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很正常
當白景暝踩點走進教室的那一刻,五班所有的人用驚訝的眼神看著他,周一的“糧站事件”在學生們的口耳相傳中已經達到了“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地步。對於這個結果,所有的人都很意外,然而大家更關心的是四人之間將要發生什麽。
白景暝的追隨者們對於這一棵比較有檔次的小草的資源流失表示無比惋惜;另一部分比較有“社會經驗”的同學則在猜想,這件事是已經私下裏和平解決還是將會有一場公開道歉?
但是讓所有人意外的是:米樂在白景暝來到教室的瞬間消失了,緊接著其他兩人也相繼逃課,沒有人知道他們去幹什麽了,就連他們的小弟都不知道他們去了哪。
害怕了,逃跑了?能安然無恙地經曆“糧站事件”,順利地從局子裏出來,白景暝至少能打,家裏的勢力肯定也不小。
但是三人畢竟都是“有頭有臉”的任務,這麽丟麵子的是肯定不會就這麽算了,大部分人還是堅持認為,他們是聚集勢力準備再一次給白景暝一個下馬威。聽說莫汶認識很多道上的人,難道是要動“真家夥”了?
下課的鈴聲響起,整整一上午,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這讓抱有各式各樣希望的人很是失望。白景暝一邊整理東西,一邊等待人流高峰期的過去。擁擠的人群,在他眼裏有太多的不定因素,所以能避就避。
“四少。”莫汶走在最前頭,緊跟在後麵的駱子傑和米樂也和白景暝打了聲招呼,同樣是敬稱,同樣是尊敬的語氣。
班上的人都驚愕地看著這一幕,四少?莫汶叫白景暝四少,哪家的四少能讓三人如此忌憚?
“有事?”白景暝的語氣中的排斥大於意外,四少?他們顯然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我們在南方明珠訂了一桌,一是為周一的事情道歉,也是為四少接風。希望四少不要因為我們的無理怪罪,能賞個臉,給我們一個道歉的機會。”這話一出,旁邊的人更是驚呼。
“接風?”白景暝仰著頭看著莫汶,眼裏呈現出的笑意帶著一絲輕蔑。
“希望四少能賞個臉。”駱子傑小心翼翼地看著白景暝,如果他當著這麽多人的麵拒絕,那麽以後.……
“嗯。”考慮了一會,白景暝微微點頭。
米樂端著酒,和其他兩人一起走到了白景暝座位邊,白景暝也站了起來,轉身麵對他們。
“我們這麽晚才給四少接風,先自罰三杯。”說著三人倒上啤酒,一口一杯,一飲而盡。
“周一我們的無禮,再罰三杯。”六杯酒見底,白景暝隻是看著,沒有表示出任何大家期待中的表情和眼神。
“希望四少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我們這次的不敬。”說著莫汶遞上一杯啤酒。
“我能理解,這很正常。”白景暝接過莫汶手裏的杯子,“入會儀式在那種文化中都有存在,作弄新人會對心裏機能有重要作用。”白景暝輕晃手裏杯子,看著杯裏的泡沫,自己也曾經做過,相比之下他們的所作所為太小兒科了。
三人的臉色瞬間輕鬆了不少,白景暝說不追究的話,這事就好解決了,家裏也就好交代了。
“但是,做之前,最好清楚自己的實力。”白景暝語氣卻異常平緩,讓周圍的人感受到明顯的壓力。
“四少教訓的是。”莫汶微微低下了頭,“我們無禮無知,所以我希望你能成為我們的老大指導我們,我相信.……”
“我不會加入任何組織。”白景暝打斷了莫汶的話,語氣變冷。他轉頭看了看一桌子的菜,然後將玻璃杯舉在四人中間。米樂忙將自己的杯子倒滿,隻等白景暝一句話就幹杯喝酒,其他兩人也將杯子湊了過來。
“我今天過來隻是告訴你們一點:我不會加入,更不會當你們的老大。你們怎麽玩是你們的事,別惹我,否則就不是脫臼和幾杯酒就能解決的問題了。”白景暝鬆開了手指,伴隨著啪的一聲,玻璃杯迅速墜落,在接觸地板的那一刻碎裂,啤酒灑在周圍人的褲腿上,沒有一個人閃避。
白景暝用餐巾擦了擦手,露出厭惡的表情,不知道是因為事還是因為屋子裏彌漫開來的啤酒味。
“靠!”白景暝走出房間後,第一個反應過來的是駱子傑,他將手裏的杯子猛地砸在了地板上,“什麽態度?!我們應該給他點教訓!”
