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非兒臣所要
「朕何時打壓過劉家,劉家的後代奢靡頹廢你不是不清楚,你的父親,兄長,將觸鬚伸到不該伸的地方。
朕將那些違反律令之事,一一查處斷起臂膀,卻從未動他們!
還不是為了提醒他們,給他們醒悟的機會!
可是他們怎麼回報朕的,怎麼回報你的,野心勃勃,無藥可救!
郭家,你看看郭家,無論是三子還是九孫,就是女子,表小姐,都是為國為民,正氣浩然,巾幗不讓鬚眉!
你們劉家根子里就壞透了!郭家的根正苗紅!居功不自傲,國難不退卻!你如何比,就因為劉家是國舅家嗎?
就因為你是皇后,就算是扶不起的阿斗也要讓他們高官厚祿,毀了北梁江山嗎?」
陛下氣惱的,站起來指著皇后便罵了起來!今日他倒是要看看她能愚昧道何時!愚昧到何地步。
皇后被指著鼻子罵,就算再委屈,也不能反駁什麼!因為劉家謀反已成事實!
「陛下你口口聲聲說立太子為儲!
為何又多次直言辰親王日後攝政,你們把我兒當成傀儡,他生性良善不懂,可我懂。
本宮是他的母親,就算是死我也要將所有障礙為他清理。」
「朕尚且需要辰王為輔佐提醒!你乃太子生母,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
朕選定的人,哪一個不是性子純良,有才幹之人,朕替太子選的儲臣,為何到了你這裡卻變成了障礙!
你一後宮婦人!就這麼片天地,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難不成你覺得你劉家人在太子身邊才是上策!
你以景王之死,清理你所謂的障礙!
你可曾想過景兒也是你的兒子!劉家是什麼樣你心裡沒有數嗎?是朕不重用,還是他們不爭氣。
太子,景王尚且能看明白,你看不到嗎?
你說朕寵愛貴妃,朕承認我是寵愛,可是郭氏只遲你五年入宮,為何十年遲遲未受孕,你以為真是不孕嗎?
「是朕,是朕怕你介意,怕你覺得太子受威脅。
讓太醫給她服用了十年的避子葯,一直到太子和景王健康長大,才斷了那葯!
朕給了她寵愛,卻從未想過讓她越過你去。
而郭貴妃知道郭家手握兵權恐致干戈,怕人猜忌,明明很想要孩子,卻也自願喝了十年避子湯。
她甚至想要一生無子,若不是朕不忍根本都無公主的降生。郭家全族忠良,守護了三代朝堂,卻從不居功,功成身退,戰亂勇上,從不推脫!」
陛下說起郭貴妃,便露出了一份柔軟,一份愧疚。
若不是他要她喝避子葯,損了她身子,也不至於生七皇子之時,險些沒了性命。
「皇后你還不明白嗎?莫要再為你的荒唐找借口,你以為這是對太子的愛。
其實不然,你也知太子良善,最驕傲的是兄友弟恭,你將他唯一的親弟設計陷害,將他置於不仁不義之中,可曾問過他是否願意!
他仁善是好,所以朕努力安排忠良,讓辰王輔助,保的何嘗不是他!護的何嘗不是他!」
皇后這才慌亂了起來,她做了什麼!是呀,這是太子想要的嗎?
「這不是兒臣想要的」突然一聲突兀的柔弱的聲音插了進來。
一直沉默不語坐在另一邊下首的杜星暖,抬頭便看到了臉色蒼白的太子和努力攙扶著太子的長孫曉雅。
「太子,你沒事,太好了太好了」皇后看著不似剛才動彈不得的深中劇毒的太子,雖臉色蒼白,但至少已無大礙的太子。
眼中皆是欣喜和慌亂中的心安,上去拉扯著太子。
太子低頭看了一眼,決然的將她的手拿開,便毫不停留,徑直往陛下身前走去!
