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完美
“景暝。”她看著黑暗裏熟悉的身影,看著他指間時明時暗的火星,就如他常對她說的一樣,她對他說,“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景暝。”奉凰看著沙發上的人再次重複,她告訴他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就像他和她說的一樣,而沙發上的人並未有太多的動作,他仍舊彎腰坐在沙發上,手肘撐著大腿。
“景暝。”她呼喚,鼻間濃烈的煙味讓奉凰有些反感,但此刻她無暇去反感這些,她隻是擔心。她不知道他在這裏坐了多久,她也不知道他抽了多少。窗戶半開著,但書房裏的煙味卻讓人有些窒息,她沒有去開燈,因為她不希望看到一個煙霧縈繞的房間,也不希望看到滿桌的煙蒂,更不希望看到一臉頹廢的白景暝,雖然她知道事實如此。
“景暝。”她再次呼喚,白景暝擰滅了指間的火星,深深歎了口氣,一切都會好起來嗎?他抬頭剛想說什麽卻劇烈地咳嗽起來,撕心裂肺般地咳嗽起來。
奉凰快步跑過去,黑暗中膝蓋碰到了茶幾腳停了下來,白景暝在喘息間正好看到這一幕,剛想說什麽卻又彎腰咳嗽起來,劇烈的咳嗽讓他沒法開口。奉凰隻是皺了皺眉,她不在乎,她跑到白景暝身邊,拍著他的背希望他能緩下來。白景暝咳嗽著,連呼吸都變得有些困難,他弓著腰,幾近窒息。
幾分鍾之後,白景暝才緩過來。奉凰摸到了牆上的開關,打開了書房的燈。果然,展現在她眼前的是煙霧縈繞的房間、亂七八糟的茶幾,還有臉色蒼白的白景暝,“讓你抽煙,自找的!”
“自找的,咳死算了!”奉凰生氣地指著白景暝說,而今天的白景暝並沒有接她的話,甚至連一句玩笑話都沒有,他隻是聽著、看著、沉默著。
“哎~”奉凰拿這種情況下的白景暝沒有辦法,隻好歎了口氣說,“別真咳死了,我幫你去倒一杯水,你等等。”
“奉凰。”奉凰轉身剛邁開步子,白景暝就叫住了她,“你先回房間睡吧,讓我一個人坐會兒就好了,我沒事。”
奉凰聞言停了下來,回頭看了他一樣並未說話,然後繼續往外走去。白景暝看著離去的身影,看著滿桌的煙蒂,往沙發的靠背上一躺有些無力,他仰頭望著天花板慢慢地閉上了眼睛,連續的深呼吸都無法緩解什麽:嗓子幹疼、頭痛欲裂。
門外再次傳來的腳步聲讓白景暝睜開了眼,原來奉凰沒有按照他的要求回房間睡覺,而是堅持己見下樓倒了杯水上來,她將水杯塞到了白景暝手中,在一邊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喝點水吧。”奉凰說完這句便起身準備打掃被白景暝弄得一片狼藉的茶幾,白景暝伸手去攔卻被推開,“喝點水吧,嗓子會好受一點。”
“哦。”白景暝應了一聲捧起了手裏的玻璃杯,坐在沙發上看著奉凰的動作。他想起了搬進這房子之後的第一次分歧:自己考慮的是雇傭來處理家務和雜事的保姆和鍾點工的數量問題,而與奉凰討論時,奉凰卻執著於是否雇傭的問題,而她的答案是肯定的。她說:這是我們的家,自己打掃也是一種幸福。
是啊,一種幸福。雖然在搬進來不久後,奉凰就對這種幸福產生了抱怨。
是啊,我們的家。白景暝抿了一口杯中的水,溫熱的,有淡淡的蜂蜜味。
“我最近狀態不好。”白景暝握著透明的玻璃杯聲音嘶啞,他看著麻利地整理茶幾的奉凰,他覺得嗓子發幹,所以又喝了口水,“我隻是不想讓你擔心。”
“你以為你什麽都不告訴我,我就不擔心了?”將煙蒂掃進垃圾桶的奉凰反問,她看了白景暝一眼,接著將剩下的幾根煙和火柴也掃了進去,“你對周圍的人都戴起了麵具,裝作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我就不擔心了?”奉凰坐回到了白景暝身邊的沙發上,她看著白景暝,“你深夜一個人跑到書房裏抽煙,連燈都不敢開,你以為我就不擔心了?”
