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回來了？”Neo剛摸進宿舍輕輕合上門，黑漆漆的房間裏就傳來了這麽一聲，嚇得他是一哆嗦。但是馬上他就辨識出了那聲音的主人，所以馬上長舒了一口氣，踮著腳走到床邊，麻利地脫掉靴子和衣服往被窩裏一鑽才輕聲說，“你嚇死我了，我還以為是教官。”


  “幾點了？”說話的人睡意朦朧，像是被吵醒的。


  Neo按了一下手腕上的手表按鈕，綠色的熒光閃了幾秒，“才四點半。”


  “才四點半？你就不困嗎？”


  “嘿嘿，清醒著呢。”Neo嘿嘿笑了兩聲，用被子將自己裹好。


  “清醒著？”這次黑暗中的聲音真的是讓他嚇出了冷汗，還沒等他坐起來，房間裏的燈就亮了，突然的強光讓Neo出現了幾秒的黑視，他用手遮住眼睛，艱難地朝門口看去。


  “清醒著？”再次地詢問，Neo也看清楚了來人，Tony已經從床上下來站起了標準的軍姿，Neo也立刻從被窩裏鑽了出來，穿著褲衩光著腳，站在床側。


  “你，睡覺！”白雲杉指著Tony命令道，然後將目光集中在了清醒著的Neo身上，“你，穿好衣服跟我出來！”


  “是！長官！”看著白雲杉的背影兩人異口同聲地答道。


  “你怎麽不告訴我長官在這裏。”Neo一邊套上褲子一邊對旁邊的Tony說。


  “我已經暗示過你了，你什麽時候見過我這麽和你說話，你……”Tony的話還沒說完，門外傳來了白雲杉的聲音，“不準交頭接耳！Neo，你還有十秒，你可以選擇讓你室友和你一起出來。10、9、8……”


  聽到這話，Neo自然不敢再說什麽，把軍靴裏的襪子拿出來，光腳套上軍靴匆忙跑到了宿舍門口。


  “你忘記關燈了。”白雲杉看著Neo的狼狽相並沒有做出任何評價，隻是善意地提醒他節約電能。


  “對不起，長官！”Neo轉身推開門將襪子隨手扔在角落，在關燈之前沒有忘記用嘴型對Tony說：睡覺，成績。


  “對不起，長官！讓您久等了！”如果忽視軍容的話，Neo現在的軍姿仍舊可以稱得上是完美，隻是這軍容實在有些過於不整。


  白雲杉將半圈塞在褲子裏的T恤抽了出來，用腳踢了踢沒來得急係鞋帶的靴子，沒有塞進靴子的褲腿自然成為了下一個目標，Neo紅著臉說，“對……”隻是這句話說話一半就被白雲杉打斷，“你的外套和帽子呢？！”


  “對……”很顯然現在的白雲杉不願意聽到這句話，所以Neo的話再次被打斷，“穿不好就都脫了吧。”


  “是，長官！”雖然有片刻的遲疑，但是在瞄到白雲杉的一臉平靜後Neo不敢有過多的猶豫，大聲地做出回答。做出回答後自然要執行，他將靴子脫下靠牆放好，隨後衣服和T恤也被折好放在了靴子上，Neo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恢複了軍姿。他小心地看著白雲杉的臉色，夜晚微涼一陣風吹過皮膚上隆起了一片雞皮疙瘩，Neo抖了一下馬上恢複軍姿等待下一步的命令，心裏在繼續脫還是保持現狀之間徘徊，同時祈禱白雲杉的“都”裏麵沒有包括大褲衩。


  “兩腳開立約同肩寬，雙手抱頭，蹲下！”白雲杉的命令簡短有力，他一直都是這樣，隻是這次這命令讓Neo鬆了口氣，還好不用裸奔。


  “是，長官！”Neo沒用過多的遲疑，甚至有些欣喜，所以他迅速按照命令做好了姿勢。


  “蛙跳去我辦公室，到了之後自己在門口做俯臥撐！”顯然白雲杉的心情並不是很好，所以Neo在回答了一句“是，長官！”後乖乖地往辦公室方向跳去。
——

  “多少個了？”白雲杉停在辦公室門口，低頭看著微微滲汗的脊背，健康的小麥色肌膚上分布著幾道已經結痂的傷口，什麽時候又把自己弄傷了？


  “456。”沒有白雲杉的命令，Neo不敢停下來，他一邊報數一邊做，“457、458、459……”


