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四章 老僧
「勞煩方丈引路了。」余道打了個稽首。
僧人聽見余道的話,笑了笑,沒有再說話,他重新提起薪柴,往山上走去。
余道觀察著僧人,發現僧人模樣蒼老,像是個六七十歲的凡人,但是他面色淡然,有著一種從容不迫的氣度。
余道此時身受重傷,體內法力所剩無幾,又擔心惡了對方,所以沒有使用術法探查對方的修為。不過他在心間暗暗猜測:「如此氣度,應是鼻識境界以上的佛修。」
釋家佛門的修行以九識論分,分別為:一眼識,二耳識,三鼻識,四舌識,五身識,六意識,七末那識,八阿賴耶識,九阿摩羅識。
鼻識境界,相當於道宗玄門的鍊氣三層,感應境界。
余道同樣埋著頭,安生的跟在對方身後,好像只是一個進山上香的香客而已。
饅頭山並不大,即便老僧故意照顧著余道,走的很慢,一刻鐘不到,兩人便走出了密林,來到山頂。
余道踩出了密林,眼中閃過訝然之色。
山頂上坐落著一個小廟,小廟不過三間房子,中間是一個供奉佛像的大堂,房屋都老舊,看上去已經十多年沒有修整,其中兩間小屋的房頂都已經塌下,無法住人。
小廟並不是讓余道訝然的事情,他驚訝的是小廟四周點著一堆堆篝火,篝火邊躺了上千的人,約莫一千五百數目。
這些人或是依靠樹木、或是背靠破牆,或是蜷縮在矮小的茅棚裡面,全都是面色憔悴,有氣無力,看上去就像是逃荒的難民。
余道心中古怪幾分,拿不定這些人聚集在這裡的主意。好在他並沒有聞見血腥味,這些人應該不是和尚抓來修行邪術使用的。
初來乍到,余道對四周不太熟悉,也不清楚老僧的真實為人,故只是多看了那些凡人幾眼,沒有過問。
兩人走到破廟前面,被凡人看見,立刻有人呼喊道:「和尚回來了。」
「老方丈可回來了!」
一些凡人從地上爬起來,踉蹌著往老僧奔來。
「方丈,可是弄回吃的了?」他們尚未走到老僧跟前,便眼睛發亮的問著。
老僧聽見,低著頭,默默搖了一下腦袋。
罵罵咧咧的聲音響起來:「你不出去找吃的,是想餓死我們嗎?」
又有人愁苦的說:「山上的野菜已經被挖空了,若是再沒有吃的,只能煮樹葉、樹皮了。」……
余道跟在老和尚身後,仔細的聽著,發現這些人貌似是被困在了矮山上面,不過他並不確定。
老僧聽見四周人的話,嘆了一口氣,默默解下背後的薪柴,放到眾人身前。
「貧僧撿了些柴火回來,若是飢餓難耐,先燒些沸水喝……」
老和尚的話還沒有說話,一個面生橫肉的傢伙走出來,一腳踢翻了老和尚撿的柴火,罵咧到:「老子肚子里已經晃蕩著一肚子水了,還喝,能飽嗎?」
柴火被踢翻,老和尚只是緘默的站在原地,並沒有出聲。
眾人見老和尚當真沒有帶回吃的,一個個熄下勁頭,蔫蔫的往回走。
其中幾個人瞅見余道,低聲喝罵道:「又撿回一個吃白食的,得了,現在白食也沒得吃,大夥只能一塊兒等死……」
余道眯了眯眼睛。
柴火被踢翻,老和尚躬下身子理了理,重新背起來,然後往破廟裡面走去。
走著,他頓了頓,回頭對余道說:「貧僧房中無人,算是清凈之地,施主若是不嫌棄,且先在貧僧房中歇息。」
余道環視了一下四周,發現那些凡人的窩棚都髒亂無比,相比之下,破廟裡面確實算是乾淨。
他眼神閃爍一下,又仔細看了看破廟,並沒有在廟的周圍發現陣法,便一抖袖袍,躬身對老和尚說:「多謝方丈。」
「善。」老和尚點頭,直接走進了破廟之中。
余道走進破廟裡面,發現破廟確實和它外表表現的一樣,破爛無比,即便是中間的大堂,桌子上佛像也是破敗無比,漆已經掉光了,不過供桌和佛像都沒有灰塵,顯然時常有人擦拭。
供桌上並沒有點燃燈油,想來此時也沒油供給佛像。
老和尚摸索出火石,燒出一堆火,使得佛堂頓時明亮許多。他又從供桌底下拿出了三根劣質佛香,一一點燃,插在了香爐裡面。
供好佛像,老和尚方才轉過身子,雙手合十的對余道說:「怠慢施主了,施主若是無事,可徑去貧僧房中休息。」
「貧僧今日守夜,不回房中。」
余道點頭,他沉吟著,似乎是要說什麼。
老和尚看見余道的樣子,沒等余道開口,笑了笑又說:「施主若是想離去,還請在山中養好傷勢后在離去,否則不要輕易踏出此山。」
話說完,老和尚搖著頭,盤坐在篝火之前,捏動手中的木佛珠,輕聲的念起了經書。
余道看見對方這個樣子,也不便於在出聲詢問,打擾對方。他拱了拱手,然後轉身走出了佛堂。
「此僧修為並不低,未等居住在這等破舊的地方?」余道看著破敗無比的小廟,心中念頭升起。
鍊氣一層的修士,只要手持法器,便是凡間個個王侯的座上賓,莫敢怠慢。而鍊氣二層的修士,已經可以橫行凡間,肆意妄為。
老和尚的修為遠超鍊氣一二層,在凡間當個國師是綽綽有餘,即便各地情況不同,他也不用窩在這破山中,守著一間破廟過活,只要隨便顯露點手段,便能佔據一座高山,驅使凡人修建出一間堂皇大廟,何須在此窘居。
「難道是在隱居?」余道想著老和尚的舉動。
對方即便被凡人呵斥、辱罵,也未曾露出一點怒色,彷彿真的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老和尚。
余道心中猜疑不斷,卻沒有多少頭緒。他見老和尚對待凡人是如此態度,心中的憂慮倒是減少很多。
「只要莫害我,便隨他去。」
被舍利子引來這裡,余道的心也大,他直接推開老和尚的住所,坐上竹床,打坐修習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