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大
還是輕敲了三下，Neo深吸了口氣，推開了門。
終究是要去麵對的，逃避沒有任何意義。
“剛才是什麽人？”靠坐在書桌上的司馬泰見Neo進來，放下了手中的書，指了指身前的空地。
“哨兵。”從Neo的語氣和表情看不出一絲異常，他提著濕潤的藤條一步步走到司馬泰跟前，“有通知單。”
“通知單？”司馬泰有些疑惑地接過Neo手中的信封，看到右下角“紀檢處”三個字的時候，眉頭不由皺了起來，“怎麽回事？”
“打架了。”Neo似乎沒有解釋的意思，隻是遞上了藤條，“賽車了。”
“.……”司馬泰皺眉，卻沒有接過藤條，隻是慢慢拆開了信封的封泥，看了起來。長達三頁的處分通知單隨後被扔在了身後的書桌上，“你有沒有什麽想說的？”
“沒。”Neo捧著藤條，靜得如同一尊雕塑。
“今天的自評打了多少分？”司馬泰起身走到Neo的書桌邊，拿起左上角的自評本。
“沒打分。”果然，翻到今天的那一頁，一個字也沒有。
“沒打分的意思就是零分？”
“不！”Neo呆了一秒鍾，脫口而出。轉身卻見司馬泰已經拿起了筆筒裏的筆，“理由就寫：賽車，群毆怎麽樣？”
“啪！”藤條被隨手扔在地上，Neo衝到司馬泰麵前，抓住了他手中的筆。
“啪！”司馬泰抬手就是一巴掌，左手的力道雖然沒有右手大，卻仍在Neo臉上留下了五個清洗的指印，“放手！”
“不”字和巴掌的“啪”聲幾乎是同時落音，鮮紅的血從Neo的鼻中湧出，Neo卻隻是低著頭，看著地上展現的一朵朵血花。大寫的零字已經寫了一半，Neo的手死死抓著筆，他知道這一筆的完結幾乎就預示著自己的完結。
零分，即使今天司馬泰給自己打滿分，分數也隻能維持到剛剛及格，要想這個月的最終成績達到B，其他幾周的成績必須是全A，但是接下來的一周卻是該死的野外生存，不知道Ben(本)又會出什麽難題；八個月了，自己以前引以為豪的科目卻從來沒有打過A。這次的打架，肯定也會扣一定的分數，即使不扣，讓白雲杉知道也會……
司馬泰放下筆，翻出房間裏的醫藥箱，折騰了幾分鍾，總算把血止住。讓Neo仰麵坐在椅子上，司馬泰收拾好東西，洗去手上的血，坐回到了他身邊。
“那你說該打多少分？”聽到這話，Neo不由低下了頭，多少分？零分真的過分嗎？
“把頭仰起來，別又出血了。”拍了拍Neo的頭，司馬泰說，“Ben(本)應該告訴了你下周的訓練課程了吧。”
“是。為期一周的野外生存，從明天開始。”Neo的聲音很低，他怎麽會不記得，如果不是因為考慮到下周的訓練負荷量會很大的話，司馬泰也許就不會給自己這八個小時的假，可自己.……
“知道就好。”看了一眼手表，“時間也不早了，明天早上晨練繼續，七點半Ben(本)會來接你，今天的事等你回來我們再算。”
“是。”.——
出乎Neo意料之外的是，這次的野外訓練自己竟然得了個A。但是看到這個比分，與昆蟲野獸相處了一周的Neo卻沒有半點的高興。他知道，自己的去留還是壓在那件事上。
聖誕將至，嚴肅的軍事基地也做了些許布置，但是坐在車上的Neo卻完全沒有欣賞和享受這些的心情。
遠遠的就看見司馬泰坐在院子裏的藤椅上，享受難得的陽光。旁邊，後勤人員正布置著院子。花園的柵欄上已經布置好了彩燈，到了夜晚肯定又是一番美景。
“回來了？”司馬泰向Neo招了招手，讓他過來。
“是。”Neo立在司馬泰身前，遞上手裏的牛皮紙袋，“這次的成績單。”
“打A了啊。”抽出成績單看了一眼，司馬泰砸吧著嘴，“原來你是胸有成竹啊。隻怪我自作多情啊。”
“師傅.……”Neo知道司馬泰是要和他算賬了，本來還希望這個A能給自己帶來好運，但是現在看來也許還會有壞處。
“打架肯定是要罰的。今晚自己打電話和白雲杉說去，以後每天多抄一個小時的書，書自己挑，字體仍是蠅頭小楷。”
“是。”Neo的心裏鬆了半分，看來事情還是有轉機的。
