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來一次
“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請您稍後再撥,Sorry……”電話裏傳出的女生讓白景暝有些意外,他想了想,撥通了另外一個號碼,電話很快被接通。
“我是白景暝。”
“我打不通我父親的電話,我在東城區警察局,你幫我通知一下他,看他能不能來接我。”說完,白景暝就掛斷了電話。
“家裏人什麽時候來?”楊隊收起手機。
“不知道。”白景暝聳了聳肩,繼續啃著漢堡,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快點吃吧,一會嚴隊來了,你可就不輕鬆了。你昨天那一摔一踹,掉了他的麵子,傷了他的身,他可不會輕易放過你。”楊隊拍了拍白景暝的肩膀,“官大一級壓死人,我也保不了你。”
“可以告訴我你叫什麽嗎?”白景暝似乎並不擔心嚴隊什麽的。
“楊帆,木易楊,巾凡帆。”楊帆不明白白景暝是什麽意思。
“謝謝你,楊帆。我欠你一次。”白景暝看著楊帆,鄭重地說。
“謝我就不必了,以後別打架惹事就阿彌陀佛了。”很多年後,當兩人處於截然不同的立場時,楊帆才真正明白這一句話真正的份量:我欠你一次。
“是他們欺人太甚。”提氣打架的事情,白景暝的語氣出奇的平和,“他們呢?”
“昨晚就被家裏人接走了。話說,你打架還真會挑人,被你打的三個沒有一個是沒背景的。”楊帆幫擰開一瓶水,遞給白景暝,語氣一轉,“和父母關係不好?”
“沒有。”白景暝接過水,灌了一口。
“那怎麽不願叫家長過來呢?”楊帆笑了笑。
“不想麻煩他們,而且他們也沒時間。”
“家裏是經商的吧。”楊帆接過空瓶,“我以前也和你一樣,打架很厲害,這年齡都叛逆。不過以後你就會明白的了,他們其實都是為你好。”
——
“老爺,四少打電話回來了,在警察局。”武戰匆匆忙忙地走了進來。
“警察局?”白傑楞了一下,不禁搖頭笑了笑,難怪自己找不到,“這家夥還真不是什麽省油的燈。”
“宋國鋼剛才接到了四少的電話,他說:我打不通我父親的電話,我在東城區警察局,你幫我通知一下他,看他能不能來接我。”武戰將白景暝的話原原本本複述給白傑。
“雲鬆呢?”白傑想了想問。
“大概十分鍾之前離開白園,去白麟堂了。”武戰看了一下手表答道。
“打個電話給雲鬆,讓他順道去東城區警察局接一下景暝。”白傑對這個孫子似乎出奇地在乎,“我們也出發去白麟堂。”
“好。”
“楊隊,嚴隊已經來了,一會就過來交班,我們可以撤了。”瘦個警察推門走了進來,“看來這小子那一腳踹得不輕,我剛看到嚴隊的時候,他走路還有點瘸。”
“這漢堡什麽的真不好吃。”將漢堡的包裝紙扔進垃圾桶,楊帆皺眉說道,“這杯可樂就送你了。”
“吃了倆還說不好吃?”瘦個警察接過可樂,吸了一口。
“審了一晚,實在餓死我了。不行,我還得去外麵補一頓,還是咱們的包子饅頭實在。”拿起椅子上的外套,楊帆伸了個懶腰,“真不明白現在的小孩子為什麽都喜歡學洋人,吃這東西,我每次休假兒子就讓我帶他去吃一頓。”
“這小子還真硬。”整理著審訊資料,瘦個警察感歎道,進警察局也有一段時間了,還是第一次碰到這麽難啃的學生。
“你們的連續審訊時間超過了十二個小時,已經違反了《公安機關執法細則》,我可以叫律師告你。”吃飽了的白景暝明顯有了底氣。
“告吧,告吧,你再怎麽告也別想擋我回去睡覺的路。”楊帆滿不在乎,“我就不看你和嚴隊上演彗星撞地球了。”
“那小子認了沒?”說曹操曹操到,換上便服的嚴隊看起來舒服多了,至少比昨天穿警服的時候順眼得多。
“嚴隊,人就交給你了,我先走了。筆錄什麽的,都在桌上。”楊帆轉頭對白景暝笑了笑,出了門。
“媽的,回去一看,腰和膝蓋全紫了。這小兔崽子下手還真狠。”
“我要上廁所。”白景暝並沒有理會嚴隊的話,他現在要做的隻是拖延時間,越久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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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前排的空座位,米樂有些囂張,上課時間已經到了,平時踩點到校的白景暝此時仍舊沒有蹤影。雖然腕關節還有些酸痛,但是他仍忍不住得意。治了白景暝這個典型,看誰以後還敢違抗自己。敬酒不吃吃罰酒就是這下場!
