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香消
“韓伯伯。”
“耿少爺,你來了,我……”
五十多歲的男人,雙眼布滿血絲,看見未來的女婿,哆哆嗦嗦。昏暗的燈光下,一夜竟老去了歲月。
輕寒快走幾步,上前扶住韓伯伯。
“韓伯伯慢慢說。”
輕寒扶著悲憤欲絕的韓伯伯坐下,聽事情的由來。
快開學了,韓家小姐因著婚事在即,原本是不去學校的,在家備嫁。可昨兒同學一大早過來,說是幾個要好的女同學為韓家小姐辦了告別宴,請她無論如何去參加。說什麽嫁了人以後再見麵就難了,大家曾經一起讀書,韓家小姐從此就養在高門大宅的後院裏,既是見麵也不能如現在這般自在。韓家小姐想想也是,就和同學去了母親屋裏,死磨硬纏的。韓太太是個疼女兒的,就這麽一個寶貝疙瘩,想著也是以後嫁人了,不如在娘家這般自在。便鬆了口,囑咐她們早去早回。兩人在約定的地方與其他同學匯合,幾個女同學嘰嘰喳喳先去逛街,說是給韓家小姐買結婚禮物,現在倡導民主,她們的禮物也要民主,讓韓家小姐自個兒選。選好禮物,一起去了一家日本料理店高高興興,熱熱鬧鬧的用餐。用餐時有一個日本人似乎喝多了,冒冒失失的闖進了女學生們的包廂,一番鬧騰,最後還是老板過來把醉漢拉走了。女孩子們因為驚嚇,也無心繼續,雖後結賬出來,各回各家。隻有早上來韓家的那位同學的家與韓家離得近,一個方向。兩人也有些慌慌的,急忙忙往家的方向走。天冷,路上行人不多。兩人因為害怕就想著抄近道快點回家,沒走多遠,在街的拐角,那個日本人和另外一個醉的更厲害的日本人突然從陰影處冒了出來,淫笑著撲過來。看著兩人猥瑣的麵容,兩位姑娘嚇得尖叫起來。後來,那女同學逃脫出來,馬上跑到街麵上求人去救韓家小姐,大多數人一聽是日本人,都不敢去,女同學跪下哭著求大家幫忙,最後路過的一個中年男人大聲說:“都是中國人,快去幫忙。”
當同學領著大家趕過去的時候,韓家小姐早已人事不省,那兩個畜生見來的人多,跑的比兔子都快。大家也沒追,說是趕緊救人要緊。在那女同學的指點下,把韓家小姐抬到韓家大門口放下就走了。韓家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看小姐不太好,趕緊請了大夫。一番折騰,韓家小姐傍晚就醒了過來,可是問死也一句話不說,就那麽直挺挺的躺在床上,不吃不喝不說話,眼淚不斷。韓太太也沒逼得太緊,想著閨女受了驚嚇,等緩緩再問。就吩咐著熬了安神湯,喂給閨女喝了,親眼看著閨女睡沉了,讓小丫頭看著,才回到自己的屋子裏。誰能想到小丫頭睡得死,火著了起來才醒過來,一切都晚了,小姐已經沒了。韓老爺這才震怒,讓人連夜去了那女同學的家,那女同學哆哆嗦嗦的說了白天的事。
韓老爺說完痛心疾首,握著拳頭捶打著自己的頭。輕寒咬著牙,閉了一下自己的眼睛。
沉聲說:“韓伯伯節哀順變,先辦亡妻的事吧。”
韓老爺終於哭出了聲,顫抖著問:“你肯承認碧兒?”
“她原本就是無覓的妻,我會親自把她葬在耿家的祖墳。”
“耿少爺,我替碧兒謝謝你!碧兒有幸啊。”
“韓伯伯,無覓想去看看碧兒。”
韓老爺親自陪著輕寒去看了韓小姐。韓太太親手給女兒梳妝,換上喜慶的大紅色的嫁衣,仔細描眉打胭脂上口脂。韓太太哭暈了幾次,醒來又堅持給女兒打扮。女兒靜靜的躺在床上,等棺材來了就會移過去。韓太太哭的不能自己。輕寒站在床邊,低頭看著年輕的女孩,盡管塗了厚厚的胭脂,依舊遮不住青黑,已經變了形的臉看不出原本清秀的模樣。輕寒附身靠近,在韓小姐耳邊低語:“我會替你報仇!”
一夜之間,韓家一片白色,輕寒打發韓家的管家去耿府報喪。自己一直在韓家忙碌著,三天後,韓家小姐發喪,葬進了耿家的祖墳。
喪事辦完後,輕寒沒有回家,而是去了韓家。
“韓伯伯,那女同學叫什麽名字?”
“姓陶,名字要問一下她娘。”
“哦,我過去也看看伯母。”
韓老爺陪著輕寒過去。
“無覓,問她做什麽?”
“為什麽她能逃脫,碧兒卻逃不脫?”