“現在我們來討論一下你賽車的事情。”司馬泰起身走向別墅，Neo忙跟上去，“為什麽會打架？而且是群架？”
“賽車的時候.……”Neo剛想說下去卻被司馬泰用手勢製止，“我聽說你是第一，還創了當天的最快圈速？”
“是的。”Neo不知道司馬泰為什麽會這麽問，賽車是打架的起因，司馬泰抓住賽車這件事，肯定不會有什麽好的結果。
“最快的圈速是多少？”進門之後，司馬泰並沒有帶著Neo去書房，而隻是坐在了客廳的沙發上。
“1分41秒40.”司馬泰沒有再問，隻是擺弄起茶幾上的茶具，直到茶壺裏的水慢慢沸騰才抬頭看了Neo一眼。
“記不記得我悶第一次見麵的情景？那天我用的就是這套茶具。”司馬泰的話讓Neo有些緊張，他不明白為什麽司馬泰要提起這些。
“景暝，你知道那天你錯在哪裏嗎？”司馬泰提起爐上的茶壺，用裏麵的沸水衝洗茶船的紫砂壺，之後將紫砂壺裏的沸水依次注入其他茶具。
“錯在對您的無禮。我……”司馬泰擺了擺手，似乎不想再聽下去。隻是用茶匙將半球形的烏龍茶葉撥入茶壺之中，Neo立在一邊，看著司馬泰提起一般的水壺，將水不急不慢地注入茶壺，接著用壺蓋輕輕刮去表麵泛起的白色泡沫，之後將茶倒入了公道杯中。
“去拿藤條來吧。”正在用第一遍的茶湯衝洗茶壺的司馬泰似乎隻是隨口說道，Neo微微欠身，轉身走上了樓。
提著藤條的Neo站在茶幾前，司馬泰正把聞香杯夾在兩手之間，來回搓動，看他的表情似乎對這壺茶很滿意。
“試試？”司馬泰遞上麵前的品飲杯，Neo隻好把藤條放在一邊，雙手接過茶杯，慢慢喝下杯中金黃的茶湯分三口徐徐咽下。
“怎麽樣？”一邊聞茶的司馬泰問道。
“師傅，你知道，我對茶沒研究。”Neo有些尷尬地放下手中的茶杯。
“實話。”將杯中的茶小口咽下，“這是安溪的烏龍茶，你三叔上次帶來的。”司馬泰再次拿起聞香杯，似乎在回味茶的餘味，“我看你對賽車還是蠻有研究的。1分41秒40？你的最快圈速是多少？”
“1分40秒37.”還記得當時坐在副駕駛座上的Tony(托尼)，也還記得成績出來後被汽水噴成落湯雞的情形.……
“我聽說賽車對體力、耐力、意誌力都有很高的要求，那你認為三者哪一種比較重要呢？”
“三者缺一不可。”Neo捧著藤條，心情有些忐忑，司馬泰的問題集中在賽車上，這不是什麽好兆頭。
“你跑出了最快圈速，那你認為你的最大優勢在哪裏？”再次拿起茶杯，將茶水喝下，司馬泰眼裏似乎多了一絲笑意。
“三者均有。”
“真的？”還沒等Neo回答，玩弄著茶杯的司馬泰瞥了一眼Neo，“你在這也呆了八個月了吧。還記不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時的情景？”
“記得。”Neo的心有些發緊，司馬泰今天不是想翻舊賬吧。
“我那天用的就是這套茶具，砸的是一個聞香杯。”
“對不起。”少了一個聞香杯，這套茶具就不再完整。
“不用說對不起，那天其實你沒有做錯什麽。即使你不說那句話，我的杯子還會砸向你，你懂嗎？”
“什麽？”Neo有些詫異，這是什麽意思？
“用一個杯子，殺了你的傲氣。”司馬泰伸了伸手，Neo遞過藤條，退回原處，褪下自己的上衣。和白雲杉一樣，司馬泰罰人的時候總要求褪下上衣，不準動，不準擋；與白雲杉不同的是，司馬泰不準Neo下跪，他說男兒膝下有黃金。
“又傷了？”看著手臂上的紗布，司馬泰不由皺眉。
“刮傷，不深。”
司馬泰看著Neo，這個本應該稱為少爺的孩子，長期的訓練讓他擁有完美的肌肉輪廓，也讓他的身體上布滿的大大小小的傷痕，這些原本不應該出現在他身上。他原本應該是一個養尊處優的大少爺，即使身份尷尬，即使不受重視，也不必.……
“還記得我送你的那兩個字嗎？”
“記得。慎獨。”見司馬泰沒有回答，Neo接著說，“道也者，不可須臾離也；可離，非道也。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懼乎其所不聞。莫見乎隱，莫顯乎微，故君子慎其獨也。”
