眉目傳情”,靜靜等著第一株牡丹花傳來。
幸運的是,第一株花並未停留在她掌心,而是被她隔了兩個位置的女子接到了。
那女子像接了個燙手山芋一般不知所措,被身邊的人提示了一句,才取出一套紅瑪瑙首飾,祝壽的話還沒來得說便被肖珊珊打斷:“你當本宮是什麽人?這麽廉價的首飾都敢贈予本宮!”
這便是不接受了。
那女子臉色慘白的看著雪兒從小匣子裏隨便抽了一張宣紙遞給肖珊珊。
肖珊珊命人展開朗讀:“脫去身上兩件衣裳。”
滿座噤聲。
誰也沒想到那些紙條中竟然有這樣的懲罰方式。
現在正值夏日,本來就穿的少,這有些姑娘兩層脫下去,清白都要被毀了。
“愣著做什麽?你不肯脫?不肯本宮讓人幫你!”
席中眾人緘默,無人開口說話,有些男賓別過頭去,閉上眼睛,非禮勿視。
那女子咬著唇猶豫了半晌,脫去了一件紗衣和一件長袖。
索性裏麵的衣袍把不該露的都遮住了。
見女子乖乖照做,肖珊珊才放她回位置,興奮的喊著繼續繼續。
那女子把手中的花傳走,眼底迸發出一抹恨意。
肖珊珊分明就是故意羞辱她們,她的壽禮紅瑪瑙乃是她祖父千辛萬苦才得到的,夜中也已發出螢光的首飾,千金難買,她問都不問便要懲罰自己,分明是想看她們的笑話!
果不其然,後頭的幾個送的壽禮紛紛沒有通過,也被折辱了一番,肖珊珊倒是洋洋自得,覺得看這群人出洋相得意得很,殊不知她已經將整個雅風宮內一半的賓客都得罪了一番。
眼看那後麵的懲罰越來越過分,眾人正要忍不住時,門外傳來一聲高呼——“太子殿下到——三皇子殿下到——五皇子殿下到——六公主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