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才真實
白景暝站在院子裏,今天這天氣不冷不熱還有些許陽光,站在這裏也不算難受。他想著剛才和老爺子對峙的場景,一切都是按照計劃來的,這最大的問題自然不能直接說出來,老爺子這一招倒也不算超出他的意料。隻是麵對老爺子自然會有些壓力,白景暝閉上眼睛,就剛才那一會兒背上就已經濕透了,接下來隻會更加緊張,因為如果不能將剛才的事好好地圓回來,那麽一切就都暴露了。這坑是挖好了,可不能自己跳進去。
和寧超的關係、和王沐然一起見柯喬的事情、已經確定上線是邱葉以及紋身男是自己殺的,這四點決不能透露,其他的都不是什麽大事,錯也就錯了。老爺子懷疑的應該就三個點,為什麽放人,是否達成了某種協議?為什麽覺得是一場意外?為什麽時時刻刻跟著自己身邊的孟宗政在這種關鍵時候卻不在?
白景暝深吸一口氣,集中精力,他得結合剛才那幾分鍾對原先的計劃進行一些更合理的修改。說實話有兩種方式,一種全真,一種是三分假七分真,他絕不可能說出全真,自然也隻能三分假七分真,但這次他決定更大膽一些。
為什麽覺得是一場交通意外,那自然是因為地上留下的刹車印,車撞人停下才開走,如果是謀殺便不會有停下這一動作,所以自己才認定這是一場交通意外。白景暝不覺得這樣的設計有什麽漏洞,因為警察那邊給出的是同樣的結論。至於放人和孟宗政不在之間,是有必然的聯係。
白景暝知道,隱瞞的自然是重要的事情,所以他即將說出的必定是比已經說出的四條錯誤更大,不然這事就假了,就會被老爺子看出來的。要以假亂真,自然要有代價,這代價得讓自己痛才會真實……
當白景暝再被叫進屋的時候,老爺子已經坐到了一邊的椅子上,棋局再怎麽複雜也沒人人心那麽複雜,因為棋是人下的。
老爺子用手指敲了兩下桌子,白景暝抬頭剛想說什麽卻被老爺子打斷,“出事之後,到通知武軍晟中間有一個小時,你在哪兒,在幹什麽?”白景暝沒想到老爺子會突然這麽問,支支吾吾地說自己是睡過頭,可沒想到老爺子站起來啪地就是一個巴掌。白景暝沒敢動,接著往下說,“我沒接到孟宗政的電話,所以才等了一個小時才打電話通知孟宗政,所以.……”老爺子一巴掌拍在茶幾上,“你是準備去院子裏再站一晚上才肯說實話嗎?”
白景暝低頭咬唇看著老爺子,老爺子看著他開始倒數三聲,直到一落音的時候白景暝才屈膝跪下,“放人的消息是我讓孟宗政帶人放出去的,所以.……”老爺子聽了這句,揭開茶幾上的茶碗,將一碗茶潑在了白景暝臉上。白景暝沒有躲,也沒有伸手去擦,“爺爺.……”老爺子卻打斷了他,“所以等人死在路上,白麟堂這邊還沒收到消息,我說得對不對?!”白景暝咬牙點頭不敢抬頭看老爺子,老爺子也不再說話,就讓他這麽跪著。
“是我太急功近利了,太想表現,所以才會出這種事情。”最終打破沉默的還是白景暝,“爺爺,我知道錯了。”
“知道錯了你還瞞著我?”老爺子冷哼一聲,沒等白景暝答話就接著說,“還是怪我逼得太緊,隻給了你七天時間?!你還是繼續忽悠我?!”