  “滾進來！”白雲杉打開門，從他說話的語氣Neo判斷他今天的心情並不是很好，但似乎也不是很差。


  “是。”Neo立刻從地上爬了起來，跟著白雲杉進了辦公室。白雲杉為自己倒了一杯水在沙發上坐了下來，Neo很自覺地以標準的軍姿站在了沙發前，當然這標準的軍姿要忽視那一臉的傻笑。


  “清醒著？”白雲杉沒有陪著Neo傻笑，他冷哼了一聲讓Neo的傻笑僵在了臉上。


  “沒。”Neo可不敢說清醒，不然他覺得今晚肯定能很清醒。


  “還沒醒？”白雲杉又是一聲冷哼，將手裏的水杯啪的放在桌子上。


  “醒了！”Neo幾乎是反射性地做出回答，答完才發現似乎有些前後矛盾，所以隻好又恢複傻笑。


  “你這到底是清醒了還是沒醒？”白雲杉這杯子放得是有氣勢，但是這話卻挺“溫柔”，Neo琢磨著三叔這語言和動作沒有同步，應該還沒有生氣，所以他放肆地傻笑，“三叔你說我清醒我就清醒了，三叔你說我沒醒我就沒醒。”


  “是嗎？”白雲杉的語氣確實讓Neo鬆了口氣，所以當白雲杉招手讓他過來的時候他沒有一絲危機感。


  “三叔。”Neo稍微收斂了點，他知道大部分時間是不能太放肆的。


  “去那邊櫃子裏幫我拿七個紙杯過來，順便接一壺水。”Neo沒有摸清白雲杉的心思，但是還是笑著答了句“好的，三叔。”，很快就拿來了白雲杉要的東西。


  “既然清醒著，就不必要浪費時間睡覺了。”白雲杉將紙杯一個個分開放在沙發邊的茶幾上，然後慢慢地往裏麵倒水。Neo這時候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所以急忙辯駁，“三叔，我累，今天.……”


  “我已經和Gavin打過招呼了，晨練你不用去。”白雲杉的手很穩，紙杯裏的水被慢慢注滿甚至在杯口形成一定弧度。


  “三叔.……”Neo想撒嬌，隻是這時候的白雲杉已經將這一切無視，壺裏的水一點點減少，每次Neo剛想說話就被白雲杉用眼神製止，除了中間水不夠添了一次水外，房間裏隻剩下水流聲。很快七個紙杯就全部被倒滿，白雲杉微微點頭對於自己倒水的技術還算滿意，轉頭對不敢再傻笑的Neo說：“四平馬。”


  “是。”Neo答了句是紮起了馬步，但是他沒有放棄最後的機會，“三叔，不要……”


  “上身挺直，含胸拔背！”白雲杉的語氣中已經有了一絲嚴厲，Neo自然不敢再囉嗦，按照白雲杉的要求做，“雙手合掌，兩臂架平，兩肩架平。”


  “是。”Neo一邊按照白雲杉的標準紮好馬步，一邊小心地觀察著他三叔的臉色，仍舊是不懂聲色，Neo卻覺得今天自己是逃不掉了。


  “紮穩！頭頂直！”白雲杉踢了踢Neo的小腿，似乎對他現在的姿勢並不滿意，“你是不是想回爐臉上幾個月？！”


  “不是。”Neo努力調整姿勢，他可不想回爐，等了三分鍾總算將姿勢調整到讓白雲杉點頭滿意的標準，已經有好長一段時間沒練著折騰人的四平馬了，對於接下來的處境他開始有些擔心。


  “七杯水。”說著白雲杉將第一個裝滿水的紙杯放在了Neo的左邊臂彎處，“七杯水，一杯水是500ml，一杯水二十五。”說著白雲杉將第二個紙杯放在Neo的右手臂彎處，“灑多少打多少。”


  Neo低頭看著自己臂彎處的水杯，聽到這話不由抖了一下，杯裏的水很自然的就灑了出來，白雲杉皺了皺眉頭，“這不是個好的開始。”


  Neo沒有答話，他努力控製自己的呼吸，讓身體盡量平穩。接下來白雲杉將紙杯一次放在大腿和肩膀上，Neo低頭看著自己身上的紙杯，小心翼翼。


  “灑出來多少打多少，杯子掉了翻倍。”對於沒有收到回答白雲杉並不在乎，他拿起最後一個紙杯走到了Neo身側，“頭挺直。”


