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四 被記憶喚醒
淡淡的燈光照在程拓臉上,英俊而深刻,隻是這張臉再也不複從前的平靜,紛擾的情思縈繞在他的眉宇間。已經有很多天沒有見過斯人了,心底不知不覺蓄積了厚厚的思念和牽掛。他沒有讓自己聽從心底的呼喚去幻七看她,因為每看她一次,思念卻會增一分,接踵而來的還有痛苦和對自己不負責任的內疚感。
這麽多天,他一直按照自己的計劃想為流櫻川重拾記憶,他知道這不管是對於他還是流櫻川都是一場艱苦的心靈之旅。按照斯人書中描寫的軌跡,每一個細節他都不會放過,讓它重新複活,隻是流櫻川的記憶越來越像一座充滿危險的火山,瀕臨崩潰,時時發作的眩暈和頭痛幾乎讓他不堪忍受,看到流櫻川如此痛苦卻仍不怨無悔地堅持,讓他的心裏也不堪負重,而他也已經到了黔驢技窮的邊緣,那場美好初戀的細枝末節都被重新演習過,流櫻川的記憶卻沒有被衝開一個缺口……反而讓他的病情更加嚴重了。
他單身覆額,久久凝思,終於做了一個重要的決定——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以毒攻毒,為了喬斯人,他要做那個劊子手,用血淋淋的不堪往事撕開流櫻川因失憶而緊緊包裹起來的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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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人放學回家,洗手準備做飯,媽媽告訴她,飯不要做了,那位紳士來接她了,他要訂作一套西服,要接她去他家幫他量尺寸。斯人想起回家時看到門口停的汽車,原來是來接她的。媽媽口中的紳士是一位風度翩翩的中年男士,是斯人的老主顧,每隔一段時間都要來訂作衣服,所給的價碼常常是別人給的幾倍,不過以前他做的都是女服,這是頭一次為自己訂做。斯人連他姓什麽都不知道,但兩人有種別樣的熟稔,斯人心裏對這個男人非常信任、敬重和感激。
她知道他是個有錢人,卻沒想到他家這樣大這樣豪華,跟著女傭上了二樓,他的書房,那個男人仍是那樣謙和親切,她拿出皮尺來幫他量尺寸,他微笑地配合著她。
十三四歲的女孩兒,清瘦纖巧,剛剛發育的身體散發著少女獨有的馨香,小小的胸脯像兩顆剛剛發酵的小饅頭,羞澀地躲在粗糙的帆布外罩裏。纖纖十指裏拿著軟軟的皮尺,熟練地幫他量著身體,輕盈而不急不徐的聲音響在耳邊:
“先生,請伸開手臂。”
“先生,能不能稍稍下蹲一點。”
她站在他的麵前,幫他丈量腰圍,一隻手伸到他的身後,另一隻手去接尺頭,人小胳膊短,嬌嫩的臉頰微微擦著他的腹部,雙手像要環抱他的腰,淡淡的少女馨香衝進鼻息,就在那一刻,心念動了……
他把她壓在了身下,一隻手從她襯衣裏伸進去,一隻手去扯她的褲子,這個如小雛菊一樣的女孩兒從第一次看見就莫名地吸引了他,隻想盡自己所能去幫她,可是有些事往往出乎自己的意料,在那一刻他再也無法把持……他不知道女孩的粗布罩衫大大的口袋裏放著常用的縫紉工具,剪刀、頂針、線團……
“先生,你放開我……”
“先生,不要這樣,放開我,放開我……。”
她在顫抖,在哭泣,在哀求,可是衝動已經把所有理智都衝毀了。不知什麽時候,女孩摸出了放在布袋裏的剪刀,慌亂地刺向壓在她身上的那個男人,男人不可置信地看著她,血從他身上流出來澆濕了她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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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這個時候,一直站在旁邊的流櫻川突然衝了過來,他推開了壓在少女身上的男人,他的手上沾滿了鮮血,他的臉上沒有半點血色,衝著女孩喊,“走,你快點走!”,猛地將女孩兒推向門口。
卻渾身顫抖地跪在滿身是血的中年男人麵前,“爸……爸爸……。”他的聲音痛苦彷徨、恨愛交織……
程拓走過來,抓住了流櫻川顫抖帶血的雙手,流櫻川轉臉過來,“爸爸……斯斯她殺了爸爸……哥,斯斯殺了爸爸……。”
程拓抱住他,眼睛濕潤,“小川,一切都過去了,這隻是演戲,一切都已經過去了……。”,流櫻川伏在他肩上放聲大哭。
寧二駕輕就熟的駕駛著跑車在寬闊的公路上飛馳,楚童和斯人坐在後座,楚童一條手臂緊緊地圈著斯人,斯人靠在他的臂彎裏,想著在機場張朝和李尚對她抱了又抱,親了又親,還讓她賭咒發誓等他們回來,她有些不解地轉過頭,“張朝和李尚為什麽突然決定去國外留學?難道外國的教育真的就比中國好很多?”
楚童和寧二對視一眼,低頭親了下她的嘴唇,“那兩個兔崽子要有這個追求就好了,傻子都能看得出他們是被強迫的。”
“強迫?”斯人微微愣了愣,“誰會強迫他們……”下半句沒有說完,因為急馳的車子突然來了個急刹車,寧二下了車,斯人也驚魂甫定地看向車外,對麵停了一輛汽車,而走下車來的正是程拓。斯人扭臉看向楚童,楚童低聲說,“待在車裏,我下去看看。”說著他也下了車。
斯人在車上等了一會兒,終於推開車門走下去。三個男人都看向她,斯人走到寧二身邊,寧二伸手摟住她,“表哥,我不知道你找喬喬什麽事,不過喬喬大概不會樂意跟你走的,因為接下來我們三個還有很重要的……事情沒有辦,是不是喬喬?”寧二看著斯人,櫻花般的眼眸裏毫無掩飾話語裏的暗示。
斯人輕輕嗯了一聲,看了一眼程拓就又看向寧二,“我不知道和程先生還有什麽好談的。”,寧二一笑,將斯人的腰勾起來,吻住她的嘴唇,斯人嚶嚀著回應,站在旁邊的楚童微帶戒備地看著程拓。
車門開啟的聲音傳來,從程拓的汽車上又走下來一個男子,男子走下來的瞬間,斯人突然輕輕推開了寧二,她麵頰潮紅,卻並沒看向最後下車的流櫻川。
流櫻川走到斯人麵前,“跟我走,我有重要的事要和你談。”,斯人這才抬起眼看他,卻很快撇開視線,微微向後退,身後的寧二伸手攬住了她。
“為什麽要跟你走?我不記得我們有什麽重要的事要談的。”
斯人話音剛落,寧二也說,“哥,你就死心吧,喬喬她不會跟你走的,她是我的,這個你早就知道了吧。”
“是啊,舅舅不是心裏也明白嗎。”楚童拉住斯人的手,“喬喬,我們走。”,斯人剛要走,程拓叫住她,“斯人,如果現在你走了,會後悔的。”
斯人扭過頭,“程先生嚴重了,希望以後不要來找我,我和程先生還有流櫻川先生真的隻是普通朋友。”說完,她繼續向前走。
“斯斯-——”
斯人身子頓住,好半天她才慢慢轉過頭來,看向流櫻川,兩人久久地凝望——
“還記得以前你怎麽叫我嗎?”流櫻川輕聲說。他的話音一落,斯人的眼淚突然湧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