“就算是白家人也太囂張了點!”米樂隨手將杯子扔在桌子上。
“當他自己是誰?!”駱子傑憤憤不平,“二少和五少都沒他這麽囂張!”
“他和他們都不同。”莫汶一口將杯裏的啤酒喝完,眼神恢複了平靜,“他今天沒當著所有人的麵回絕,願意過來,到這才翻臉就已經是夠給我們麵子了,知足吧。
”
“如果他不是白家人,我早就叫人打殘他了!”駱子傑滿臉的氣憤,“不就仗著家裏的勢力嗎?!”仗著家裏的勢力?!在這裏誰不是仗著家裏的勢力!莫汶冷笑,將杯子放在餐桌上,“我有事,先走了。”
“等一下。”
“有事?”酒店的走廊上,米樂叫住了莫汶。
“他很受白家重視嗎?”說的是疑問句,聽起來卻更傾向於陳述句:他很受白家重視吧。
“是你爸告訴你的?”莫汶玩弄著手腕上的紅繩,想起了舅舅的話:二少哪次進局子,是大爺親自去接的?這樣的人你還惹,不想活了?!
“白家大爺親自去接的。”米樂點頭,低聲道:“不過我聽說那警察隻是被廢了一條腿,撤了職。他還真應該慶幸。”
“你還是擔心你自己吧。”莫汶的語氣並不怎麽好。
“你也應該好不到哪去,怎麽說這也算是你的地盤。”確實,雖然是白景暝有意隱瞞,但是這件事終究是自己錯了。
——
宋國鋼發現後座的白景暝又睡著了,他將車開得更加平穩,最近幾天四少好像很累,在車上的時間幾乎都在睡覺。
在白家四少的身份被曝光之後,白景暝的生活似乎沒有受到任何影響,他還是老樣子:準時上課,準時走,不多留一分鍾也不早到一秒鍾。也許暴風眼的中心永遠是最安靜的,周圍再亂也影響不到他。
和上周一樣,周五第五節體育課去看安妮的話劇,周六按時按量地完成白麟堂的功課,一切看起來都很好,似乎沒任何異常。也隻有白景暝自己知道,對於現在的他來說,睡覺對於自己真是一種折磨,不敢深睡,確切地說不願意深睡。將睡眠之間切成一個個小段,一個小時一段,兩個小時一段,最多也是三個小時,白景暝在逃避。
治療室裏,宇一鳴有些緊張,今天他將第一次以谘詢者的身份出現在白景暝麵前,在心理谘詢中谘詢者和求助者之間的第一次談話很重要,甚至能影響到最終的結果,這讓他有些不安。
當白雲杉提出讓自己成為白景暝的心理醫生的時候,第一反應是拒絕。原因隻有一個:多重關係。多重關係在心理谘詢中一直受到質疑,它降低了谘詢者的客觀性,混淆了問題,並且使求助者對治療師不滿意,甚至可能放棄治療。
但是當看完白景暝的病例時,宇一鳴猶豫了,他的經曆實在過於複雜,如果自己是白雲杉也不希望一切泄露,至少自己現在知道的某些東西就已經足夠震撼,雖然心理醫生會保護求助者的隱私,但是萬一傳出去,後果不堪設想。
“宇醫生,四少來了。”護士領著白景暝進來。
“坐。”宇一鳴做出請的姿勢,擺在白景暝麵前的是一道選擇題:長方形透明桌,宇一鳴坐在一麵,另一麵放著兩張椅子:與宇一鳴的座位的角度分別是正對與斜對。白景暝需要從這兩張椅子中選擇一張坐下,這是心理谘詢的第一個問題。
幾乎沒有猶豫,白景暝徑直走向了與宇一鳴斜對麵的那張椅子:我不想與你對抗,但是我不願與你有任何聯係。
“喝點什麽?”宇一鳴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第一個回答,“咖啡,茶還是果汁?”