韓老爺一驚停下腳步。輕寒搖搖頭說:“倒不是懷疑她與那畜生勾結,我總覺得這中間不對勁。”
韓老爺咬咬牙點頭說:“走,去問問。我隻知道那閨女家境一般,平民出身。”
韓太太精神不濟,靠在榻上,默默流著淚。看見老爺和輕寒進來,急忙起身。
“老爺。”
“耿少爺有話要說。”
輕寒忙扶著韓太太坐下。
“伯母,那天過來找碧兒的那個同學叫什麽?”
“她,姓陶,好像叫陶雲。”
“碧兒跟她認識多久了?”
“半年吧,之前碧兒沒有去外麵的學校讀書,去年訂了親,我和老爺想著女婿是留過學的,家裏請的先生教的再好,碧兒也是見的世麵少,以後去了女婿家,跟女婿說個話都沒有共同語言。商量後就決定讓碧兒去外麵的學校讀幾天書,漲漲見識,那些個洋玩意兒多少也能知道點。就是去了學校,才認識了那個陶雲。碧兒說陶雲性子好,剛到班上,就陶雲主動拉著碧兒,給她講了好多學校的事。那陶雲家境一般,很珍惜學習機會,學習刻苦,空閑時間還在校辦工廠做工,碧兒覺得她是個活潑熱情的閨女。怎麽了?”
韓家老爺說:“耿少爺才剛兒說為什麽她能逃脫,我們的碧兒卻沒有逃脫?”
“對啊,老爺不是說那陶雲說是兩個人在一起嗎?還是她跑到街麵上去求的人,是啊,為什麽?為什麽她跑掉了,我的碧兒卻沒有跑掉?”
韓太太激動起來,站起來拉住輕寒的手,哭著說:“耿少爺,你一定要為碧兒做主啊,她可是你未過門的妻啊,就這樣,就這樣被畜生給逼死了。嗚嗚嗚……”
“伯母,來,坐下,請伯母放心,碧兒是我的妻,我一定會給她報仇的。”
輕寒從韓家出來,直接去了韓家小姐的學校,從學校得知那個陶雲沒有來上課。輕寒問了她家的地址,直奔過去。陶家住在大雜院,與好幾家人擠在一個院子裏,院子裏雜亂不堪,雞叫孩子哭,晾衣繩上掛著縫縫補補的衣服。一婦人正在晾衣,輕寒走過去問:“請問陶雲住在這裏嗎?”
婦人上下打量一下輕寒,眼珠子一轉,突然燦爛的笑起來。
“哎呦,是來找陶雲丫頭的啊,可真是貴客,快請,她就住在這兒。陶家的,你家陶雲在嗎?有人來了,快出來接客人。”
婦人的話讓輕寒皺起眉頭,怎麽聽著那麽不順耳。輕寒瞥了一眼婦人,婦人壓根不知道自己哪裏不對,依舊高聲喊著。
隻見中間屋子的門簾一掀,裏麵走出一婦人,四十多歲,收拾的清清爽爽、幹幹淨淨,渾身上下利利落落的。開口笑著說:“他嬸子,咋咋呼呼的,誰找我家雲兒呀?”
“喏,就是這位公子。”
輕寒目光陰沉的看著麵前的女學生,柔柔弱弱的嬌滴滴的模樣,長相隻算清秀而已,但眉梢眼角卻帶著一副別樣的風情,細長的眉眼似有似無的流轉著嬌媚。乍一見輕寒,陶雲細長的眼睛一縮,清秀的小臉上馬上帶出我見猶憐的樣子,雙眼含淚,似是傷心欲絕。
“陶小姐?”
“是,是我。”
“你和韓家碧是同學?”
陶雲瑟縮了一下,低著頭低聲說:“是。”
“那天是你叫她一起出去的?”
陶雲抬起頭,看著輕寒說:“你是誰?”
“我是誰不重要,你告訴我,為什麽你能跑到街麵上去叫人,而碧兒卻跑不掉?為什麽?你能告訴我嗎?”
陶雲明顯抖了一下,細長的眼睛裏馬上盈滿淚水,低聲說:“我,我跑的快。”
輕寒盯著陶雲,冷冷的說:“韓家碧死了,你知道嗎?”
陶雲猛的抬起頭驚慌失措,眼睛裏布滿驚恐,顫抖著說:“死了,怎麽會?明明還有氣的?”
“出了那樣的事,你覺得她能活嗎?她是自殺的,不僅用了繩子,還點了帳子。今兒才出殯。”
“不,不,為什麽?我已經叫人救了她,她為什麽想不開,為什麽?”
“你認識他們?”
“不,我不認識,不認識。”
“那你告訴我,為什麽你能跑出去,而碧兒卻跑不出去?”
陶雲大聲哭了起來,搖著頭。陶雲娘衝過來把女兒拉在身後說:“我女兒跑的快難道錯了,她死跟我女兒有什麽關係?你不去找那兩個畜生算賬,為難我家雲兒做什麽?又不是我家雲兒害死她的。你這個人好奇怪,別欺負我們老百姓,我家雖然窮。但也不能讓人隨便欺負女兒。你走,走吧,我家雲兒都被你嚇死了。”