“背得不錯。”司馬泰的話絕不是誇獎，因為藤條已經架在了肩膀上，“我為什麽放你假？”
“因為這周我要進行野外生存的測驗，您怕過分的體力消耗會對我的身體產生不好的影響。”Neo能感覺到自己身體上的雞皮疙瘩，也不知道是因為冷，還是因為怕。
“你還知道啊。慎獨？我看你是明知故犯。”雖然說司馬泰的語氣像是在聊天，但Neo的肌肉瞬間緊繃，卻沒有想象中的藤條的破風聲。正當肌肉慢慢放鬆的時候，啪的聲音想起來了，卻沒有相應的刺痛。
許久沒有聽到動靜的Neo小心地回頭看，卻發現藤條已經被扔在一旁的沙發上，司馬泰已經坐回了茶幾邊，再次拿起了茶杯。
“師傅.……”捧著藤條走到司馬泰身邊的Neo有些不知所措，他猜不出司馬泰現在在想什麽 ，他不知道這被扔在地上的藤條到底意味著什麽。
“景暝，把藤條放下，我今天不打你。”司馬泰的話讓Neo更摸不著頭腦，似乎一時間轉不過彎來，一直以來都習慣了軍隊的賞罰分明，習慣了不可打破的紀律。
“剩下的四個月我也不會再用它。”指了指旁邊的沙發，再次讓Neo坐下。
“可……”Neo覺得有些恐慌，進廢墟的第一天，教官說的第一句話就是：服從是你們的天職，不要問為什麽，也沒有為什麽！
“你快16歲了，你已經長大了。”看著Neo有些稚嫩的臉頰，“你到了要為自己行為負責的年齡了。”
“師傅.……”Neo有些驚慌，難道真的就這麽不管了？
“八個月前，我用一隻杯子殺去你的傲氣，因為你三叔怕自己腳一離開基地你就和我杠上。”玩弄著手裏的杯子，司馬泰發出一聲輕笑，“當晚，我送你兩個字，慎獨：莫見乎隱，莫顯乎微。今天我還要送你四個字：穩重收斂。”
“是。”
“你知道我不喜歡這麽生硬的回答，感覺在敷衍我。”Neo剛想說什麽，司馬泰擺了擺手，“我知道你習慣了部隊的生活。我問你，為什麽要賽車，你明明知道那對你的體力消耗會很大。”
“因為我知道這是最後一次，我最後一次駕駛Mars馳騁在賽道上，即使這一年我達到三叔的要求，我也會直接參加畢業考試，然後回去。隻是，我沒想到會打起來……”
“我和你三叔不可能一輩子管著你，以後的很多時候你必須自己做出決定，就像那天在賽車場一樣。你以為你能承擔起那後果，你確實承擔起來了，這次的A說明了一切。但是你卻沒有料到之後的意外。”
“他們.……”
“不要找客觀原因，先找你自己的原因。是不是因為你沒參加排位賽就在決賽中直接使用了一號發車位？是不是他們的話觸碰到你心裏最軟弱的部分？是不是你失控了？”
“是。”認為理所當然的一號發車位讓其他人覺得不服；贏了之後卻被說Mars像“xx”一樣：隻要有錢就能使用；憤怒的拳頭……
“我承認，相比同齡人，你已經夠穩重了，但是還不夠。而且你應該適當收斂，雖然你已經習慣了被人仰視，但是這僅僅是在‘廢墟’；出了廢墟你就得從頭再來，收斂你的傲氣，適當隱藏自己的實力，試試不在聚光燈下的感覺，試試不被人重視的感覺。”
“我不喜歡！”Neo的拒絕似乎在司馬泰的意料之中，他站起身來，拍了拍Neo的肩膀，坐在他身邊。
“好好想想吧。我知道你不喜歡被忽略的感覺。你很努力，因為你想被重視。”摸著Neo的頭發，司馬泰笑了笑，“上去洗個澡吧，好好休息一下，你也累了。晚上吃飯的時候叫你。”
望著Neo遠去的背影，司馬泰歎了口氣，“景暝，你要學會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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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章感覺不好……
我還是沒有一周兩更.……
問個問題哈：我打算建個群，大家進來不？
潛水的偶爾出來冒個泡哈，呼吸一下新鮮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