“水。”白景暝瞥了一眼打開的冰箱。
“最近感覺還好嗎?”幫自己拿了一罐咖啡,宇一鳴回到了座位上。
“還好。”白景暝接過礦泉水,看著宇一鳴說。
“還習慣嗎?這邊的生活。”
“還好。”白景暝似乎不打算用三個字回答問題,宇一鳴覺得他正用行動詮釋剛才的選擇。
“你最近睡眠不好?”宇一鳴用手指在眼部比劃了一下,“很重的黑眼圈。”
“還好。”白景暝的語氣很淡和剛才沒什麽區別,但宇一鳴注意到茶幾下他的雙腿微微交叉。從肢體語言上來說,雙腿交叉表示一種否定或者防禦性態度。
宇一鳴將目光轉回收回,白景暝的臉上仍舊沒有任何表情,甚至連手臂都處於一種放鬆狀態。
顯然大部分人都對自己的臉部非常在意,而且會有意識地控製麵部表情和頭部姿勢,但大部分人對腿部和雙腳的動作卻不太關注,所以很少有人會考慮掩飾或者偽裝這部分的肢體動作,所以當想了解一個人的想法時,腿部是一個絕好的突破口,這也是為什麽心理谘詢室裏的桌子材質幾乎都是透明玻璃的原因之一。
“學校的事?”宇一鳴猜。
“不是。”
“家裏的事?”
“不是。”白景暝似乎意識到什麽,雙腿姿勢恢複了放鬆。
“警局?”
“隻是有點不習慣這邊的生活。”他在轉移話題?宇一鳴意識到自己猜到了重點。這同時證實了白雲楓的猜想:那天的電擊給他的帶來了身體上痛苦的同時也照成了心理傷害。失眠還是噩夢?
“失眠?”宇一鳴小心地注意著白景暝的一切變化,“還是噩夢?”
“沒有。”白景暝斷然否認。
“有,而且還很嚴重!”宇一鳴不甘示弱,谘詢師的作用之一就是傾聽,讓求助者將內心的問題說出來,不要將所有的事情都壓抑在心底。
“沒有。”
宇一鳴笑了,聳了聳肩,“在我看來,你隻是嘴上不承認而已。你不信任我,從進門的那一刻你就表現了出來。我不知道為什麽。”白景暝沉默著,宇一鳴考慮了一會,繼續說:“因為不是自願的?你覺得參加心理谘詢是雲杉逼你的?還是你覺得我不值得信任?”
“沒有。”不是自願的,不是因為被雲杉逼的,還是不是不信任?白景暝的回答很含糊——
“小區的安保比較嚴格,隻能憑卡出入。”武軍晟將車靠邊,打開車窗將卡遞給保安,對後座的白景暝說,“如果沒有帶卡必須打電話確認身份,我昨天就被攔了。”
“哦。”白景暝靠坐在座椅上,微微點頭。
“你的行李還真少。”望著旁邊的背包,武軍晟感歎道,“標準的提包入住。”
“嗯。”看起來白景暝的心情並不怎麽好,武軍晟笑了笑,接過保安的卡,將車開進小區。
“你……”武軍晟剛想說什麽,卻發現後麵的白景暝掏出了手機,然後一瞬間,僅僅是一瞬,用三個字來形容他的坐姿就是:坐如鍾。
“三叔。”沒有了剛才的懶散,也沒有了剛才的漫不經心,武軍晟無法將現在的白景暝和剛才後座的那個人聯係起來。
“視頻?”聽起來白景暝很意外,也不知道白雲杉對他說了些什麽。
“是。”
“晚上九點,視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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