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宴請【局中局(七)】
林寡婦的解藥很靈驗,服過藥後,容七的狀況穩定了下來。
午後時分,東宮傳來消息,說肖琰宸感染了風寒不能赴宴,現在容七的事處理完了,肖鈺擎馬不停蹄的趕往了東宮,好弟弟的角色扮演的倒是很好。
幽檀苑
段如瑕麵無表情的在案前坐下,揮手示意綠撫把門關上。冷風瑟瑟,灌窗而入,吹得案上燈燭搖曳,段如瑕揉了揉眉心,嘴角彎起一抹輕笑。
綠撫心有餘悸的拍了拍胸口“這次真是千鈞一發,若是沒有那林寡婦和智空大師,小姐你可就麻煩了!”
清荷麵色凝重站在原地,手心全是虛汗,都過了這麽久了,她還沒抽出空去看一下世子爺,世子爺身子本就不好,現在中了這麽邪門的毒藥,還不知道要怎麽樣呢。
“我看我們該去謝謝智空大師和林寡婦,如果不是他小姐又怎麽會脫罪呢?”綠撫繼而又說。
段如瑕看了一眼綠撫,彎著的眉眼煞是好看“那你就備好謝禮吧,人一會兒就來了……”
綠撫很不解,張口想詢問,斟酌再三後卻又閉了嘴,算了,主子的事自己一個小丫鬟摻和什麽……
清荷快步上前,沉默了許久語調有些沙啞“小姐……清荷有些事想去處理……”
段如瑕半臥在榻上,一隻手撐在額前,眸色深邃,半晌才揮了揮手道“早些回來……”
清荷行了個禮,急匆匆奪門而出,綠撫摸不著頭腦,低頭不語,段如瑕沉默片刻,喚來團子“我有些餓了,你去廚房命人幫我做一晚桂花羹來”
團子道了聲是便離開,段如瑕緩緩歎了口氣,闔上了眸小憩,綠撫玩著落在胸前的幾綹碎發,不知在想什麽,原本正常的麵色變得酡紅。
門外傳來一陣嘈雜聲,段如瑕睜開眼,撐起身子,調笑似的看了一眼綠撫“你要謝的人來了……”
綠撫不明所以,上前開門,清越領著一個身披黑衣的人走了進來,段如瑕盈盈起身,笑容燦爛。
綠撫借著燭火想看清那人容顏,誰知寬大的鬥笠遮住那人容貌,怎麽也看不清,段如瑕掩嘴一笑,邁步上前握住那人雙手,低聲喚道“翠姨……”
那人身形一顫,黑紗下的麵龐留下兩行熱淚,撲通一聲跪在段如瑕麵前,聲音哽咽“老奴……見過小姐……”
綠撫聽聲才終於回過神來,那人伸手扯下鬥笠,露出滿臉淚痕的臉,正是林寡婦。
“翠姨快起來,這事若沒有你的幫助,哪會如此順利”段如瑕扶著林寡婦,溫婉說道。
林寡婦頻頻搖頭,擦拭著淚水“這都是老奴欠三小姐的,這麽多年……這麽多年老奴……老奴……”
“行了”段如瑕打斷“翠姨,都是過去的事了,您能幫我,我娘定也泉下有知了”
林寡婦歎著氣,撫摸著腕上早已失去光澤的翠玉手鐲“老奴對不起夫人,當初老奴若是執意領著夫人走,或許夫人就不會死了……”
段如瑕眼波流轉,掩下心中的不適“那是我娘自己太傻,不怪翠姨你”
林寡婦苦笑著看著搖曳的燈燭,似乎能看見當初燭光下,她研磨,小姐寫字的時光……
林寡婦年輕時是夏府嫡女夏初的婢女,從小和夏初形同姐妹,夏初嫁入段府後,她陪嫁跟了過來,親眼目睹夏初從幸福無比的段府夫人淪為段府小妾的那段時光,段如瑕被段林修送走,夏氏一族衰敗,夏初一下子頹廢了下來。
沒有夫君庇佑,沒有了家族後盾,水氏不顧後果打壓夏初,生下段清玄後,林寡婦實在對段府衣食不飽的生活忍受不了了,就提出要帶夏初和段清玄偷偷出府,尋找段如瑕遠走高飛的計劃,可夏初對段林修用情至深,死都不肯走,林寡婦沒辦法,一狠心就離開了段府,在京城一個小角落裏開了間藥店,時不時回去看一眼夏初,夏初死後,她也再沒進過段府,直到不久前段如瑕偷偷找到她,和她商量一件事。
林寡婦本來就對夏初抱有愧意,對段如瑕的計劃自然是二話不說的答應了,這才有了林寡婦請罪之事。
安撫完林寡婦,段如瑕斜睨了一眼清越“翡翠那丫頭逃了?”
清越點了點頭“逃了,我去看過,她的衣服首飾和您給她的銀子已經沒了”
段如瑕輕輕笑著“逃的倒是快”
林寡婦擔憂的擰起了帕子“她會不會把這件事說出去……”
段如瑕端起茶杯飲了一口,嗤笑一聲“這樣的奴婢我怎麽可能會相信她不會把事情抖出去……”
段如瑕頓了頓“我給她的銀票每一張都動過手腳,她若是花了,那就鋃鐺入獄,若是不花,不出一個月也會暴斃而亡……”
翡翠為了錢背叛段襄,也保不齊有一天也會為錢把今天的是非抖出去,段如瑕做事向來不會給自己留下把柄,區區一個丫鬟,死了也就死了……
林寡婦對段如瑕這不痛不癢的一句話嚇了一跳,看段如瑕的眼神帶了一絲恐懼。
段如瑕看在眼裏,嘴角笑容更大,她怎麽會不恨林寡婦呢?她是恨的,她不相信林寡婦完全忠誠於她娘夏初,若她真的對夏初真心,前世段清玄會孤身一人死在段府麽?
“奴婢還有一事不明”綠撫聰慧,早已猜了個大概,卻仍有件事不明所以“小姐您是什麽時候認識智空大師的,如果此事是計,那智空大師又是怎麽回事呢?”
林寡婦讚同的點了點頭,清越也有些疑惑的盯著段如瑕。
段如瑕神秘淺笑,不置可否。
心中唾棄,智空大師?不過是個空有其表的江湖騙子罷了,這個前世她就知道,在當五皇妃期間,她為了給肖鈺擎拉攏後盾,拜訪過智空大師,那時就揭露了他的真麵目,現在不過圖他說話還有幾分可信之處,便偷偷派人拿了一封信給他,心中無非就寫了他這幾年貪贓枉法的證據,這才逼得他不得不幫自己,可他定然也不敢說出去,那般膽小之人,不足為懼。
段如瑕淺酌一口,悠悠開口“時間不早了,翠姨還是先回去吧,清越”
清越低頭受命,讓林寡婦披上鬥篷,便消失在了夜幕。
段如瑕瞥了一眼窗外,揮手讓綠撫退下,吹滅了燈燭。
團子端著一盤桂花羹來到段如瑕門前時,段如瑕屋內已經漆黑一片了,綠撫示意團子把桂花羹端回去,團子心中有些不舒服,主子的心思最近越來越難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