「父皇,兒臣請願自辭儲君之位!」太子鬆開太子妃的手跪在了地上。
「為何?」陛下看著他,神色不顯。
「不,不行,本宮不同意,你是本宮的太子,是天之驕子,我不允許!本宮無需你求情!」
皇后這時候慌了,連忙爬向皇帝的腳下:「臣妾錯了,你可以罰我,也可以賜死我,不關太子之事!不關他的事……」
皇后哽咽哭泣的聲音,卻得不到任何一個人的關注。
「告訴朕,為何請辭!」陛下對皇后熟視無睹,繼續凝視著太子。
「因為兒臣有三則罪過!一則兒臣愚笨,才能智德不足,致父皇和母後為兒臣憂心費心。
二則兒臣不孝,以至於母後走此偏路,竟毫不知情。
三則兒臣見識短淺,遇事慌張,竟還比不過皇嫂的隨機應變,以及防微杜漸之心。
故兒臣請辭太子之位,自願成為平民,與太子妃一同出宮,嘗人間百態,品百位人生!」
太子對著陛下深深的行了跪拜之禮!太子妃也跟著下跪,一同跪下請求。
「朕准了!」陛下看著太子繼續道:「朕培育了你整整二十年,不是讓你做平民的,朕命你為巡查史,替朕巡邏天下、百官、民生。你餘毒未清,暫且修養好身子,待郭家的郭白儉和郭讓,勝仗歸來,一同前去!」
「兒臣謝父皇隆恩!」太子感恩的跪地。
陛下看了一眼太子,又看了一眼皇后道:「皇後身染重病,即刻送往洛陽皇家別院,無召不得入宮!」
「臣妾謝陛下聖恩!」皇后未曾想過,自己作的孽,最終害的太子離心,她的罪孽,死有餘辜,陛下未曾昭告天下,給她留了最後的體面,同時也是給了太子和景王最後的機會。
終究是她犯下的錯,如今她還能怪誰呢?
「好了,太子你也快起來,身子不適,莫要折騰,早些回去!」陛下說完后徑直準備離開,卻聽得皇后再度開口:「陛下,臣妾能在離開之前,再看一眼景王嗎?」
皇帝望了她一眼,終究沒有回應一句,他說不出可以,也說不出拒絕,但心卻為景王疼了許久!
他就算平日極少管住景王,但是景王是他的兒子!這層關係在他便不允許有人對他傷害。
也是直到今日,他才知道,大概就是自己得忽略,才讓懂事的景王,連抗爭的慾望都沒有,直接赴死!這何嘗不適對自己的失望。
皇后見陛下沒有否認,來到了太子府邸。此時的景王躺在那太子床寢之上,整個人沉睡不知醒。
蒼白的肌膚,仿若透明,讓人不敢觸碰,生怕一觸碰便會灰飛煙滅,消失的無影無蹤。
皇后輕輕的坐在了床沿,手想要去撫摸,卻停到了半空之中。「對不起,景兒,母后錯了,母后錯了,你剛誕生的時候,母后是真的喜歡你的。
可是都怪母后,因為嫉妒迷失了心智,忽略了你,甚至傷害你,母後知錯了,母后不敢奢求你的原諒。
這就離開,去洛陽,母後日日抄經念佛,求神明庇佑於你!母親餘生只為你一人祈禱。
你一定要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
皇后說完便扭頭離開,太子看著平日里端莊的母后,此時佝僂著背,頭髮散落的背影。
用力跪了下來:「感謝母後偏愛,願母后安好!恕兒臣不能遠送!」
皇后的眼淚再也如止不住,扭過頭,卻對著太子露出一絲笑容道:「聽你父皇的,早日成才,報效北粱!」 ……
皇后回到了寢房,寫下了兩封信之後,讓婢女送信之後,毫無留念的跨上了馬車,前往了洛陽,而辰親王也立刻啟程,前去支援郭老將軍!
三月後。
暮春時節,春風似剪刀般將楊柳剪裁,嫩綠的柳絲靜靜的低垂,籠罩著長堤。
杜星暖陪伴著六公主洛雪還有嫂子們,一同等在與夫君們的離別之所,盼望著君歸!
整整三月,朝朝暮暮都在這裡徘徊、等候、想念,然而於此地徜徉了三月,柳絮吹綿,卻不見夫婿歸來,等待一次又一次落空的滋味,只有嘗過的人才深知。
愛國方知情重!還沒來得及好好感受風花雪月的溫柔,就要獨守空房空空寂寂的等待。
怕是這段時間,不止是她一人,全部心心念念的夫君的她們與自己一樣。
都長久在月光下張望,遲遲不肯離去,夜色漸濃,哪怕樓台似乎隴上寒氣,將欄杆倚暖,也不願離去!