白景暝將慌亂寫在臉上 ,他不能確定老爺子這句話的中心到底是不是在最後一句,如果說出來自然誅心,但如果老爺子有確實的證據自己卻繼續裝下去,那這就有點太.……白景暝沒有太多的時間考慮,他俯下身子,“是孫兒無能,是孫兒想僥幸逃避責罰,孫兒不應該瞞著爺爺,孫兒知錯,請爺爺重責。”
老爺子看著俯下身子的白景暝,這還是比起當年長了太多,已經不會因為一點事兒就手足無措了,確實是長大了,翅膀也硬了。如果沒有那幾張字,自己恐怕就這麽背糊弄過去了,這每一步都準啊。老爺子不知道他到底隱瞞了什麽,但是他已經有資格進入下一輪,一切已經拉開序幕,現在登場還不算晚。
“這次的事情我不另罰你。”老爺子給出的結果讓白景暝有些驚訝,他抬頭看著老爺子,聽著老爺子接著往下說,“你已經不是十七歲了,今後你要為你自己做出的每個決定負責,不管是命令、推測還是懷疑。”更加讓白景暝意外的是老爺子接下來的坦白,“是我將風口浪尖上的SKY CLUB交給了你,你給出的答卷並沒有讓我滿意,要打分的話也隻是勉強及格。”白景暝剛想說什麽,老爺子卻製止了他,“不要說交給你不到七天就起了火,這事雖然也在我的意料之外,但是是你自己拖了太久,沒有人會等你。”
“是。”白景暝低頭垂目顯得十分順從,但老爺子知道這絕對隻是表麵上的順從,不然他這時候應該說點什麽,不過不說也罷,“我把SKY CLUB的重建交給你,可不隻是SKY CLUB的重建,這事你還是得繼續查。”白景暝抬頭看著老爺子,有些猶豫,“可是.……”
“線索斷在你手裏,難道應該讓我把線索找回來?”白景暝低頭無話可說,老爺子又想起他急匆匆地從三亞趕回來那次,有時候他站在自己麵前並不是結果而是一種過程,他為了達成某種目的的過程。老爺子突然皺緊了眉頭,眼神裏多了一絲不悅,那次綁架讓自己看到了一個真實的白景暝,因為太緊急所以來不及掩飾,而這一次卻不一定。沒人知道他是否依舊想得太多。
“比起七年前,算你還是有點長進,至少沒有等到警察找上門才求助。”白景暝聽了這話被驚出一聲冷汗,他沒有說話等著老爺子接著往下說,可老爺子似乎在等他說。白景暝覺得氣氛變得緊張起來,他的腦子裏閃出很多種可能,但是最後還是決定保持原來的計劃,“我以為那警察是社區的巡邏片警,所以也沒放在心上,我真不知道他是緝毒隊的隊長。”
“既然有不懂的地方,那就更要多問。”老爺子的話讓白景暝找不到重點,他隻好應承著,讓他鬆了口氣的是老爺子並未追究下去,隻是問起了他用的人,聽說是美國調過來的也沒有太多的評價,隻是說,“你不用白麟堂的人,無外乎兩個原因:第一,你用不動;第二,你不信。無論是哪個原因你都要改,因為你已經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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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處理完一切回到桂園,躺在主臥的床上時白景暝才稍微鬆了一口氣,這一關終於算是過去了。還好老爺子沒有什麽直接的證據,不然怕是真的脫不了身,以後做事怕是更要小心一些,因為老爺子已經用這件事情將自己推上擂台,而站在自己對麵的可不止一個人。
白景暝翻了個身,拿出手機給奉凰打電話,他想自己這麽多天不接電話她估計是擔心了,沒想到電話打過去那邊是笑嗬嗬的,“你決定再入塵世了?”白景暝一愣,完全沒有明白奉凰話裏的意思,啊了一聲。奉凰接著說,“爺爺說你做錯事了,罰你和和尚一起抄書靜心。”聽著那邊樂嗬嗬的聲音白景暝倒是輕鬆了不少,握著手機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他怎麽能告訴你這些。”有些事情老爺子是不會和奉凰說的,所以這時候開點玩笑倒是無妨,“真是的,一點都不給我留麵子。”
兩人的聊天不過是家長家短,白景暝卻從來沒覺得瑣碎煩躁過。他笑著聽著奉凰說新公司的瑣事,聽她說生活中的點點滴滴,從公司的打印機壞了到新來的項目經理很厲害,從昨天的水煮蝦到今天的雞排。白景暝伸出五指擋在頂燈和自己指尖,看著變得模糊的手指,他握拳頭,一切變得清晰起來,“我們結婚吧。”
電話裏的聲音戛然而止,隻能聽見那邊的呼吸聲,白景暝收回手閉上眼睛靜靜等待,他細細感受著電話那頭的人的呼吸變化,她似乎哭了,然後是讓他意外的一句,“白景暝,這樣不算。我要玫瑰,我要戒指,我要單膝跪地的求婚。”白景暝忍不住笑出聲來,那邊的奉凰補充道,“你不準笑!我還要燭光晚餐!”
“好。”白景暝答應著,“我這就去準備,準備一個不笑的,有玫瑰,有戒指,有燭光晚餐的,有單膝跪地的求婚。請問我的女王,您還有什麽要求嗎?”
“白景暝,你正經點。”奉凰似乎有點不滿意,白景暝卻不覺得自己有哪裏不正經。他聽著電話那頭熟悉的聲音,是的,他想結婚了,突然地有了這種強烈的願望,也許是衝動了,但是就讓自己衝動一次吧,白景暝想,就一次。
後來白景暝回想起來,如果沒有這次衝動一切都會不一樣,就像那句話:錯過就是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