今天下午就去向低年級的收點入會費,看誰還敢不交,看誰敢不給自己麵子。
另一邊的安妮看著空空的座位卻有點擔心,本來想和他約好今天去自己家吃飯的,正好媽媽這兩天休假,打電話關機,發短信給他也沒回。今天竟然沒有來上課?是不是出什麽事情了,陳讓不是讓自己提醒過他小心點嗎?
陳讓看著空蕩蕩的座位,心裏不由惋惜,又一個進醫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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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襲警是什麽罪嗎?”有了昨天的經驗,嚴隊不但讓人給白景暝上了手銬,還加上了腳銬,但是最讓嚴隊意外的是:白景暝沒有絲毫反抗。
但是安全第一。安全可是不容忽視的,還好昨天那一腳踢在膝蓋上,而且不重。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如果這小兔崽子昨天下手狠一點,自己的腳可能就這麽廢了啊;而且,這一腳如果偏上那麽一點,不是要自己的命嗎?
“中國目前為止並沒有明確地定義襲警罪,所以我不知道襲警是什麽罪。”白景暝這話一出,嚴隊頓時有些語塞。
“那你知道,”嚴隊看了一眼昨天的口供,“那你知道什麽是妨礙,妨礙公務罪嗎?”
“在當時的情況下,我並不知道在我身後、企圖襲擊我的是一名警察,我的身體隻是憑借本能反應做出了自衛。”白景暝看著一眼嚴隊,“我再次做出提醒,警方對我的連續審訊時間已經超過了十二個小時,我有權要求警方提供水和食物。如果你拒絕了的話,就違反了《公安機關執法細則》。”
“你認不認?!”嚴隊對正在做筆錄的警察使了個顏色,那警察點了點頭,“我先出去一下。”
“我承認我在昨天下午五點半左右,我和米樂等三人發生打架鬥毆事件,但是那也是因他們所起。而且你們也隻能留我二十四小時,因為《公安機關執法細則》中有明確規定.……”
“規定你個頭!”嚴隊有些氣急敗壞,這小子就一直在繞自己,繞過來繞過去,不是什麽法規就是什麽細節,弄得自己像是被審訊的一樣。
白景暝不說話,他現在需要的隻是等待。
幾輛車緩緩地停在警察局門口,雖然算不上車隊,但為首的那黑色的賓利雅致卻賺足了大家的眼球。掛A市牌照的賓利一隻手數得清,而這台黑色的賓利不就是……
跟著的兩輛車下來了五六個帶黑墨鏡,穿黑西裝的男人,這打扮、這陣勢典型的電影中的保鏢形象。
“進去吧。”車門打開,四十來歲的男人理了理西裝,望了一眼東城區警察局的牌子。
“是,老大。”一行七人,就這樣浩浩蕩蕩地走進了警察局。
“白爺,什麽風把您給吹來了?”人還沒有走到辦公樓門口,局長就匆匆忙忙地跑出來迎接。
“接人。”白雲鬆的語氣能好到哪裏去?白麟堂的人找了一夜,最後人竟然在警察局?!