“景暝。”奉凰看到白景暝低頭看著手裏的玻璃杯,“你以為像以前一樣什麽都不告訴我,我就真的不擔心嗎?景暝,我們快結婚了,而我卻發現.……”奉凰沒有再說下去,隻是心疼地看著白景暝。
白景暝握著玻璃杯,他知道自己秘密太多,就像深不見底的黑洞一般。就這樣一個人卻即將成為他的丈夫,最近又發生了這麽多事情,你讓她如何不擔心和害怕?
是啊,我們快結婚了,而我卻從沒有帶你去見我的親人,除了安妮。身世、背景甚至連工作都模糊不清,甚至是秘密。
“景暝。”奉凰看著白景暝,“告訴我,我也可以與你分擔,我不是你的附庸品,我是即將成為你妻子的人。不管你是SNOW還是Neo,是Neo還是白景暝,我想,我能做到,至少我會努力做到,而你至少要給我去做的機會。”
白景暝看著捧著玻璃杯的手,他深吸一口氣,然後將它慢慢吐出,“我最近狀態不好。”
奉凰等著之後的話,她明白白景暝的掙紮,他習慣獨立承擔,因為他從小就被灌輸這種思想,或者說他下意識地這麽去做:自己的事情自己解決。
“複健,手的複健還算順利,隻是.……”白景暝停了下來,皺著眉頭,他翻轉手腕看著上麵淡粉色的疤痕,“順利又怎麽樣,再順利也回不去了。醫生說還有希望,但我知道回不去了,何必去希望呢?”
這才是這段時間裏真正的白景暝,他在乎自己的傷,他積極地配合著醫生的治療,卻連希望都不敢。失望嗎?奉凰問自己,對這樣一個白景暝失望嗎?真實的他不再如從前那麽完美,脆弱得如我們一般,不是神,隻是人,普通人。
“那又怎麽樣?你也說過,戰場上單兵能力並不是一切,經驗和團隊合作同樣重要。”奉凰握住白景暝的右手,“你也說過,狼圖騰裏寫道:‘狼的最凶狠銳利的武器就是它的上下四根狼牙,如果沒有狼牙,狼所有的勇敢、強悍、智慧、狡猾、凶殘、貪婪、狂妄、野心、雄心、耐性、機敏、警覺、體力、耐力等等一切的品性、個性和物性,統統等於零。在狼界,狼瞎一隻眼、瘸一條腿、缺兩隻耳朵還都能生存。但如果狼沒了狼牙,就從根本上剝奪了它主宰草原的生殺大權,更遑論狼以殺為天,還是狼以食為天了。狼沒了牙,狼就沒了天。’你是雪狼,而於你,你的狼牙就是你的右手食指,你的右手,或者說你的刀嗎?”
“不,隻是.……”
“景暝,不管怎麽樣,你還是O的SNOW,你還是三叉戟的Neo,你還是我的白景暝。何況,我知道你不會就此退縮,你還有左手,你仍舊不比別人差。”
“我知道,隻是.……”白景暝最終還是沒有說出隻是後麵的話,他放下了手中的水杯,站了起來。奉凰看著他,不知道他想幹什麽,“我可以抱抱你嗎?”愣了一秒之後,奉凰才站了起來,她點頭,“嗯。”白景暝上前一步,將她擁入懷中。
“嗯。”奉凰悶哼了一聲,白景暝用力太大讓她有些發疼,他幾乎要將自己融入他的身體中。鼻間的煙味仍舊讓她有些反感,但她並沒有推開他,因為她知道今晚在這裏自己觸碰到的是一個真實的白景暝,從未有過的真實,雖然不再完美,但更加……
“對不起,對不起……”白景暝的呢喃打斷了奉凰的思緒,是啊,不再完美卻更加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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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沒有出意外的話,我現在已經坐上票價為250的火車,火車準備出發了哦,哈哈哈哈
獨樂樂不如眾樂樂,所以我更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