  “是！”Neo的回答不再響亮，他現在的每一個動作都必須考慮身體的整體平衡性。


  “好好清醒清醒！”白雲杉將最後一個紙杯放在Neo頭頂，這時候的Neo不得不慶幸昨天剛剪了頭發，不然這紙杯可就真的太不穩定了。


  “是！”Neo轉動眼球用餘光目送白雲杉出了辦公室，當然白雲杉出去之前沒有忘記關燈鎖門，房間裏變黑這讓Neo的姿勢維持變得更加困難，他努力讓自己的呼吸變得平穩，減少任何微小的震動。窗外的風揚起了窗簾，讓裸露在空氣中的皮膚起了雞皮疙瘩，但是Neo不得不承認沒有衣物降低了維持平衡的難度。


  等適應了房間裏的黑暗，Neo突然想起，白雲杉竟然沒有說懲罰的時長，他隻知道自己今天沒有晨練。天了，三叔不會一直讓自己在這裏紮馬步吧！這樣一想，手一抖，有水順著杯壁流到手臂上，Neo發泄似地罵了句shit，卻感覺更多的水流了下來，這可都是三叔的藤條啊！Neo心裏這麽想，卻強迫自己平靜下來，灑不起的水！——

  “Tony，Neo呢？”Mike一邊跑一邊問，今天的晨練沒有看到他。


  “昨晚出去，回來的時候被抓了現行。”Tony終究還是有些擔心的，畢竟這晚歸也屬於違例，而且抓他的人還是對他最嚴的總教官，“四點多被帶走的，沒回來。”


  “他幹什麽去了，四點多，真瘋了！”Arthur覺得Neo的行為肯定沒經過大腦，除非他是神不用睡覺。


  “Oh，My God。”一邊的Mike卻是滿臉崇拜，“Cool！我的偶像。”


  “我也覺得他腦子抽了……”Tony這話還沒說完一邊就傳來教官的怒吼，“Tony、Mike、Arthur，加罰一圈！”


  “Yes，Sir!” 三人不敢再多說話，加速往前跑。


  另一邊，白雲杉將辦公室門啪的摔上，原本閉著眼睛貌似睡著了的Neo嚇得一哆嗦，最先掉下來的是左邊臂彎的紙杯，然後一亂，啪啪啪，接連六個紙杯掉在了地上，頭頂上的最後一個幸存者在搖晃了許久之後也與地麵做出了親密接觸後砸出了漂亮的水花。


  Neo瞬間就傻了，白雲杉夾著資料避開地上的水漬走到了辦公桌後坐下，“砸得蠻漂亮的，這紙杯一個都不剩你還擺什麽POSE”


  “嘶~”Neo隻覺得很肉痛，一個五十，七個就是三百五，這幾秒就是三百五，不肉痛才怪！

  “三百五，自己記上！”關於白雲杉的心情Neo現在可不敢妄加猜測，一個不小心待會又給自己整一個三百五那就不用活了。


  “是，三叔。”Neo沒敢舒展身體，走了幾步就在書桌前站起了軍姿，酸痛。


  “清醒了？”


  “清醒了。”Neo這次可不敢耍小聰明，拍馬屁有風險。


  “那這件事就結了，我們來說下一件。”白雲杉眯著眼睛看著站得有些別扭的Neo，“昨晚去哪了？什麽時候溜出去的？”


  “啊？”Neo真的愣了，他本以為這三百五罰得就是昨晚的熬夜，但是沒想到這三百五隻是開胃菜，Neo更沒膽子去問他三叔這一晚上的蛙跳、俯臥撐和馬步罰的是什麽，因為這問題一問絕對是找抽：連自己錯在哪裏都不知道！

  “啊什麽！”白雲杉皺了皺眉頭，“去哪了？什麽時候溜出去的？”


  “我睡不著.……”Neo的腦袋轉得飛快，他想一定要找些理由混過去，不然今天肯定不能走著出這間辦公室，隻是混是有風險的，他看著白雲杉皺緊的眉頭，有些心虛地補充道，“真的。”


  “昨晚有點清醒.……”Neo有些後悔沒有和Tony統一口徑，但是現在這種情況也可能順勢混過去了，已經有了個開始，“所以出去轉了一圈。”


  “夜起？”白雲杉的表情沒有變化，他想看看這小子到底玩什麽花招，“Tony說他夜起，你也夜起？”


  “我也是。”Neo心想還是Tony厲害，這樣都能讓三叔信了。白雲杉看著他這一瞬間揚起了嘴角，用五個字將打破了他所有的僥幸，“你還夢遊呢！”跟老子鬥，你還嫩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