“接人?”局長有些意外,什麽人值得白家老大親自來接?也沒聽說有誰報上白麟堂的旗號啊。局長忙對旁邊的秘書小聲囑咐了幾句,然後笑嗬嗬地說,“我看您是誤會了,這兩天也沒聽說有誰.……”
“這是東城區警察局?是的話,就沒錯。”白雲鬆的臉色不是不好,是很不好,一言不發地帶著人進了辦公樓。
“白爺這邊請。”這局長看來被嚇得不輕。
“請就不必了。”白雲鬆對警察局還算熟悉,“人呢?”
“白爺您要來怎麽也不提前通知一聲,我前幾天正好……”米副局長從樓上趕下來笑嗬嗬地看著白雲鬆.
“茶就不必了。我家四少被兩位局長關了一夜,人呢?”這話一出,局長和米副局長都愣住了。四少?隻聽說過白家有大少,二少,三少和五少,沒聽說過有個叫四少的啊!不過不管怎樣,這小祖宗如果真的被關在自己這小廟裏,那今天就.……
“小彭,快去查一下。”好煙好茶奉上,白雲鬆卻看都不看一眼。
大廳裏的氣氛有些詭異,旁邊的幹警小聲地議論著,什麽事情把這位瘟神給惹來了,這白家的人,哪是這破局子裏的人能惹的?!兩位局長在心中禱告:一定是弄錯了。
“白爺,這是昨天到今天進來的人的名單。”拿著小彭帶來的紙,林局笑嗬嗬地遞上。
“人呢?”白雲鬆掃過名單,手指停留在中間的一個名字上:白景暝。
“嚴隊正在審。”小彭這話一出,兩位局長的心就懸了,審白家的人,放在平時借自己十個膽子也不敢。
“林局長,帶路吧。”白雲鬆那語氣,就是在命令自己的一個下屬。
“白爺,這邊請。”林局一臉無奈,都這時間了,也隻能趕鴨子上架了。
“正在審問呢,等會。”嚴隊將電棍從水裏抽出,得意地站在白景暝身後,“要不要再來一次?”
白景暝臉色煞白,低頭喘息著。很久沒有嚐過被電擊的感覺了,上一次還是在“廢墟”的拷問課上。就是在那次任務之前,廢墟考慮到有任務有被俘的可能,給四人臨時加了一節拷問課,其間教官給幾人示範的常用拷問手法中有一例就是點擊。
“Tony。”熟悉的名字突然湧上心頭,強烈的自責掩蓋了一切。Tony,Tony落到敵人手裏之後是否也受到了拷問課上所說的種種待遇?
在訓練教程中曾經有著這麽一條:一旦確認有被俘的危險,一、毀掉□□。二、自殺。我們沒有選擇,因為我們是狙擊手,而且我們還是傭兵。
虐囚,嚴刑逼供。他們的發泄也不是沒有道理的:我們躲在暗處,射殺他們的戰友;我們一槍一命,帶給他們隻有無盡的壓抑和恐懼。
想過沒有?子彈的目標可能就是站在他身邊和你聊天的戰友,前一刻,他從高高興興地從貼近心髒的口袋裏拿出全家福,指著上麵的人兒,告訴你:這是我妻子,她做的菜超棒,等著該死的戰爭結束之後,我一定請你去吃大餐;這是我兒子,別看他小,我出門前他驕傲地告訴我:“作為家裏唯一的男人,我會好好保護媽媽和妹妹”;這是我女兒,妻子說她現在已經會叫爸爸了。一切是那麽美好,但是,子彈呼嘯而過,你聞到淡淡的火藥味,你看到他倒在地上,抽搐著,左胸冒著血水,你聽到全員警戒,找掩護,有狙擊手!
正規軍被俘受日內瓦公約保護(雖然經常得不到完全執行),身為傭兵的我們卻是“非法武裝戰鬥人員”。嚴刑逼供是家常便飯,藥物麻醉也不是什麽大餐,不開口卻是唯一的選擇。因為開口的唯一後果就是死亡,不說話同樣也是死亡,與其泄露秘密還不如豁出命去拚一下爭取一點生存的希望。
重傷,昏迷。自己甚至連Tony自殺的權利也剝奪了。不知道他曾經受過什麽樣的待遇,不知道他最後是怎麽,怎麽死去的。
“來啊,再來一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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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