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八章 再返
余道聞見血腥味，眼神一凝，定睛看著老和尚。
老和尚沒有注意到余道的目光，他佝僂著身子，低著頭，深一腳淺一腳的往破廟趕過來。
其他人看見了老和尚，面上大喜，紛紛呼到：「大師回來了！」
「方丈，方丈帶吃的回來了！」一伙人趕緊湧上前，將老和尚圍個水泄不通。
老和尚被圍住，抬起臉看著身邊的這些人，他面色枯黃，沒有任何的表情。還沒等他主動放下背上的大麻袋，就有人一把搶過，將麻布袋從他的手裡面扯了出來。
「大師您歇著，我來幫您拿。」
老和尚背上的麻袋被奪走，身子也被推得踉蹌，差點就跌倒在地上。
「吃的！有吃的了。」
一伙人搶走老和尚背回來的麻布袋，呼啦的往回跑，跑到灶前，將麻布袋撕開，露出內里黑黢黢的東西。
余道看了一眼麻袋裡面的東西，猜測應該是晒乾后的根莖，但是看不出具體是什麼東西。
破廟四周再次熱鬧起來，呼喊聲不斷，彷彿猴群在歡呼。
余道眉頭皺眉，他看著被推在路旁，至今還沒有緩過勁來的老和尚，眼中出現了複雜之色。
剛才的那絲血腥味，不是從麻布袋上面傳來的，而是從來和尚身上傳來的。
而且此時余道將法力加持在鼻竅上，能在老和尚身上隱隱聞見另一種血腥味，是傷口結痂之後的血腥味。
一種猜測立刻出現在他的心中，余道不再繼續站在原地，他甩開袖子，往老和尚走過去。
老和尚正木在原地，枯瘦的胸膛微微起伏，像是在喘息調氣。
「方丈。」余道作了個揖。
老和尚聽見，慢慢的吸了一口氣，才艱難的抬起頭，雙手合十向余道回禮：「見過施主。」
「還可繼續行走？」余道側過身子，往破廟示意。
老和尚聽見，眼帘睜開，他笑著看了余道一眼，搖搖頭說：「多謝施主好意。」
說完，他便勉強的抬起腳步，往破廟裡面走過去。
一路上，凡人歡呼聲不斷響起。
此時是第二餐，他們倒是沒有第一餐時那麼瘋狂，但是一個個也都眼珠子掛在糧食上面，不肯挪開半會兒。
老和尚就著凡人興高采烈的聲音，弓著腰，默默的走進了破廟裡面。
余道踱步跟在他的身後，臨門要踏進破廟裡面時，他瞥了一眼門外的眾多凡人，發現果真沒有一個人往這邊看一眼。
老和尚一直走到佛堂前，然後就跪倒在爛蒲團上面，垂著腦袋，像是在喘息，恢復勁力。
余道站在老和尚的身後，看著佛堂中破舊的佛像，心中念頭翻滾。
他有點想問對方几個問題，可是猶豫再三后，余道還是沒有問出口，只是一拱手，回了自己的房中繼續進行修鍊。
回到房中，余道想著剛才和老和尚近距離接觸時的感覺，確定自己聞見的血腥味不是作假，這讓他心中的感覺更加怪異。
「世間當真有如此人物耶？」
余道回想著自己一路走來遇見的種種修士，即便是曾經贈給他法訣的胖和尚，那也是一個視萬物為螻蟻的真正修士，而他現在遇見的這個老和尚，卻是和他們完全不同。
「佛家。」余道閉上眼睛，回想著佛家的經義，心中出現猜測：「難道舍利子帶我來這裡，就是因為這個老和尚？」
仔細思索了一下，余道將心思埋住，再次開始的修鍊。
一絲絲靈氣從四周被汲取而來，融進他的身子裡面，將余道的傷勢慢慢化開。同時他體內的不死心也汩汩跳動著，輸送出強有勁的血液，供養他全身的需要。
傷勢的恢復情況大大出乎余道的意料，余道本以為自己至少要靜養六日，但是按照目前的進度，他只需要四天的時間，就能恢復如初，並且精進數步。
余道心神微震，更加沉浸在修行之中。
等他再次睜眼時，一夜的時間又過去，轉眼間就到了天明。
破廟內外再度出現嘈雜的聲音，余道無須猜想，便知道是那群凡人在鼓噪。
他本準備繼續修行，不去理會那些凡人，但是忽地想到昨天晚上看見的老和尚，心中起了興緻，便再度起身，走出了房門。
一出房門，余道便看見破廟內站滿了凡人，足有二三十人。
他們們一個個緊盯著佛堂之中端坐著的老和尚，目中流露出飢餓和渴望。
細若蚊蠅的吟誦聲響在佛堂裡面，清晰入目，如在耳邊，煞是神異。同時老和尚手中的木魚一搭一搭的敲著，頗有韻律感。
這是老和尚正又在做早課。
「大師好了沒？」
「應該快好了！」……一群人擠在一起，嘰嘰喳喳的小聲議論著，像是怕打擾到老和尚，又像是在催促老和尚。
余道走出房門，只有數人瞥了他一眼，他也樂得清靜，只是站在門口看著這一幕。
一刻半之後，老和尚的木魚聲停下了。
他口中的吟誦聲也停下，慢慢的抬起頭，看著佛堂中站立的佛像。
「大師，該下山了！」有人按捺不住，出聲道：「大夥又餓了。」
「是啊，昨天就那麼點吃的，一人都分不到兩口，您今天再弄多點。」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全都催促著老和尚，讓他下山去弄吃的。
「知了。」嗡嗡聲中響起老和尚蒼老的聲音，讓所有凡人的聲音一滯。
二三十人立刻就歡喜起來，聲音雀躍：「我就知道，大師不會看我們受苦的。」
「有大師在，哪裡會少吃的。」
余道聽著周圍人的話，眼中出現一絲嘲諷，他能清楚的看見，老和尚臉色比昨日暗淡了很多，同時動作也遲緩了許多，一副傷勢加重的樣子，估計撐不了幾日。
被人催促，老和尚接過了眾人恭敬奉上的三個大麻袋，弓著腰，再次走出了破廟，沒有再說一個字。
一個時辰后，比上次慢了很多，老和尚又走了回來。
他艱難的拖著三大麻布袋的東西，同樣是孤身一人走在路上。同時，他身上的血腥味又重了一些。
余道站在廟門口，看著老和尚的動作，心中微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