這一日她們站在城牆上,看著庭外的霧霧煙雨,與點點桃紅一同飄落,任憑東風吹亂青絲,揚起衣裙,不知過了多久,雨終於停了,夕陽的餘暉穿過雲層,映照著滿紅碧波。
她們終於等來了相見的人!杜星暖看著辰親王,郭家九個表哥!長孫浩,李定,蕭玉,還有魑魅魍魎,真好,他們都在,都平平安安的。
當初他們千軍萬馬出征,氣勢磅礴,連人和馬踏起的煙塵,都能將一支軍隊淹沒。
可是歸來之時軍隊長途跋涉,渡過遠方的誰,前往更加遙遠的荒漠,一路上人疲馬乏,絲毫不見軍隊中往日的威武。
將士們各個都拖著沉重的步伐,原本應高舉起來的象徵著君威的旗幟也頹然的聳拉在一旁。
然而有什麼關係呢!她們的眼裡都看到了各自的夫君,心愛之人。
哪怕那人此時滿臉絡腮,一身髒兮兮,甚至身上傷口包裹著滲血的紗布。
也只想朴入懷裡,聽著他的心跳,感觸他的體溫和氣息。
晚風中,芳草萋萋,垂柳依依,燕兒歡快地呢喃,遠處小徑再陣陣炊煙中時隱時現。
就在羈旅,難免念家,終於能夠歸來時,必是策馬揚鞭,疾馳而來。
陛下長亭十里,迎接著勝戰歸來的將領。
他們似乎約好一般,一同出現!西北之地,在辰親王與郭將軍的配合之下!奪得了那天然防禦之城。
回伊族退後百米,求和!塞北之地,雖未擴寬疆土!但是北夷自知理虧求和!
縫上戰匹無數!長孫浩與隨後而來的蕭安帶著李定,蕭玉!直接將先行開戰的南楚,擊退在皇宮之中。
南楚王攜國土,歸順北梁!一場防禦戰,打的痛快淋漓!國土充裕不是好戰!而是避免更多的殺伐!
「北梁有眾將士,乃北梁之福,百姓之福!歡迎眾將士歸家!」陛下爽朗大氣的聲音,響徹雲霄!
這一日的洛雪,也接近臨盆,陛下令她不得鬧騰,關在了府中。
長孫浩述職之後,便飛奔回府。
六公主知道他今日回來,早早在庭院中等待,在院子里的花樹下,他們四目相對,有千言萬語要說,卻因久別成疏,一時之間不知從何說起。
春雨瀟瀟,又逢黃昏至,天色漸晚,室內昏黃,兩人等下互相傾訴分別後的相思,在輕輕搖曳的燭火下,兩人的身影相依相偎、影影綽綽。
入夜杜星暖躺在辰親王的懷中,明明思念的人就在身邊,卻依舊捨不得睡去。
「辰王殿下,這一切都是真的,對嗎?日後再也無人傷害郭家了對嗎?日後每個人都能平平安安的對嗎?」杜星暖總覺得做夢,平安團圓讓她恍如夢境。
「這一切都是真的!本王在,任何人都不能再傷害你,傷害你愛的人!」
辰親王輕輕吻在了她的眉心:「乖睡吧,本王一直都會在,再也不離開你身邊了!」
杜星暖總於將所有的思慮,放下,陷入深眠。
之後嶺南王,劉家等官員涉事者處斬,那些跟隨嶺南王,亦或是向嶺南王討好或屈服的人。
全部按照事情大小,被貶或者叛為流放。
杜家就在流放之中,原因當然不止是因為討好。
而是因為謀反之事皆有參與,杜啟霖勾結山賊迫害公主,以及杜玉潔勾結南楚郡主給辰王妃下藥等事情,皆浮出水面,證據確鑿。
杜玉潔不守婦德,夫綱,與嶺南王苟合,有損皇家顏面,被賜死!
南楚郡主被貶為平民,一同流放……
北梁朝堂,經過這番血洗,欣欣向榮,正氣浩然!
一月後,百將回歸,陛下設宴,補辦太后的七十大壽,百官可攜妻兒一同入宮,舉國同慶!
杜星暖再次如往常一般,等在了城門口。
「辰王,您說公主會不會來呀?」杜星暖並不確定。
原因簡單,六公主洛雪在長孫浩歸來的那一日,恰逢臨盆,到今日勉強夠一月。
說的上是剛出月子。
「她同你一般愛熱鬧,又宅了一月,怎會缺席!」辰親王小心翼翼的扶著她的腰,看著來路。
完全不顧來來往往的貴人,下屬們。
那些貴人們自然也有眼力勁,個個都繞道不敢打擾他們。
因為他們深知,上去喊一嗓子辰王,就是在尊敬,也會被辰親王嫌棄打擾!
杜星暖果真看到了公主府的馬車,經過他們的時候。
公主府的馬車拉開了窗帘,一個哪怕天氣以暖,也被包裹了里三層外三層的六公主洛雪出現了在眼前。
六公主剛想跳下馬車,卻被那長孫浩死死地拽住。
「辰王,皇嬸,請恕公主剛出月子不久,不能下車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